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本，与时俱进 不断提高服务水平
我当然十分关注这一讨论，但我更愿意多听听各方面意见。现在我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作为进一步讨论的参考。我不认为我的见解一定是对的，但我是经过认真考虑后才提出的。
1、临床医学的发展
人类总在不断进步，医学也是不断进步的。我国宋代著名文学家苏轼和沈括都同时是医生，并有专著《苏沈良方》传世；500年前，达芬奇为欧洲有名的画家，但同时也是科学家。在清代，曹雪芹等很多文人均懂一点医学，《红楼梦》中就有不少中药方。但是，随着科学的发展，专业分工越来越细，这种现象也就越来越少了。20世纪以来，多数发达国家均有了《医师法》，限制非医务人员行医；到了七八十年代，随着各个专科的发展，美国、欧洲和日本都有了《专业医师法》，进一步完善了医师的职责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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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是发展中国家，由于种种原因到了1998年才有《执业医师法》。实际上在40多年前，我初来肿瘤医院时，特别是在十年浩劫的时代，不但参加手术而且也做放疗和化疗。按照目前的法律，只要是临床执业医师都有开肿瘤化疗药物的处方权。所以，外科医师给病人开化疗药物从法律上无可指责。
但是，就在公布《执业医师法》的同时，人事部和卫生部发出文件，对主治医师以上的执业医师开始实施“专业医师考试”制度，并已经执行两年。笔者就是该项工作的副组长和肿瘤学专业考试的负责人，深知国家对专业人员的要求。而且，我相信，随着经济和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在适当时机我国也一定会实施《专业医师法》。
不同时代对医学和医师有不同的要求，我们不能跨越时代要求大家。1995年，在新加坡召开的亚太肿瘤会议上，新加坡卫生部曾要求我在电视上声明：“非肿瘤专科医师最好不要处理肿瘤病人”。在归来的飞机上很多同道看了报纸的报道，希望我回国也说说。我当时就说，“新加坡是个发达国家，我们不能照搬。在我国，如果不许其他科医师处理肿瘤病人，在大城市还可以，在广大农村就会犯错误，导致肿瘤病人得不到治疗。”今天的争论也是如此，虽然目前我国尚无专业医师准入制度，但是早晚会有。到了那时，多数外科医师就只能从事外科工作，不能像目前这样随便开化疗处方了。我知道很多有名的外科肿瘤学家从事内科治疗的研究，但如果要在临床上从事肿瘤内科治疗，必须先考取内科肿瘤学的专业医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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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肿瘤学是一门既困难，又有味道，需要专业医师不断学习、研究，并在实践中发展的学科。当你经历一组疾病从过去“恶性程度高，预后极差”的不治之症到相当程度上或基本可治愈时，当你收到很多从小患淋巴瘤在治愈后生儿育女的患者寄来的全家福照片时，你难道不感到幸福吗？每当此时，我总是热泪盈眶，感到无比欣慰。
在21世纪，医学的特征和趋势是循证、标准化和个体化。为了确保病人能得到最好和最安全的服务，要求医生一方面能积极吸收现代医学的最新成果，同时又要严防一些尚未被确切证明的医学观点和方法进入临床实践。这些客观趋势和要求必然会使整个医疗卫生事业产生重大变革。
2、医生的职责
医学本身就是以人为本的，一切措施和制度必须体现对人各个方面的关怀和照顾。但是，同其他任何科学技术一样，医学的生命力在于不断发现，不断创新，与时俱进。而这些发现与创新必须转化为广大临床医师的具体实践。所以普及十分重要，医学知识只有真正普及了，才能“普渡”众生，才能使医学科学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才有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只有这样才能战胜一切迷信、愚昧、贫穷落后和不实事求是的伪科学，把我们的生活带入文明、科学的轨道，从而提高人民素质和健康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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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医近50年，本人的一个深切体会是：临床医学需要实践的积累，没有天才；没有人只有成功的经验而没有失误和遗憾；但一个医生不应以自己的医术谋求私利，不然就是对医学职业也是对自己的亵渎。
