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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证论-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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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水火气血论

人之一身, 不外阴阳, 而阴阳二字, 即是水火, 水火二字, 即是气血, 水即化气, 火即化血,何以言水即化气哉, 气着于物, 复还为水, 是明验也, 盖人身之气, 生于脐下丹田气海之中, 脐下者肾, 与膀胱水所归宿之地也, 此水不自化为气,又赖鼻间吸入天阳, 从肺管引心火, 下入于脐之下, 蒸其水使化为气, 如易之坎卦, 一阳生于水中, 而为生气之根, 气既生, 则随太阳经脉为布护于外,是为卫气, 上交于肺, 是为呼吸, 五脏六腑, 息以相吹, 止此一气而已, 然气生于水, 即能化水, 水化于气, 亦能病气, 气之所至, 水亦无不至焉,故太阳之气达于皮毛则为汗, 气挟水阴而行于外者也, 太阳之气, 上输于肺, 膀胱贤中之水阴, 即随气升腾, 而为津液, 是气载水阴而行于上者也, 气化于下,则水道通而为溺, 是气行水亦行也, 设水停不化, 外则太阳之气不达, 而汗不得出, 内则津液不生, 痰饮交动, 此病水而即病气矣, 又有肺之制节不行,气不得降, 因而癃闭滑数, 以及肾中阳气, 不能镇水, 为饮为泻, 不一而足, 此病气即病水矣, 总之气与水, 本属一家, 治气即是治水, 治水即是治气,是以人参补气, 以其生于北方, 水中之阳, 甘寒滋润, 大生津液, 津液充足, 而肺金濡润, 肺主气, 其叶下垂, 以纳气, 得人参甘寒之阴, 内具阳性,为生气化水之良品, 故气得所补益焉, 即如小柴胡, 仲景自注云, 上焦得通, 津液得下, 胃气因和, 是通津液, 即是和胃气, 盖津液足, 则胃上输肺,肺得润养, 其叶下垂, 津液又随之而下, 如雨露之降, 五脏戴泽, 莫不顺利, 而浊阴全消, 亢阳不作, 肺之所以制节五脏者如此, 设水阴不足, 津液枯竭,上则痿欬, 无水以济之也, 下则闭结。

制节不达于下也, 外则蒸热, 水阴不能濡于肌肤也, 凡此之证,皆以生水为治法, 故清燥救肺汤, 生津以补肺气, 猪苓汤, 润利以除痰气, 都气丸,补水以益肾气, 即如发汗, 所以调卫气也, 而亦戒火攻以伤水阴, 故用白芍之滋阴,以启汗原, 用花粉之生津, 以救汗液, 即此观之, 可知滋水即是补气,然补中益气汤, 六君子, 肾气丸, 是皆补气之方也, 何以绝不滋水哉,盖无形之水阴, 生于下而济于上, 所以奉养是气者也, 此水则宜滋, 有形之水质,入于口而化于下, 所以传道是气者也, 此水则宜泻, 若水质一停, 则气便阻滞,故补中汤, 用陈术以制水, 六君子, 用苓半以利水, 贤气丸, 亦用利水之药,以佐桂附, 桂附以气药化水, 苓泽即以利水之药以化气, 真武汤尤以术苓利水为主,此治水之邪, 即以治气, 与滋水之阴, 即以补气者, 固并行而不悖也, 旦水邪不去,则水阴亦不能生, 故五苓散去水邪, 而即能散津止渴, 并能发汗退热, 以水邪去,则水阴布故也, 然水阴不滋, 则水邪亦不能去, 故小柴胡通达津液,而即能下调水道, 总见水行则气行, 水止则气止, 能知此者, 乃可与言调气矣,何以言火即化血哉, 血色, 火赤之色也。

