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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聊了聊90年代的国企下岗潮
http://www.100md.com 2017年3月13日 《今日文摘》
     由于女儿上学的开支越来越大,母亲决定在工作之余,去摆地摊补贴家用。虽然已从食品厂离职,但借之前攒下的人缘,她给我认下了一个干妈。每天下班后,她就和父亲一起骑车去食品厂,和我的干妈一起,低价购入当天没卖完的糕点,再去市区广场上售卖。一个鸡蛋糕卖五毛,赚中间的两毛。

    说到这里,父亲露出难得的笑容,他说他那时和母亲练出了一套躲避城管的套路:爷爷那辆老式的永久自行车,他在前面脚一蹬,母亲往后座一坐,抱着糕点箱哧溜一下,跑得飞快。

    而后来我才知道,有一回因为雨天骑得太快,母亲从后座上摔了下来,糕点散落了一地,远处的城管看见后,就没再靠近了。

    到2004年,大伯还是在国外,大半年才给家里来一个电话。和父亲同期下岗的一拨老同学,一起商量着去东莞做生意,问父亲是否同行。当时父亲很动心,但被奶奶拉着彻夜长谈一番后,他放弃了。

    我问奶奶当时说了什么,他说,奶奶其实就只有一句话:“大的已经在国外没有音讯,你再走,这个家就要散了。”

    2005年夏天,父亲开始做电梯类的销售,从小品牌一直做到国外名牌。母亲也终于从制药厂挤进了医药集团。他们终于搬出了那套狭小阴暗潮湿的房子,搬进市区明亮的商品房。也是从那时,我才开始搬离奶奶家,和他们一起生活。

    对此,父亲仿佛如释负重,他说,2005年后,他才感觉自己自由了。

    他用的是“自由”这个词。现在,我和父亲聊起这段经历,他说这些事太平常了:“我算好的,你看你冯叔叔,从机械厂那会起就一直跟着我,下岗后只能做仓库管理员,到现在都2016年了,一个月还只有2000来块。你看市区周边那些出租屋,当年那里住的全是下岗双职工,我手下的几对夫妻,都是专线的民工,没有文化,40多岁你让他们上哪找工作去?我还年轻,还好。但他们本就图稳定和保障,结果被出卖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想起了陈志的母亲。许多年后,我再一次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这些直接和历史浪潮相关联的碎片,这些碎片远远比白纸黑字里记载的,要更鲜活,更残酷。

    “只能说各自有各自的活法吧,穷人有自己的过法,这点的本质和富人相比,也是一样的。”对此,父亲只能这么说。

    后来,我曾经的那个干妈,在上高中前我还见过一回。母亲说她下岗后就一直没有找到工作,闲在家,熬到了退休,就解脱了。

    (李兴亮荐自《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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