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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说纷纭医患诉讼新规
http://www.100md.com 2002年4月4日 京华时报
     一边是神圣的医务工作,一边是无情的医疗事故。

    从4月1日起,患者如果要告医院,再也不用为找证据而犯愁,因为只要医院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么法院将判医院败诉。这是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最新规定。最高人民法院为什么要破除以往在医疗诉讼中“谁主张、谁举证”的惯例,推出举证责任倒置?民事审判一庭的法官们做了一些司法上的解释后,又予以人情上的“说法”:“这是我们在审判中多年经验的积累,还有……”法官们注视着记者,“别看现在都是健康人,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患者。”

    广东南方福瑞德律师事务所邓华明律师也认为,“举证责任倒置”有利于扭转医患双方在诉讼中不均衡的局面。今后,尽管患方不一定凭这个“举证责任倒置”就能赢官司,但至少法院决不可能以“患方举证不能”而判患方败诉。

    患者期盼新规撑腰(新闻背景)

    据了解,在以前的医疗纠纷中,都是由患者来找证据,但事实上患者寻找证据的难度很大,诉讼中败诉的比率十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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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律专家认为,医院掌握了先进的技术手段,的确具备举证优势。相反,如果患者承担举证责任,他们往往感到无从下手,问题就不能得到正当解决,那么他们在无助无望的情况下可能会采取极端行为。

    患者家属期盼新办法

    “新办法出来真是太好了,它对我们患者有利,我准备马上起诉那家医院。”经过100多天的等待,郭恒觉得为妻子讨回公道的时机终于到了。

    郭恒所说的新办法,是4月1日开始实施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在这个规定里,最引起社会注目的一条是医疗诉讼举证责任倒置。如果加以通俗地解释,就是说只要患者起诉医院,医院就要举证说明自己清白,否则医院就有可能输掉官司。

    郭恒的妻子郑英在北京一家著名医院就医,医院的一位大夫居然根据同一次检查开出了两张不同的诊断书。“在被确诊为宫颈腺癌后,医院又延误治疗。”最终妻子无法忍受痛苦,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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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恒今年年初就得知新规定可能要出台,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等待,等待新办法的实施。此前,他一直在与这家医院打交道,但医院断然否认负有任何责任。

    2000年,韩先生的父亲因急性胰腺炎住进重庆某医疗中心。这家医院给病人使用的呼吸机存在故障,医生另行更换的机器又出现问题,10多个小时后,医护人员才再次更换。这次更换过程十分慌乱,时间长达8分钟,导致病人心跳迅速变缓,最终死亡。

    具备相当文化程度的韩先生认定医院对父亲的去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想与院方交涉讨个说法,但医院根本不承认有任何失误。韩先生不得不通过法律手段来讨回公道。

    引用有错论文作证据

    无论是郭恒还是韩先生,都属于比较理性、愿意通过法律讲道理的患者家属,即使他们觉得跟医院打官司很难。但据最高人民法院有关人士透露,原来医患诉讼适用“谁主张,谁举证”,医院拒绝向患者提供证据,很多患者由于缺乏证据而败诉。其中不少患者因认为不能得到法律保护,铤而走险,最终导致刑事案件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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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韩先生介绍,过去他自己取证太困难了,患者轻易看不到有关材料。另外,对这些证据的认定,他也认为是个问题。为韩先生治病的这家医院为了证明自己没错,居然把一篇50年前的、被公认为观点有错的论文作为证据。“医院是学术权威,他们如果把这种权威变为举证的权威。那么法院对证据的认定就太重要了,一定要科学、客观、公正。”他觉得,如果都进行异地鉴定,就会好多了。

    当地的司法鉴定认定医院对韩先生父亲的死负有一定责任,韩先生握着对自己有利的鉴定结果上了法庭。在第一次开庭的法庭上他发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这些来旁听的人都是打过旷日持久的医疗官司的,结果都是一个:败诉,因为没有证据。

    打破医院关系网是关键

    “尽管新办法的实施会带来积极变化,但如果不打破医院织成的关系网,不改变目前医疗事故鉴定的办法,那么患者就难以改变目前的弱势地位。”新司法解释能否从根本上改变医患关系失衡的现状,与医院打了两年医疗官司的韩先生并不觉得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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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这样,新办法还是成了普通工人郭恒的希望。中年丧妻的郭恒原来是手握自己取得的证据,频繁寻找新闻单位,希望媒体能关注发生在自己家的悲剧;现在他渴望能通过法院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安慰死去的妻子。郭恒此前从来没有上过法院,连法院的门朝东朝西并不知道;同时他估计医院跟法院老打交道,已经很熟悉了。他这样形容自己即将开始的与医院对阵的局面:“医院太厉害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蚂蚁,要去撼一棵大树。”

