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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爱情成为文物
http://www.100md.com 2001年4月8日 伽玛医生
     杨德芹

    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不信。我和丈夫可说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恋爱那阵,鸿雁传情,满纸爱意;花前月下,卿卿耳语;山巅海畔,生死相约。一页信纸,一片落叶,一粒尘埃,一支羽毛,一枚花瓣,一张相片,都会被我们精心制作成恋爱岁月中的书签,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天长日久,竟满满地充塞了几大抽屉。我常为这些爱情信物而自豪,也曾把它们显耀于人。心想,这么厚实的感情基础,爱情是坚不可摧的。

    可我错了,轰轰烈烈的恋爱后是热热闹闹的结婚。婚后的生活,就像一壶烧开了的水忽然拆了火,顿时平静下来,进而逐渐冷却,剩下的就是去品尝那淡而无味的白开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生活中的繁杂琐事就像成群结队的蚁蝼,在一点点地吞噬我引以为自豪的厚实基础,我们变得彼此不能相容了,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大动干戈。那次,同样因为一件小事,小得至今我仍无法回忆起来,我们闹了个天翻地覆。结果,气愤的我把他赶出了家门,并宣布给他十天的准备时间,上法庭离婚。丈夫走了,我感觉自己正在走向坟墓,整天呆坐在家里,望着大堆大堆的爱倩信物,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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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在泪水的浸泡中膨胀,我始终转悠在对往昔的美好回忆里,这却让我更加痛苦。为摆脱这种心境,我决定走出家去散散心。离家不远处是县里的一所博物馆,尽管已近黄昏,可还是有不少游人。从表情上可看出,他们是心满意足的。那博物馆我去过多次,所陈列的不过是一些锈迹斑斑的破铜烂铁罢了,不时还散发出腐尸一般的气味来。可人们总能够剥去它们身上的沧桑,穿越时空,回忆起当时或群雄纷争或天下大治的情景来。文物,它本身就是历史的一个浓缩。我想起了家中那几大抽屉的爱情信物,它们不也浓缩了我曾经的爱情么?可这些爱情文物于我却只能是伤心的回忆。

    坐在馆门前的台阶上,邻居方老太凑了上来。她是位退休的教师,多年来一直独身,为人热诚善良,也许是看见了我残留的泪痕,她问:“啥事不开心?”等得知事情原委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唉,年青人总这样,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有这么一对恋人,他们是邻居也是同学。从国外留学回来后,男的从事考古工作,走南闯北;女的留在学校教书,兢兢业业。他们夫妻恩爱,在别人眼里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可女的总嫌男的不够体贴,少有时间陪她,对他怨言不少。不久,在一次文物挖掘中.一块松动的石头突然从天而降,重重压在了男的身上,等女的赶到时,他早已气息奄奄,临终前,他的手始终指向搁在一边的旅行包。待女的打开包时,惊呆了:这包可真算得上一个小型的爱情博物馆,题诗的枫叶、凝泪的花瓣、玫瑰信笺、纤纤玉照……里面珍藏着各式各样的物件,而每件物品上都贴上了标签,上面不但注明了物品的来历,还在它背后写上了隐藏着他俩的爱情故事。他是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对她的思念和爱意。女的一见,顿时晕死过去。”方老太像在回忆一般,眼圈微红:“爱情对他俩是不公平的,他们本应该成为白头偕老的一对,可如今,只给她空留一堆爱情文物,从此阴阳两隔……其实,爱情不应该被保留,不应该成为只有在锈迹斑驳时才体现其价值的文物,应该常驻心间,像不竭的甘泉,与时间、生活一起流动,一起消逝……”夕阳斜照,金黄色的余辉静静地泻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像陈列文物的锈斑一样,让人感到世间的沧桑。“现在年青人购买很多昂贵的物品来作为爱情信物,钻石戒指或铂金项链或翡翠手镯,以为这样爱情便稳固了。的确,爱情需要珍惜,但更应在心中去珍惜,去体味。”

    回到家里,我反复思量方老太的话。丈夫不知几时偷偷回来了,悄悄地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猛地扑了过去,早已泣不成声:“别让我们的爱情成为文物,好吗?”丈夫虽一脸惊讶,却在使劲地点头。

    摘自《人人健康》,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