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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药铺林(十九)
http://www.100md.com 2004年8月4日 《中国中医药报》 第2188期
     李亦/著

    我是被爷爷推醒的。我睁开眼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我闻到了一股炝葱花儿的香味,我翻身下炕,桌子上摆着两碗冒热气的面条,每个碗里都卧着两个荷包蛋。很显然那是我和爷爷的早餐。

    面条的滋味真是不错,煮的时间也合适,我很快就把那碗面吃下去。而爷爷只挑了几口就放下了,许家寡妇让他,他说已经吃饱了。后来我问爷爷,那天早上的面条那么好吃,为什么只尝了几口?爷爷说,你没看见她锅里连一点汤也没有了吗?

    那天村长套了牛车把我们一直送到家,临走时,许家寡妇把一袋子小米放在车上,说那是自己地里刚打下的新米。那些米让我们全家喝了一个冬天的稀饭,每当我端起香喷喷的稀饭时,就想起了那个泡在水盆里的女人,那可是个干净的女人。

    我常把我们家里的两个女人跟表姑和许家寡妇比。比来比去,我还是觉得家里的两个女人好。我可以在那两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身上找出若干毛病,也能记住她们身体或脸上某个位置的不足,但我无法在奶奶和母亲身上挑毛病,她们的脸,她们的声音,她们的气味,她们走路的姿势……她们的一切都印在我脑子里,无一不好。我之所以这样比较,是想知道爷爷和父亲对这些女人是否也和我一样有着不一样的感觉。确实如此,他们对这些女人的态度不同。我注意爷爷从许家寡妇家回来后的表现,奶奶无意说了句这米真香,爷爷的手就抖了一下,在那个冬天里,每当奶奶或家里人提到米字,爷爷总是轻轻地抖一下,同时脸上也闪过难以觉察的惶恐。或许那女人已经拉过爷爷的手,或许爷爷的手已经触摸过那个女人的肉体,尽管那一刻爷爷也不好受,但我猜想,那一刻爷爷的身体里也可能滚过愉快的热浪,那种热浪使他的声音发抖,那种热浪让他的身体享受了短暂的幸福。在未来的岁月里,爷爷和奶奶在一起时,除了那个米字,很难有让爷爷轻轻发抖的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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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从城里回来后,再不提哥的事,只有家里人念叨起哥来,他才随便应付一下。至于那个白得跟石灰墙一样的表姑,他却只字未提。

    腊月里,哥从城里回来了。他带回来两件铁器,一盒纸烟。但除我之外家里人只知道他带回了一件铁器,那件铁器还比不上火柴盒大,却花去了爷爷两块银元。爷爷和父亲把纸烟叼在嘴上时,哥从怀里掏出了那件像银子一样颜色的铁器,啪哒一声,一股黄色的火苗就从哥的手上升起来,爷爷和父亲看了一会儿,才在那火上点着烟。等哥熄了火,把那铁器放到我手里时,那东西还热乎乎的。我试着学哥的样子,也摁下像鸡头一样的东西,却没有发出火来,哥拿过去,朝我举着作了个示范,还告诉我手指往下压时要快。我一连打了十几下,那东西就闪了十几下火苗,直到把它打得烫手才还给哥。爷爷问,这玩意儿得花多少钱?哥说,是一个同学送的,不知道多少钱,估计得两个银元吧。爷爷说,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也得给人家买点礼物。为此,哥那次除了生活费和一些杂用外又从家里多拿了两块银元。当然,生活费和杂用也比先前拿得多,哥说城里什么东西都在涨钱。事实上,那次哥从家里拿走的钱远不止这些,因为,后来哥和母亲在一起时,母亲又给了他不少钱。母亲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一下变出那么多钱,急急地往哥的口袋里塞,我走进屋子时,她紧张得满脸都是汗。母亲一看是我才松了口气。母亲不害怕我,被我看见和没被人看见一样,对母亲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因为我从来不把看到的事说出去,我也不会把一个人说的话传给另一个人;我不习惯那样做,我觉得那样既没意思,也太累人。母亲受了一场虚惊,过了一会才缓过劲儿来。母亲把哥拉到跟前,哥的个子高出母亲一头,母亲摸一下哥的头得把胳膊伸得老高。母亲看我一眼,对哥说:“娘就指望你了,你在外可要好好上进,千万别学那些城里人。”哥挣开母亲的手,给母亲做了个挑担的动作:“看我像个城里人吗?”母亲又把哥拉过去,看着他的脸说:“你给娘说实话,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母亲说完这句话,我就知道了另一句名言:细心莫过于娘。一家子都被哥的涨物价的幌子骗了,他却骗不了母亲。

    哥辩白着:“认识的人多了,花钱就多,娘还想让我在城里两眼一抹黑呀?”“你都认识些什么人?”娘的态度强硬,一点也不想放过哥。“说了你也不认识。”“你常去石头房子?”“常去,一去表姑就给我做好吃的。”“听说那个女人可不大安份。”“隔这么老远,你怎么知道人家的事?”“没有不透风的墙。”“表姑好着呢,她还常常打听你呢。”“她还是多打听打听她男人吧。”说到这里,哥不说话了,娘又说:“钱娘给得起,就怕你在外不交正经人啊。”

    “放心吧,娘,我交的都是正经人,还都是些穷人呢,有时候我还跟着他们进山,那里的风景好着呢。”这时,哥觉得说漏了嘴,想改已来不及。,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