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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10424812
北京十家医院看病记
http://www.100md.com 2003年8月15日 厚朴中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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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诊断和检查没有统一的标准;医疗手册和处方字迹潦草,让患者不知所云;医生用药随心所欲,也没有可参考的标准,价格相差太大;不同科室处方交叉重复;医保用药和自费用药相差悬殊

    ■本报记者 刘树铎

    记者“感冒”了,走了十家医院,看了十个医生,给了十种说法,开出了十种药方,结果是十种价格,价格竟然相差几百元。这是本报记者以暗访的形式在每家医院挂两个号,分别看了“耳朵”和“咳嗽”,走了十家医院之后的结果。

    记者看“病”

    根据普通患者可能的就医选择,记者分别选取了北京十家不同级别或者不同档次的医院三甲医院1家,二甲医院4家,社区医院3家,军队医院2家,记者在这十家医院里的每个诊室,叙述病情或者“主述”都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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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号

    在每家医院挂号时,记者尽量都用同一种说法,“我的耳朵不舒服”,然后挂号处会指点我去不同的科室,然后我又说“我还有点感冒”,挂号处又会指点记者去看不同的科室。

    在挂号处医生的指点下,其中6家医院分别看了2个科室,中国航空工业中心医院、亚运村医院、北京冶金医院是先看“耳鼻喉科”,然后再看“内科”,安贞医院、空军总医院、解放军304医院是先看“耳鼻喉科”然后看“呼吸内科”,在北京和平里医院、北京第六医院、海淀区八里庄医院、北京天正中医药研究院门诊部,挂号处都是告诉“看耳朵时,顺便看看感冒”。

    看耳朵

    我的右耳确实有一点不舒服,自己的感觉是耳道里面有些疼痛,用棉球擦拭,有少许淡黄色液体,右耳听力有一点下降,以前有过这种情况,但既没看过医生,也没服用过任何药物,这次我的判断是游泳时不小心进了水,如果不是为了暗访,我觉得这次还是没必要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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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检查的时候,亚运村医院要求做耳部透视,海淀区八里庄医院建议到专科医院进一步检查,北京天正中医药研究院门诊部没有做检查,其他几家医院则差不多:询问和检查外耳道,有的看得很仔细,有的几乎是看一眼就作出了结论。

    检查结果有些不一样,有的说是急性中耳炎,有的说是慢性中耳炎,有的说就是中耳炎,有的说是鼓膜穿孔,有说是大穿孔,有的说是未穿孔。

    看“咳嗽”

    我并没有任何不舒服,也不感冒,当然在医生那里我是强装咳嗽,在这里,我向医生们真诚地说一声:对不起!

    在北京航空工业中心医院,医生要求必须先做胸透,记者说不做胸透行不行?医生说:“你不做胸透,我没法给你看病”。做了胸透之后,结果是未见异常,医生又用听诊器听了前胸和后背,检查了嗓子,最后在医疗手册上写的是:扁桃体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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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空军总医院,医生也要求作胸透,但记者说已经作过了,医生又要求验血,记者说不验血行不行?医生没有坚持,用听诊器检查了一下,又检查了嗓子,之后未作出什么结论。

    在其他的医院,都是检查了嗓子,用听诊器听一听,程序差不多。

    检查的结果:北京航空工中心医院认为是扁桃体炎,亚运村医院和空军总医院认为是咽炎,其他医院没有太大的出入,有的没有做什么结论,有的医院医生甚至都没有检查,告诉记者吃点药就好了。

    治疗

    绝大多数医院都是马上开出了药方,只有航空工业中心医院要求必须输液,输完液之后才能开药,解放军304医院的医生建议,先服药,过一段时间做修复鼓膜的手术,安贞医院和空军总医院建议输液,海淀区八里庄医院建议到专科医院检查一下,北京天正中医药研究院门诊部未作检查,其他的医院则都是马上开出了一个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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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体上来说,治疗方案就是吃药,但有一个事情很有趣,在每一家医院,医生几乎都是先问公费还是自费,或者是不是医保,然后才开处方,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奥秘。

