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妈妈情路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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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月9日
倾诉人：郭娅(化名)
年龄：24岁
职业：营业员
采访时间：2002年12月24日
采访地点：郭娅所在商场的快餐厅
(郭娅只能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来向一个陌生人说她的心里话。
一见面，她就向我说对不起。她说她没有朋友，所以只有找我。而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她要养她的孩子。为此，晚上她另外打了一份工。
满腹的心事又堵得慌，所以只能是我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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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娅是那种看上去很干净、舒服的女人。)
少女时代
一开始就是个悲剧。
中专二年级的时候，林晖(化名)非要和我谈朋友。他是在外面“玩”的人，这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秘密，他在学校里称王称霸。他主动向我提出来，我哪敢不依？
再加上，那时我的母亲已经病得很重了。童年的记忆中，母亲每餐都要吃药。我继续了她的体质，身体也不好。但母亲比我更可怜，她是那种全身上下都有病的人。因为母亲的病，家里的经济条件一直不好，我只有接表姐的衣服鞋子穿。
表姐的衣服不到旧得不行了，不会给我。那时，姨妈家也不宽裕。进入青春发育期的女孩子都知道讲好看，我也开始自卑。可就在这时候，林晖对我说，我就是穿破衣服都是好看的。我想，这也是我答应他的一个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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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林晖的恋爱，越来越成为了一种逃避。我宁愿和林晖一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也不愿意回家去看到母亲病病恹恹的样子———这是我的不孝。可是，还有一个原因是那时我们家也病入膏肓了。被拖垮了的父亲开始酗酒，整晚整晚地不归。母亲居然很理解他地泪流满面，她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这样的家，我怎么回？我恨父亲的不负责，也恨母亲的懦弱。我和林晖整天在大街上和游戏机室里做“游神”，我和林晖在一起很快就学会了逃课。
其实，当时的我何止是想逃课，不想回家？我想逃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去，忘掉所有的烦恼。林晖虽然是口碑不好，可是和他在一起，我真能暂时忘记烦恼。
中专四年级秋天，连续两个月我的月经都没有来。我偷偷到巷子里的诊所检查，说是有了。我很震惊。那年我才17岁，我在头一个冬天刚刚失去母亲。悲伤还没有缓过神来，怎么突然自己就成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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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我谁也没有告诉。我想，我要把他生下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最亲的人。从前，是母亲，母亲走了以后，我和父亲形同陌路。有时候，一个星期我都看不到他的人。奶奶说，他在外面打工，为了还给母亲治病欠下的债。
可是，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时，我和林晖的感情已经有些淡了，他又看上了一个低年级的女孩子，只是碍于我刚刚没了母亲，不好对我说，每个星期还是不咸不淡地约我一次。林晖是那种很讲江湖义气的人，而我要的不是义气，是爱。
我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像对任何人都无关紧要。
(说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女时代，郭娅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神情很淡漠。而作为她的听众，我却听得惊心动魄，充满同情。商场里人来人往。)
邂逅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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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期间，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我给自己买那种宽松的衣服，加上又是冬春，所以，可以蒙混过关。其实，除了年迈的奶奶，我也没有人好蒙混的。有谁会在意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呢？就像没有人会去关注那些尚未开花的花苞。
