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福兴:半是铁血,半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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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福兴简介
硕士,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骨科主任。
兼任:中华医学会骨科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骨科分会关节学组组长;中华医学会四川分会骨科分会主任委员、四川省医学会骨科分会关节外科学组组长;成都医学会骨质疏松分会主任委员;香港中文大学骨科系客座教授。《中华骨科杂志》副主编、《中国骨与关节外科》副主编、《中国矫形外科杂志》副主编、《中国关节外科杂志(电子版)》副总编、骨与关节损伤编委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外科杂志》、《中华创伤杂志》、《中华创伤骨科杂志》、《中国修复重建外科杂志》、《临床骨科杂志》等杂志编委、常务编委等。
荣誉称号:第九届“吴阶平医学研究奖”、 卫生部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中华全国总工会“五一劳动奖章”、中国医师奖、中国科协抗震救灾先进个人、奥运火炬手(抗震救灾英模火炬手)等。
, 百拇医药 “速度决定效率!”回过头,裴福兴教授匆匆地回应我,在我抱怨稍不留意就跟丢了他时,在华西医院骨科病房的医护人员晨会后。于是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时刻加快节奏盯紧他……
这天,离5.12汶川大地震过去已经半年又16天了。骨科病房里也已不再有地震伤病员了。但那时的痕迹分明还让人感受着一种惊心动魄——红底白字的标语、横幅、慰问信,仍然抢眼地留在病区走廊的墙上,追述着那个日日夜夜,记录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1410条生命的争夺战!
无论还有没有了这些横幅,2008的那场天崩地裂都注定永远定格在中国人的心中。它给全球华夏儿女造成的撕心裂肺,也许需要一生去修复。
经过那些日日夜夜,我们有多少感悟集于一身:在这个星球上,任何一种自然的力量都远比人类大得多,我们所仰赖的一切文明手段都显得那样无能为力!最是感慨万千的是,无论你的地位高低、财富多少,那一刻,生命在瞬间坍塌面前都是如此脆弱和无助;惟生命能够依赖的,只有超越物质层面的人与人的爱和坚定的信念这普照大地的人性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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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空前的苦难面前,我们的医疗队伍表现出的不屈不挠、勇往直前、奋不顾身、舍生忘死的大爱无疆,令人感动、让人震撼。于是,我们可以自信地说,2008是中国医疗队伍得分的一年!曾身处抢救地震伤员前沿的裴福兴等华西人是这支队伍的杰出代表。
裴福兴,57岁,中华医学会骨科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四川分会骨科分会主任委员,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骨科主任,教授。
据说,此人当过兵、做过医院副院长,学术上堪称中国骨科学界的权威之一。其性格中,既有军人的刚毅不拔,也有学者的执着严谨。工作中,他以严厉、管理有方著称,剋人不留情面,下属都怕他。
又闻,此人心细如发,关心他人细致入微。救治地震伤员期间,这位身先士卒、连续3天3夜吃住在病房,带病指挥“千军万马”的铮铮铁汉曾两次或恸哭或流泪(采访他得知是三次)。
面对面“倾听”他过后,我们的解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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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到老奶奶(爷爷的妈妈)床边,轻轻用3个手指按向老人手腕,感觉到那苍老皮肤下跳动的脉搏。这就是看病!因为村里的医生就是这样给乡亲们看病的。多么有趣而神奇啊!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一个河南禹州乡下的孩子,那些日子里,充满对“医生”的向往和好奇,学着乡医号脉的动作去体味着行医的感觉。
以后,少年初中毕业当兵来到艰苦的四川省理塘县,当上了卫生兵。5个一起来的,两年走了3个,“太苦了,他们不干回去了。”小卫生兵很快成为卫生队司药,负责部队的药品配送。那时缺药严重,在老军医的指导下,小司药乐此不疲地自己采药,制成药丸给战士服。几年后,被部队送至四川医学院(今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当了一名工农兵学员,改变了他的人生。
