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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性乙肝两天就能奇迹康复?
http://www.100md.com 2002年7月21日 南方都市报
    今年4月6日,22岁的李芊芊(化名)收听广州某电台医疗节目后,慕名从东莞来到位于广州流花地区的某门诊部肝病防治中心检查肝病,该医院诊断出她为乙肝大三阳患者,要购买该医院的药品进行治疗,一个疗程的药费3000元。李芊芊交给医院500元药费后,医生要求她第二天凑够药费后到医院取药,并拒绝把化验单、病历本等交给李芊芊本人。次日,李芊芊到广东省人民医院东川门诊内科再次检查,检验结果竟然与该门诊肝病防治中心的检查结果相反,她的验单显示一切正常,没有乙肝。

    这仅是一起普通的误诊事件吗?在接到李芊芊的投诉后,南方都市报记者随即对该医院进行暗访。7月15日,都市报一名健康记者到该医院检查竟被诊出慢性乙肝病。这家肝病防治中心究竟内里有何乾坤?南方都市报就此开通热线(020)87388888、(0755)83222424、(0755)26131844,欢迎有类似经历的市民拨打。

    读者投诉:那时我近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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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15日,南方都市报接到读者李芊芊(化名)的医患投诉,在投诉中,李芊芊讲述了她在2002年4月6日,于广州市流花地区某门诊部肝病防治中心被无病查出肝病的经历。李芊芊告诉记者,事发当日,她来到该门诊部检查肝功能,化验结果显示她是乙肝大三阳。李芊芊于次日前往广东省人民医院东川门诊再次化验,检验结果完全相反,她没有患任何肝病。

    听信广播赴门诊查出身患大三阳李芊芊对记者说,她在东莞工作,晚上的消遣之一就是听电台广播。每天晚上某电台从10点到11点的一个健康节目渐渐吸引了她,某日,她听到一患者描述自己“刷牙时牙龈出血,精神状况差”后心中感到越来越不安,因为她似乎也有同样的症状。在广播中主持人刘教授还介绍了该门诊部对前来看病的人实行优惠,免除一切检查费,只收极少的药品制作费。李芊芊回忆当时思前想后,决定到这家门诊部的肝病防治中心作一次检查。

    “当时一点都没怀疑吗?”记者问,“当时我想电台都广播了怎么还会有问题,而且医院真的没收检查费。”李芊芊告诉记者,这进一步增加了她对这家门诊部的信任。她进到这家门诊部的肝病防治中心,抽了血并等待化验结果。“大约两个钟以后,中医2科里的医生叫我名字,我一进去他就告诉我是乙肝大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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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李芊芊回忆,当时门诊室的刘医生拿着化验单对她说:“你看这几个指标已经超标了,而且这几项是阳性,就是大三阳。”这种病不及时治疗就会发展成肝硬化和肝癌。李芊芊听到这个消息,眼泪涌到了眼眶里,她对记者用“绝望”这个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刘医生还告诉她这种病传染性很强,特别容易传染给亲属、朋友。刘医生还提醒她,绝对不能把得乙肝的消息告诉男朋友,否则男朋友可能会嫌弃她。”李芊芊牢牢记住了医生的这个忠告,直到3个月后的7月15日才告诉了男朋友这次治病的过程。

    基因疗法美国药 中心许诺可治愈

    “我们的治疗方法主要是运用中药材,通过改变人体基因的办法,改变基因组合,最终达到治疗目的。”李芊芊告诉记者,刘医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介绍了他们门诊部的治疗办法。李小姐说,刘医生还告诉她,这种病不难治疗,只要服用他开的药物就可以治好,并且说药需要特制,一个月为一疗程,每疗程的药费是3000元,然后刘医生询问李芊芊带了多少钱。李芊芊没想到药费会这么高,只带了500元,刘医生说,“你想治疗就交药费,如果不想治疗,我也不勉强你。”李芊芊问医生几个疗程才能治好,医生说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她可能需要两个疗程才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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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芊芊说她当时根本听不懂那些高深的理论,但是感到医生对治疗她的病很有信心。在刘医生那里看病后,她拿出500元交给划价室后得到一张该医疗门诊部肝病防治中心的收费收据,在中药费一栏写着“500”。她想起,刘医生当时还叮嘱她,每一个病人服用的药都是不一样的,他们要用E—MAIL通知美国华盛顿的教授专门为她配制药,其他人不能服用。并且,如果第二天下午她还没有带足钱来取药,这些药就要废掉,500元也不退还她了。

