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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伤寒杂病论》学术渊源及成就
http://www.100md.com 《中医伤寒》
     一.《伤寒杂病论》学术渊源

    《伤寒论》理论渊源有三:①全面继承总结了汉时及以前古典中医药理论和知识,从《素问》、《九卷》、《八十一难》、《胎胪药录》和《阴阳大论》等著作中获取理论要素;②广泛汲取汉和汉以前医家的有效方药和各具特色的医疗成果,并将之上升为医学理论;③系统总结了仲景本人长期临床实践经验。这种渊源关系明确反映在其自序里,曰:“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十六卷。”

    值得注意的是,其辨外感热病之三阳三阴分证论治方法,主要脱胎于《素问·热论》,而又与之有显著的区别。《素问·热论》只论述了部分热证、实证,未及虚证、寒证,其变化仅有两感,治法只限于汗、下二法。而《伤寒杂病论》则全面论述了外感热病的发生发展过程和证候诊治特点,寒热虚实,阴阳消长,脏腑经络,气血津液,皆论述详尽;治疗上八法赅备,针药并施,既是辨证之纲领,亦是论治之准则。概括而言,《热论》之三阳三阴辨证言常不及变,《伤寒杂病论》之三阳三阴辨证则常变兼论。二者论三阳病证有同有异,而三阴病证则有异无同。前者论传变拘泥于逐日受之,而后者强调以脉证为凭,既不拘于日数,亦不主张机械地顺序相传。由于前者只论述了热证、实证,故而治法仅限于汗下二法;后者病证寒热虚实皆括,故其治法多样,汗、吐、下、和、温、清、消、补八法悉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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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寒论》论外感热病主要是基于《素问·热论》,但有人认为[①],《伤寒论》三阳三阴病辨治是在《灵枢·经脉篇》十二脏腑经络分证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但不排除《素问·热论》的影响。《伤寒论》联系《灵枢·经脉篇》来看,则三阳三阴的病机实质昭然若揭。如太阳经证不解循经入腑,出现蓄水、蓄血之腑证,这就是脏腑经络之间的络属关系在病变时的必然趋势。而《伤寒论》联系《素问·热论》来看,则只可了解三阳三阴病变一部分外在表现和发展趋势,而很难说明上述脏腑经络病变之间的病机发展趋势。

    另外,亦有人认为[②],《伤寒杂病论》与《内经》并无直接的渊源关系。部分日本学者认为两书的文化根源不同,故而属于两种不同的医学流派。然而,这种观点并未得到公认。

    总之,《伤寒论》外感热病辨证论治体系主要是在继承《内经》三阳三阴分证论治的基础上,参合各家学说,结合自己的临证经验,进一步发展完善起来的。

    在讨论《伤寒论》学术渊源时,我们还应注意如下一些文字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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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乙经序》:仲景论广《伊尹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

    《注解伤寒论序》:医之道源自歧黄,以至神之妙,始兴经方;继而伊尹以元圣之才,撰成汤液,俾黎庶之疾疚,咸遂蠲除,使万代之生灵,普蒙拯济;后汉张仲景,又广汤液为伤寒卒病论十数卷,然后医方大备。

    有研究表明,《伊尹汤液》即为《汉书·艺文志》所载之《汤液经法》,惜此书早佚。近年发现敦煌卷子本《辅行诀脏腑用药法要》,据考证此书可能为陶弘景所撰,抄写年代当在宋代以前。该书有关内容为仲景直接继承《汤液经法》提供了佐证。其曰:“陶弘景云:商有圣相伊尹,撰《汤液经法》三囗,为方三百六十首。……实万代医家之规范,苍生护命之大宝也。”“今检录常情需用者六十首,备山中预防灾疾之用耳。”表明该书为《汤液经法》之节略本。书中明言:“汉晋以还,诸名医辈张机、卫汜……咸师式此《汤液经法》,悯民疾苦,造福含灵。”而其所录之方,竟有惊人相似之处,如其小青龙汤即《伤寒论》麻黄汤,大青龙汤即《伤寒论》之小青龙汤,小阳旦汤即《伤寒论》之桂枝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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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文献资料说明,《伤寒论》继承了《神农本草》和《伊尹汤液》之成果,与之构成直接之渊源关系。但令人颇感困惑的是,此书既属《伤寒论》主要学术渊源之一,而在其自序里却未提及。