禹州,中华民族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华夏5000年文明更是从这片热土开始。唐朝药王孙思邈曾长期游居禹州,行医采药、著书立说。故尔,自古有“药不经禹州不香,医不见药王不妙”之说。至今,禹州一直被誉为全国中医药材之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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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受到如此这般之故乡熏陶,这个当年憧憬行医的少年那时恐怕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后,自己竟成为亚洲最大医院的标杆科室——骨科的领头人。而这个骨科,在他卸去副院长的职务,去做当时仅74张病床科室的主任起,10年间“发展翻天覆地,并且成为国家级重点学科,床位增至236张,相当于一个小型医院。”分管医疗的副院长曾智教授如是说。“很厉害、很不错,很能干、很强、很优秀,很有魄力”——这是曾副院长评价裴福兴在管理、医疗、科研以及做人和胸怀等诸多方面时,先后用到的几个“很”字。
强悍的“集结号”
回顾2008年5月那些日子里的裴福兴,我们从很多报道中已经熟悉了他在危急关头和重大事件中所表现出的镇定、强悍作风:气魄、胸怀、远见、敏锐、果断、亲和力。一个雄才大略、指挥若定、运筹帷幄的指挥官在临危受命中吹响“集结号”,一个大“集团军”迅即集结于华西骨科麾下:
——来自北京、吉林、哈尔滨和香港的医疗队,在华西医院骨科统一指挥管理下,和华西人并肩战斗,十多天中,开展1000多台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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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本院其他科室组成的团队,调配至骨科参与救治伤员。
——34名曾在华西骨科做过研究生、进修生的骨科专业人员,在震后的第一时间,自发从全国各地向母校集结,与老师和昔日的同事并肩作战,其中有些人还来不及向单位请假。
——骨科原本3个病区立刻扩增到8个病区;236张病床迅速扩大到680多张,统一归骨科接收伤员。
——骨科手术间平时一天开启七八个,骤增至最多时23个手术间同时启动。
——全国各相关医疗器械公司5月12号下午接到“集结号令”,在第一时间内按要求将大量骨科专用医疗器械迅速送抵华西医院。这充分保证了震灾发生后前72个小时里,630多骨科伤员得到及时处理;300多台次急诊手术得以顺利完成。
被救治的这1410例伤员中,年龄最大的103岁,最小的仅4岁。抢救危重病人约占70%,挤压综合征103例,重症挤压综合征9例,且均有4个以上器官功能衰竭。这1410例伤员中,只有一例88岁老年患者,因伤势过重,送达病房10分钟抢救无效死亡,其余所有患者均取得满意治疗效果。在人类的灾害医疗救援史上,这无疑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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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中与死神争夺生命之险象环生,让裴福兴和他的团队历尽艰辛。面对一个个病情瞬息万变的危重病人,快速的判断、果断正确的决策、成功的救治……裴福兴说:“抢救这些危重病人,每个危重病人都可以写个故事。总结出来,对今后会有很大帮助。”
今天,当人们向我们回顾当时的情景时,不觉一股“安得倚天抽宝剑”、“虎气凛凛”的气势扑面而来。风萧萧兮人肃然。
组织健走行动免费为贫穷患者置换关节(图片由华西医院提供)
查房时无微不至
手术中聚精会神
一切功夫尽在“诗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40年的时间里,裴福兴从一个立志行医的少年变成一个胆略卓识、善于管理,有创新的医学专家,与其说是他智商绝对不低,莫如说是在情商方面他亦长袖善舞。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医者,而是医术精湛,有思想力和人格魅力的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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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专业是对骨科学科的贡献”
1996年在任华西医院副院长期间,裴福兴到美国哈佛大学麻省总医院进修学习关节外科,师从国际上最著名的关节外科医师、人工关节泰斗哈里斯(Harris)研修关节重建外科。一年后,带着学到的本领和美国关节外科的诊治标准,裴福兴回国在兼做4年骨科主任后,卸下副院长一职,专做专业和骨科主任,一做就是10年,且做得如此精彩纷呈!
记者(以下简称记):在华西医院做了5年多的医疗副院长,又回到科室做主任。您当时作出这个选择是如何考虑的?
裴福兴(以下简称裴):如果继续做行政管理,可能专业就荒废了。这对医院、对自己都是损失。我回到科室做临床和管理工作,开始参与专业学科的学术工作,骨科床位从第二年、第三年一直翻倍增长。最近10年,可以这么说,在医院的关心、支持下,骨科团队迅速加强,敬业、奉献的医德品质逐步提高,医疗技术水平得到提升,教书育人的意识不断加深,学科研究方向更加明确,从而加速学科发展,去年进入教育部重点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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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我们知道,骨科在任何一家医院都是投诉比较多的科室。你们科医生人数的增长与病床的增长并不同步,却做到了多年来没有医疗官司。你的关键作法在哪里?