火者心之所主化, 生血液, 以濡周身, 火为阳, 而生血之阴, 即赖阴血以养火,故火不上炎, 而血液下注, 内脏于肝, 寄居血海, 由冲任带三脉, 行达周身,以温养肢体, 男子则血之转输, 无从觇验, 女子则血之转输, 月事时下,血下注于血海之中, 心火随之下济, 故血盛而火不亢烈, 是以男子无病,而女子受胎也, 如或血虚, 则肝失所藏, 本旺而愈动火, 心失所养, 火旺而益伤血,是血病即火病矣, 治法宜大补其血, 归地是也, 然血由火生, 补血而不清火,则火终亢而不能生血, 故滋血必用清火诸药, 四物汤所以用白芍, 天王补心汤,所以用二冬, 归脾汤所以用枣仁, 仲景灸甘草汤, 所以用二冬阿胶, 皆是清水之法,至于六黄汤, 四生丸, 则又以大泻火热为主, 是火化太过, 反失其化,抑之即以培之, 清火即是补血, 又有火化不及, 而血不能生者, 仲景灸甘草汤,所以有桂枝, 以宣心火, 人参养荣汤, 所以用远志肉桂, 以补心火,皆是补火生血之法, 其有血寒血庳者, 则用桂枝细辛艾叶干姜等, 禀受火气之药,以温达之, 则知治火即是治血, 血与火原一家, 知此乃可与言调血矣, 夫水火气血,固是对子, 然亦互相维系, 故水病则累血, 血病则累气, 气分之水阴不足,则阳气乘阴而干血, 阴分之血液不足, 则津液不下而病气, 故汗出过多则伤血,下后亡津液则伤血, 热结膀胱则下血, 是水病而累血也, 吐血欬血, 必兼痰饮,血虚则精竭水结, 痰凝不散, 失血家往往水肿, 瘀血化水, 亦发水肿,是血病而兼水也, 盖在下焦, 则血海膀胱, 同居一地, 在上焦, 则肺主水道,心主血脉, 又并域而居, 在躯瞉外, 则汗出皮毛, 血循经脉, 亦相倚而行,一阴一阳, 互相维繁, 而况运血者即是气, 守气者即是血, 气为阳, 气盛即为火盛,血为阴, 血虚即是水虚, 一而二, 二而一者也, 人必深明此理, 而后治血理气,调阴和阳, 可以左右逢源, 又曰血生于心火, 而下藏于肝, 气生于贤水,而上主于肺, 其间运上下者, 脾也, 水火二藏, 皆系先天, 人之初胎,以先天生后天, 人之既育, 以后天生先天, 故水火两藏, 全赖于脾, 食气入胃,脾经化汁, 上奉心火, 心火得之, 变化而赤, 是之谓血, 故治血者, 必治脾为主,仲景灸甘草汤, 皆是此义, 以及大黄下血, 亦因大黄秉土之色, 而大泄地道故也,地黄生血, 亦因地黄秉土之润, 而大滋脾燥故也, 其余参□, 运血统血, 皆是补脾,可知治血者, 必以脾为主, 乃为有要, 至于治气, 亦宜以脾为主, 气虽生于贤中,然食气入胃, 脾经化水, 下输于肾, 肾之阳气, 乃从水中蒸腾而上,清气升而津液四布, 浊气降而水道下行, 水道下行者, 犹地有江河, 以流其恶也,津液上升者, 犹土膏脉动, 而雨露升也, 故治气者必治脾为主, 六君子汤,和脾利水以调气, 真武汤, 扶脾镇水以生气, 十枣陷胸等汤, 攻脾夺水以通气,此去水邪以补气之法也, 又有水津不灌, 壮火食气, 则用人参滋脾以益气,花粉清脾以和气, 凡治气者, 亦必知以脾为主, 而后有得也, 李东垣治病,以气为主, 故专主脾胃, 然用药偏于刚燥, 不知脾不制水固宜燥, 脾不升津则宜滋,气分不可留水邪, 气分亦不可无水津也, 朱丹溪治病以血为主, 故用药偏于寒凉,不知病在火脏宜寒凉, 病在土脏宜甘缓也, 此论不专为失血立说, 然治血者,必先知之, 而后于调气和血, 无差爽云。


男女异同论 (参看血经胎产门)

