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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患者,幸与不幸
http://www.100md.com 2022年2月18日 生命时报 2022.02.18
     中年患者,幸与不幸

    山东省邹平市人民医院感染性疾病科主治医师 杨安然

    在临床工作,每天要面对形形色色的患者。前不久有两位患者,虽然都是40来岁的年纪,却有着不同的境遇。

    其中一位是呆小症患者。他因肚子痛被父母带来看诊。当时我印象非常深,他父亲背着他来到床边,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位父亲就是患者呢。刚想开口问诊,见他父亲把他放在床上躺下,我才看清了患者的脸,这才明白过来,这才是患者。他头发稀疏却已有了白发,脸上也有了沧桑的皱纹,手上攥着一个塑料玩具,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身穿一条用大人的衣服剪裁而成的背带裤。他不情愿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要父亲抱。

    我问:“大爷,这是您的孩子吗?”“是的,是我儿子。”老人家长舒了一口气,或许是刚才背着病人久了有点累。是啊,他孩子都四十多岁了,那他怎么也得有六十多了,这年纪还在为患病的儿子奔波,怎么能不累呢?我边向他父亲询问患者病史,边想,这是一位特殊的患者,我一定要注意用词和语气,不能勾起老人家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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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位年迈的父亲口中得知,患者在1岁多时因“生病”导致了生长发育停止,患者的智力水平就相当于1岁多的孩子。他还有个妹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也常来照顾他。

    这位患者是不幸的,可又是幸运的。他的父母没有抛弃他,他的妹妹也没有嫌弃他,一家人小心地呵护他,一有不舒服就赶紧抱着来看医生。护士来给他打针,他有点怕,他的父母就会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妹妹还会给他捂住眼睛,一家人都非常在意他的情绪。

    通过检查发现他只是有点消化不良,很快好转出院了。住了3天院,他的父母和妹妹在医院陪了他3天,出院的时候又是让父亲背着走的。当时他那开心的样子能让人忘记他的年龄,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定格了,他还是40年前那个幸福的小孩子。

    另一位患者也是人到中年。他自从查出肝硬化后,就一直在我们科治疗,算是老病号了。肝硬化是慢性病,会经常反复发作,所以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因为各种问题来住院。可是他却从来不曾安心治疗,总在心心念念他的工作,担心请病假会被扣钱,担心不上班赚不到钱,担心孩子和老人没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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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的中年人之所以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是因为他总给我们提一些让我们为难的要求——“大夫,我不做检查了吧?我知道我的病,输点液就行了。”“大夫,我输完液就回家吧,还能上个夜班呢!”“大夫,您给我加大一点药量不行吗?多输点,我好早点出院。”……

    一般患者住院期间都是要有家属陪的,可他每次都一个人来。或许是他太要强了,不把自己当病人。感觉在他心里,比起上有老下有小,他的病不值一提。他更想为这个家庭再多出一份力,而不是成为家人的负累。

    最近一次住院,他吐血了,病情很重,我们见到了他的妻子和父亲,通过交谈感觉到,他确实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人都靠着他呢!一个患病多年的人,用最后一点力气艰难撑起一个家庭,从不在家人面前表现出脆弱。实际上,肝病病人是最不能劳累的。他自己可能也知道,累了就容易犯病,可他似乎没得选择。不过这次,他总算没有再提早点出院的要求。经过积极地治疗,他好转出院了。

    这两位患者同为中年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境遇。我很难说清哪一种人生更好或者更不好。单从生病住院这一点来说,我更羡慕第一位,生病了有人陪,哭了有人哄,累了有人靠,即使人到中年还能在父母怀里撒娇,不用故作坚强,疼就说疼,累就说累。多少人活得都不如他呢!

    可大多数人更像是第二位患者。我们别无选择,都努力着,成为父母和孩子的依靠,用自己的双手打造一个安稳的家,或许这才是中年人的标准模样。▲,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