    简言之,张仲景在医学理论方面,主要继承医经家之代表著作――《内经》的学术思想;而在方药治疗方面,则主要继承了经方家的代表著作――《汤液经法》的学术成果。在此基础上,辅以已验,大加发扬,而撰成流芳千古的学术巨著――《伤寒杂病论》。

    二.《伤寒论》对方剂学的贡献

    秦汉时期,方剂学已经发展到了一定水平,而《伤寒杂病论》的成书,则标志着方剂学水平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全书实际收方269首,其中伤寒部分载方112首,使用药物214种,基本包括了临床各科的常用方剂,故被誉为“方书之祖”。其方剂学贡献,可概括为如下几点:

    1.组方原则,严密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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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剂的组成,必须遵循一定的组方原则,否则,组合杂乱无章,难以收到卓越的疗效。仲景对方剂组成、以及药物的加减化裁等,均作了严格的规定。如桂枝汤,用治发热恶风、汗出脉浮缓之太阳中风证,方以桂枝为君,解肌祛风;芍药为臣,敛阴和营;二药相须为用,共奏解肌祛风、调和营卫之效。生姜辛温,佐桂枝发散卫邪;大枣甘温,助芍药敛补营阴,二药以相须为用,同为辅佐之品。甘草甘平,调和诸药,益气扶正,以为使药。全方药虽5味,却充分体现了君、臣、佐、使相合的组方原则。组方虽有原则,证象更多变化,故临证处方用药,须在遵循原则的基础上,药随证转,灵活加减。仲景于兹,刻意以求,而有卓绝之造诣。如太阳中风兼项背强几几者,在主方桂枝汤的基础上,加升津舒经之葛根;若兼表阳虚汗漏不止者,则加温经扶阳之附子;邪气欲陷而胸满脉促者,则去酸敛之芍药;太阳表邪内陷太阴,而现腹满时痛者,则倍加芍药以和络止痛。由此可知,其组方既有严格之原则性,亦求变通之灵活性。

    2.治疗八法,方药体现

    《伤寒论》之方剂具体体现了汗、吐、下、和、温、清、消、补八种治疗大法。汗者,麻桂之属;吐者,瓜蒂之剂;下者,承气诸汤;和者,柴胡类方;温者,四逆之辈;清者,白虎三黄;消者,生姜泻心;补者,炙草复脉。方剂之用,扶正以攻邪,祛邪以扶正,总求邪去正复,阴阳平衡。上述诸方,为仲景运用八法之典型。更有攻补兼施、寒温并行者,如白虎加人参汤,白虎以清热,人参以补气液,而收攻补兼施之效;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则以芩连清上热,姜参温下寒,以求寒热互调之功。此又八法灵活运用之实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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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承传古方,创制新剂

    仲景撰著《伤寒杂病论》,善于博采众家之长,古为今用。其书中所载部分方剂,即为直接继承古人成果,如大黄黄连泻心汤,其组成与火齐汤(伊尹三黄汤)相同;青龙、白虎、真武等方名,带有浓厚的道家色彩,与麻黄、桂枝、葛根等方命名原则不同;而炙甘草汤,其方后注:一名复脉汤,说明此方也是前人所创,因仲景收录而传世。在继承的基础上,仲景自己创制了不少名方。在《伤寒论》所载的112首方剂中,虽然不能确切判定哪些方剂是古方,哪些方剂是自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其所录之方,大多疗效可靠,颇切实用。如白虎汤清热,五苓散利尿,十枣汤治悬饮,麻黄汤散表寒,苓桂术甘汤健运脾阳以蠲饮,半夏泻心汤辛开苦降而消痞等,均历经千年临床检验而不坠,为后世所喜用,且其应用范围不断得以扩展。