    处方

    在耳鼻喉科,六家医院都是开的西药,有四家医院开的既有中药也有西药。

    几乎所有的医院都开了外用的药品,绝大部分医院开出了抗感染类口服药,一家医院要求必须输液,两家医院建议输液,但奇怪的是,在几家医院明明是同时挂了“耳鼻喉科”和“内科”,但在“耳鼻喉科”,也都开了镇咳、化痰、呼吸道疾病等药品,内科也都是开的这类药品,药名居然都不相同。

    在内科,明明是“不发烧、不感冒、不咳嗽”,但医生也都开出了处方,而且开出的处方是五花八门:有的是止咳平喘,有的是抗菌消炎,有的是化痰镇咳,有的是清热解毒,总之,没有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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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医生的处方,根本没办法认清字迹,有几个处方,甚至连老医生也认不得。

    药价

    在这里,记者主要统计了处方的价格,挂号费和检查费没有统计在内,事实上,这部分费用也确实占很小的比例。

    在统计费用的时候,因为看耳朵和看咳嗽的药方一并划价,所以这里也把两种处方统计在一起了,统计的结果是:安贞医院最高是 453元(给医生说是医保用户);超过200元钱的2家,分别是:中国航空工业中心医院是293元,解放军304医院是238.6;超过100元钱的3家,分别是:北京亚运村医院是112元,北京和平里医院约为120元,空军总医院是108元;其他几家医院都是在100元钱以下。

    记者又拿着处方到医院外面的药房问了一下,安贞医院附近一家药房的一位售货员告诉记者,药房跟医院价格基本上差不多,但也有少数药品价格不同,有的比医院价格高一点,有的比医院价格低一点,这主要是有些药品属于医院招标采购的,价格自然要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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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看病也要货比三家?

    中耳炎和感冒,应该是“小病”,也应该是普通老百姓惯常的毛病,但跑完了十家医院,记者反而困惑了:“我的耳朵到底是什么病?我到底应该吃什么药?价格从几十元到几百元,相差居然这么大,我到底应该相信谁的?”

    佯装咳嗽,医生居然也看出了不同的症状,尽管大部分医生都根据患者的主述,但医生到底是根据什么标准看病的呢?医生又是根据什么标准开处方的呢?

    假如不是走了十家医院,我可能随便在那家医院就花钱看病买药了,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医院和医院之间、医生和医生之间差别竟然这样大!

    是医院的级别和档次不同?是医生的医德问题?是医生的技术问题?还是有别的什么“猫腻”?

    假设哪个药方都能治好我的“病”,那么,为什么不花几十元钱而要花上几百元钱?假如几百元钱才能治好病的话,几十元钱岂不是在“糊弄”人?到底是不是有的医生在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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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哪一种药品都是极其有疗效的话,那么价格的差距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假如只有某一个价格的药品正好能治疗我的“病”,那么,其他价格的药品就不应该是最佳选择,而这样的差距是医生的因素还是医院的因素呢?

    难道看病也要货比三家?

    但是假如日常有了什么头痛脑热的,难道必须检查几家医院之后才决定在哪一家医院治疗吗?

    普通老百姓:

    从来没想过货比三家

    就这件事情,记者又采访了社会各阶层的人。

    宋云龙(某外企公司销售经理):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也有感冒的时候,但都是到某一家医院检查,或者输液,或者打针,或者吃药,想都没想过到不同的医院去看一看,哪有那个时间啊?再说,看病这个东西还能货比三家?像头痛脑热这种小毛病,医生一般的都能作出准确的诊断,哪个医生我都会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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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会(长春市某公司部门经理,电话采访):没去过医院,一般的感冒连药都不吃,实在严重了,顶多到药店买点药吃,即使需要到医院,也决不会想到先在不同的医院检查,然后选择医院,普通的小病更没必要折腾,医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价格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王景路(北京某政府机关工作人员):从来没想过看病也要货比三家,有那个必要吗?

