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也换不来这份真情(情满人间)
 |
一个瘫痪病人遇到一个好保姆，两家人互相支撑共渡难关
赵福姐(左)在照顾瘫痪的陈建华。(照片由陈建华提供)
“换个人家干吧!9楼有个老外正找保姆呢，两个人轮着伺候，工资2000多。”
半年前，北京宣武医院的地下室，保姆赵福姐坐立不安忧心忡忡，她的雇主陈建华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偏偏这时候，有人来劝她“跳槽”。
“不去!”赵福姐想都没想。她心里割舍不下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陈建华，她也清楚，陈建华更离不开她。
“你到底图个啥？”这位高个子壮实的农村女人无法用精确生动的语言回答这个很多人不解的问题，她只会用自己做过的事来告诉别人答案。
端屎端尿5年多
, 百拇医药
2007年12月4日上午，记者走进了南三环附近陈建华的家。这是一套略显狭窄的两居室，屋里的布置很简朴，但是干干净净。看得出来，这家人经济上不宽裕。
南屋的大床上，陈建华静静地躺着，一束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脑部创口周围没了头发，但其余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记者上前跟陈建华打招呼，陈建华费力地张了张嘴，但没说出来，只好歉意地笑了笑。
看到陈建华的表情，赵福姐很心疼，她说，5年前刚见到大姐时，大姐比现在的情况好得多。她一直叫陈建华“大姐”，陈建华和家人则亲切地叫她“赵儿”。
那是2002年腊月的一天，赵福姐跟着陈建华的继母鞠大妈进屋时，瘫痪的陈建华正在床上敲着电脑，虽然瘦瘦小小，但干净利落，精神很好，和赵福姐想象中的瘫痪病人不一样。后来，她才知道，陈建华自1991年开始，因为脑瘤已经前前后后做了5次大手术。
赵福姐去时，家里一位50多岁的河南保姆正准备走。她私下告诉赵福姐：“这个大姐特别爱干净，事儿太多，难伺候。喝水，稍微热一点不行，稍微凉一点也不行。”事实上，自从1991年陈建华生病，鞠大妈前前后后找过20多个保姆，但每个都是前脚进，后脚出，有的到家看一眼转身就走了。
, 百拇医药
虽然心里有点犯嘀咕，但看着鞠大妈无助的眼神，赵福姐决定试一试。
熟悉保姆市场的人都知道，伺候病人、老人的保姆最难找，可赵福姐干的恰恰是大多数保姆最不爱接的活儿，而且一干就是5年——陈建华长期瘫痪，每天需要端屎端尿、擦洗身体、拿捏按摩。据了解，赵福姐在陈家最初的月薪是600元，最近涨到1500元，这在保姆行业里不算高。
39岁的赵福姐来自甘肃礼县，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一家5口，婆婆常年有病，一个孩子当兵，一个还小，丈夫在家种点地。所有的花销，都指着赵福姐在外打工的收入。
日子飞快地流淌。如果说最初决定留下是出于同情，但相处久了，“我越来越佩服这个残疾大姐。”赵福姐说。
今年56岁的陈建华原是一家国企的司机，1991年不幸患上脑瘤后致残。5次开颅手术，5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陈建华不服输，每回病情稍有好转，就会坚持在轮椅上学习写作。如今她已经出版了好几本随笔集，成了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她还用自己的事例，鼓励其他病友。
, 百拇医药
看到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的陈建华每天都乐呵呵的，赵福姐也觉得，“人这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要活得硬气些”，应该照顾好这位“了不起”的大姐。
如今，赵福姐对陈建华的照顾，早就超出了保姆的范畴。平时，除了收拾家、买菜做饭、伺候大姐，赵福姐还要协助陈建华写作：帮她打印书稿，陪她外出演讲，帮她给别人递名片……陈建华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赵福姐成了陈建华的“秘书”。
“赵儿受大罪了”
“从2007年5月起，大姐的情况大不如前了。”说到陈建华的第六次开颅手术，赵福姐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
2007年5月，陈建华曾经切除了5次的脑瘤又复发了，这一次的情况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危险，脑瘤非常大，而且还在疯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这场病让陈建华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也让赵福姐累得几乎脱了一层皮。5月14日术后，陈建华在重症监护室里整整待了28天，赵福姐也在医院的地下室里，支着一把折叠椅子，整整等待了28天。
, 百拇医药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陈建华身上插满了管子，不能吃不能喝。看到陈建华嘴唇干裂，赵福姐用棉签蘸上水，轻轻地在陈建华的嘴唇上蹭，用小勺子舀点水，慢慢地从她牙缝里渗进去。