    4.剂型多样,煎服科学

    仲景之方,剂型丰富多样,大大超越前期医方成就。据《伤寒杂病论》书中所载,有汤、散、丸、栓、酒、洗、浴、熏剂,以及滴耳、灌鼻、软膏剂等不同类型。仅《伤寒论》中所记,就有汤、散、丸、栓、灌肠剂等。另外,仲景于药物之煎煮,要求甚严。对溶媒之选择及用量之多寡、煎煮时间的长短、药物入煎先后顺序、药物炮制方法等,常据其方剂之组成、作用及其剂量大小等情况灵活对待。如小柴胡汤以水1斗2升,煎取6升,去滓,再煎取3升;附子泻心汤别煮附子取汁,掺入三黄渍取液中;炙甘草汤水8升、清酒7升混煎诸药,取3升去滓,纳胶烊尽等,无一不反映出仲景于药物煎煮刻意求精之企图。其于服药之法,亦有严格要求,主张药必中病,忌太过不及。具体体现于:①合理使用第1次煎液,根据病情需要而分别采用顿服、2次服、3次服或数次服;②渐加药量,以知为度;③重视服药时间的选择;④服药后调理(啜粥、饮水、温覆等)。以上措施反映了治疗手段的不断完善,既是方剂学的进步,也是临证医学发展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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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方药剂量,严格精确

    仲景方药,其剂量要求严格精确,主要体现于两方面:①药物的绝对剂量较为精确。其处方剂量大多使用精确的计量单位,如分、两、斤、合、升等,只有少数情况下运用不精确计量单位,如一大把、鸡子大等。这些不精确计量单位的使用,反映了方药剂量从不精确逐渐转为精确的演化过程。②方药相对剂量的严格精确化。所谓相对剂量,即指同一方剂中各药剂量比例。仲景于此,要求甚严。如桂二麻一汤与桂麻各半汤、桂枝汤与桂枝加芍药汤、四逆汤与通脉四逆汤等,皆是剂量比例上的变化决定方药的功效变异。另外,服药次数的多少,亦反映了方药剂量的轻重。

    三.《伤寒论》对后世医学的影响

    《伤寒杂病论》成书以后,对后世医学之发展影响极大。其所确立的辨证论治原则和收录的著名方剂,向为历代医家奉为圭臬,因而该书实为后世临证医学之基石。除前述之三阳三阴辨证体系和方剂学成就外,其于后世之影响尚可大略归结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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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伤寒论》与八纲辨证

    外感热病,是在外邪之作用下,正邪斗争的临床反映。正邪斗争的消长盛衰,决定着疾病的发展变化和证候的基本性质。是故《伤寒论》之三阳三阴辨证,即是运用阴阳、表里、寒热、虚实等中医基本理论,对三阳三阴病证之病位、病性、病机、病势以及邪正进退等因素,进行分析综合、归纳概括,以求得出正确之辨证结论,并确定合适之治疗方法。而后世之八纲辨证,则是对一切疾病的病位、病性的总概括。二者关系密不可分。具体而言,三阳三阴病大要分为三阳病证和三阴病证,从病情性质来看,其三阳病证多属热证、实证,皆为阳证;三阴病证多属寒证、虚证,概为阴证。从邪正关系而言,三阳证表示正气盛,抗病力强,邪气实,正邪相争剧烈,病情多呈亢奋状态;三阴病表示正气衰,抗病力弱,病邪未除,病情一般呈现虚衰状态。从表里关系而论,三阳三阴病证一般太阳病属表,其余各经病证属里,此乃绝对之辞。相对而言,则三阳病证相对于三阴病证,则前者为表,后者属里;少阳病证相对于厥阴病证,亦为前表后里;太阳经证与太阳腑证,亦有表里之别。由是可知,三阳三阴辨证已经运用了八纲辨证之具体内容,实为八纲辨证之滥觞;而八纲辨证则是在《内经》理论的指导下,对三阳三阴辨证内容在另一个理论高度上加以系统化、抽象化,是三阳三阴辨证的继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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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伤寒论》与脏腑辨证