    刘力学(自由职业者):没去过医院,但在药店买过药,不愿意去医院,麻烦。挂号,排队,医生态度也不好,干脆离他们远一点,头痛脑热没必要去医院。真要是那一天需要住院了,可能要选择一下。我也没想到,同一种病,价格居然相差这么大,医生肯定有问题。

    侯春国(医药代表):价格肯定不会相同,但不应该相差这么大,我所接触的医生都是拿回扣的,现在难得遇到好医生了,有啥别有病,这话一点不假。

    张力军(自由职业):我也得过中耳炎,一直也没去医院,不过确实感觉听力有一点下降,前一段时间,在医院看了一下,医生建议马上做手术,我自己觉得没那个必要,但我确实没想过到几个不同的医院看一看,因为我相信医生不会骗我,至于价格嘛,差几百元钱也还能接受,但前提是一定要治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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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昆(退休老工人):像我们这样的退休老人,几百元钱足够一个月的生活费用,要是偶尔得个什么小毛病,岂不是糊里糊涂地花去了几百元钱?尤其是那些体弱多病的老年人,经常要去医院看病买药,真不知道该相信哪家医院,一般都是就近看病,但这家医院到底有没有让我多花钱呢?

    业内老专家:

    价格悬殊,既正常也不正常

    记者就此事采访了业内的相关人士。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一位老教授,当听说记者要采访这件事情的时候,首先是拒绝:我不好说什么,我也不便说什么,都是同行,我没办法去评点别的医生的所作所为!

    记者与他商量:你作为业内德高望重的老医生,本着公正和正义的角度,也应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们的读者、我们的消费者、我们的患者想知道为什么医院之间价格会有差距,而且相差这么大,因为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几百元钱绝不能说是小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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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教授最后答应了接受采访,但一再嘱咐我:写文章一定不能出现他的名字,因为这件事情太复杂,也太敏感!

    (当然,采访完了之后,我感觉老教授还是有所保留了,这从他那笑呵呵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

    老教授分析说,首先看所描述的病情和这些处方,应该说都没有什么差错,医生所开的这些方子是没什么可以指责的,因为每个医生有年龄、经验、喜好、技术、能力、基本判断等很多方面的差距,甚至每个医生所在的医院不同,开出的方子也会不同,所以说,价格的差别是可能的。

    其次,从这些处方上来看,也不能得出医生在乱用药的结论,尽管这方面的情况也很复杂,但有一个基本的原则,那就是看医生到底是以治病为目的还是以卖药为目的,判断医生到底是否在卖药,主要是看这个医生在开药时,明明是常规药品能解决的,他偏偏用特殊的药品,但从这些方子来看,基本上还是以治病为目的,另外,患者在就医时,一定要讲明你的经济情况,医生多多少少会参考你的经济情况对症下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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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从这些处方上也看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医生在诊病和开处方时,缺少一个基本规范化的原则,这就是卫生经济学领域的问题,也即疗效评价与经济效益的比较问题,实质上就是如何用较低的医疗成本获得更大的医疗效益:患者用最少的钱得到最大的经济效益,医院或者医疗单位也能得到最大的经济效益,但目前缺少这样的规范。

    这位老教授告诉记者,价格相差几百元,怎么看这个问题?目前只能下这样的结论,也正常,也不正常,但到底是谁的过错呢?难说!

    药物选择是个难题

    北京维士达诊所总经理刘常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首先指出了记者在做这样调查时的一点缺陷:看耳病和咳嗽不能代表医院之间真正的差异,也几乎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刘常平说,由于各个医院的专业特点和各个医生的水平有很大的差距,医生的看法和建议又取决于患者的主述和当时设身处地的客观环境,所以有差距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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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常平说,这些医院的差距只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能够帮助老百姓明白,同一种病在不同的医院价格不一样是正常的,看病不能货比三家,比较是没有什么道理的。第二、影响看病成本的高低主要是在药物的选择上,可目前药品很多,可供选择的余地也大,责任不应该在医生,而应该在药品审批部门。

    记者的一位医生朋友,医学院毕业,做过医生,后来做起了医药代表,他告诉记者,大医院比小医院贵,主要是医院自身运行成本高造成的,但也绝不能排除个别医院医生“开方”牟利的可能。