裴:我在这里做了10年的主任,几乎没有医疗赔偿。当时,在国内医院,最先在科室医疗管理中采用医生跟着病人走,取消医生固定管理床位形式。其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充分利用病床的资源。实际上也启动了医生之间在医疗水平、质量、服务态度、医德医风上的比赛,提高了医疗质量。同时将骨科医护人员按专业划分,细化亚专业,专病专治。病人能够得到更好的服务,同时中年医生能很快成长起来,独当一面。这些都对提高医疗质量和促进管理有帮助。
“助人为乐是医护人员的基本医德”
记:知道你热衷公益行动,为弱势人群提供医疗帮助,还在普通百姓中做义务健康教育。你是怎么想的和做的?
裴:医者仁者,扶困济危,助人为乐是医护人员的基本道德。我们在临床工作中常看到有些贫困病人得不到及时治疗,我们与北京友谊医院罗先正教授和美国Operation Walk慈善机构联系,得到了罗先正教授的大力支持,从2006、2007年开始 “健走行动(Operation Walk)”在四川地区已做过两次了,免费为贫困的病人进行关节置换手术。2005年做了56个关节。2006年又做了22个关节。这是美国一个慈善机构支持的活动。他们也派来几十个医护、技术员参与。今年因为地震没有做,明年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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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你做“健走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裴:目的很明确,意义很深。一是要让贫困的病人得到最佳的治疗。二是助人为乐本是医护人员的基本医德,有助人为乐的热情才能关心爱护病人。这是非常重要的。再就是培养骨科医护人员的团队合作精神。另外,通过这个活动,医院各部门在相互支持中,配合得到加强。
记:你们现在都开展哪些公益活动?
裴:我们有几个公益活动项目,“健走行动”仍在做,明年将在新疆和成都做。同时我们筛选一些残疾程度比较重的儿童,家庭没有钱医治的,把他们的视频和图片检查资料传到美国。下月,其中的4名儿童将赴美国接受治疗,还有2名医生陪同过去,顺便学习。
这次地震后的“站起来计划(stand tall)”,由香港中文大学与我们联系,在我院为地震伤员装假肢。现在我们还在策划一个明年4月举行的四川抗震救灾周年纪念,将在灾区开展“健走行动”。我们骨科的慈善活动做得相对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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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为什么呢?
裴:我觉得人生在世,你能够帮助他人的时候应该尽量帮助他人。我经常给我们的医生讲,医生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大。你只是给病人提供医学知识的帮助,最后康复是要靠病人自己。手术是给病人提供了一个平台,在这个平台上,病人和医生共同打造“康复”。病人和医生应该共同来完成这个任务。
记:这是你从哪里悟出来的?很多人觉得治病,就是医生单方面的事儿。这也是导致医患矛盾的原因之一。
裴:治好一个病人,也是病人自己主动参与的过程,医生和护士只是给予他一定的帮助。人与人之间的帮助是很重要的。我愿意做这些工作。我们到社区宣传预防骨质疏松,加强锻炼、预防跌倒和骨折。医生不能光知道治疗,要知道预防在先。我们到社区、机关推广健骨操,通过体操来强健骨骼。医院和社区结合,这样才能做更多工作。医生不能光呆在大医院里。走进社区、了解社区情况,对年轻医生和护士的培养很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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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科是青霉素使用最多的科室。能用便宜的,就不用贵的。如果没有经过下社区的训练,医生就不懂得这些。总想到哪种药效果好,而不考虑价格,会给病人造成很大的负担和浪费。合理地使用药物是很重要的。我们这里所有手术前的讨论,医生都要明确指出,这个手术的指征是哪几点,说出一二三来。手术指征不明确的绝对不手术;明确手术指征的在手术前则要充分准备好,才能做。
“人要不断地改造自己以适应所处环境和位置”
记:你这些医疗管理上的理念有些都挺超前,就是别人没想到的,你想到了、做到了。很多做法被推广到全院,甚至得到卫生部的关注。就说这次地震救援吧,很多医院都不知道要做检诊分类时,可你这里12号震后当晚就开始了。这套应急制度后来被四川省卫生厅迅速向所有医疗救治单位推广,在抗震救灾最紧急的时刻发挥了重要作用。你是怎么想到的?
裴:那本《现代救援医学》是李宗浩和我合写的。书中关于检诊分类这部分就是我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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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为什么找你写?
裴:我当部队卫生员的时候,就读过他的《急救医学》。所以,我们沟通起来容易些。还有,我96年到美国学习的时候,参加了美国的灾害医学救援培训班。
记:为什么想到学?你本来是去学关节外科的呀?
