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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终于前嫌尽弃
http://www.100md.com 2022年3月4日 生命时报 2022.03.04
     母子俩终于前嫌尽弃

    北京老年医院精神心理一科主任、主任医师 张守字

    一个暖洋洋的午后,在我院老年认知障碍诊疗中心的花园里,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治疗活动如期进行。失智症老人围坐一圈,跟随着站立于中央的康复师的节奏,哼唱着富于年代感的老歌。老人们手拿歌本,有的敲打着面前的小鼓,有的拿着摇铃,跟着节拍做着简单的动作。

    这是团体音乐治疗的现场,音乐治疗师会选择老人们耳熟能详的歌曲,让大家一起聆听、哼唱和打节拍,有时候康复师还会随着音乐节奏翩翩起舞。这种治疗能同时改善老人的情绪、语言功能和交际能力。有时还会根据歌曲特定的时代背景,让老人一起聊一聊歌词,一起回忆过去美好的时光,将情感治疗和回忆疗法完美融合。

    因阿尔茨海默病刚入院不久的王奶奶每次开展音乐治疗都特别投入,她是一位参演过很多影片的电影演员。老人的记忆力有明显减退,思维混乱,害怕独处,总是妄想有人要迫害她。大多数时候她已记不得演过什么电影了,可这次大家一起演唱完歌曲《九九艳阳天》,王奶奶突然说“这是电影《柳堡的故事》里的歌”。康复师刚开始对此有一些怀疑,一般患了失智症的老人是不会记得这么清晰的,王奶奶继续说这首歌她很熟悉。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略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忧伤,也伴着甜蜜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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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和王奶奶的小儿子沟通后,才知道这首歌确实与老人的经历有密切关系。也许这首歌承载了她太多的感情,王奶奶反复哼唱着“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眼神温柔慈祥,只有在这一刻,焦虑、妄想和癫狂的情绪才不会困扰她。

    随着住院时间的延长,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护理下,王奶奶的情绪得到了改善,虽然有时还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变得爱笑和开朗了。王奶奶气质很优雅,也比较爱美,护士长外出旅游时专门给她买了个红色披肩,她每次做活动时都要披在肩上。王奶奶有好几本影集,康复师会和她一起翻阅,回忆过去美好的经历和影坛趣事,欢声笑语洋溢在小小的病房里。

    但病魔一刻也不曾放过老人家,王奶奶的右脚大拇趾因为糖尿病出现坏疽,需要转到外科进行切除手术。手术后老人情绪又极度低落,不喝水也不吃饭,嚷着要见到护士长才吃,护士长就去了好几趟哄老人家进餐。

    那年的重阳节前夕,电视台要做一期老年人阿尔茨海默病的节目,选择了王奶奶为拍摄对象。当获悉自己又要坐在聚光灯下时,她特别高兴,思维也变得清晰了许多。随着拍摄日子逐渐临近,王奶奶却变得焦躁不安。过分紧张对她的病情不利,我们就询问要不要放弃拍摄。王奶奶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她得知在拍摄节目时,多年未见面的、同样做演员的大儿子要过来探望她,她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但又不知道要不要说、要怎么去表达。对于罹患了失智症的老人来说,一些复杂的表述还是很艰难的。我们了解到,王奶奶的大儿子在6岁时跟随了她的前夫,王奶奶为在孩子小时候没能花时间和精力培养教育他而一直感到愧疚和遗憾。我们鼓励王奶奶把内心真实的想法告诉他,把彼此多年的心结解开。

    当电视节目拍摄接近尾声的时候,老人突然拉着大儿子的手,老泪横流。她满含深情地对儿子说,小时候没能抚养和教育他,这么多年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对儿子内心充满愧疚,请求儿子的谅解。大儿子没想到她母亲在耄耋之年,罹患了失智症后内心还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也放下了心结。他泪流满面,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早已经不再埋怨母亲了。母子俩终于前嫌尽弃,80多岁的母亲和年过半百的儿子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