世谓男子主气, 女子主血, 因谓男子血贵, 女子血贱, 并谓男子之血, 与女子不同,而不知皆同也, 其不同者, 女子有月信, 男子无月信, 只此不同而已矣,夫同是血也, 何以女子有月信, 而男子无月信哉, 盖女子主血, 血属阴而下行,其行也, 气运之而行也, 女子以血为主, 未常不赖气以运血, 气即水化, 前论已详,气血交会之所, 在脐下胞室之中, 男子谓之丹田, 女子谓之血室, 则肝肾所司,气与血之总会, 气生于水而化水, 男子以气为主。

故血入丹田, 亦从水化, 而变为水, 以其内为血所化, 故非清水, 而极秾极稠,是谓之肾精, 女子之气, 亦仍能复化为水, 然女子以血为主, 故其气在血室之内,皆从血化, 而变为血, 是谓之月信, 但甚血中仍有气化之水液, 故月信亦名信水,且行经前后, 均有淡色之水, 是女子之血分, 未尝不借气分之水,以引动而运行之也, 知此, 则知男子之精属气属水, 而其中未尝无血无火,且知女子之经, 属血属火, 而其中未尝无气无水, 是以男子精薄, 则为血虚,女子经病, 则为气滞也, 问曰, 男子主气, 女子主血, 其中变化, 诚如兹之所云矣,而女子何以必行经, 男子何以不行经, 答曰经血者, 血之余也, 夫新生旧除,天地自然之理, 故月有盈亏, 海有朝汐, 女子之血, 除旧生新, 是满则溢,盈必亏之道, 女子每月, 则行经一度, 盖所以泄血之余也, 血主阴而下行,所以从下泄, 而为经血也, 至于男子, 虽无经可验, 然亦必泄其余, 男子以气为主,气主阳而上行, 故血余不从下泄, 而随气上行, 循冲任脉, 上绕唇颐, 生为髭须,是髭须者, 即所以泄血之余也, 所以女子有月信, 上遂无髭须, 男子有髭须,下遂无月信, 所主不同, 升降各异, 只此分别而已矣, 义出内经, 非创论也,世谓男女血迥不同, 岂知变化之道哉, 夫必明气血水火变化运行之道,始可治气血水火所生之病, 女子要血循其常, 男子亦要血循其常, 若血失常道,即为血不循经, 在女子虽无崩带, 亦不受胎, 男子虽无吐□, 亦不荣体,至失常之至, 则女子未有不崩带, 男子未有不吐□者也, 故女子血贵调经,男子亦贵调经, 但男子吐□, 乃上行之血, 女子崩带, 乃下行之血, 不可例论耳,然使女子吐□, 则亦与男子无殊, 男子下血, 则亦与崩带无异, 故是书原非妇科,而于月经胎产尤为详悉, 诚欲人触类引伸, 于治血庶尽神欤。

又曰, 女子胞中之血, 每月一换, 除旧生新, 旧血即是瘀血, 此血不去, 便阻化机,凡为医者, 皆知破血通经矣, 独于男女吐□之证, 便不知去瘀生新之法,抑思瘀血不行, 则新血断无生理, 观月信之叉旧生新, 可以知之, 即疮科治溃,亦必先化腐而后生肌, 腐肉不化, 则新血亦断无生理, 且如有脓管者, 必烂开腐肉,取去脓管而后止, 治失血者, 不去瘀而求补血, 何异治疮者, 不化腐而求生肌哉,然又非去瘀是一事, 生新另是一事也, 盖瘀血去则新血巳生, 新血生而瘀血自去,其间初无间隔, 即如月信下行, 是瘀去也, 此时新血, 已萌动于血海之中,故受孕焉, 非月信巳下多时, 然后另生新血也, 知此, 则知以去瘀为生新之法,并知以生新为去瘀之法, 生血之机有如此者, 而生血之原, 则又在于脾胃, 经云,中焦受气取汁, 变化而赤, 是为血, 今且举一可见者言之, 妇人乳汁,即脾胃饮食所化, 乃中焦受气所取之汁也, 妇人乳汁, 则月水不行,以此汁既从乳出, 便不下行变血矣, 至于断乳之后, 则此汁变化而赤,仍下行而为经血, 人皆知催乳须补脾胃, 而不知滋血尤须补脾胃, 盖血即乳也,知催乳法, 便可知补血法, 但调治脾胃, 须分阴阳, 李东垣后, 重脾胃者,但知宜补脾阳, 而不知滋养脾阴, 脾阳不足, 水谷固不化, 脾阴不足,水谷仍不化也, 譬如釜中煮饭, 釜底无火固不熟, 釜中无水亦不熟也,予亲见脾不思食者, 用温药而反减, 用凉药而反快, 予亲见催乳者,用□术鹿茸而乳多, 又亲见催乳者, 适□术鹿茸而乳转少, 则以有宜不宜耳,是故宜补脾阳者, 虽干姜附子转能生津, 宜补脾阴者, 虽知母石膏, 反能开胃,补脾阳法, 前人已备言之, 独于补脾阴, 古少发明者, 子特标出, 俾知一阴一阳,未可偏废。

