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现象的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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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医学
不久前，笔者去桂林开会，在近郊的国道旁，被请进了一"神医"诊所，墙上贴满了报刊上剪下的介绍其无所不能之医技的报道和不少锦旗。"神医"本人则信誓旦旦地说什么病，经过他的手，都能治愈。笔者对此本就有兴趣，故愿接受一试。只见穿着胶底鞋的"神医"，提示我一手紧握一带电线的金属棒，另一手就在我背上捣鼓起来，当时，顿觉背部一阵麻木。我很清楚，他是用低压电流在刺激我背部。我当即指出这种方法的危害性。"神医"却不以为然，说了一通玄而又玄的机理，尔后拿出盖有某某医学会印章的论证报告。声称做到现在，从未失手过。同行的都是医师，亮出身份后，他们慌张起来，又是端茶，又是请坐，不时地道歉几句，并迅捷抢回分发给我们的神医宣传资料，收起了本想向我们推销的一大批“药品”，……事情虽然这样过去了，但笔者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实，当前这类"神医"并非罕见，甚至可以说十分常见。不是吗?沸沸扬扬的神医"胡万林"，用芒硝等就可以救疾厄于顷刻。上海颇有声誉的一份大报，接连两期整版特刊发表了令世界震惊、令我们这些医师汗颜的两则报导：一则是某搞农艺栽培出身的"神医"一举攻克了癌症，此君福建人，陈姓，故该报称他的"功绩"甚至盖过了同出福建的，被公认为摘取数学"皇冠"上珍珠的陈景润；他发明的"治"癌药，用了以后50%患者痊愈，另一半也可缩小50%。另一则是山东某以苦读《内经》自学成才的"神医"，去攻慢肾衰、尿毒症，文中的病案都是尿毒症晚期濒死者，有的只消五六贴中药，即起死回生，且进一步检查，肾功能竟然恢复正常。这类功盖“华佗”的“神医”之所以产生，乃致“星火燎原”，自有其一定的社会文化因素，由于它是现时代医学事业发展中不太和谐的噪音，甚至对中医学的健康发展造成极坏的影响，并有赤裸裸的谋利害人之嫌，故有必要就其深层根源作一理性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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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客观地说，所有自然科学中，医学科学也许是最为滞后的。在健康和疾病领域，人们远未进入“自由王国”。许多情况下，医学对于健康的促进和疾病的纠治，是无能为力或力不从心的。一旦生了某些病，即使权威教授，常常也只能耸耸肩，摊摊手。然而，生命和康寿又是那么的可贵，在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深受疾病折磨的人，出自求生本能，常不顾一切地抓住一线希望，哪怕只是神虚幻的抚慰，或明知可能有诈，亦愿一试。因此，在康寿及医疗领域，自有孕育伪科学的沃土。古今中外，这领域一直是巫术左道最为盛行之处。笔者曾在拙著《走出巫术丛林的中医》中作过分析，医学幼年时自与巫术有着不解之缘，而直至今日，中医学告别巫韵的进程还在继续之中。中医学浓烈的自然哲学(或曰"医易同一")的韵昧，又使得形形色色的"神医"很容易拉起"秘传"中医或"弘扬"歧贲的圣旗，以增加他们蛊惑世人时的神秘性及可信度。这一切，又使得中医学处于一种十分窘迫的境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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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榜为唯一可纳入科学范畴的西方医学，实际上是跛腿的医学，她只注重与生物学相关的生命及康疾问题。但人却有着生物、心理、社会的多重属性，精神心理不仅是生命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对人的康寿疾夭也有着重要作用。事实充分证明：暗示等正性心理效应，即使对癌症之类棘手病症，也有一定的积极作用。许多情况下，巧妙地借助安慰剂，可使1/3～1/2的患者自我感觉效果明显，故素有"信者神"之说。就在西方医学依然漠视人的精神心理巨大"功效"之同时，形形色色的"神医"却懂得充分利用心-身作用机制，借机大肆吹嘘各种可以祛疾于翻掌之间的"疗法"之神奇。相对落后地区的巫婆神汉之所以总有那么一些客户，吃了她(他)的一把“香灰”或其他“圣药”后，之所以有些患者的疾病会有所缓解，其实，最重要的是心理暗示在起作用。我们曾在癌症患者中作过对照观察，即使是此类沉疴顽疾，正性的心理疗法也有强大的促康复作用。明白人心里清楚，这是一类精神疗法[或患者本身之病属于"鬼疰"(心疾)之类]，但不明就里者则信之如神明，奉其为“神医”。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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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文化人类学者马林诺夫斯基曾分析指出：“每一个大巫术师都有一套动人听闻的故事，说他怎样会治病，怎样能杀人，怎样捕鱼丰盛，怎样调情成功。