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医优势病种的谈话 常 宇
烟建华 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基础理论重点学科带头人。从事中医基础理论的教学、科研，并坚持中医临床诊治工作30余年。在中医基础理论的研究方面，主要探讨中医理论体系的系统结构、学术特征、优势不足及形成、发展规律。
■本报记者 ★烟建华
■您多年从事中医药学特色与优势的研究，主持过有关的部局级课题，在中医优势病种方面也进行过深入探讨。您认为中医的优势病种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每个医生或专家可能都有自己的答案，在医学界也没有定论。我们运用包括专家调查在内的多种方法，经过综合分析，初步认为，中医药在病毒感染性病变，精神神经、内分泌、免疫等功能失调性病变，原因不明或病因病理复杂的病变以及病变进入慢性期或缓解期者，有较为明显的治疗优势。而对于形体或器质性疾病、病因单纯而病变明确的疾患以及病痛在急性期或激烈阶段者，与西医相比，中医则处于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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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来说，您认为什么病看中医比较好，什么病看西医比较好？
★中医治疗效果较好的，有病毒感染病变如流行性感冒、慢性病毒性肝炎等；功能失调性病变中，如习惯性便秘、慢性消化不良、肠道激惹综合征、心脏神经官能症、胃神经官能症等。还有很多慢性病，如慢性胃炎、慢性结肠炎、慢性肾炎、慢性泌尿系感染、呼吸道病变进入缓解期等。原因不明或病变复杂的，如更年期综合征、低血压等。中医处于相对劣势的病种有：肺结核(抗痨)、癌症早期(手术、放化疗)、心律失常、脑出血与急性阑尾炎(急性期)等。
了解中医诊治病种的相对优势与劣势，不仅对于患者就医有用，同时还对于中医管理部门把握工作方向、调控中医药科技产业的投入决策有重要意义。明确中医优势病种的同时，还应该看到其临床上的不足，从而为我们制定中西医优势互补的思路提供依据，进而通过人、财、物的合理配置，调控中医药科研走向，中医医院建设方针，中药企业资金投向等，所以应进一步深入的研究下去。
, 百拇医药
■中医之所以相对于西医有不同的优势病种，从医学原理上讲，或者说其深层的原因是什么呢？
★根源在于中医与西医属于不同的理论体系。虽然两种医学研究的都是人的健康和疾病，但研究的思路和方法不同，因而在基本概念、理论规范和临床方法上都有各自的一套，走的不是一条路。这与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哲学基础、实践和发展的过程有着密切关系。西医的基本理论，主要是建立在对人和动物解剖实体及其物质变化的观察基础上的，因而看到的是器官、组织、细胞等形态结构系统，是外界物质因素对机体的干扰，故对形体和器官性疾病、原因单纯而明确的病变诊治具有优势。如抗痨药的发明对肺结核的治疗，肿瘤早期的手术疗法，胰岛素依赖型糖尿病的胰岛素治疗，急性炎症的抗菌素治疗等。中医学则侧重于从生命现象反映的机能变化研究人体，着眼于人体内部各种机能之间的关系失调、人和自己生存环境的失调，因而看到的是脏腑、经络、精气神等功能活动系统，是外感内伤、气血逆乱、邪正虚实等功能活动失调的病理变化，故长于宏观地、综合地动态调节复杂的机能性病变，与西药作用准确、用量精密、集中力量解决主要矛盾，但作用单一、往往顾此失彼的特点相比形成鲜明对照，彼此互为长短，宜于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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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1998年底至1999年初中医药治疗流行性感冒为例，当时北京流感肆虐，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东直门医院根据那次流感的特点，设计了感冒合剂，共治疗流感患者15万人次，有效率达95%左右。