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护士管这个病房为三号，可是房门口哪儿也找不到这个数字。房间里共住了十个病人，五个属外科，五个属五官科。本是男人的病房，因为重病号需要侍候，于是同时住进了女人，病房从此男女混杂起来。

    这里其实不像病房，倒像是小镇上的菜场或小饭馆。床底下摆满了白菜、大蒜，床头柜放着新鲜的猪肉、牛肉、猪肝，还有众多的煤油炉子，冒出难闻的煤油气味。来探望病人的家属、亲戚、朋友们，高兴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特别是那些乡下的中年妇女，精力充沛，当你正想午休一会儿，她们像公鸡打鸣儿一样，突然把你叫醒了。她们见什么议论什么，农村、城镇、天上、地下。其中，对门隔壁的事谈得最多。而最爱议论的是，对门那位断了腿的小伙子。他是个专业户，私人买了一辆卡车，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不知怎么把腿轧断了。小伙子的未婚妻，搂着他哭得死去活来。大伙都在猜测这个姑娘将来会不会变心。有人说，不敢保证。有人说，小伙子很能干，将来自己不能开车，不是可以雇人吗?有个发珍珠财的钟某，不也是拐着一只脚?人家现在成了百万富翁。还有人说，就算小伙子没有能耐，姑娘也不会变心，因为她怀孕了。

    “怀了孕不是可以刮掉?”一直没发言的小李说。他是开拖拉机的个体户，不知是什么零件飞起来把眼睛打伤了。“如今的姑娘几个讲道德?”妇女们笑话他，说他一定是被哪个姑娘甩了的。

    妇女们谈完了断腿的小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