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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药方
http://www.100md.com 2005年12月15日 《当代健康报》 2005.12.15
     去年的情人节,她来医院看我的时候,举着一枝刚从花童手中买来的,鲜艳夺目的玫瑰花。

    晚上,我被肿瘤压迫神经的右大腿突然开始间歇性地疼痛,从晚上8点左右开始,每过3、5分钟,就像突然被闪电击中一样,右大腿的肌肉围绕着髋关节开始急速收缩,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体,我叫喊着,双手紧紧地捏住大腿肌肉痉挛处,谁也没有办法来帮助我,因为似乎别人的每一次触摸都会引起我大腿肌肉更加剧烈的收缩。

    护士叫来值班医生,医生说,这是由疼痛引起的肌肉痉挛,而每一次痉挛又会带来更大的痛苦,只要止住疼痛就会好转。一针杜冷丁打了,可一点也没有起作用,反而加剧了肌肉痉挛的等级,间歇的时间更加缩短了。我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全身已经像刚从水中爬出来的落汤鸡一样透湿。护士又叫来了医生,追加了一针杜冷丁,可仍然没有一点效果,整个病房听到的只有我痛苦的呻吟和痉挛时忍耐不住的大喊。

    我想不起来,此时的我是不是已经进入一种思维混乱的状况?我竭尽全力让自己的思维锁定在疼痛之外,可是这时候我能够思考什么呢?我大喊,我要深呼吸,于是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可三两口之后,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痛苦和痉挛,我摸索到一条小毛巾塞在嘴里,以防咬破自己的嘴唇或舌头,又摸到手机,按住热键,那是她的号码,告诉在家的她我疼得受不了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昏劂中又被护士打了两支不知叫什么的镇痛剂,但似乎还是没有效果,我明白了,由于我多次手术,多次全身麻醉,几乎已对普通的麻醉剂产生抗药性了。

    朦胧中,我死攥住床单的一只手被另一双手紧紧地抓起来,一双那么熟悉,略带颤抖的,充满着体温的手,这是她的手,她已经赶过来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我身边,看到她担忧的脸上变出一丝微笑,一种在极度的恐惧和担忧中强挤出的一丝心照不宣的微笑——我也笑了,虽我这笑意只是让我动了动嘴角,在我脸上只是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这一刻,我似乎感觉在我躯壳中的那个灵魂就要跳出去了,但她的一双手在这躯壳上安抚着这不安分的灵魂,让它留下来。

    渐渐的,每次痉挛的时间隔得越来越长,在间隔中我能够安稳地熟睡一会儿,即便是有一阵疼痛袭来,使我睁开眼睛,只要看到守候在床头的她,感受到自己的手始终被她紧紧攥住的时候,疼痛的感觉就越来越浅,越来越浅……

    这是哪里?现在腿怎么不痛了?我刚才不是在痛苦的死亡线上挣扎着吗?可现在浑身哪里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准是医生又给我开了不一样的“止痛药方”?赶紧把这“止痛药方”抓在手里吧,千万不要让它跑掉!就这样紧紧地攥着,攥着,攥着……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看到坐在病床前一夜未眠,满脸憔悴的她--与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妻子,再低头望去--那两只一直被我攥在手中的小手--我的“止痛药方”。

    (安徽) 刘安溪,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