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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握住你的手
http://www.100md.com 2007年9月7日 《医药经济报》 2007.09.07
     【作者感言】

    生命里有许多让我们感动的时刻。我们也许听过、看过,但是却忘了把那些真正在我们的心灵之弦上留下一丝共鸣的故事记录下来。其实,感动有时候就发生在转身的那一刻。人们普遍认为,医生经过职业的训练后已变得冷酷而坚不可摧。事实上,每一次看到患者受着病痛的折磨,看到生离死别的场面时,身为医者,我们的内心也有震撼。我相信现在写下的点点滴滴,很多同行也可能在工作中遭遇到,并且也曾经有过相似的感悟和触动。

    前阵子出了一个报道,说外省有家医院制定院规,规定该院医生用“拥抱”动作迎接就诊的患者,说是为了能给患者以鼓励,缓解患者焦虑的情绪。新闻传开后,一度成为了我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大家褒贬不一。一直以来,“拥抱”能被大家认同的只是将其归作为西方化的情感表达,并不易被接受。

    但就是今天,我握住了一位病人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晶莹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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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这位病人在病区里住了多久,快速的病床周转率已无法让我记得那么多进进出出的面孔,或许也是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痛苦而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吧。这位患者并不在我管的病床,我给他做癌性胸水引流的这事儿,纯属替师兄分担一下他的工作。此刻,师兄还在隔壁抢救濒死的患者呢,工作节奏紧张得很。很快,我就听到了那头家属痛苦的哭喊声,这是我早就熟悉并已习惯了的悲痛情绪,所以我并不会受到影响而停下手中的活儿。但我面前的这位老者,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他一定也是清楚地听见了,我能断定他的情绪绝不会像我如此经得住“考验”。刚才,胸腔积液的引流还是很顺畅的,顷刻间竟然停滞了!只见老者在不停地抖动着他的身体,直嚷着说痛,叫胸闷。我仔细检查了引流管,没问题啊。只好“搁浅”一下,再量了量血压又听了听心率,还是没问题啊。我正琢磨着找寻原因,老人猛然回头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到引流袋中暗红色的血性胸腔积液。当时老人的眼神惶恐极了,脸色惨白。原来,他还不知道他的病情呢,家属不敢告诉他,因为查出癌症的时候都已经转移了,只能姑息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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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中断引流?老人是因为从隔壁传来的哭声而“万箭穿心”,摧毁了他心中原有的信念?还是因为第一次看到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红色液体而怯懦不已?开始,我想把引流袋从他的视线范围移开,却发现他的目光不愿离开,且带着疑惑和不敢猜测的恐惧。算了,我只能用故作轻松的口气告诉他:“放完胸水,就不会有闷痛了,再坚持一会儿就完成了。”我边说边调整着置于胸壁上的导管位置,通过适当的变动继续引流。老者的神情依旧凝重,双唇略张,仍没有说话,果然是没有丝毫的放松。隔壁的哭声持续着,这里除了我,谁还能泰然处之呢?此刻,我觉得言语或者眼神都不能给老人任何帮助了。这几年有限的工作经历印证了,年轻医生的话语对患者来说向来都是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我随意朝边上一瞥,突然看到了老者的双手正微微颤抖。对,我应该给他传递勇气,至少是完成今天操作的信心。于是,我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我是医生,我知道这是我的身份所能给予他的力量。握手,很简单的动作,却能立即表达出深刻的意义。作为医者,一个小医生,我能做的真的太少了。我还能想起毕业典礼时宣读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不是说我们是圣人,只是在握手的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工作很神圣,很高尚。

    欣慰的是,我看到老汉紧绷的脸部肌肉放松了,方才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也缓慢地流下。经过我对胸腔留置管的位置调整,目前引流管里的液体还在平稳地滴漏着。我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我听到他说了声“谢谢”,同样也是轻轻地。我还看到了他眼中亮晶晶的东西——是微闪的泪花。

    虽然我还做不到拥抱,但现在已经足够了,这样的握手真的很值!, 百拇医药(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