所以我认为，在对病人有利的前提下，怎样做是制度和安排问题。为了病人的利益，我们都需要不断学习。既然承认临床肿瘤学是一门新的学科，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就需要经过学习掌握基本原则后才能上岗。有人难免会问究竟需学习到什么程度才能成为一位专家？你们难道就够了，就能成为驾驭化疗的医师了吗？在人事部和卫生部专业考试会议上也出现过类似的讨论。对第一个问题，目前的理解是，如果能达到专科主治医师的水平，能熟练处理该学科日常发生的问题就可以了。而第二个问题，正是我们谁都应当谦虚对待的实际问题，学无止境，越学越感不足，我们经过长期的积累也只是相对好一些。实际上，我每天都要看书查文献和向病人及年轻同志学习，也仍感对很多病人的具体处理拿不准，所以每周都要会诊讨论。认为自己什么都会，可以包打天下的人，一定会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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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学是一门很难、很多问题有待解决的学科。吴桓兴教授生前曾多次告诫我们：“为了病人的利益，应在治疗开始以前多思考讨论，多听取别人的意见，一旦治疗失败很少有补课的机会，会大大影响病人的预后。”所以，他和金显宅、李冰教授大力提倡综合治疗，其实质是倡导以人为本，尽量做好的原则。在综合治疗组中，我们常常觉得像演戏一样，如何心存大局演好自己的角色最为重要。内科医师常常习惯扮演配角，我们把术后化疗称为“辅助化疗”，术前化疗称为“新辅助化疗”。我认为，这一方面代表了内科在根治肿瘤中所处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内科医师的医德。那些自以为什么都会的同志，应当谦虚下来，在今天，通过学习才开始给病人做化疗；到明天，必须通过考试拿到肿瘤内科专业医师执照以后再给病人做化疗。
一专多能是好的，一位外科医师肯花功夫为病人做化疗，学习内科知识，甚至从事有关内科的研究很难得。国际上和国内很多手术前后的化疗研究有不少都是由外科医师主持完成的。但从事日常内科工作则是另一回事，医师需要对很多药物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包括药代动力学特点、药物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是否有器官特异性毒性等。有的药物需要采取预处理预防和谨慎观察过敏反应，一般需要每周查血和肝肾功能等。这些都不是非专业医师轻易能掌握的。抗肿瘤药物多数属于“剧毒药”，本身就可能发生严重不良反应，稍一疏忽就可能出错，使病人承受难以挽回的损失。而外科医师一般很忙，需要把很大精力放在手术操作和术后观察上。此外，肿瘤护理是一门专科学问，我不知临床医师中有多少位读过张惠兰和陈荣秀教授主编的《肿瘤护理学》一书，如果没有专业护士配合，开展肿瘤化疗就很难，常常会出错。例如病人要求写个方案带走注射，我们就必须将各类药物应该用的溶剂和滴注时间以及如何保护静脉、如何水化写清楚，还需要叮嘱怎样预处理，何时给予升血药物等等。否则就会出错而给病人带来不必要的痛苦。我们不能不看到，在北京市需要处理的医疗纠纷中，许多关于化疗的差错是由非内科医师做化疗而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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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读菜谱不可能成为好的厨师，因为做菜的火候需要通过实践才能掌握。我想，单靠阅读药品说明书也很难完全掌握肿瘤化疗。现在有很多不平行的事让大家都很困惑，为什么一般人需要培训才能成为等级厨师，而对于肿瘤内科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学科，现行体制却允许普通医师不经培训和考核就可以为病人做化疗？同样都是以人为本，但治病尤其是肿瘤这样的大病，肯定更为重要。
3、结论
我基本同意管忠震教授和秦叔逵教授的意见。由于时代的发展，内科治疗已经成为一门独立的专科。目前，虽然非内科医师处方抗肿瘤药物并不违法，但从发展来看，我们不提倡城市大医院的其他科医师做化疗，这样对病人来说弊多利少。
无论内科还是其他学科的医师，从事内科肿瘤学工作都需不断学习。此外，还应当建立相应的专科护理队伍，才能不断地提高我们的业务水平。我希望国家有关部门尽快在适当时机制定《专业医师法》，大家都要通过考核才能成为专科医师，而且，这种考核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间隔一定时间重复考核或按资历和水平分成不同等级。让我们共同与时俱进，更好地为病人服务。, 百拇医药(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内科 孙燕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