    医生扣住化验单 李小姐心生疑窦

    李芊芊告诉记者,刘医生最后做的一件事让她对这次治疗起了疑心,刘医生对她说:“化验单和病历本都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等明天来取药的时候一起还给你。”

    “我当时就微微起了一丝怀疑,因为以前看病医生都会把病历和化验单交给我,这一次除了一张收费依据,我什么都没拿到”,李小姐说她当时心理虽生疑窦但还是牢牢记住医生的话,自己得病的事绝对不能告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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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芊芊的男朋友吴峰(化名)在广州工作,她想起当时吴峰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圈还是红红的。

    省医复检无肝病 李小姐顿舒长气

    “当时真想大哭,但是拼命忍住了。”李芊芊回忆,当时她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吴峰陪她到省人民医院再检查一次,如果还是大三阳,就告诉他。

    李芊芊对记者说,2002年4月7日,她在广东省人民医院东川门诊内科做了“肝功能5项”、“乙肝6项”和“全血常规”3项检查,3天后检验全部完成,“乙肝6项”的检验结果中只有“乙型肝炎表面抗体”一项是阳性,其它5项都是阴性,这个结果意味着她很健康,不是乙肝大三阳患者。

    已经回到东莞的李芊芊听到这个消息后长舒一口气,天空重新又晴朗起来。

    “那些天真的是太灰暗了,多亏那只是一个错误的结果。”李芊芊感到十分庆幸。她希望用自己的遭遇唤起更多人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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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暗访:慢性乙肝两天奇迹康复?

    南方都市报记者接到刘芊芊的投诉后,以求诊者的身份分别在7月16日和7月18日对位于流花地区的这家医院进行了暗访。记者在该门诊的肝病防治中心先后两次所作的检验结果并不一致,第一次检测结果除“乙肝病毒c抗体”为阳性外,其它4项两对半检测指标均为阴性,医生告诉记者“得了慢性乙肝,不抓紧治疗5年后可能会转化成肝硬化和肝癌。”两天后,记者进行第二次暗访,两对半检测指标竟然又全部成为阴性。而记者在其它正规医院的检测结果则全部均为阴性。

    首次暗访:再不治会得肝癌?

    记者验单其中一项测出阳性,医生称是慢性乙肝

    7月16日,南方都市报一男一女两名记者进行第一次暗访。暗访前,记者商量,在向医生讲述“病情”的时候,女记者说自己没患乙肝,到医院只是检查一下,男记者则说自己不清楚自己是否患有乙肝。两种不同的讲述是否会影响医生的诊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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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10时,记者来到位于流花地区的该门诊部。推开玻璃门,正对门口摆了两张桌子,两名穿白大褂的人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西医内科的牌子,但是桌子前空无一人。右边是注射室,接着是西药取药窗口,最后的一扇门上写了“中药取药处”,几个神情忧郁的病人在中药取药窗口前排队。

    两名记者挂了号,问护士多少挂号费,护士告诉记者,检查免费。记者还没说看什么病,护士就指指注射室,让记者去抽血化验。男记者告诉抽血的护士,怀疑自己被传染了乙肝,来检查一下。女记者则说自己注射过乙肝疫苗,应该没病,但还是检查检查。抽完血,护士叫记者在大厅等候医生叫名字。

    记者等了1个多小时后,慢慢走近化验室。化验室开了一条门逢,可以看见一个护士的半个身影,护士正在吃午饭,记者推开门,护士抬头厉声呵斥:“出去,出去,等医生叫名字。”边说边把门撞到门框上。

