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传奇
 |
 |
 |
 |
来源：摘引自[澳]杰克·特纳著，周子平译《香料传奇——一部由诱惑衍生的历史》
生姜、胡椒、桂皮、丁香、肉豆蔻……这些香料不仅仅是调味品，还有着传奇历史:从哥伦布的环球远航到近代的跨国贸易，从古罗马皇帝的宝物礼单，到可口可乐的秘密配方，从庄严的教堂到私密的卧房，香料都发挥了神奇的巨大作用。《香料传奇——一部由诱惑衍生的历史》([澳]杰克·特纳著，周子平译)向我们展现了一部另类的世界史。
香料的开端之谜 三千年前的一小把丁香
香料对于人的吸引力远远不止是一种解决吃食问题的权宜手段。这是一段曲折繁复、历经数千年的历史，它的开端始于埋在叙利亚荒漠之下的被烧黑了的陶罐中的一小把丁香。在幼发拉底河岸的一个小镇上，一名叫普兹拉姆的男子的住房被一场大火所烧毁，这从宇宙的大视角来看不过是一个小事件:一栋新房子又在老房的废墟上盖了起来，以后旧的又去，新的又盖，如此往复不尽，而生活也就这样地延续，延续。终于到了有一天，一支考古队来到如今位于这些废墟上的一个尘土飞扬的村庄，他们在普兹拉姆曾经住过的房中、在堆积着的烧焦的泥土中挖掘出一批刻有文字的泥板。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是，有一块上提到当地一位统治者，从其他资料上查得是雅迪克-阿布王。他的名字使得那场大火以及那把丁香的年代被确认为发生在公元前1721年前后。
, 百拇医药
这些丁香能留存下来这一事实本身已经是个奇迹了，而这一发现的真正令人惊奇之处在于它是一个植物学上的奇事。在近代之前，丁香生长于今日印度尼西亚群岛的最东边的五个小火山岛上，其中最大横向也不过十英里。由于丁香只生长在这个合称为摩鹿加群岛的五个小岛上，德那地、蒂多尔、莫蒂、马基安和马赞在十六世纪成了家喻户晓的名字，成为相距半个地球之远的各个帝国竞相掠夺的对象。在德那地和蒂多尔之间的争夺中，塞万提斯为他的小说《摩鹿加公主》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具有异国情调的背景。尽管对于十六世纪的读者来说摩鹿加群岛充满魅力，可在普兹拉姆的时代，可以肯定地说，就连最富于想象力的人也不曾想到。因为那是一个美索不达米亚的刻写家用他们的楔形文字刻写英雄吉尔伽美什的故事的时代，是野人胡姆巴巴在黎巴嫩雪松森林中大步流星奔走的时代，是魔仆和狮人在天涯海角游荡的时代。在指南针、地图、生铁出现的几百年之前，当世界还处于比它后来的样子要远为广漠和神秘的时候，丁香竟然从摩鹿加群岛冒着烟的热带火山锥来到叙利亚的焦渴的沙漠。这是怎么发生的？是谁把它们带到了那里？这只能任人的神思去遐想了。
, 百拇医药
生命之香料
人们能够叫出其名的第一个胡椒的消费者不是用香料来作佐餐的调料，那是一个早已失去了肉体享乐的人，事实上那是一具尸体，是拉姆西斯二世(他也许是埃及最伟大的法老王)的皮和骨头，在他公元前1224年7月12日去世的时候，有几粒胡椒子被嵌入了他大而长的鼻梁中。
这位法老的鼻梁可以说是标志着香料史上一个重要篇章的开端，自那时起，很多显赫者的尸体都是带着香料进入坟墓的。公元565年拜占庭的诗人克里卜斯记述了贾斯蒂尼安皇帝以香油、没药和蜂蜜涂尸的事情，此后出现了“一百种其他香料和神奇的膏油，保护圣者的尸体，使之永存”。莎士比亚在他根据一本古代后期小说改编的戏剧《伯里克利》中描述了泰莎的葬礼：
裹着华典的服饰，涂抹了香油，还有整袋的保护尸体的香料!