后来，夏天到了，我的肚子眼看就要现出原形，我们也快毕业了。在确认拿毕业证没问题的时候，我向实习单位和学校请了一段时间的病假。
我是在那家小巷的诊所把孩子生下来的。我本来是想在家里自己生的，可是发作的时候，大出血。奶奶把我送到诊所里。于是我的事在邻里中闹得沸沸扬扬。所有的人都在猜测孩子的父亲是谁。有人说我是被强奸了，有人说我傍了个大款，没有人知道是林晖干的。我也没有告诉他。
这孩子是我自己决定要的，我想和林晖没有什么关系了。像所有的早恋一样，我们的爱情止于毕业。
孩子生下来以后，我才发现自己面临的困难远比想象的要多。我马上就开始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看出我心思的、老泪纵横的奶奶在我坐月子的时候就把我的孩子送到了老家农村，寄养在一个远房亲戚家。回来的时候，她说，她告诉亲戚那是捡来的。那是一个女儿，很小很小的女儿。奶奶没有问我那是哪来的，因为她和我同命相怜，我的父亲一直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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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那种时候，方原(化名)会来看我。方原是我实习单位的主管，那年只有25岁。方原来的时候，我在床上睡着听收音机。清楚地记得，正值中午，我在听“吉祥鸟”，那是一个给亲友送歌的栏目，听着听着，我越发觉得自己的孤独来。
方原就是在这个时候拎着苹果来到我家的。平时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我肚子里怀着孩子，可那一天，我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郭娅的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让我觉得那天，幸福真的来过她家门口。)
在单位的时候，方原对我格外地严厉。可是，我怎么从他看我的眼神里，读出了他对我的喜欢呢？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那时我还不敢轻易对眼神下结论，可是我知道自己需要一种崭新的生活。
方原是个很羞涩的人。那天他来看我，并没有立即表达出什么意思来。后来也没有什么隆重地表示，可是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凭一个女人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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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活
在方原的暗中帮助下，休息好以后，我很快回到了实习单位工作。生活是不用愁了。有了经济基础后的第一件事，我就和奶奶搬离了小巷。父亲那时已经再婚了。我找了个正规的宿舍楼，我想以后我要生活得有模有样。
我很努力地工作，每个月都给在农村的女儿寄钱。可是在她3岁以前，我从来没有去看过她。我有些害怕面对她，害怕面对自己的过去。我想那时我太糊涂了。
(郭娅哭了好半天。我一时找不到安慰她的话，就说，现在是难些，可是你想想几年以后，你女儿和你一起逛街，就像姐妹一样，多令人羡慕。我自己也知道我安慰的话苍白无力。她边控制住着眼泪，边说———)
方原对我的好成了那段时间我的精神支柱。他会在有雨雪的时候为我打饭，会在夏天的时候不经意地递给我一瓶水。而我，只是一个酒店的服务员，并不是什么公主啊!我幸福地想着，偷偷地盼着他能主动约会我。可是，他没有，三年了都没有。我怀疑他知道了我的那件事，渐渐的，我对他的那份心也就自觉地淡了下来，我不想去强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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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原的心放下以后，我第一次去看了女儿。那时我已经21岁了。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就再也离不开她了，她的眼睛大大的，已经会叫妈妈了。她管一个带她的，年纪30多岁的远房亲戚叫妈妈。她踮着小脚跟在别人后面，很天真的样子。那一幕令我下定了把女儿接到武汉的决心，我想我应该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了。
我就这样把女儿带回了武汉。一回家，奶奶就批评我，说我做事太冲动了。也许是吧，可是，当时我那么做的确是因为母性的苏醒。我想前途的艰难既然是我难以预料的，我还不如干脆就和女儿一起迎头而上。
包括方原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我突然有了一个那么大的孩子感到奇怪。我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那是我的女儿。没有想到，我的坦率给我带来的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我被那家酒店开除了，开除的时候，老板没有向我说明任何理由。
周围谈得来的朋友都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我。方原终于请我吃了一顿饭。他说，他喜欢我，一直想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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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那时的我更相信，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是没有什么可是的。