    大厅内大约有30多人在等待。每隔10分钟左右,就会有一位病人被医生叫名字,表示轮到看病。并且不少病人从病房出来后,都会在药品房门前用一个黑袋子提一大包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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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品加工费要价两千

    在等候过程中,一位来自佛山的涂小姐告诉记者,在该门诊部吃了一个疗程的药,现在来复查。据涂小姐说,第一个疗程花了2000多元,吃了1个月。这次来复查,治病的刘教授告诉她病情有好转。记者便问,哪里看出有好转?涂小姐拿着上次6月份与这次的检查单对比,指着一些不同数字的地方给记者看。记者继续问,这是什么意思?涂小姐摇摇头,让记者去问医生。

    旁边的刘先生一听到涂小姐说,一个疗程需花费2000多元,立即咂咂嘴“太贵了!”据刘先生介绍,他是听到某电台里播放该门诊部治疗乙肝有特效,并且在本月21日前价格优惠,只收一点药品加工费,于是便过来就诊,想不到一点药品加工费也要2000多元,而他前不久在一家较大医院治疗时,也只花了120多元。刘先生表示他没有那么多的钱,也不会买这么贵的药品。

    正在此时,一位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小姐拿着两个大黑胶袋出门了。记者急忙赶上前去。这位陈小姐打开大黑胶袋时,记者见到里面装着满满的药品。据陈小姐介绍说,她是惠州人,在广州打工,检查出为大三阳后,便在这儿的门诊治疗了一个疗程了。听医生说有好转,此次又花了4000多元拿了两个疗程的药品。陈小姐说,还有一些病人已经在这个门诊部花了1万多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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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被指基因不正常

    12时20分,中医2科的医生叫到记者。一名姓刘的医生手里拿着化验单,两名记者进去后他先扫了一眼,问了名字后对男记者说:“你得了慢性乙肝,你的女朋友没得。”边说边把化验单递给记者。

    化验单有4大检测项目,分别是“两对半”、“免疫生化”、“基因学”和“细胞学”,“两对半”含有5个检验小项,男记者的两对半检测“乙肝病毒c抗体”一项为阳性,女记者的“乙肝病毒表面抗体”一项为阳性。

    刘医生对男记者说:“你看你的基因数值也有问题。”

    记者看到“基因学”检测这一项有4小项,分别是“S/S基因”、“C/C基因”、“P基因”和“X基因”,这几项指标记者完全看不懂,请求医生解释。

    刘医生用笔在这些数字上画了一个圈,说:“你的S/S基因数值是2917,X基因数值只有1620,这两个值相差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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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才是正常的?”

    刘医生不理会记者的问题,继续说:“C/C基因的数值也超了。”

    刘医生声称,男记者得的乙肝如果不抓紧治疗,5年后有23%的可能转化成肝硬化或者肝癌。

    “这么容易就得了肝癌?”记者不太相信。

    “不信你试试。”刘医生回答。

    男记者接着问:“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乙肝病毒已经进入了你的肝脏,以后会慢慢吃掉肝细胞,但是病毒还没有发作。我们用中药破坏中毒基因,彻底把病毒杀死。”

    “吃多长时间的药可以治好?”

    “1个月为一个疗程。”医生又看看记者,问:“你带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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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多少钱。”

    “你的病也不严重,一个疗程就可以了。一个疗程1800元。”

    一会儿说会转化成肝癌,一会儿又说不严重,记者实在不知道“病情”严重到了什么程度,于是问:“1个月治得好吗?”