补脾阴以开胃进食, 乃吾临证悟出, 而借伤寒论存津液三字为据, 此外固无证据也,书既成, 后得泰西洋人医法五种, 内言胃之化谷, 乃胃汁化之, 并有甜肉汁,苦□汁, 皆入肠胃化谷, 所谓汁者, 即予所谓津液也, 西医论脏腑, 多言物而遗理,如此条者, 实指其物, 而尚不与理相背, 适足以证予所论, 故并志之。


脏腑病机论

脏胕各有主气, 各有经脉, 各有部分, 故其主病, 亦各有见证之不同, 有一脏为病,而不兼别脏之病者, 单治一脏而愈, 有一脏为病, 而兼别脏之病者, 兼治别脏而愈,业医不知脏腑, 则病原莫辨, 用药无方, 乌□其能治病哉, 吾故将脏腑大旨,论列于后, 庶几于病证药方, 得其门径云。

心者, 君主之官, 神明出焉, 盖心为火脏, 烛照事物, 故司神明, 神有名而无物,即心中之火气也, 然此气非虚悬无着, 切而指之, 乃心中一点血液, 湛然朗润,以含此气, 故其气时有精光发见, 即为神明, 心之能事, 又主生血,而心窍中数点血液, 则又血中之最精微者, 乃生血之原泉, 亦出神之渊海,血虚则神不安而怔忡, 有瘀血亦怔忡, 火扰其血则懊□, 神不清明, 则虚烦不眠,动悸惊愓, 水饮克火, 心亦动悸, 血攻心则昏迷, 痛欲, 死痰入心则癫,火乱心则狂, 与小肠相为表里, 遗热于小肠, 则小便赤涩, 火不下交于肾,则神浮梦遗, 心之脉上挟咽喉, 络于舌本, 实火上壅, 为喉痹虚火上升,则舌强不能言, 分部于胸前, 火结则为结胸, 为痞, 为火痛, 火不宣发, 则为胸痹,心之积曰伏梁, 在心下大如臂, 病则脐上有动气, 此心经主病之大旨也。

包络者, 心之外卫, 心为君主之官, 包络即为臣, 故心称君火, 包络称相火,相心经宣布火化, 凡心之能事, 皆包络为之, 见证治法, 亦如心脏。

肝为风木之脏, 胆寄其间, 胆为相火, 木生火也, 肝主脏血, 血生于心, 下行胞中,是为血海, 凡周身之血, 总视血海为治乱, 血海不扰, 则周身之血, 无不随之而安,肝经主其部分, 故肝主脏血焉, 至其所以能藏之故, 则以肝属木, 木气冲和条达,不致遏郁, 则血脉得畅, 设木郁为火, 则血不和, 火发为怒, 则血横决,吐血错经血痛诸证作焉, 怒太甚则狂, 火太甚则颊肿面青, 目赤头痛, 木火克土,则口燥泄痢, 饥不能食, 回食逆满, 皆系木郁为火之见证也, 若木挟水邪上攻,又为子借毋势, 肆虐脾经, 痰饮泄泻呕吐头痛之病又作矣, 木之性主于□泄,食气入胃, 全赖肝木之气以□泄之, 而水谷乃化, 设肝之清阳不升,则不能□泄水谷, 渗泻中满之证, 在所不免, 肝之清阳, 即魂气也, 故又主藏魂,血不养肝, 火扰其魂, 则梦遗不寐, 肝又主筋, 瘈瘲囊缩, 皆属肝病,分部于季□少腹之间, 凡季□少腹疝痛, 皆责于肝, 其经名为厥阴, 谓阴之尽也,阴极则变阳, 故病至此, 厥深热亦深, 厥微热亦微, 血分不和, 尤多寒热并见,与少阳相表里, 故肝病及胆, 亦能吐酸呕苦, 耳聋目眩, 于位居左, 多病左□痛,又左□有动气, 肝之主病, 大略如此。