方原对我还是很好。在他的帮助下，我找到了现在的工作。而我的心门却再也无法向他敞开。
先是因为他对我的成见，后来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很脏。再后来，也就是去年，他结婚了。
被人泼脏水
一个年轻的未婚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得很艰难。
陈工在那个时候走进了我的生活。他是一个年龄是我两倍的工程师，也是我的同事，至今我都习惯这么称呼他。有一次，家里的冰箱坏了，我麻烦他到我家去修，这样才走得比较近了。那是个大热天，女儿吵着要吃雪糕，外面的太贵了，我就自己在家里给她做，冰箱一坏，孩子也跟着闹，他一来，解决了我的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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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现在的单位里惟一知道我是未婚妈妈的人。我们两个人共守着同一个秘密。陈工总会买一些成品菜，送到我家，让我觉得很温暖。
我听人说，陈工家也不富裕。他老婆下了岗，女儿在读高中，一个钱恨不得掰两半花。我更觉得他对我的支持很珍贵。有时候他来，我就留他在我家吃饭。有一天，他喝了很多酒，醉了，他拉着我的手说，他喜欢我。我绯红着脸，极力挣脱了出来。
不久后的一天，陈工的老婆到我们家里来闹，硬是说我勾引了她的老公。看到躲在我身后的女儿，气更大了，骂我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整个宿舍的人都在自家的窗口看。我的心彻底凉了，感到世态炎凉。至少，我对陈工是没有别的想法的啊。
(郭娅眼睛里的单纯令我不容置疑。)
那天晚上，我想给方原打电话，说说心里话。站在小卖铺的公用电话前，我已经拨了前七个号，最后一个，怎么也按不下去。我怕又引来什么非议，其实，我只是一个渴望理解的简单女人啊。在那个夜里，我觉得这个世界给我的空间是那么的窄小。我把那条街反反复复走了几个来回，回到家时，女儿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看到她瘦黄的小脸，我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同时也想起了她和陈工在一起嬉戏的场景。总是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陈工就逗女儿，那是一幅多么令人留恋的温馨画面啊。
难道是我贪恋的眼神给了陈工某种暗示？我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第二天再到商场，陈工对我就形同陌路了。
生命中所有的爱都被严厉地判了错。虽然从小就被压抑的空气制约着，可我，依然渴望温情。在这种向往中，我又给自己找了份推销酒的夜班工作。
我想忘了过去，一心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可是一个不再是张白纸的女人，真的能够忘了过去吗？
我要一杯忘情水。 , http://www.100md.com(武汉晨报讯（记者 罗帆）)
年龄：24岁
职业：营业员
采访时间：2002年12月24日
采访地点：郭娅所在商场的快餐厅
(郭娅只能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来向一个陌生人说她的心里话。
一见面，她就向我说对不起。她说她没有朋友，所以只有找我。而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她要养她的孩子。为此，晚上她另外打了一份工。
满腹的心事又堵得慌，所以只能是我来找她。
, http://www.100md.com
郭娅是那种看上去很干净、舒服的女人。)
少女时代
一开始就是个悲剧。
中专二年级的时候，林晖(化名)非要和我谈朋友。他是在外面“玩”的人，这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秘密，他在学校里称王称霸。他主动向我提出来，我哪敢不依？
再加上，那时我的母亲已经病得很重了。童年的记忆中，母亲每餐都要吃药。我继续了她的体质，身体也不好。但母亲比我更可怜，她是那种全身上下都有病的人。因为母亲的病，家里的经济条件一直不好，我只有接表姐的衣服鞋子穿。
表姐的衣服不到旧得不行了，不会给我。那时，姨妈家也不宽裕。进入青春发育期的女孩子都知道讲好看，我也开始自卑。可就在这时候，林晖对我说，我就是穿破衣服都是好看的。我想，这也是我答应他的一个原因吧。
, 百拇医药
和林晖的恋爱，越来越成为了一种逃避。我宁愿和林晖一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也不愿意回家去看到母亲病病恹恹的样子———这是我的不孝。可是，还有一个原因是那时我们家也病入膏肓了。被拖垮了的父亲开始酗酒，整晚整晚地不归。母亲居然很理解他地泪流满面，她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这样的家，我怎么回？我恨父亲的不负责，也恨母亲的懦弱。我和林晖整天在大街上和游戏机室里做“游神”，我和林晖在一起很快就学会了逃课。
其实，当时的我何止是想逃课，不想回家？我想逃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去，忘掉所有的烦恼。林晖虽然是口碑不好，可是和他在一起，我真能暂时忘记烦恼。