……因为巫术奇迹乃流传极有势力，没有责难疑惑的余地。”(《巫术·科学·宗教与神话》)现时代的"神医"辈对此要旨深有体认。在胡万林之辈身上，无不被罩上了一圈无所不能的神奇光环。要让这种光环大放异彩，“神医”们常施展着浑身解数。究其大类，约有四五种：(1)假借名人、甚或政界要人的提携，或多少沾点余光，胡万林即是被柯云路捧携而出；(2)给自己戴上自制的各种“高帽”、“大帽”，什么“国际抗癌协会主席”、“世界医学中心特别顾问”之类，或搞几个国际大奖类的招贴；(3)让身世充满着曲折离奇的迷露；有的身陷囹圄；有的病入膏肓，已死过几回；有的遁入深山钻究，数年不出……；(4)更重要的是媒体的“炒作”，有名有姓，神奇万分的事例，一经媒体报道，便不迳而走，遍布天下；这一手段是左慈、桑团巫等先辈巫师不敢奢望的；(5)还需使用一些创造"神奇"的工具，例如，胡万林用攻下作用甚是峻猛的“芒硝”，笔者所遇之神医，用的是顷刻即感麻木的低压电流，有些神医用的是谁都不知底细的“药粉”，这些工具使得罩在“神医”头上的光环越显离谱，而在民俗学看来，越是离谱的听闻，越具有煽情性、诱惑性；某些层面的民众越容易奉似神明，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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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经隆重包装推出的现代"神医"主要集中在现代医学视作沉疴顽疾的病症领域，如癌症、慢性肾功能衰竭、慢性乙肝、类风关、红斑狼疮等。这印验了马林诺夫斯基的又一句名言，“人们只有在知识不能完全控制的处境及机会的时候，才会有巫术。”(《文化论》)这大约有3层因素：(1)只有在这一时候或这一处境时，人们(哪怕他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才会暂时撇开理智和科学，屈身下跪于超自然神偶脚下；(2)只有此时此境，离奇的神医功效才能被饥不择食、病重不择医的人们所胡乱接受，那套玄秘的解释才更具有煽动性和诱惑力；(3)这一领域利润丰厚，病重不择医时，人们(或者家属)倾囊最速、最不犹豫；前面提到的那位搞农艺栽培的，给癌症患者开的药(当然是自制的)1月需1.2万～2万元；而实际成本不过数百元。一年下来，竟也有8千万元之巨。还有一个附带因素值得一提，此时此境，用了我"神医"之药，死了无数(因为这是沉疴)，活多几天，便是我的神效，根本不用担忧事后有法律纠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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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的“神医”，比起东汉的左慈之流，要“神”得多了，毕竟社会现代化了，传媒既多又便捷。近些年，笔者注意到不少媒体有关于“神医”内容，涉及几乎所有的顽症痼疾，且疗效均是这般的神奇，不仅毒刹中国的名医，而且皆超过了世界顶级水平，完全可以问鼎诺贝尔奖!?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神医大多自学苦读成才，不少是从穷乡僻壤中突地崛起。可以说，没有媒体的炒作，就没有胡万林之类的“神医”。神医现象的蔓延，新闻出版及广告界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实，新闻报道也好，传记文学也好，多少都具有广告性质，背后都有金钱在起作用。操笔的这样做，多半是为了几个钱，但为虎作伥，亦是罪人。
六
“神医”胡万林，是柯云路一手炒热的。印象中柯是写小说的，需有编故事、渲染情节的天赋。然而，小说属文学艺术之列，缺少夸张渲染，便难成其大势；医学是门科学，是类技术，重在求真求实，容不得虚假夸张，否则便成"伪科学"。笔者对柯君写的"气功"系列著作，已不敢恭维!粗粗翻阅，感慨良多!深感科学与艺术毕竟不是一回事。科学家只尊重客观事实，可以重复经验的事实，而多半不轻信自己的感觉，因为感觉很多情况下可能只是种幻觉，会欺骗人。文化人类学家的研究表明：只有心智未开的原始人才相信梦中的、幻想的或感到的就是真实的，所感受到的一切就是现实中存在的。故远古时代，世界笼罩在"万物有灵"阴影中，处于巫术时代。而人类成熟的一大标志，就是能够做出这种区分。相对而言，文学艺术家常原始思维占主导，他们大多推崇跟着感觉走，能捕获那些稍纵即逝的幻觉，并用夸张手法将其渲染一番，始可成为"大家"。因此，笔者尽管主张文理相通，应发展医学文化学之类，但还是认为文学与科学不应混同，并想规劝小说家、文学家，最好别轻易介入实证科学领域，否则容易"走火入魔"。看柯君有关气功著作时，常冒出一个念头，似乎一位新的唐吉诃德正在向科学的大风车挑战，这位唐吉诃德是那么的傲慢，不仅是个科学盲，骨子里还充满着对常规科学知识的蔑视。著名文人的名声，再加上他们的文采，在炒作包装“神医”时，常会取得巨大的成功，但其负面效应也就更大。因此，操笔的名人应切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要草率进入你所不熟悉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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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现象背后还有很多因素值得一提，如社会本身存在着三教九流：越是粗俗不堪，越会乔装打扮；经济这一无形巨手，既驱策着神医们窜上跳下，也是启动媒体的润滑剂；转型期的社会，管理制度不严等。这些因素大家都很熟悉，不作赘述。