病人服2剂药即基本退烧，缩短了病情。热退后，他们又针对主症咳嗽的特点，设计了“咳嗽合剂”，也取得了满意疗效，深受广大市民的欢迎和信赖。许多单位以车载药，集体服用，一时门庭若市。流感属病毒性疾病，病毒这种病原体存在极其广泛，种类繁多，极易变异，它致病的原因复杂，与气候剧烈变化、卫生环境恶劣以及感患人群或个体的饮食营养、起居劳逸、精神情绪等都有关。西医西药尚无能为力，中医虽也没有特效药物和方法，但却能通过提高机体免疫力来抗御病毒，造成不利于病毒的生存环境促其死亡，并增强机体抗损伤能力，以促进康复。此外还可加强病毒病理产物的排除等。中医药的综合调节作用，已显示出卓越的疗效。
当然，过去也有一些中医诊治很有优势的病种，随着西医的发展，尤其是吸纳了一些先进的科技，甚至借鉴了中医诊治的思路，使这些病种不再是中医诊治的优势。如治疗白内障，以前中医有针拨术，占一定优势，但现在已较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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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对中医特色与优势的研究，包括对中医优势病种的研究，您对目前的中医科研思路有什么建议呢？
★所谓的中医科研有两种，一种是对于中医自身的研究，另一种是用中医来研究世界医学面临的理论问题和人类重大疾病。无论哪种，都不能简单机械地照搬西医学研究的思路与方法，这是上半个世纪得到的宝贵经验和惨痛教训。原因就是人们想当然的以为中西医学研究的对象都是人，而西医发源于近代科学，最容易吸取现代科技成果，是当今的主流医学，因此常以西医学为标准。岂知人的生命活动是宇宙自然中最复杂的，中西医学运用不同的思路和方法各自发现一些生命活动规律，治疗了许多疾病，中医疗效就是铁证。所以研究中医应当在坚持自己理论和临床特色基础上，探索新的方法，制定新的评价标准。如癌症的治疗，西医以杀灭癌细胞、缩小癌瘤为标准，而中医中药的作用不在癌瘤局部，而是整体的综合调节，其疗效主要表现在改善症状、提高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如果以彼律此，则中医了无可取。
■一般的科研，常采用临床观察、试验研究方法，而您的研究中采用了专家问卷调查的方法，您怎么看待这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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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多数人赞同，也有批评意见，这是正常的。它是我们设计的4种研究方法之一，主要是鉴于中西医病种优势比较的复杂性，单一指标、单一方法都不能正确反映真实情况，这是从以往的教训中得到的，而专家调查则是一种反映综合指标的方法。我们的调查设计，在给出的选择病种上，以 卫生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权威资料为依据；在专家选择上，分为中医组、西医组、中西医结合治疗组，并且在年龄上照顾到老中青专家。有的老中医认为，所选中医专家不能代表中医学的真正水平，应当都找老中医，这种说法其实犯了调查方法的大忌，不符合随机抽样的原则。其实，大多数医生的实践情况才能够代表这种医学的基本水平，才有统计学意义。当然调查的样本越大越准确，在这方面由于我们的调查受经费、人力等因素的制约，样本偏小，但我们自信调查的结果在定性上是准确的。
■在人们的观念中，中医对精神疾病，包括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等的治疗应有一定的优势，但在优势病种中却没有它，您认为中医对精神疾患是否存在优势？
★精神疾患至今原因不明，病情复杂，确实较为难治。中医从调节五脏虚实，即协调精神活动各要素间的关系入手，有较好疗效，毒副作用也小，但客观地讲，与西医药作用相比，其作用缓和、过程较长，因此对那些症状激烈、急需强力镇抑控制的精神疾患，多非首选。