裴:我在波士顿学习期 间,参加过多个培训班,如灾害医学救援、ICU的课程等。和骨科有关的我都去学习。
记:也就是说你一直都是有心人了,是你自己提出要学的?
裴:是我自己提出的。对方给我安排了又不收我费用(笑)。
记:喜欢学习的人一定爱读书,爱读什么书?
裴:肯定我是喜欢读书的。我看书比较杂,人物传记、励志方面的,哲学、管理、(如何)沟通方面的书。对工作很有帮助。因为人嘛,在社会中要不断地改造自己,来适应你所处的环境和位置。至于学习方法,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为什么有人学得快,有人学得慢?是学习方法不同。当医生,要把病人的什么事情都记下来,这是最重要的。年轻医生都爱记笔记,我不反对。但是写了是否就能记下来?原来的话,我是有记事本的,哪天做甚、谁跟我说了什么,我就记在记事本上。人就是有懒惰思想啊,有了记事本了,什么事情就要翻记事本。记事本不在身边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有增强自己的记忆力才能记住更多的事情。我不聪明,我是强行地这样训练。我就觉得,我用记事本的时候,我的记忆就减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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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这20年是一个快速发展的学科,比任何一个学科发展的速度都快。这与国家改革开放和全球信息化有密切关系。我觉得呢,我们步伐还是慢了,还要快。知识不够,就必须不断地学习才行。
(学生曾建成副教授说,裴福兴是个学海无涯的人,其学识渊博来自他的勤奋和努力。他说裴福兴常讲,现在的人,跑慢了都要落后,更不要说走慢了。专攻关节外科的裴福兴,对骨科其他亚专业乃至相关学科都达到精通的程度。“骨科各专业发展得非常快,一个月不关注,就已经不了解了。可他对所有前沿东西都了解。有的时候觉得,他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他开学术会都是坐在第一二排,几个小时听会,连厕所都不出去上。我们有时候一二个小时还觉得要透个气。”)
“检诊分类的实行在地震救治中起到很大作用”
记:在美国学的灾害医学,对这次地震救治帮助有多大?
裴:起很大作用。特别是检诊分类,它能够有序地组织救援。它的理念就是在面对大量伤员的时候,要尽最大努力抢救最多的伤员。检诊分类之重要在于,不需要治疗的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检诊分类,就是按照抢救的ABC原则进行。这里涉及到很多问题,我们平时医疗处理原则是尽最大努力救治好每一个病人;面对群体伤的时候,则是尽最大努力抢救最大数量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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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多学科交叉,共同处理疑难重症。全省3/4的重病人都在华西。13号起,我们科就和肾脏科、感染科、康复科联系,一起处理挤压伤引起的肾衰病人、伤口感染病人。这样的话,重病人逐渐能转危为安。国际上,一般挤压综合征死亡率是10%~15%。我们这里的103例挤压综合征重病人,没有一例死亡。
华西医院整体果断科学的决策是这次抢救工作的重要保证。比如石应康院长果断决定让病人搬回病房就是个科学的决策,因为刚刚震过,随时都可能发生余震,万一发生问题怎么办!没有院领导这个决策,在帐篷里,在院子里做,都做不好。记者采访我,我都这样讲,一个是党和国家的关心、决策,最重要的是整个华西医院,从院领导,到各个部门,各个科室,全体医护人员,在这个时候团结一致,共同做好工作。所以这次抗震救灾我觉得,不仅是一个医疗方面的总结,最重要的是说怎样能够继续弘扬中华民族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
记者论语 海明威的一句名言说得好:“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一个民族同样是这样,灾难让我们高扬民族精神,重铸民族之魂。在灾难和危机当头,我们不乏大胸襟、大勇气、强烈的道德良知和职业责任感,但必须的还有平时铸就超凡智慧,练就驾驭能力、聚集科学力量。惟其如此,医务工作者才能在关键时刻,冲上去,践行“永不轻言放弃”的为医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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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地震伤员做手术
强调科学救援
接治地震伤员时重视检诊分类
(本版图片由华西医院提供)
无欲则刚,有容乃大
记:你在教学方面怎么做的,比如教怎么做人吗?