胆与肝连司相火, 胆汁味苦, 即火味也, 相火之宣布在三焦, 而寄居则在胆府,胆火不旺, 则虚怯惊悸, 胆火太亢, 则口苦呕逆, 目眩耳聋, 其经绕耳故也,界居身侧, 风火交煽, 则身不可转侧, 手足抽掣, 以表里言, 则少阳之气,内行三焦, 外行腠理, 为荣卫之枢机, 逆其枢机, 则呕吐胸满, 邪客腠理,入与阴争, 则热出, 与阳争, 则寒, 故疟疾少阳主之, 虚劳骨蒸, 亦属少阳,以荣卫腠理之间不和, 而相火炽其故也, 相火挟痰, 则为癫痫, 相火不戢,则肝魂亦不甯, 故烦梦遗精, 且胆中相火, 如不亢烈, 则为清阳之木气, 上升于胃,胃土得其疏达, 故水谷化, 亢烈则清阳遏郁, 脾胃不和, 胸□之门骨尽处,乃少阳之分病, 则其分多痛, 经行身之侧, 痛则不利屈伸, 此胆经主病之大略也。

胃者, 食廪之官, 主纳水谷, 胃火不足, 则不思食, 食入不化, 良久仍然吐出,水停胸膈, 寒客胃中, 皆能呕吐不止, 胃火炎上, 则饥不能食,拒隔不纳, 食入即吐, 津液枯竭, 则成膈食, 粪如羊屎, 火甚则结鞭,胃家实则□语, 手足出汗, 肌肉潮热, 以四肢肌肉, 皆中宫所主故也,其经行身之前, 至面上, 表证目痛鼻干, 发痉不能仰, 开窍于口, 口干咽痛,气逆则哕, 又与脾相表里, 遗热于脾, 则从湿化, 发为黄瘅, 胃实脾虚,则能食而不消化, 主燥气, 故病阳明, 总系燥热, 独水泛水结, 有心下如盘等证,乃为寒病, 胃之大略, 其病如此。

脾称湿土, 土湿则滋生万物, 脾润则长养脏腑, 胃土以燥纳物, 脾土以湿化气,脾气不布, 则胃燥而不能食, 食少而不能化, 譬如釜中无水, 不能熟物也,故病膈食, 大便难, 口燥唇焦, 不能生血, 血虚火旺, 发热盗汗, 苦湿气太甚,则谷亦不化, 痰饮泻泄肿胀腹痛之证作焉, 湿气挟热, 则发黄发痢, 腹痛状热,手足不仁, 小水赤涩, 脾积名曰痞气, 在心下如盘, 脾病则当脐有动气, 居于中洲,主灌四旁, 外合肌肉, 邪在肌肉, 则手足蒸热汗出, 或肌肉不仁, 其体阴而其用阳,不得命门之火以生土, 则土寒而不化, 食少虚羸, 土虚而不运, 不能升达津液,以奉心化血, 渗灌诸经, 经云脾统血, 血之运行上下, 全赖乎脾,脾阳虚则不能统血, 脾阴虚又不能滋生血脉, 血虚津少, 则肺不得润养,是为土不生金, 盖土之生金, 全在津液以滋之, 脾土之义有如是者。