    “应该没问题。你先买药吃几天试一试。”

    开八天药花费五百元

    记者表示身上只有500元后,刘医生说这可以先开8天的药,刚好500元。

    护士根据病历记录把药交给记者,和其他病人一样,药物也被塑料袋和纸袋双层包裹着。

    药物有3种,一个透明小塑胶袋里装了四五十粒小米大的白色药丸,另一种米粒大小的中成药丸被装在塑料瓶里,包装上标着“中国中医研究院研究中心(只限技术协作单位临床使用)”字样,第三种药物的包装上只写了“中药液”3个字,透过半透明的塑料包装袋可以看见黄褐色的液体,包装袋上没有注名药品的配料、适用范围、生产日期和保质日期等基本信息,反而用100多字介绍这种包装袋的各种性能。7月17日早10时,记者在南方医院做了甲、乙肝标志物检测,5项数据全部是阴性。该医院肝病中心、感染内科主任,博士生导师侯金林教授看完上述门诊部作出的化验单后告诉记者,这是一份充满明显错误的化验单,“骇人听闻,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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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18日,记者再次到该门诊暗访。

    上午9时,已经有十几个求医者在大厅里等待。

    二度暗访:两天后突然康复?

    所有指标全部转阴,医生建议记者再买3000元药

    在填单的时候,负责挂号的护士询问记者上一次的检查结果,记者说:“只有第五项是阳性。”

    “那很正常嘛。”护士脱口而出。

    “但是医生说我得了乙肝,叫我来复查。”

    护士似乎警觉刚才说漏了嘴,便不再说话,记者百方追问,护士只说等一会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9时20分左右,身穿便衣的刘医生走进医院,中医2科门诊房间的门打开,这一次只等了1个小时,记者就被叫进了中医2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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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医生告诉记者:“你的病治好了。检查结果全部转阴。”

    “这么快就好了?”

    “真的,你看,全转阴了。”

    正如刘医生说的,化验单的结果显示检测项目全部是阴性。“但是这些数值还是有些不正常,建议你买1个月的药继续服用。”刘医生指着基因学检测的4项数值说。记者询问药费,刘医生回答一个疗程要3000元,记者以还有剩药为理由拒绝了。

    当记者离开中医2科时,刘医生突然大声恭喜记者康复,引起了其他求医者的注目。记者一关上门,其他求医者立即把记者包围起来,询问治疗经过,还有人一把从记者手中抓走了化验单和病历本,似乎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

    从该门诊部出来后,记者立即采访了南方医院肝病专家,该专家称,乙肝病毒c抗体(核心抗体)不可能在短期内转阴,最快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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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家说法:这种诊断纯属胡言

    南方医院肝病中心、感染内科主任,博士生导师侯金林对位于流花地区的这家门诊部肝病防治中心的治疗理论、化验数据、医风医德以及治疗药物都提出了质疑。侯金林教授有18年乙肝诊治医龄,曾两次在英国理工医大学和伦敦大学医学院任客座研究员和高级访问学者,是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和“总后科技新星”。

    侯教授首先质疑该门诊的中医基因治疗理论。侯教授说,目前国际国内医学界都还没有发现可以证明中药能有效治疗乙肝的证据,西药的治疗疗效还是比中药明显。

    该门诊的化验单也引起了侯教授的注意,侯教授说,如果化验单上的项目全部检测,成本最低也要300元,检验时间最短也需要1小时30分,可是门诊部却对所有人免费检查,而且检查时间大大缩短。其次,基因学检测更是错得离谱。侯教授说,基因学检测只在极少数化验时才会要求做,而且只做一个检测就可以得到数据,统称为HBVDNA,每一个项目的检测数值都一样,所以每次化验只做一个检测,数值也只有一个,而该门诊部不仅做了4个检测,而且每一个数值都不一样。“可以肯定,这些数值要不然是虚假的,要不然就是编造的。”

    对于记者第一次暗访时化验单上的“乙肝病毒c抗体”一项检测结果是阳性,门诊医生根据这一点判定记者患有慢性乙肝。侯教授说,对乙肝医学稍有常识的人都会根据这张化验单判定记者根本没有任何乙肝疾病。门诊医生不仅认定记者患有慢性乙肝,而且还告诉记者可能会转化成肝硬化和肝癌,这种医疗诊断更是满口胡言。

    最后,侯教授认为该门诊开出的药物问题也不少。液体中药的包装非常不正规,没有配料、生产厂家、适用范围、生产日期等基本信息,只有一个产地写了韩国,这样的药如果吃出问题,应该由谁来负责呢?, 百拇医药(记者王雷 郑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