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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必“重新来过”
http://www.100md.com 2010年7月1日 《中外健康文摘A版》 2010年第7期
     一位从来不碰股票的朋友,第一次“进场”,就赔了钱,真可以用“悲痛欲绝”来形容。

    “本来想赚一笔,没想到,才买,就大崩盘,赶快认赔杀出。”朋友低着头说,“可是才卖,隔两天又涨了。”听声音,他几乎要哭出来。

    “你当时为什么不等两天,看看情况再脱手?”我问。

    “就是啊!我就是后悔,骂自己为什么那么急着卖,如果等两天,不但不赔,现在还赚了。”他狠狠地敲自己的膝盖。

    我拍拍他:“如果时光倒流,你完全不知道后来会涨,现在又回到崩盘的时候,我问你,你是不是就不卖了?”他想了想说:“我还是会卖。”

    “为什么?”

    “因为我年岁大了,孩子还小,我不能不为孩子留个老本。”他突然变得很肯定,“我不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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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了!”我说,“时光倒流,你还是一样,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他先没说话,突然笑起来:“是啊!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以前办公室有位女职员,长得很漂亮,但是命很不好。

    “要是当年我爸爸没有那么早去世……”总听见她对同事说,“我也就不会休学,不会那么小就去打工,不会碰上那个混蛋,不会十九岁就拖个孩子,不会又被甩了,苦成这样。”

    她很聪明,学得快,又有耐性。几个主管常私下讲:“她要不是高中都没毕业,真可以把她升上来。”

    最近又遇到她跟几位老同事,我请大家一起去喝咖啡。算账的时候,我把账单抢过来。她在桌子另一头笑道:“连税二十三块,对不对?”

    我吓一跳,说:“你真厉害!你当年要不是父亲死得早,说不定今天都当教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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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答话。别的同事却接过话:“她现在不谈以前了。”

    “对!”她说,“我儿子刚考上布朗士科学高中,你知道吗?有了他,我很满足。”想了想,又加一句:“如果重新来过,也不会有这个儿子,不是吗?”

    看电视《真情指数》节目,主持人蔡康永访问名作家柏杨。

    “我只因为一行字,被关了九年二十六天。”柏杨回忆过去那段被迫害的日子,沉沉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如果把那十年放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就不写了?”蔡康永问。

    柏杨一笑:“不写不可能,这是命中注定的,个性造成的悲剧。”

    前年暑假,我与太太、儿子和女儿一起游阿拉斯加。一上飞机就开始胃痛,而且一路痛下去。仿佛有把尖刀在胃里绞,怎么吃药都不管用。夜里躺下来就更痛了,疼得浑身冒冷汗,湿透了睡衣和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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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我躲在厚厚的羽绒衣里,陪着一家人坐汽车、坐火车、坐船,游了一个又一个冰河,去了北美最高的麦金利山,再转往北极圈的费尔班克。

    十几天的旅行结束,回纽约看医生,才知道是胆囊发炎。“蛮危险,当时要是破了,就麻烦了。”医生说。

    转眼,两年过去了。常想到那次的“痛苦之旅”,常把当时拍的照片拿出来看。记忆中,每一次“快门”似乎都是在疼痛中按下的,妙的是,我居然没有漏过任何精彩的景色,即使在风雪中游冰河的那天,仍然站在甲板上拍下了许多很好的画面。

    我开始自问:我漏掉了什么?有什么遗憾?我只是少吃几餐美食,少睡了几个大觉。其实什么壮阔的风景,我都没错过。甚至可以说,因为在痛苦中,那冰河的冷、硬、蓝,变得更悲壮,印象更深刻。

    有一次跟朋友打网球,正巧以前的教练经过,我就问他:“你觉得我打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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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烂。”他扮个鬼脸,“很多该接到的都没接到,很多该赢的没赢。”接着他又说:“但是很精彩!”

    “这是什么意思?”我追问。

    “有些人的球打得好,在底线两边抽来抽去,好,但是不精彩。”他笑道,“你们两个虽然技术不好,却很拼,所以跑来跑去,很精彩。”

    一场很烂,却很精彩的球。我常回味那次的阿拉斯加之行,觉得那就是一次很烂却很精彩的旅游。

    人生就像这么一场球、一次旅行。

    我们可以遭遇很坏、命很苦、表现很差,该赢的都没赢。但是,无论甜或苦,我们都走过来了。如果有悔,想想,再来一次,只怕还一样;如果有恨,想想,那恨的人与事,也将随着我们凋零。

    我们确实可能打了一场很烂的人生球。但它却很精彩,回忆中一点也不比别人逊色。而既有的已经有了,既失的已经失了。在我们阴错阳差中诞生的下一代,已经成行成荫了。

    人生啊,就是如此。何必重新来过!

    (吴万弟摘自《对错都是为了爱》

    漓江出版社), 百拇医药([美]刘 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