术后，疼痛经常让陈建华嗷嗷大叫，赵福姐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陈建华还无法自制地手脚乱抓乱踹，劲儿大得赵福姐隔着被子都按不住。
医院不让24小时陪护，赵福姐只能白天来晚上走。每回赵福姐要走时，陈建华总是恋恋不舍。“赵儿，你早点来啊。”
一天早上，陈建华一见到赵福姐就哇地哭了。原来，陈建华不习惯别的护工，因为常年生病，血管特别脆，护工帮她接尿时不小心，她的臀部硌紫了好几道。
看着女儿受罪，鞠大妈也哭了。央求了护士半天，最后，医院破例给小赵办了个陪护证。
但医院规定，护工不能在病房里支床，晚上赵福姐只能偷空坐在凳子上打个盹儿。有时实在太累，想支两个凳子放放腿，看见护士来也得赶紧撤掉。
, http://www.100md.com
那些日子，陈建华大小便失禁，11片一包的纸尿布，一昼夜就用掉三四包。为了让陈建华舒服，拉一次，赵福姐就给她洗一次，经常是刚洗完，又拉了，再洗。怕陈建华一个姿势待着难受，赵福姐每隔两个小时给她翻一次身，一天下来，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赵儿受大罪了。”说起陈建华这次住院，鞠大妈不断念叨这几个字。
人心换人心
陈家人感激赵福姐，赵福姐也念着陈家人的好。
去年6月，农村最忙的麦收时节，赵福姐的公公突然胃出血，家里一下子没了人手。赵福姐想回去，可丈夫觉得“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她要回来家里就一分钱都挣不来，拦着不让。那段时间，赵福姐左右为难，心乱如麻。
几天后，赵福姐的丈夫打来电话说，收到了陈建华的父亲陈大爷汇的500元钱。陈大爷说：“我们家里最缺人手的时候，赵儿顾了我们。她有了困难，我们也做点力所能及的。”
, 百拇医药
“怎么才能还得了这份情啊？500元可是救命的钱啊。”说到这件事，淳朴的赵福姐眼里闪着泪光。
祸不单行。没隔几天，婆婆不行了!接到电话，赵福姐又懵了。
陈大爷和鞠大妈劝她：“赵儿，别着急，我这就让人给你买票去。”鞠大妈一边安慰着，一边帮她收拾东西。
走得急，赵福姐找了个老乡来照顾陈建华。谁知连来带走，人家总共干了4天，就干不下去了。
人心换人心。陈建华一家对自己的好，赵福姐牢牢记在心里。婆婆百天之后，赵福姐马上回到了陈建华家。
5年的相处，赵福姐对情义二字有了深刻地体会。“这是钱买不来的呀!再苦再累，也值了。”赵福姐认真地说。
赵福姐说陈建华一家人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尤其是鞠大妈，让她特别感动。鞠大妈虽是陈建华的继母，但对她比亲生的还好，陈建华生病后，都是她忙前忙后，里里外外地照顾。
, 百拇医药
如今，赵福姐一家和陈建华一家早已超越了地域和血缘，成了一家人。
鞠大妈称赵福姐为侄女，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子女。而在赵福姐眼中，老太太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说，讲完之后，心里特别踏实。
赵福姐的儿子张雷在内蒙古当兵。母亲的心都是相通的。张雷还小，一个人在外会照顾自己吗？从农村到部队，能适应吗？他会不会想家？会不会有人欺负他？虽然赵福姐什么都没有说，鞠大妈还是能够体会到赵福姐的担忧。鞠大妈于是给张雷写信，一封接一封，鼓励他在部队好好表现，当个好兵。
张雷也把鞠大妈当成了亲奶奶，逢年过节都给她寄贺卡。
听说陈建华做了第六次大手术，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位“大姨”的张雷特意从部队请假来北京探望她。临走时，张雷握着陈建华的手，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大姨，我是张雷，你是好样的，你一定要恢复健康，下次我来，要看到会说话的大姨。”
, 百拇医药
上车前，儿子还反复嘱咐赵福姐，“妈，你好好伺候陈阿姨啊。”
已经3个春节没有回家团聚，这个春节赵福姐再也不能不回去了。为此，家里临时找来了一个新保姆顶替一段时间。看到新保姆，陈建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好几天情绪不高。
一天下午，赵福姐想去买点东西，陈建华死活不让她去。想到手术后大姐记性不好，赵福姐没太担心就出门了。
6点多，赵福姐一进家门，新保姆就赶紧迎了上来，“哎呀，你可回来了，这一下午大姐哭了五六回了。一个劲儿地跟我说你要走。怎么哄也哄不住。”但一看到赵福姐，陈建华一下子就笑了，“你可回来了，回来好啊。”
眼看着陈建华对自己的依恋，赵福姐也有些不放心，“大姐的习惯她不熟悉，总得有个过程。”怕陈建华听见，赵福姐偷偷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建华，压低了声音对记者说。
为了鼓励陈建华坚持康复训练，早一天坐起来，走之前，赵福姐跟陈建华约定：“大姐，1月14日是您的生日，到时候您一定要坐在轮椅上，听我在家给你打电话，好吗？”
“好!”
春节快到了，赵福姐终于能过个团圆年了。不过，赵福姐说了，过完春节，就赶紧回北京南三环的这个家。, http://www.100md.com(李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