■目前似乎有一种倾向，很多重大的疾病，特别是西医不能解决的一些疾病，包括艾滋病、癌症、戒毒的防止复吸等，希望寄托于中医药，这是否也是中医药优势的一种体现？
★这些疾病多原因不明、病变复杂，西医尚未找到特效药物或方法。中医药的整体动态的综合调节、多靶点、多途径作用，其思路可借鉴，其方法可利用，从本质而言这也是中医药优势方面之一。, 百拇医药
■本报记者 ★烟建华
■您多年从事中医药学特色与优势的研究，主持过有关的部局级课题，在中医优势病种方面也进行过深入探讨。您认为中医的优势病种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每个医生或专家可能都有自己的答案，在医学界也没有定论。我们运用包括专家调查在内的多种方法，经过综合分析，初步认为，中医药在病毒感染性病变，精神神经、内分泌、免疫等功能失调性病变，原因不明或病因病理复杂的病变以及病变进入慢性期或缓解期者，有较为明显的治疗优势。而对于形体或器质性疾病、病因单纯而病变明确的疾患以及病痛在急性期或激烈阶段者，与西医相比，中医则处于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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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来说，您认为什么病看中医比较好，什么病看西医比较好？
★中医治疗效果较好的，有病毒感染病变如流行性感冒、慢性病毒性肝炎等；功能失调性病变中，如习惯性便秘、慢性消化不良、肠道激惹综合征、心脏神经官能症、胃神经官能症等。还有很多慢性病，如慢性胃炎、慢性结肠炎、慢性肾炎、慢性泌尿系感染、呼吸道病变进入缓解期等。原因不明或病变复杂的，如更年期综合征、低血压等。中医处于相对劣势的病种有：肺结核(抗痨)、癌症早期(手术、放化疗)、心律失常、脑出血与急性阑尾炎(急性期)等。
了解中医诊治病种的相对优势与劣势，不仅对于患者就医有用，同时还对于中医管理部门把握工作方向、调控中医药科技产业的投入决策有重要意义。明确中医优势病种的同时，还应该看到其临床上的不足，从而为我们制定中西医优势互补的思路提供依据，进而通过人、财、物的合理配置，调控中医药科研走向，中医医院建设方针，中药企业资金投向等，所以应进一步深入的研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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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之所以相对于西医有不同的优势病种，从医学原理上讲，或者说其深层的原因是什么呢？
★根源在于中医与西医属于不同的理论体系。虽然两种医学研究的都是人的健康和疾病，但研究的思路和方法不同，因而在基本概念、理论规范和临床方法上都有各自的一套，走的不是一条路。这与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哲学基础、实践和发展的过程有着密切关系。西医的基本理论，主要是建立在对人和动物解剖实体及其物质变化的观察基础上的，因而看到的是器官、组织、细胞等形态结构系统，是外界物质因素对机体的干扰，故对形体和器官性疾病、原因单纯而明确的病变诊治具有优势。如抗痨药的发明对肺结核的治疗，肿瘤早期的手术疗法，胰岛素依赖型糖尿病的胰岛素治疗，急性炎症的抗菌素治疗等。中医学则侧重于从生命现象反映的机能变化研究人体，着眼于人体内部各种机能之间的关系失调、人和自己生存环境的失调，因而看到的是脏腑、经络、精气神等功能活动系统，是外感内伤、气血逆乱、邪正虚实等功能活动失调的病理变化，故长于宏观地、综合地动态调节复杂的机能性病变，与西药作用准确、用量精密、集中力量解决主要矛盾，但作用单一、往往顾此失彼的特点相比形成鲜明对照，彼此互为长短，宜于互补。
, 百拇医药