裴:这方面我可能会讲得更多。周四(第二天)的晨会,我会讲怎么做调查研究。如何从病人的体征上去调查研究,发现事实真相,才能做出正确诊断。医生要善于做调查研究、跟病人沟通好。每次晨会我会有个主题,比如说人生的意义在哪里。我觉得人活着就是个传承。种族繁衍是生命的传承,教书育人则是知识的传承。什么是知识,知识的特征就是要明确是非,并且它是个长期拥有的,不是一时的、瞬间的东西。我们传承什么?最终是传承知识。怎么实现,在家对子女,在外就是对学生、对同事。人生的目的,我觉得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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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尊师重教、传承、弘扬正气’理念深入团队”
我们曾惊讶地看到,在骨科的3 个病区医生办公室里,上书“尊师重教”的大幅牌匾非常醒目地分别悬挂在高处。在与裴福兴交谈后,才明白其中深厚的内涵。
对此,裴福兴教授的博士生曾建成副教授感触更深:“他98年开始做主任就挂上了。最早是写在纸上,后来的牌匾是进修医生做了送来的。3个匾每块字体不一样,代表不同的历史阶段。就是要弘扬这种精神,营造这种氛围。他来后,骨科有一个传统,年年年三十,每个在成都的医生护士都要给那些退休的老师拜年。包括老教授、老技师等等,一个一个地去。他希望我们不忘本,记住自己的知识从哪里来的。他提出来一个理念,就是传承,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传承。”老教授们的金婚、大寿,裴福兴亲自策划,隆重举行,连点菜他都亲自选适合他们口味的。在“你们家里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的要求下,老教授们身体不适、家中水管漏了,都直接打电话给裴福兴来帮助解决。“重教方面,他治学严谨。我做研究生写博士论文,他不知道改过多少遍。当时他患病,把我叫到他家,给我讲,连标点、用词都改得非常细。很惭愧的是,我们现在指导研究生,很难达到他严谨的程度。每一个人生阶段,他都会主动找我谈话:专业的、学术的、对待病人的各个方面提醒我。我们这些老学生,毕业这么多年了,他还牵挂着,真的很感动。”说到不少人怕裴教授,曾建成的看法是,裴福兴非常有正气。“对懈怠、偷懒,他肯定不能容忍。所以他的正气就要拿出来,不管你是什么人、在哪个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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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西骨科年年都是No.1,是老先进。他领导有魄力,自己管好自己,然后才能管人。他不是一团和气,是以工作为重,有人觉得他太厉害,大会上批评人不讲情面。按说骨科医疗纠纷是最多的,他那么大的科室,能够不发生医疗纠纷,他的管理方式可能跟有的人不大一样。但是我们看结果。”曾智副院长说。
山东大汉素以说话直闻名,不过屠重棋一开口,还是“雷”到人:“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跟裴老师共事就找不到他的缺点!”口吻真诚得勿庸置疑,这位骨科分管医疗的副主任地震救援中也是一条硬汉。“他(裴)不抽烟、不喝酒,也不打牌。我接待客人、朋友还可以去洗脚(足疗),他也不去。”1998年,裴福兴到骨科任主任,征求每个人的意见,觉得科室怎么样能干好。
屠提的是“公正公平”。在裴福兴的管理下,这里很有正气。裴福兴以身作则,勇于批评自我批评,科内形成弘扬正气的氛围。“我今早迟到了3分钟,我在大会上承认自己的错误。养成习惯,就是说,对就对,错了就错了。他心很好,号召大家帮助别人提高能力,大家能力提高了,工作才能做得更好。我们科室特别强调团队,在医院里的任何重大事件中,骨科团队的执行力都表现非常突出。每年,老的老师退休了,主任都要到他们家问候。谁有病了,科室捐钱帮助。很多地方人走茶凉。我们沈教授90多岁了,还要坚持看门诊,就是觉得科室对他不错。这就是最好的团队。”中华医学会骨科分会主任委员、北京协和医院邱贵兴院士来了称赞说:“哎呀,全国没有像他(指裴)这么管理的,全科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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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不愿意离开骨科团队”
全院唯一有带骨科护理学硕士研究生资格的宁宁护士长,对裴福兴关心护士的职业生涯和成长,感触很深。“我们骨科护理在全国是非常好的,这主要是裴老师在护理的科研、学术方面倾注了大量心血。他率先在四川倡导护理康复学术交流会,并亲自到会讲话。去年我们率先在四川省医学会骨科专委会下成立了骨科护理与康复学组。护理和医疗共同进步,这给骨科护士提供了一个发展平台。我们现在华西骨科护理在全国是唯一一家招收研究生的硕士点。在科研方面,获得较多课题。裴老师把护理都放进去一起做,护理和医疗同步发展。凡是在华西骨科学习工作过的医学、护理博士硕士,都感觉这里的学术气氛非常浓、组织管理非常强。有人开始没有体会到,但当他轮转到其他科室或医院后,才意识到。他们很庆幸裴老师当年要求他们非常严,他们才能成长这么快。很多已是本单位骨干的人认为,在华西的几年对自己成长帮助很大。”