    有医生反感举证新办法(反应)

    在医患纠纷适用举证倒置后,许多患者欢欣鼓舞,认为自己终于可以与一直处于强势地位的医院平等“较量”了。那么,作为焦点中的医院是怎么想的呢?为此,记者采访了各地一些医院的有关人员。

    医生会否见死不救

    “所有纠纷都由医院‘举证’,‘举证’的困难必然导致医生的自我保护行为。”广州某医院医务科长说,由于新规定要求医院必须“举证”,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医生为病人治疗的时候必然会完全按医书所述进行,因为这样比较保险,出了事有书为证。但事实上很多的临床治疗如果全按医书操作,绝对是救不了病人的。“这样一来,最终受害的还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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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宣武医院的一位男大夫则表示:“以后把医疗风险给病人和家属说透,做什么都让家属签字,不签字就什么都不做呗。”

    有行内人士也指出,“举证倒置”实施后,很可能会打击医生勇闯“治疗禁区”的积极性。以前提倡“只要有1%的希望都要用100%的努力来争取”,但现在为了1%的希望,医生要承担99%被告上法庭的风险,这种情况下,不少医生都会选择明哲保身,手术没把握成功就干脆不做了。

    个别医生对新法不满

    一位女大夫主动与记者联系,发泄类似的不满情绪:“将来病人动不动就去告你,谁还敢当临床医生?”她自己就是一位临床内科大夫,新办法让她感到担心,甚至打算从目前的岗位提前退休回家,“我们犯不着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她在交谈中流露出对过去“美好岁月”的怀念:“以前我们很少输官司。如果输了,也是因为医院内部有人向患者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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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医院还能开吗?都关门得了。要不每天什么都干不了,都跟患者打官司去了。医生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以后谁还能拿手术刀呀?”北京大学人民医院一位大夫一开口就向记者抱怨。

    北京宣武医院医务处人员则十分谨慎,不愿多讲,认为新办法刚刚下来,目前只能观望。在一个小时的采访中,一位女大夫从头到尾都在向记者诉苦:“我们的大夫拿起手术刀做手术,一站可能就是十多个小时,这份辛苦,又有谁知道?现在社会舆论总是过分强调患者的心情和处境,又有谁来关注医生的处境和心情?”

    会否激化医患矛盾

    在中华医院管理学会、中国医师协会专门举行的座谈会上,专家们比较全面地表达了广大医务人员的担忧:“倒置”在某些方面免除了患者的责任,可能会导致医疗诉讼剧增,医院难以招架;医学是在探索中不断前进的,对某些未知的疾病,医疗机构难以找到证据来免除自己的责任;一些患者不配合治疗,故意隐瞒病史或叙述不清,结果造成误诊,但医院却要承担责任;取证需要病人配合,而且不同条件的医院取证各有难度。总之,他们担心举证新办法会激化医患矛盾,给医生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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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仍然占优

    但一位对医患关系颇有研究的专家表示,医生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在此之前,医院在医疗纠纷中也一直在举证,竭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另外,医院在证据的拥有和解释上也占据主导地位,与单枪匹马的患者相比可谓人多势众。即使实施了新办法,医院也依然是强者。关键问题是,医院要转变心态,要主动适应我国法律制度的完善,跟上历史发展的步伐。”(综合新华社报道)

    医疗诉讼举证责任倒置(名词解释)

    医疗纠纷举证责任倒置是指当患者将医院推上被告席时,首先要由医院证明自己没有发生医疗过错。如果医院拿不出证据,法院将判医院败诉,并赔偿患者损失。

    近年来,医疗纠纷日渐上升,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为讨个说法,患者及其家属往往与医院陷入一场“持久战”,每年的3·15活动会场总会有因为医疗事故对医疗部门投诉的场面,这些病人往往都受了较大的伤害,却得不到让他接受的解决方案。通过立法来规范医疗纠纷解决的全过程,解开医疗纠纷的“结”,从而让医患双方心服口服,已经是形势的迫切要求。

    2002年3月15日,一位残疾老人来到河南工商局的3·15活动现场,对某医院致其残废,而四年来一直没有解决的事情向现场工作人员及群众进行控诉。(PHOTOCOME供图),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