肺为干金, 象天之体, 又名华盖, 五脏六腑, 受其覆冒, 凡五脏六腑之气,皆能上熏于肺以为病, 故于寸口肺脉, 可以诊知五脏, 肺之令主行制节, 以其居高,清肃下行, 天道下际而光明, 故五脏六腑, 皆润利而气不亢, 莫不受其制节也,肺中常有津液, 润养其金, 故金清火伏, 苦津液伤, 则口喝气喘, 痈痿欬嗽,水源不清, 而小便涩, 遗热大肠, 而大便难, 金不制木, 则肝火旺, 火盛刑金,则蒸热喘欬, 吐血痨瘵并作, 皮毛者, 肺之合也, 故凡肤表受邪, 皆属于肺,风寒袭之, 则皮毛洒淅, 客于肺中, 则为肺胀, 为水饮冲肺, 以其为娇脏, 故畏火,亦畏寒, 肺开窍于鼻, 主呼吸, 为气之总司, 盖气根于肾, 乃先天水中之阳,上出鼻, 肺司其出纳, 肾为水, 肺为天, 金水相生, 天水循环, 肾为生水之原,肺即为制气之主也, 凡气喘欬息, 故皆主于肺, 位在胸中, 胸中痛属于肺, 主右□,积日息贲, 病则右□有动气, 肺为之义, 大率如是。

肾者水脏, 水中含阳, 化生元气, 根结丹田, 内主呼吸, 达于膀胱,运行于外则为卫气, 此气乃水中之阳, 别名之曰命火, 肾水充足,则火之藏于水中者, 韬光匿彩, 龙雷不升, 是以气足而鼻息细微, 若水虚,则火不归元, 喘促虚痨, 诸证并作, 咽痛声哑, 心肾不交, 遗精失血, 肿满欬逆,痰喘盗汗, 如阳气不足者, 则水泛为痰, 凌心冲肺, 发为水肿, 腹痛奔豚,下利厥冷, 亡阳大汗, 元气暴脱, 肾又为先天, 主藏精气, 女子主天癸, 男子主精,水足则精血多, 水虚则精血竭, 于体主骨, 骨痿故属于肾, 肾病者, 脐下有, 动气,肾上交于心, 则水火既济, 不交则火愈亢, 位在腰, 主腰痛, 开窍于耳,故虚则耳鸣耳聋, 瞳人属肾, 虚则神水散缩, 或发内障, 虚阳上泛, 为咽痛颊赤,阴虚不能化水, 则小便不利, 阳虚不能化水, 小便亦不利也, 肾之病机, 有如此者。

膀胱者, 贮小便之器, 经谓洲都之官, 津液藏焉, 气化则能出矣, 此指汗出,非指小便, 小便虽出于膀胱, 而实则肺为水之上源, 上源清, 则下源自清,脾为水之隄防, 隄防利, 则水道利, 肾又为水之主, 肾气行, 则水行也,经所谓气化则能出者, 谓膀胱之气, 载津液上行外达, 出而为汗,则有云行雨施之象, 故膀胱称为太阳经, 谓水中之阳, 达于外以为卫气,乃阳之最大者也, 外感则伤其卫阳, 发热恶寒, 其经行身之背, 上头项, 故头项痛,背痛, 角弓反张, 皆是太阳经病, 皮毛与肺合, 肺又为水源, 故发汗须治肺,利水亦须治肺, 水天一气之义也, 位居下部, 与胞相连, 故血结亦病水,水结亦病血, 膀胱之为病, 其略有如此。

三焦, 古作膲, 即人身上下内外相联之油膜也, 唐宋人不知膲形, 以为有名而无象,不知内经明言焦理纵者, 焦理横者, 焦有文理, 岂得谓其无象, 西洋医书,斥中国不知人有连网, 言人饮水入胃, 即渗出走连网而下, 以渗至膀胱, 膀胱上口,即在连网中也, 中国医林改错一书, 亦言水走网油而入膀胱, 观剖牲畜,其网油中有水铃铛, 正是水过其处, 而未入膀胱者也, 此说近出力, 斥旧说之谬,而不知唐宋后, 古膲作焦, 不知膜油, 即是三焦, 是以致谬, 然内经明言三焦者,决渎之官, 水道出焉, 与西洋医法, 医林改错正合, 古之圣人,何尝不知连网膜膈也哉, 按两肾中一条油膜, 为命门, 即是三焦之原,上连肝气□气, 及胸膈, 而上入心, 为包络, 下连小肠大肠, 前连膀胱, 下焦夹室,即血室气海也, 循腔子为肉皮, 透肉出外, 为包裹周身之白膜, 皆是三焦所司,白膜为腠理, 三焦气行腠理, 故有寒热之证, 命门相火布于三焦, 火化而上行为气,火衰则元气虚, 火逆则元气损, 水化而下行为溺, 水溢则肿, 结则淋, 连肝胆之气,故多挟木火, 与肾心包相通, 故原委多在两处, 与膀胱一阴一阳, 皆属肾之府也,其主病知矣。