    《伤寒杂病论》一书,其论脏腑辨证的有关内容,主要见于《金匮要略》部分,但其《伤寒论》部分,亦蕴含着丰富的脏腑辨证思想。脏腑经络是人体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三阳三阴证候的产生,均是脏腑经络病理变化的反映。因此,三阳三阴辨证不能脱离这些有机的联系。以脏腑的病理反映而论,在疾病的发展过程中,各经病变常会累及所系之脏腑,而出现脏腑的病症。如膀胱为太阳之腑,太阳表邪不解,传入于腑,导致膀胱气化功能失常,水气内停,可小便不利、少腹里急、烦渴或渴欲饮水、水入则吐等症。胃与大肠为阳明之腑,邪入阳明,燥热炽盛,腑气不通,可见潮热谵语、腹满硬痛、大便闭结等。胆与三焦为少阳之腑,胆火上炎,证见口苦咽干目眩;三焦气化不利,则现心下悸、小便不利、或咳、或利等症。脾为太阴之脏,病则脾阳不振,运化失常,脾虚脏寒,寒湿内停,可见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等症。心与肾为少阴之脏,病则心肾虚衰,气血不足,而见脉微细、但欲寐、恶寒、呕吐、下利、肢厥等阳虚阴盛症象;或心烦不眠、咽干口燥、舌红绛、脉细数等阴虚火旺症象。肝为厥阴之脏,病则寒热错杂,肝气上逆,可见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饮而不欲食等症。由上可知,正是《伤寒杂病论》中丰富的脏腑病证辨治内容,为后世脏腑辨证理论体系的最终形成,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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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伤寒论》与温病学说

    广义伤寒是一切外感热病的总称,自然包括温热性疾病在内。《伤寒论》奠定了温病学基础,而温病学说则是伤寒学说的进一步完善和发展。《伤寒论》第6条即明确指出:“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在其外感病论治过程中,或清热、或养阴、或苦寒攻下,时刻强调顾护阴津。其白虎、承气、麻杏石甘、黄连阿胶、竹叶石膏、三黄泻心等方,成为治疗温病的重要方剂。三阳三阴辨证所揭示的外感热病由表入里、由浅入深、由实转虚的病理发展过程,亦为温病学卫气营血和三焦辨证提供了有益启示。由是可知,《伤寒论》所确立的辨证论治原则实为中医临证之准绳,对温病学说之形成,有着重大影响。然而,由于历史的局限,其书必竟“详于寒,略于温”,其于温病证治之内容,不尽完整全面。其阳明病证治内容虽可运用于温病,但远不能概括所有温病的证治。因此,后世医家乃另创新论以“羽翼伤寒”,故温病学说实为伤寒学说之发展和补充。二者相互补充,使中医外感病证治体系趋于完善。

    4.《伤寒论》与本草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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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伤寒杂病论》成书以后,历代本草学家多以仲景对药物的运用为圭臬,丰富和扩展了《神农本草经》所载药物的主治和功效。如《名医别录》记葛根“疗伤寒中风头疼,解肌发表,出汗,开腠理”;《本草纲目》论柴胡主“妇人热入血室,经水不调”,论黄芩“得柴胡退寒热,得芍药治下痢”;《本草正义》阐述柴胡功效时曰:“约而言之,柴胡主治止有二层。一为邪实,则为外邪之在半表半里者;一为正虚,则为清气之陷于阳分者,举而升之,返其宅而中气自振”;《本草疏证》论桂枝“和营、通阳、利水、下气、行瘀、补中,为桂枝六大功效”;《珍珠囊药性赋》论附子“温暖脾胃,除脾湿肾寒,补下焦阳虚”等,皆本之于仲景。上述例证说明了仲景在继承前人用药经验基础上,对药物之运用,根据临床实际,大加发挥和拓展,为后世本草学之研究,开创了一个新局面。

    [①]吴润秋·《伤寒论》三阳三阴之我见·中医杂志·1981;(6):4

    [②]赵锡庠·我对伤寒论的认识·中医杂志·1955;(4):10),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