一位老人庆祝103岁生日,把称为自己救命恩人的裴福兴请到正中的位置坐。一年前,在老人强烈要求下,裴福兴为其实施风险很大的手术。术后裴福兴每天一早来到病床旁,鼓励老人咳嗽、排痰,教他如何迈开第一步。老人完全康复,生活质量大大改善。出院前,他将老人回家后坐的马桶、凳子,亲自画出图来,让木工房做好送给老人。类似帮病人下床穿鞋、教术后病人走路、拍背咳痰等细节工作,裴福兴常常都亲自上手,示范给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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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急诊病人非常多,经常有120送来无名氏病人。裴福兴给所有人员下死命令,病人来了一律先抢救,最后再说费用。有个病人送来后截了肢,家人不要他了。裴福兴组织科室人为他捐赠生活费,做家属工作,最终送其回到了家。
带头组织捐款为本科有困难员工,包括合同制人员及家属,更成为科室不成文的规定。员工结婚,裴福兴组织大家参加;引进人才的住房、爱人工作、子女读书问题,连保洁人员多久去做一次清洁,都是他亲自联系安排。宁宁说,我们护士都不愿意离开骨科团队。一位外地大医院的骨科主任,主动调来华西骨科做教授。
吸引并聚集人气的磁性就在这里!
提倡尊师重教
以传承知识为人生使命
抗震救灾英模火炬手(图片来源: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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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城随想
裴福兴说,华西医院最能体现成都这个城市的包容性。在这里,你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外地人。
“成都是府。成都是天府。天府的人好安逸。”高大的银杏树,哗啦啦树叶晕成一片迷人的明黄色。地,时而还在轻轻颤动,而沐浴在蓉城难得的冬日小艳阳中,灾难却早已离我们远去。名为“耍都”的一条娱乐街区,灯红酒绿。人们在一家著名的火锅店门口等位;桌边的食客满面通红、挥汗如雨,喧嚣在蒸腾的麻辣热雾中。以悠闲洒脱,物产、文化深厚而著称的这座城市,在大灾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仍然是一幅寻常画卷——人们对茶馆、对摆龙门阵、对吃和耍的情有独钟。
然而,经过了,就不同了,她生命的刚性和韧性的一面,不也一并呈现了吗。裴福兴们也是一样!
■ 采访印象
裴福兴是羞涩的。他肯定自己性格内向,但同时,又坦承自己的脾气很急,尤其是在抢救病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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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明显的乡音,伴随他细声慢语的习惯是颔首。因为影响到我们拍照,交谈中不得不时时插入:“抬一下头啊!”“头又低下来了!”云云。他则止于一声“好好,对对”,不自然地赧然一笑,脸上顿浮红晕。只是他在说到兴起时,双手在胸前霹雳般地左右挥动,挺直腰板、两眼放光,让人想到他是铁汉。
谈起地震救援期间的3次流泪:“你是一个感情丰富、爱流泪的人吗?”裴福兴否认道:“平时不爱掉眼泪,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时都不会。”“岳母的事情让我很愧疚。”5月12日早晨,裴福兴将患晚期胃癌的老人(该院治学严谨的医学专家)送住院。当灾害发生后,因为抢救伤员而无暇看望近在咫尺的亲人,内外巨大压力让身心备受煎熬的铁汉终于在院领导询问时,哭出声来。第二和第三次流泪,都是为伤员。那位39岁,126小时从倒塌中被救出的中年人,送来华西医院时,已经在救护车上死亡了。“想到在废墟下压了这么长时间都挺过来了、想到那么多解救的武警战士好不容易挖出他,却因为现场急救工作没有做好而亡,感到特别惋惜。如果当时作了抗休克治疗,应该能救过来。”确定病人已逝,从救护车上下来的裴福兴潸然泪下。另一个21岁的病人,来院几天后,却因为伤口感染、血管腐烂,突然发生腘动脉出血,病人休克而不得不截肢。“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开始流泪。病人出现出血这种问题,我们原来没有遇到过,对这方面的预测不够,还是医学知识不够。多种情绪交集吧。”
一个在危难中奋然而起,尽其所能,却仍在不断自省的人,铁血柔情裴福兴!,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