以1998年底至1999年初中医药治疗流行性感冒为例，当时北京流感肆虐，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东直门医院根据那次流感的特点，设计了感冒合剂，共治疗流感患者15万人次，有效率达95%左右。病人服2剂药即基本退烧，缩短了病情。热退后，他们又针对主症咳嗽的特点，设计了“咳嗽合剂”，也取得了满意疗效，深受广大市民的欢迎和信赖。许多单位以车载药，集体服用，一时门庭若市。流感属病毒性疾病，病毒这种病原体存在极其广泛，种类繁多，极易变异，它致病的原因复杂，与气候剧烈变化、卫生环境恶劣以及感患人群或个体的饮食营养、起居劳逸、精神情绪等都有关。西医西药尚无能为力，中医虽也没有特效药物和方法，但却能通过提高机体免疫力来抗御病毒，造成不利于病毒的生存环境促其死亡，并增强机体抗损伤能力，以促进康复。此外还可加强病毒病理产物的排除等。中医药的综合调节作用，已显示出卓越的疗效。
当然，过去也有一些中医诊治很有优势的病种，随着西医的发展，尤其是吸纳了一些先进的科技，甚至借鉴了中医诊治的思路，使这些病种不再是中医诊治的优势。如治疗白内障，以前中医有针拨术，占一定优势，但现在已较少用。
, 百拇医药
■通过对中医特色与优势的研究，包括对中医优势病种的研究，您对目前的中医科研思路有什么建议呢？
★所谓的中医科研有两种，一种是对于中医自身的研究，另一种是用中医来研究世界医学面临的理论问题和人类重大疾病。无论哪种，都不能简单机械地照搬西医学研究的思路与方法，这是上半个世纪得到的宝贵经验和惨痛教训。原因就是人们想当然的以为中西医学研究的对象都是人，而西医发源于近代科学，最容易吸取现代科技成果，是当今的主流医学，因此常以西医学为标准。岂知人的生命活动是宇宙自然中最复杂的，中西医学运用不同的思路和方法各自发现一些生命活动规律，治疗了许多疾病，中医疗效就是铁证。所以研究中医应当在坚持自己理论和临床特色基础上，探索新的方法，制定新的评价标准。如癌症的治疗，西医以杀灭癌细胞、缩小癌瘤为标准，而中医中药的作用不在癌瘤局部，而是整体的综合调节，其疗效主要表现在改善症状、提高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如果以彼律此，则中医了无可取。
■一般的科研，常采用临床观察、试验研究方法，而您的研究中采用了专家问卷调查的方法，您怎么看待这种方法？
, 百拇医药
★对此多数人赞同，也有批评意见，这是正常的。它是我们设计的4种研究方法之一，主要是鉴于中西医病种优势比较的复杂性，单一指标、单一方法都不能正确反映真实情况，这是从以往的教训中得到的，而专家调查则是一种反映综合指标的方法。我们的调查设计，在给出的选择病种上，以 卫生部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权威资料为依据；在专家选择上，分为中医组、西医组、中西医结合治疗组，并且在年龄上照顾到老中青专家。有的老中医认为，所选中医专家不能代表中医学的真正水平，应当都找老中医，这种说法其实犯了调查方法的大忌，不符合随机抽样的原则。其实，大多数医生的实践情况才能够代表这种医学的基本水平，才有统计学意义。当然调查的样本越大越准确，在这方面由于我们的调查受经费、人力等因素的制约，样本偏小，但我们自信调查的结果在定性上是准确的。
■在人们的观念中，中医对精神疾病，包括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等的治疗应有一定的优势，但在优势病种中却没有它，您认为中医对精神疾患是否存在优势？
★精神疾患至今原因不明，病情复杂，确实较为难治。中医从调节五脏虚实，即协调精神活动各要素间的关系入手，有较好疗效，毒副作用也小，但客观地讲，与西医药作用相比，其作用缓和、过程较长，因此对那些症状激烈、急需强力镇抑控制的精神疾患，多非首选。
■目前似乎有一种倾向，很多重大的疾病，特别是西医不能解决的一些疾病，包括艾滋病、癌症、戒毒的防止复吸等，希望寄托于中医药，这是否也是中医药优势的一种体现？
★这些疾病多原因不明、病变复杂，西医尚未找到特效药物或方法。中医药的整体动态的综合调节、多靶点、多途径作用，其思路可借鉴，其方法可利用，从本质而言这也是中医药优势方面之一。,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