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绝症 当医学无能为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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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晨露
面对河南农民工106年负债还医疗费，面对女官员为筹儿子救命钱上街乞讨，社会媒体普遍把目光聚焦到医疗保障体制。然而，试想一下如果我国医疗保障体制与西方一些发达国家一样，就能包治百病了吗？在美国纽约东北部的撒拉纳克湖畔，镌刻着特鲁多医生的名言：“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这与其说是概括了医学之功，不如说是坦言了医学的局限。这种局限性既来自生命现象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也来自医生作为人而非神的特性。医学不能治愈一切疾病，也不能治愈每一个病人，医生的职责就是帮助病人、温暖病人。
很多疾病医学无法治愈
11岁的薛鑫扬，本是班级里活泼开朗的孩子，却被医生无情地宣判患上了全世界最难治愈的癌症——— 胫骨肉骨瘤。近日，就在家人为高额手术费发愁时，鑫扬所在的小学决定从为地震的捐款中拨出一部分先救孩子的命，却被鑫扬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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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岁的袁艳丽，是山东省曹县民族医院妇产科的一名医生，2年前，经医院检查被确诊为乳腺癌。在治疗期间，她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变卖，还要省吃俭用供儿子上学，家里经济条件可想而知。5月20日上午，她向四川灾区捐款50元。当时正在举办书画义捐的书法家了解她的处境后，当场挥笔为她写了一幅“自强不息”的横幅。
在百度中搜索“身患绝症”四个字时，能找到相关新闻1450条。“绝症”不仅指病人对病的无奈，更多的是医学的无奈。近100年来，现代医学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已经成为一门十分完备和精细的学科，获得了大多数公众的信赖。然而，现代医学并没有我们想象或希望得那样神奇有效，人类仍然面临许多严重的问题亟待解决，心血管病、脑血管病、恶性肿瘤等疾病仍旧不能得到治愈。尽管使用了先进的乳房X线筛检和高超的外科手术，乳腺癌的死亡率仍然居高不下。尽管治疗胆固醇药物的应用越来越广泛，但西方国家心脏病的发病率仍然居高不下。虽然使用了大量神奇的化学药物和电脑检测设备，哮喘、关节炎、糖尿病等几乎所有慢性病，仍然不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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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从来不是一门完美的科学。在美国纽约东北部的撒拉纳克湖畔，镌刻着特鲁多医生的名言：“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这与其说是概括了医学之功，不如说是坦言了医学的局限。这种局限既来自生命现象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也来自医生作为人而非神的特性。医学不能治愈一切疾病，也不能治愈每一个病人，但医生的职责就是帮助病人、温暖病人。从这个意义上讲，医学不仅是维系人类自身价值并保护其生产能力的重要手段，更是人性的传递、情感的延伸。医学是最具人文精神的学科，医生是最富含人情味的职业。医学的本质是人学，抽去了人文精神，医学就失去了灵魂。技术与人文是医学的两翼，缺一不可。没有技术，医学没有躯干；没有人文，医学没有灵魂。一座医学的高峰，必然是技术与人文的交汇点。
医学无情 医生该有情
今年6月，张先生受同事之托，来到南京热河南路上的朋友家中看望其七旬母亲，结果发现朋友的母亲李大妈已在卫生间里上吊自杀身亡。据李大妈的邻居介绍，李大妈的老伴不久前住进了医院，经诊断为血癌，想到这可能是不治之症，李大妈在照顾老伴之余，经常有些担心，怕老伴先自己而去，那自己会过得比较孤单，李大妈自杀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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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在深圳打工的周安宁夫妇遇到了同样的难事。他们的女儿不停地咳嗽、腹泻，并开始高烧不退。辗转多家医院，都没能根治孩子的病。6月底，孩子在三九脑科医院被确诊患有先天性脑瘤。医生表示只要立刻做手术，很有希望能完全康复，但治疗过程需要 3～5万元的费用。周安宁夫妻两人都是打散工，收入微薄，住在观澜新田的一所出租屋里。难道就让女儿被病魔折磨而死，夫妇俩竟把女儿抛弃在路旁，眼看着警察把孩子带走，希望能得到政府部门或好心人的帮助，治好女儿的病。
去年4月，一对贫病交加的夫妻把自己捆绑在一起，相拥投江。原因是丈夫陈正先患有“血吸虫病、乙肝、肾结石，黄疸”等至少四种大病，无法凑够看病的钱。在他们相拥的遗体被发现后，村民捐款来临——— 却用做了他们安葬的费用。他们留下了一个同样患病的儿子，也留下了有关农村医疗救助的许多疑问。
因为无力缴纳医疗费，因为没有勇气面对“不治之症”四个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这样的事作为新闻，人们似乎有些麻木了。医学，面对无力救助的患者，除了追缴医疗费以外，不能有点别的？正如著名医学家、同济医学院名誉院长裘法祖院士所说；“做一名好医生一定要有仁爱之心，医学要有人的温度，要温暖病人。”“医生是做人的工作，要先交朋友，后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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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鼓楼医院院长丁义涛表示，不能否认，医疗技术的快速发展或多或少地带来了医学终极目标的模糊。医学的根本目的是解放疾病苦难之中的人。但是由于片面地夸大技术的作用，一些医生的注意力过多地落在了技术层面，其结果，人的存在被抽空了，病人无形中仅仅成为疾病的载体。丁义涛说，病人到医院来看病绝大部分都是躯体上的创伤，有病理或生理上的病态，有解剖学上的改变。现在的部分医生往往只注重治疗病人的疾病，却忽略了疾病本身对病人产生巨大的心理创伤，只看病不看人。其实，更多的时候，病人渴望从医生那里得到精神上的慰藉，他们渴望听到医生耐心地解释病情，他们在意医生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触摸，一句提醒。