中专四年级秋天，连续两个月我的月经都没有来。我偷偷到巷子里的诊所检查，说是有了。我很震惊。那年我才17岁，我在头一个冬天刚刚失去母亲。悲伤还没有缓过神来，怎么突然自己就成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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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我谁也没有告诉。我想，我要把他生下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最亲的人。从前，是母亲，母亲走了以后，我和父亲形同陌路。有时候，一个星期我都看不到他的人。奶奶说，他在外面打工，为了还给母亲治病欠下的债。
可是，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时，我和林晖的感情已经有些淡了，他又看上了一个低年级的女孩子，只是碍于我刚刚没了母亲，不好对我说，每个星期还是不咸不淡地约我一次。林晖是那种很讲江湖义气的人，而我要的不是义气，是爱。
我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像对任何人都无关紧要。
(说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女时代，郭娅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神情很淡漠。而作为她的听众，我却听得惊心动魄，充满同情。商场里人来人往。)
邂逅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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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期间，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我给自己买那种宽松的衣服，加上又是冬春，所以，可以蒙混过关。其实，除了年迈的奶奶，我也没有人好蒙混的。有谁会在意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呢？就像没有人会去关注那些尚未开花的花苞。
后来，夏天到了，我的肚子眼看就要现出原形，我们也快毕业了。在确认拿毕业证没问题的时候，我向实习单位和学校请了一段时间的病假。
我是在那家小巷的诊所把孩子生下来的。我本来是想在家里自己生的，可是发作的时候，大出血。奶奶把我送到诊所里。于是我的事在邻里中闹得沸沸扬扬。所有的人都在猜测孩子的父亲是谁。有人说我是被强奸了，有人说我傍了个大款，没有人知道是林晖干的。我也没有告诉他。
这孩子是我自己决定要的，我想和林晖没有什么关系了。像所有的早恋一样，我们的爱情止于毕业。
孩子生下来以后，我才发现自己面临的困难远比想象的要多。我马上就开始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看出我心思的、老泪纵横的奶奶在我坐月子的时候就把我的孩子送到了老家农村，寄养在一个远房亲戚家。回来的时候，她说，她告诉亲戚那是捡来的。那是一个女儿，很小很小的女儿。奶奶没有问我那是哪来的，因为她和我同命相怜，我的父亲一直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 百拇医药
我没有想到，那种时候，方原(化名)会来看我。方原是我实习单位的主管，那年只有25岁。方原来的时候，我在床上睡着听收音机。清楚地记得，正值中午，我在听“吉祥鸟”，那是一个给亲友送歌的栏目，听着听着，我越发觉得自己的孤独来。
方原就是在这个时候拎着苹果来到我家的。平时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我肚子里怀着孩子，可那一天，我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郭娅的嘴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让我觉得那天，幸福真的来过她家门口。)
在单位的时候，方原对我格外地严厉。可是，我怎么从他看我的眼神里，读出了他对我的喜欢呢？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那时我还不敢轻易对眼神下结论，可是我知道自己需要一种崭新的生活。
方原是个很羞涩的人。那天他来看我，并没有立即表达出什么意思来。后来也没有什么隆重地表示，可是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凭一个女人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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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原的暗中帮助下，休息好以后，我很快回到了实习单位工作。生活是不用愁了。有了经济基础后的第一件事，我就和奶奶搬离了小巷。父亲那时已经再婚了。我找了个正规的宿舍楼，我想以后我要生活得有模有样。
我很努力地工作，每个月都给在农村的女儿寄钱。可是在她3岁以前，我从来没有去看过她。我有些害怕面对她，害怕面对自己的过去。我想那时我太糊涂了。
(郭娅哭了好半天。我一时找不到安慰她的话，就说，现在是难些，可是你想想几年以后，你女儿和你一起逛街，就像姐妹一样，多令人羡慕。我自己也知道我安慰的话苍白无力。她边控制住着眼泪，边说———)