    他说,首先,价格上的差距肯定让人困惑,现在的某一类药品都是五花八门,有些医院根本就没有廉价的药品,比如,对于某些患者而言,使用不足1元一支的青霉素与上百元一只的抗生素在疗效上没有什么差别,但医生可能给患者用了抗生素。其次,很多药品疗效都差不多,但药品名称不同,让老百姓雾里看花,但医生不应该不知道。第三,很多生产厂家把原来的一种药品换个批文就是新药,然后疯狂打广告,加上药品流通渠道不顺畅,暗箱操作比比皆是,即使很多业内人士都不了解实情,别说普通的老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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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方面,规范处方行为很重要,各级医院应建立和完善科学的用药常规,使医生的处方做到科学规范, 用量适当,品种简化,因病施治。另一方面,药控制费用源头,医院药加大内部管理力度,严格审定进药渠道和进药程序,把好药品采购关, 使有“处方费”的药品不得进医院。第三,加强政府调控, 整顿药品生产流通秩序。

    权威人士:

    财政对医疗投入不足是根本原因

    记者为此又采访了原卫生部副部长、中国医师协会会长殷大奎。

    殷大奎认真的看了一下记者的暗访记录,然后说,那就先从这些处方说起吧。

    殷大奎说,一般情况下,医生在作出诊断之前,主要是听患者的“主述”,患者的主述也就在整个过程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当然,负责的医生会详细的问你一些方面,甚至会提醒你某些问题,比如,“你在那里看过病啊”、“吃过什么药啊”、“发烧不发烧啊”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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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从医生的建议方面,是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的,对一些普通的病症,医生的建议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入,关键表现在处方上,从你这个表上来看,医生都不同程度的开了一些抗菌的药,有的是口服,有的是“滴液”,有的是西药,有的是中药,现在抗生素的药很多,不可能使用同一种药的,但不管用那种药,作用都差不多。

    目前情况下,最常见的一些疾病往往都不是单一的,从常见的耳朵的炎症来说,一般也都是混合型的感染,医生在这时候往往用普药要广一些,而且现在细菌耐药的情况也比较多,所以,从医生来说,从不同的角度开出不同的药方很正常,再者说,药品的名字都不同,也是正常的,医生的经验不同,考虑的角度不同,用药的习惯也自然是不同的,有的习惯用西药,有的习惯用中药,有的习惯中西药合用,那是因人而异的。

    从价格上来说,也肯定是不一样的,剂量不一样,产地不一样,价格也就会不同,口服的和静脉注射的价格也是不一样的,口服的要相对便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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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从这里面我不排除医务人员可能是不是尽量开贵一点的药品,我也不敢说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利益上的驱动,但是,一般像你这种普通的小毛病,医生不会有什么利益因素在里面,大不了加大点剂量让你早日恢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药开多了对医院可能有一些好处,比如开4.4元的药品和开44元的药品分寸是不一样的。

    殷大奎说,说到这一方面,可能就要从长说起了,在我们国家,医院一般都是国家办的,但是国家又没钱,医院的发展完全要靠医院自己去挣钱,所以,医院必须要靠“检查”来挣钱,医院要靠药品来挣钱,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大处方”,有的医生开处方直接的跟他自己没有关系,可间接的就跟他有关系了,因为医院收益多了,可以发奖金,可以发福利,所以说,国家对医院的投入不足是导致一系列问题的最根本的原因,当然这又是另一方面的话题了。

    殷大奎说,现在回到你这些处方上,不同的医院有差别,不同的医生有差别,这个问题怎么办呢?这就是我们医师协会要考虑的也是很重要的问题。 同样一个病,比如说中耳炎,医生主要是根据患者的“主述”来作出基本的判断,在用药的方面是相当的复杂,同样作为一种药品,有口服的,有肌肉注射的,有静脉滴注的,所以价格就不一样,到底是便宜的好还是贵一点的好?这也不好说,也许很便宜的药,会给你留下将来的隐患,问题不是在便宜还是昂贵,关键是医生是否乱用了药。今后我们要逐步做一些规范,包括诊断、检查、治疗、用药等各方面,但我们所能做的是怎样来规范医师的行为,我们计划做一些培训,但困难很大,因为各个人接受的教育不一样。,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