小肠者, 受盛之官, 变化出焉, 上接胃府, 下接大肠, 与心为表里,遗热则小水不清, 与脾相连属, 土虚则水谷不化, 其部分, 上与胃接, 故小肠燥屎,多借胃药治之, 下与肝相近, 故小肠气痛, 多借肝药治之。

大肠司燥金, 喜润而恶燥, 寒则滑脱, 热则秘结, 泄痢后重, 痔漏下血,与肺相表里, 故病多治肺以治之, 与胃同是阳明之经, 故又借多治胃之法以治之。

以上条列, 皆脏腑之性情部位, 各有不同, 而主病亦异, 治杂病者宜知之,

治血证者, 亦宜知之, 临证处方, 分经用药, 斯不致南辕北辙耳。


脉证死生论

医者, 所以治人之生者也, 未知死, 焉知生, 知死之无可救药,则凡稍有一毫之生机, 自宜多方调治, 以挽回之, 欲辨死生, 虽明脉证,高士宗以吐血多者为络血, 吐血少者为经血, 谓吐多者病轻, 吐少者病重,而其实经散为络, 络散为孙络, 如干发为枝, 又天有枝, 要皆统于一本也,以经络之血分轻重, 实则分无可分, 医旨又谓外感吐血易治, 内伤吐血难疗,三指禅, 谓齿□最轻, 鼻□次之, 呕吐稍重, 欬咯唾血为最重, 谓其病皆发于五脏,而其血之来最深, 不似呕吐之血, 其来出于胃间, 犹浅近也,此如仲景近血远血之义, 以此分轻重, 于理尚不差谬, 第鼻□呕吐血, 虽近而轻,而吐□不止, 亦有气随血脱, 登时即死者, 欬咯唾血虽远而重, 亦有一哈便出,微带数口, 不药可愈者, 仍不可执以定死生矣, 夫载气者, 血也, 而运血者, 气也,人之生也, 全赖乎气, 血脱而气不脱, 虽危犹生, 一线之气不绝, 则血可徐生,复还其故, 血未伤而气先脱, 虽安必死, 以血为魄, 而气为魂, 魄未绝而魂先绝,未有不死者也, 故吾谓定血证之死生者, 全在观气之平否, 吐血而不发热者易愈,以荣虽病而卫不病, 阳和则阴易守也, 发热者难治, 以血病气亦蒸, 则交相为虐矣,吐血而不欬逆者易愈, 欬为气呛, 血伤而气不呛, 是肾中之水, 能纳其气以归根,故易愈, 若欬不止, 是血伤火灼, 肾水枯竭, 无以含此真气, 故上气欬逆为难治,再加喘促, 则阳无所附矣, 大便不溏者, 犹有转机, 可用滋阴之药, 以养其阳,若大便溏, 则上越下脱, 有死无生, 再验其脉, 脉不数者易治, 以其气尚平,脉数者难治, 以其气太疾, 浮大革数而无根者, 虚阳无依, 沉细涩数而不缓者,真阴损失, 皆为难治, 若有一丝缓象, 尚可挽回, 若无缓象, 或兼代散, 死不治矣,凡此之类, 皆是阴血受伤, 而阳气无归, 故主不治, 若阴血伤, 而阳气不浮越者,脉虽虚微迟弱, 亦不难治, 但用温补无不回生, 盖阳虚气弱者亦治,惟阴虚气不附者为难治, 所谓血伤而气不伤者, 即以气之不伤, 而知其血尚未尽损,故气犹有所归附, 而易愈也, 气之原委, 吾于水火血气论已详言之, 参看自见。