方原对我的好成了那段时间我的精神支柱。他会在有雨雪的时候为我打饭，会在夏天的时候不经意地递给我一瓶水。而我，只是一个酒店的服务员，并不是什么公主啊!我幸福地想着，偷偷地盼着他能主动约会我。可是，他没有，三年了都没有。我怀疑他知道了我的那件事，渐渐的，我对他的那份心也就自觉地淡了下来，我不想去强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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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原的心放下以后，我第一次去看了女儿。那时我已经21岁了。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就再也离不开她了，她的眼睛大大的，已经会叫妈妈了。她管一个带她的，年纪30多岁的远房亲戚叫妈妈。她踮着小脚跟在别人后面，很天真的样子。那一幕令我下定了把女儿接到武汉的决心，我想我应该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了。
我就这样把女儿带回了武汉。一回家，奶奶就批评我，说我做事太冲动了。也许是吧，可是，当时我那么做的确是因为母性的苏醒。我想前途的艰难既然是我难以预料的，我还不如干脆就和女儿一起迎头而上。
包括方原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我突然有了一个那么大的孩子感到奇怪。我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那是我的女儿。没有想到，我的坦率给我带来的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我被那家酒店开除了，开除的时候，老板没有向我说明任何理由。
周围谈得来的朋友都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我。方原终于请我吃了一顿饭。他说，他喜欢我，一直想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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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那时的我更相信，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是没有什么可是的。
方原对我还是很好。在他的帮助下，我找到了现在的工作。而我的心门却再也无法向他敞开。
先是因为他对我的成见，后来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很脏。再后来，也就是去年，他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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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的未婚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得很艰难。
陈工在那个时候走进了我的生活。他是一个年龄是我两倍的工程师，也是我的同事，至今我都习惯这么称呼他。有一次，家里的冰箱坏了，我麻烦他到我家去修，这样才走得比较近了。那是个大热天，女儿吵着要吃雪糕，外面的太贵了，我就自己在家里给她做，冰箱一坏，孩子也跟着闹，他一来，解决了我的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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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现在的单位里惟一知道我是未婚妈妈的人。我们两个人共守着同一个秘密。陈工总会买一些成品菜，送到我家，让我觉得很温暖。
我听人说，陈工家也不富裕。他老婆下了岗，女儿在读高中，一个钱恨不得掰两半花。我更觉得他对我的支持很珍贵。有时候他来，我就留他在我家吃饭。有一天，他喝了很多酒，醉了，他拉着我的手说，他喜欢我。我绯红着脸，极力挣脱了出来。
不久后的一天，陈工的老婆到我们家里来闹，硬是说我勾引了她的老公。看到躲在我身后的女儿，气更大了，骂我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整个宿舍的人都在自家的窗口看。我的心彻底凉了，感到世态炎凉。至少，我对陈工是没有别的想法的啊。
(郭娅眼睛里的单纯令我不容置疑。)
那天晚上，我想给方原打电话，说说心里话。站在小卖铺的公用电话前，我已经拨了前七个号，最后一个，怎么也按不下去。我怕又引来什么非议，其实，我只是一个渴望理解的简单女人啊。在那个夜里，我觉得这个世界给我的空间是那么的窄小。我把那条街反反复复走了几个来回，回到家时，女儿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看到她瘦黄的小脸，我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同时也想起了她和陈工在一起嬉戏的场景。总是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陈工就逗女儿，那是一幅多么令人留恋的温馨画面啊。
难道是我贪恋的眼神给了陈工某种暗示？我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第二天再到商场，陈工对我就形同陌路了。
生命中所有的爱都被严厉地判了错。虽然从小就被压抑的空气制约着，可我，依然渴望温情。在这种向往中，我又给自己找了份推销酒的夜班工作。
我想忘了过去，一心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可是一个不再是张白纸的女人，真的能够忘了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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