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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叫了13年的爸爸
http://www.100md.com 2017年5月13日 《情感读本·道德篇》
     作为父亲,他也会默默地关心他远在广州的儿子陈源。比如提前给陈源快递生日礼物;比如买给我的音乐播放器、平板电脑、手机,总是一式两份……他在后来连升了几次职务,收入渐增。但事实上,我和妈妈花不到他的钱,妈妈经营一家影楼,经济富足。我们都不在乎这些,物质或者金钱,只是珍惜这半路的情分,珍惜一家人相亲相爱。

    却没想到生命如此无常。半年前,他身体感觉不适,妈妈催了几次,直到3个月前他才去做彻底检查,结果竟是肺癌晚期。

    肺部的疾病,也是他家族的遗传病患,他曾以为能躲过去。

    病情确定后,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惶恐,他对我和妈妈说:“我就是舍不得你们,舍不得……但是人不能贪心,能和你们一起生活13年,我知足了。”

    妈妈只是握紧他的手,什么都没有说。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心一阵一阵地收缩着疼,但是脸上,保持着和他们一样的平静。

    他住院后,妈妈完全把影楼交由下属打理。我也辞去做了两年的工作。我们只想陪着他,在最后的时光。

    一切都可以重新拥有,妈妈失去的顾客,或者我的工作,除了他。我心里太清楚孰轻孰重。

    那段时间,病房里所有病人和家属包括医生和护士,都给我们繁多诚恳的赞美。哪怕我们在一起不说话,外人也看得出来,我们是相愛的一家人。

    我和妈妈,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陪在他身边,他穿病号服,越来越消瘦,但依然洁净整齐。妈妈每天给他擦脸、洗手、洗脚、剪指甲,甚至学会了剪发。我负责一日三餐,在拥挤的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变着法子开我们的家庭盛宴。

    3个人,常常头对头地为某个网络笑话或网友糗事一起笑。

    其实爱深血缘浅

    折回去,我在护士站找到护士长。方才的喧闹,她已知晓大概。她问我:“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回来,现在又跑回来?”

    我苦笑,跟她坦白,“我爸几年前购买了单位的一套平价房,面积不小,现在已经升值到数百万。”

    “混蛋。”她骂起来,先骂陈源,又骂世道,频繁地滋生这样没有素养、没有情感也没有人性的一群人……她问我:“你想怎么做?其实是你该得的。”

    我笑笑,这也是我一定要再见他的原因,我会说服他更改遗嘱。我不需要他的房子,也不会和陈源去争。我和陈源所要的,从来都不同。我已得到我所需,现在,陈源要的,尽管拿走。而陈源是他的儿子,仅为此,我会忍让,永不和他反目成仇。

    护士长摇头,叹息,感慨,唏嘘。最后握一握我的手臂,认真承诺:“交给我。”

    于是,两天后的黄昏,我装扮严实,扮作护士的模样,在护士长带领下穿过陈源设置的重重人墙,再次来到他的病床前。

    他已被他另外的家人转移至单人病房,那并不是他希望的,他在最后的时间,希望待在人群里。但现在,他已做不了自己的主,他已经戴上了呼吸机。

    “快不行了。”护士长说,但是,那个下午,他的神志忽然清醒了。护士长知道这种境况意味着什么,所以带我进去。她找了严厉的借口将陈源和一个男子轰了出去,然后默默退到一边。

    我靠近病床,一把握住他的手,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一抖。他感觉到了,这是我的手。我微微用一些力气握紧他,然后俯下身贴在他耳边,没有讲别的道理,我只对他说:“爸,做了你13年的女儿,你知道我的。别为了那些身外之物,让我们的心灵都无法安宁。”

    他说不出话,也已经没有力气回握我的手,却终于缓缓流泪。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爸,我和妈妈,永远不会忘记你,永远。”

    我离开病房的两个小时后,他离开人世。他用最后的力气口头更改了遗嘱。为此,陈源和家人没有阻止我和妈妈参加他的葬礼。我们得以送他最后一程。

    我和妈妈都没有哭,在他们面前,在他面前,眼泪都不是最好的表达——没有必要哭给不相干的人看。而他在时,一直希望我们快乐。所以我们听到这样的说辞:“看,到底是半路的夫妻,到底不是亲生的女儿,没有真感情的,人都走了,连个眼泪都不掉。”

    我和妈妈装作听不见,相拥着慢慢走出去。路过陈源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为他有着和他的父亲相似的眉眼。我多喜欢那眉眼。

    陈源亦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微微的嘲讽和不屑,甚至有点儿洋洋自得和幸灾乐祸。

    我感觉自己仿佛也轻轻笑了一下,他这样的表情,定然是因为他觉得我到了最后一无所得。可是他并不知道,我所得到的,远比他多得多,是他穷尽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他的父亲,把最好的爱,给了我。所以,看——其实爱深血缘浅。

    杨文朗摘自《恋爱婚姻家庭》, 百拇医药(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