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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的伤口是谁的罪孽
http://www.100md.com 2008年4月1日 《健康向导》 2008年第4期
     十年前,我上高三。父亲得了严重的胃病,住进医院。那天下午放学早。我家大门上有个孔,门锁在里面。我伸手摸到锁头,知道母亲还没下班。我打开大门,准备做好饭给父亲送去。

    我拿盆去后院的仓子舀米。隐约听见仓子里有动静。凑近仓子门前时,我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我从门板的裂缝向里看。一个男人的脊背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身下好像压着一个女人。他们都是赤裸着,什么也没有穿。那个男人裸露的脊背一前一后地运动着,他骂着乱七八糟的肮脏话。而女人则发出隐忍的叫声。

    那女人的声音像一个雷,在我脑袋里炸响,是我母亲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我踌躇了很久不想回家。后来我去医院看父亲。透过病房的窗口我看见母亲在给父亲喂饭,还有她轻声细语的声音。我突然很生气,就在不久前她还跟一个男人不知羞耻地脱光了在一起,现在她又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地和父亲说笑。我猛然走过去,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碗说:“不用你给我爸喂饭。”母亲呆呆地望着我,父亲不满地说:“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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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刹那,我明白了,父亲是需要母亲的,我不能把下午的真相告诉父亲,那样他会承受不了的。我仓惶地退出病房,脸上已淌满委屈的泪水。我只能把秘密隐藏在心底。

    那晚,母亲在我房间外敲门。她应该知道我回去过,因为大门被我打开了,我的书包还放在房间里,还有我放在仓子门口的盆。她大概要编个谎骗我吧。我装着睡熟了,尽管那咚咚的敲门声一声一声落在我的心脏上。

    隔两天,父亲被母亲送到省城医院做手术。父亲回来后,宴请亲友吃饭,他敬他们厂里的厂长。厂长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说:“工人有病,厂子拿钱是应该的,何况你们夫妻在厂子里的老实能干是有目共睹的。”

    听见这个声音,我呆住了,我想起了那天傍晚我在仓子门外听见的那个赤裸脊背男人的声音。

    我的心焦灼地疼。我觉得我对不起父亲,不该瞒着他。但如果说了,父亲会恨母亲,那他们的日子还怎么过。我开始不回家,躲避父母,躲避着我的秘密。母亲起初不同意我住宿,她来劝我时,我冷冷对她说:“我不想在这家里呆着,这里有许多肮脏的东西。”母亲刹时说不出话,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她木然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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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宿后,我尽量不回家。每逢周末,母亲就带着一些她烙的牛肉饼给我送来。我总是躲着她,不见她。即使被她堵在食堂门口。但我接过她的东西,顺手就扔在旁边的垃圾箱里。我不跟她说话,不叫她妈。我看见她颤抖着嘴唇,眼里含了眼泪。但我丝毫不可怜她。她对父亲和我的伤害,用什么也偿还不清。

    端午节那天傍晚,外面下起了大雨。我正在宿舍里看书,有同学说我妈来了。我皱着眉抬起头,母亲站在窗外的雨里,她手里拿着一个包,怕包裹湿了,就用自己的衣服遮掩着。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淌下来,她很快被浇湿了。但她依然执著地站在院子里等我。我很想出去,把她领到宿舍里,可是,我猛地想起那天傍晚的一幕,还有母亲在仓子里的叫声,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同学们叫我也不出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同学对我说:“你妈走了,给你带的吃的。”

    我木然地坐起来,看见一个饭盒,还是热的,还有几张牛肉饼。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饼上,我恨母亲,更恨我自己,那天傍晚我为什么要看见那不该看见的一幕。

    直到我参加完高考,母亲再也没有来。后来都是父亲给我送吃的穿的用的。父亲劝我回去看看妈,说她病了,但我以功课忙退了。上大学后我很少写信,都是父亲给我写的。母亲再也没给过我任何信息。我想母亲不是不惦念我,而是她知道我还记恨她曾经做过对不起父亲的事。两个月前,父亲因病去世。我回去的当晚,母亲也随父亲去了。亲友们唏嘘不已,说母亲为父亲徇情了。看着父母的遗物,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母亲是被我逼死了。

    我早该原谅她的。十年前,母亲为了给父亲筹措高额手术费,不仅失身,还失去了女儿对她的尊敬和爱。她的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惟一的女儿,却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而我,即使用一辈子也无法藏还我对母亲的愧疚和痛楚。, http://www.100md.com(午夜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