一位医院院长安慰本院职工身患重病的母亲的故事，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该职工平时工作任劳任怨，不幸年迈的母亲身患急性白血病，生命处于危难之中。医院院长在一次行政查房时得知此事，来到老人床前，安慰她说：“您是一位好母亲，养育了一个好儿子……。”虽然话语不多，但对于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安慰，同时也给予这位职工极大的鼓舞。医学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科学，无论医生的资历有多深、年龄有多大，但对病人病情的了解是永无止境的。医生每一分经验的积累，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病人。因此，医生要感谢病人。反过来医生要用所学的知识、技能去救助更多的患病者，这不仅表现在救治身体上的疾病，还要给予心灵的帮助。也许，学会治愈身体上的疾病需要一个过程，但是，学会关心病人的疾苦，抚慰患者的心灵却是每个医务工作者都能做到的，也是一种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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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病在身，家属痛在心。权威调查数据显示，当患者刚刚被确诊为癌症时，48%的家属有心理病态发生。患者家人也很少暴露自己的忧虑，当有 严重心理问题时，只有不到50%的人会寻求帮助。关怀病人的同时，病人家属也一样需要关怀。正如农民郭玉良、贫困县女官员雷仁粉，他们并不是患者，但比患者更需要关怀。
医学有能力进行临终关怀
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附属四院姑息关怀科李金祥教授说：“由于现代医学的局限，我们无法做到打败所有的疾病，彻底驱逐死神。但我们可以做到的是：与死神谈判；让绝症患者及其亲友面对死神威胁活得更有尊严。”
2004年的9月，59岁的张光荣老人在病房里安详地去世了。由于在死神正式来临的时光里他一直接受着姑息关怀治疗，故而在离开人世时，他显得十分平静。“他几乎就是在睡眠中离开我们的。”对于老人的去世，儿孙们普遍表现出平静接受的态度。原来，早在老人接受姑息关怀治疗之初，医生们就向老人以及老人的亲友们灌输了这样一种观念：“濒死是一个正常的过程。”而医生们所做的则是尽最大努力减轻老人的痛苦，延续老人在人世间牵挂的幸福——— —— 由于医生们的努力，老人等到了远在日本的女儿赶到病床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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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长期被视为进行检查和治疗的场所。我们常看到与之相反的场面。抢救室里，面临死亡的患者被周身插满了管子，医护人员不断地利用药物、仪器抢救着，再不行就电击，“电击一次……电击两次……”急救室外，患者家属坐立不安，一方面担心患者就不过来，另一方面也是为高额的抢救费用捏一把汗。
对于几乎所有的濒死患者，在医院都会面临这样的处境。在毫无尊严的抢救中痛苦的死去。对此，李金祥教授说：“我国现有癌症患者700多万，其中30%为重度疼痛，30%为中度疼痛，40%为轻度疼痛，癌症死亡人口占全部死亡人口的18%。对于绝症患者，死亡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病人真正需要的，不是无止境的放射性治疗，因为那是与死神做无谓的、必败的斗争。也不是一了百了的安乐死，那是对死神的妥协。他需要的是我们以医学手段为条件，与死神展开谈判!尽量让他最后的时光过得好一点、长一点，同时，也让他的亲友们过得好一点。”
新 闻 回 顾
, 百拇医药 死者家属欲用106年偿还医疗费
2007年6月9日凌晨，在北京打工的河南农民郭玉良带着4000元，将待产的妻子送到收费比较便宜的北京上地医院。当天凌晨5点43分，张桂梅剖宫产下一个3.3公斤的男婴。然而，张桂梅产后出血、妊娠期急性脂肪肝、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在凑足 4万元的情况下转院至北医三院。北医三院立即对张桂梅进行开腹探查术和清除止血术。半月后，欠费20多万元。医院催款同时，对张桂梅继续治疗。张桂梅的病情有所好转，6月25日转入产科病房。不料，当天下午，张桂梅又出意外，被转回ICU。护工口中得知ICU特花钱的张桂梅执意不肯再进ICU，哭喊并吐了两半盆血。经诊断，其胃大面积溃疡，保守治疗无效后，7月2日再度开腹手术，全胃切除。7月9日，医院的欠费通知单上已经到了42万元。7月14日上午，张桂梅因持续高热、腹腔血肿、脾梗塞，再度开腹探查，切除子宫。术后，相继出现循环衰竭、呼吸衰竭。7月27日早晨，张桂梅去世。7月31日，郭玉良收到催款通知单，欠费53万元。2008年1月18日下午，医院提出两条建议：一是可以分期还款，给医院法律上的保证，承诺在一定期限内还清。二是把张桂梅的遗体捐出来，用于医学解剖和制作标本，欠款免交。2008年1月24日下午，无奈的郭玉良来到三院，递交了一份分期还款申请书，愿意用子孙三代来偿还这笔债务，共用106年还清。
贫困县女官员上街乞讨
2007年11月，正在昆明光华中学读书的李万宇，突然感到胸痛。诊断结果为急性淋巴白血球感染。11月16日，曾是云南省文山州西畴县民政局副局长的母亲雷仁粉匆匆带上1万元积蓄，护送儿子飞往北京。住进中日友好医院第二天，雷仁粉就让丈夫把房子卖了7万元。此后，社会捐助、亲戚资助，终于凑了20多万元为李万宇治病。这些钱，仍然难以抵挡高额的治疗费。有时候，一天的费用就高达1万多元。很快，这20多万元消耗殆尽。2008年2月中旬，正值春节期间。为了挽救儿子的生命，雷仁粉顾不得什么尊严和面子了，带上工作证和孩子患有白血病的诊断书，在北京上街乞讨，只为全力救治儿子。,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