用药宜忌论

吐攻和, 为治杂病四大法, 而失血之证, 则有宜不宜, 伤寒过汗伤津液,吐血既伤阴血, 又伤水津, 则水血两伤, 恭然枯骨矣, 故仲景于□家严戒发汗,□忌发汗, 吐咯可知矣, 夫脉潜气伏, 斯血不升,

发汗则气发泄, 吐血之人, 气最难敛, 发泄不已, 血随气溢, 而不可遏抑,故虽有表证, 止宜和散, 不得径用麻桂羌独, 果系因外感失血者, 乃可从外表散,然亦须敛散两施, 毌令过汗亡阴, 盖必知血家忌汗, 然后可商取汗之法, 至于吐法,尤为严禁, 失血之人, 气既上逆, 若见有痰涎, 而复吐之, 是助其逆势,必气上不止矣, 治病之法, 上者抑之, 必使气不上奔, 斯血不上溢, 降其肺气,顺其胃气, 纳其肾气, 气下则血下, 血止而气亦平复, 血家最忌是动气,不但病时忌吐, 即已愈后, 另有杂证, 亦不得轻用吐药, 往往因吐便发血证,知血证忌吐, 则知降气止吐, 便是治血之法, 或问血证多虚, 汗吐且有不可,则攻下更当忌矣, 予曰不然, 血之所以上者, 以其气腾溢也, 故忌吐汗, 再动其气,至于下法, 乃所以折其气者, 血证气盛火旺者, 十居八九, 当其腾溢, 而不可遏,正宜下之以折其势, 仲景阳明证, 有急下以存阴法, 少阴证, 有急下以存阴法,血证火气太盛者, 最恐亡阴, 下之正是救阴, 攻之不啻补之矣, 特下之须乘其时,如实邪久留, 正气已不复支, 或大便溏泻, 则英雄无用武之地, 只可缓缓调停,纯用清润降利, 以不违下之意, 斯得法矣, 至于和法, 则为血证之第一良法,表则和其肺气, 里者和其肝气, 而尤照顾脾肾之气, 或补阴以和阳, 或损阳以和阴,或逐瘀以和血或泻水以和气, 或补泻兼施, 或寒热互用, 许多妙义, 未能尽举,四法之外, 又有补法, 血家属虚痨门, 未有不议补者也, 即病家亦喜言补,诸书重补者, 尤十之八九, 而不知血证之补法, 亦有宜有忌, 如邪气不去而补之,是关门逐贼, 瘀血未阴而补之, 是助贼为殃, 当补脾者十之三四,当补肾者十之五六, 补阳者十之二三, 补阴者十之八九, 古有补气以摄血法,此为气脱者说, 非为气逆者说, 又有引火归元法, 此为水冷火泛者立说,非为阴虚阳越者立说, 盖失血家如火未发, 补中则愈, 如火已发,则寒凉适足以伐五脏之生气, 温补又足以伤两肾之真阴, 惟以甘寒,滋其阴而养其阳血, 或归其位耳, 血家用药之宜忌, 大率如是, 知其大要,而后细阅全书, 乃有把握。


本书救论

世之读朱丹溪书者, 见其多用凉药, 于是废黜热药, 贻误不少, 而丹溪不任咎也,盖丹溪之书, 实未常废热药, 世之读陈脩园书者, 见其多用热药, 于是废黜凉药,为害尤多, 而脩园不任咎也, 盖脩园之书, 实未尝废凉药, 两肾立论,不过救一时之偏, 明一已之见, 世之不善读者, 得其所详, 忽其所略,岂知两肾所略, 亦日人所已详, 吾固不必详焉耳, 初何尝废黜不言哉,即如予作此书, 亦多用凉药, 少用热药, 然非弃热药而不用, 特以血症宜凉者多,非谓血症全不用热药也, 予于每条当用热药者, 未尝不反覆言之, 慎毋误读是书,而有偏重凉药之弊, 总在分别阴阳, 审症处方, 斯无差忒, 又予是书为血症说法,与杂症不同, 泥此书以治杂症固谬, 若执杂症以攻此书, 尤谬, 读吾书者,未知流弊若何, 吾且为此论, 先下一针砭。

血证论卷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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