, 百拇医药 一代人之后，英国诗人罗伯特·赫里克在述说情感时说，如果和他的安蒂娅埋在一起会有一种浓郁的香料味:“我的尸体涂香油时/将不会缺少香料，我将被安葬在你的身边!”在三千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对于那些有钱的人来说，香料是死亡过程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正如有关香料的其他事情一样，对这种习俗的来源人们也只能冥想和猜测。屡遭盗墓和迁移，那是埃及人最为惧怕的污辱。各种秘术和巫术被用来精心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在法老拉姆西斯二世死后不久，一群祭师和尸体防腐师便开始处理尸体以备埋葬。法老鼻梁上的胡椒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镶嵌进去的，封装固定用的材料是一种来源不明的树脂。这些胡椒就这样隐藏在那里渐渐被人们遗忘了，直到借助于X射线的帮助，它们才又重新浮出水面。经过精心的检验，证明它们不是非洲本地的香料，而是三千多年前在热带的印度南方收获的香料。
没有知道这些香料是怎么来到那里，又是谁把它们带来的。最诱人的一种猜测是，印度人和埃及人之间早在那个时候就有了直接的往来。但更可能的是，这些香料是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市场之间辗转相传，通过许许多多商人之手运到西方的，而这些商人的名字和国籍已湮没在历史之中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香料来自于印度，其余都纯属猜测。
, 百拇医药
中世纪的烹调法宝
中世纪的烹调书和记述中有着大量有关香料的记载。14世纪初时法国国王查理四世的遗孀珍妮的厨房中，人们看到过不少于6磅的胡椒、13.5磅桂皮、3.5磅丁香、1.25磅蕃红花、半磅长胡椒，此外还有少量肉豆蔻皮和多达23.5磅的生姜。
按当时的标准来说，这位王后遗孀的香料储备可谓不少，但与她类似的人绝非凤毛麟角。在大约一百年后的英国，白金汉的公爵汉弗莱·斯塔福的家庭享用了同样数量可观的调料。在12个月内，他本人、他的家庭、客人们和家臣吞掉了多达316磅胡椒、194磅生姜及各种其他香料，平均每天差不多消耗两磅香料。从中世纪一些贵族家庭的账本上看，香料的消耗简直不是用作调味，而是一种食之成瘾的东西。可是对香料的这种硕大胃口是由何而来的呢，它们又是怎样被消耗完的呢？
传统上，历史学家们对此给与一种直捷的解释，即中世纪的欧洲人一直为他们所吃的变质有味的肉所困绕，而香料的作用就是遮盖那些难闻的味道。这种说法源于一些18世纪的学者，当时他们为祖先们所吃的食物之恶劣感到震惊。像许多流传的故事一样，这个传说的确也有一定的真实性。一方面，由于没有冷冻设备，肉和鱼往往容易腐烂变质，人们已经看到了食物中毒的现象，虽然对其危险性缺乏深刻的了解。
, 百拇医药
鱼肉带来的威胁最大，特别是在夏天。彼得牧师(1130-1203年)曾在一封著名的信中抱怨说，即使是在英王二世的宫廷中所吃的鱼也往往是死了四天的:“可是即使这样的腐败有味，(鱼的)价格也不会减少一个便士，因为仆人们根本不关心客人们会否生病或死去，他们要的只是主人的餐桌上摆得琳琅满目，而我们这些坐在桌边上的人便用腐肉填满肚皮，被各种动物尸体带进坟墓。”
为了对付这些危险，香料的确便成了一剂良药，而且至少有部分欧洲人确实知道香料可以减少陈腐食物所带的风险，使食物的保存时间延长。
但是香料可以用来遮盖别的味道，那种恼人的味道不是腐臭味而是盐的咸味。在冬季的几个月中鲜肉是很难得的，原因很简单，没有东西去喂养那些牲畜。一旦霜冻到来、牧草枯萎，大部分牲畜就要被屠宰。在数天内吃不了的肉就需被腌起来，这使得从11月起直到次年开春，所吃的肉都是干肉，咸而不易嚼，需要浸泡和长时间炖煮以缓解味道。在拉伯雷所著的第二部小说中，庞大固埃和他的同伙们对咸而单调的冬季食物深感厌烦，其中一个叫卡拉里姆的声称这些吃食已经让他“变得不成样子”。
, 百拇医药
如果咸盐和乏味是中世纪烹调所面对的困境，香料便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缓解乏味得使口舌麻木的食物的手段。16世纪葡萄牙植物学家葛西亚·德奥塔在提到生姜时说:“在我们那些吃鱼的日子里，它给我们增加了味道。”这话实际适用于所有主要的东方香料。中世纪的烹调在香料的使用上有着许多独到的发明，香料使斋日变成了欢宴之日。差不多每样肉、鱼和蔬菜都要加上香料，每顿饭从头到尾都离不开香料。
神的食物
如果我们相信奥维德所描绘的故事，我们便会知道有关香料的许诺曾促成了历史上最有名的对女人的诱拐。那位奥古斯都诗人在他长诗《赫罗伊德斯》中，描写了斯巴达的海伦的犹豫与彷徨，她在苦苦地思索是否抛弃家园、名声和家庭，与寄宿在她家中的能说会道又漂亮英俊的帕里斯私奔。最终，那位王子的甜言蜜语与她粗鲁“土气的”丈夫的轻蔑态度促使她作出了决定。船在岸边等候，随时准备载着她远走高飞:
, 百拇医药 武器和海员已经配备，特洛伊船队即将离岸/海风和船桨会加速我们的航程/伟大的王后，你将从特洛伊城通过/百姓们会以为新的女神来到他们中间/不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有桂皮的火焰点燃/祭畜的鲜血浅洒地面。
这个引诱果然奏效，斯巴达的海伦变成了特洛伊的海伦。
不论是读过奥维德诗的有见识的奥古斯都古罗马人，还是传说中的青铜时代的王后海伦，如果确有其人的话，都会意识到所提出条件的巨大诱惑力。事实上，帕里斯所提的那些条件正与把海伦奉为女神的身份相合。肉桂与其他那些采自赤道亚洲、又经船队和商队载过莫名的海洋和沙漠的各种香料和香物都是神的食物。
早在有香料被作为食用的证据之前很久，它们就被应用于被描述为宗教的或魔幻的用途中。不用说，奥维德的对话只是对一个几千年前可能或未曾发生过的事件完全想象性的描述，但它仍然向我们提示了香料历史上一个重要且历久不衰的论题。
, 百拇医药
在迈锡尼的宫中，发现了也许是历时最短暂、但却最使人震惊的一件藏物:考古学家弗雷德里克·波尔森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公元前两千年的希腊瓶，除去塞子之后，“内中有一股香气，那是存了3，500年之久的香水，一瞬间就飘散了”。
这证实了奥维德的说法，至少从诗的角度(如果不是或不完全是从历史的角度)是如此，因为，如果特洛伊的海伦确有其人，她闻到的就是这种香水。
[澳]杰克·特纳著，周子平译 《香料传奇——一部由诱惑衍生的历史》 三联书店出版
向国王敬献胡椒 香料作为贵重之礼，与王室有着密切联系
国王的葬礼会大量使用香料
古罗马时期的胡椒罐,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