七
对于“神医”泛滥，人们并非无所可为，科学和真理一直是在排斥巫术及谬误中得以发展的。我们至少可以在以下几方面作出积极的应对：(1)加强科普宣传与教育，特别是加强科学哲学和科学方法论方面的扫盲工作，以增强人们对巫术和伪科学的免疫力。(2)普及医学常识，特别是常见疾病的防治知识，帮助人们逐步学会以科学、客观、合理的态度来应对疾病麻烦。(3)加强心身关系及精神心理作用机理的研究，既要以此为利器，剖析“神医”，还其真面目，还应积极鼓励医务人员在医疗实践中同样充分利用精神心理的正性效应。(4)加强医政、药政管理，从严为宜，因为在任何现代化国家，关于性命大事的医药管理都是十分严肃之事。我国的不少地方却流于形式，谁都可以以祖传名义，行医甚或行骗。对确为违规行骗者，应立即取缔，绳之以法。(5)加强中医基础研究，加强正确的中医宣传。中医学不是大杂烩，什锦拼盘，污泥浊水贴上中医招牌后就变成了琼浆或珠宝。中医学自有其内在的严谨性和逻辑性，中医界人士更有道义上的责任，揭露形形色色的“冒牌货”，抵制种种称不上医生的“神医”，捍卫中医学自身的科学性。(6)严肃媒体宣传和书刊出版管理。如今社会，有关健康和医疗的宣传，实在离谱，为此，应严加把关，特别对那些以报告文学方式面世的广告，更应从严。因为中国百姓还是比较相信报纸说的。似还可加上一条，一旦误导，广告商或刊行(发行)者应承担连带责任。(7)文人、名流及政要应自重，也许心甘情愿为伪科学贴金者是少数，但许多名人稀里糊涂地成了"神医"们的吹鼓手、保护神，名人自己尚蒙在鼓中的情况并不罕见。须知，这一领域，名人效应的蛊惑力也许最为强烈。(医学与哲学，1999年第9期。上海中医药大学
何裕民), 百拇医药
其实，当前这类"神医"并非罕见，甚至可以说十分常见。不是吗?沸沸扬扬的神医"胡万林"，用芒硝等就可以救疾厄于顷刻。上海颇有声誉的一份大报，接连两期整版特刊发表了令世界震惊、令我们这些医师汗颜的两则报导：一则是某搞农艺栽培出身的"神医"一举攻克了癌症，此君福建人，陈姓，故该报称他的"功绩"甚至盖过了同出福建的，被公认为摘取数学"皇冠"上珍珠的陈景润；他发明的"治"癌药，用了以后50%患者痊愈，另一半也可缩小50%。另一则是山东某以苦读《内经》自学成才的"神医"，去攻慢肾衰、尿毒症，文中的病案都是尿毒症晚期濒死者，有的只消五六贴中药，即起死回生，且进一步检查，肾功能竟然恢复正常。这类功盖“华佗”的“神医”之所以产生，乃致“星火燎原”，自有其一定的社会文化因素，由于它是现时代医学事业发展中不太和谐的噪音，甚至对中医学的健康发展造成极坏的影响，并有赤裸裸的谋利害人之嫌，故有必要就其深层根源作一理性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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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客观地说，所有自然科学中，医学科学也许是最为滞后的。在健康和疾病领域，人们远未进入“自由王国”。许多情况下，医学对于健康的促进和疾病的纠治，是无能为力或力不从心的。一旦生了某些病，即使权威教授，常常也只能耸耸肩，摊摊手。然而，生命和康寿又是那么的可贵，在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深受疾病折磨的人，出自求生本能，常不顾一切地抓住一线希望，哪怕只是神虚幻的抚慰，或明知可能有诈，亦愿一试。因此，在康寿及医疗领域，自有孕育伪科学的沃土。古今中外，这领域一直是巫术左道最为盛行之处。笔者曾在拙著《走出巫术丛林的中医》中作过分析，医学幼年时自与巫术有着不解之缘，而直至今日，中医学告别巫韵的进程还在继续之中。中医学浓烈的自然哲学(或曰"医易同一")的韵昧，又使得形形色色的"神医"很容易拉起"秘传"中医或"弘扬"歧贲的圣旗，以增加他们蛊惑世人时的神秘性及可信度。这一切，又使得中医学处于一种十分窘迫的境地。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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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榜为唯一可纳入科学范畴的西方医学，实际上是跛腿的医学，她只注重与生物学相关的生命及康疾问题。但人却有着生物、心理、社会的多重属性，精神心理不仅是生命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对人的康寿疾夭也有着重要作用。事实充分证明：暗示等正性心理效应，即使对癌症之类棘手病症，也有一定的积极作用。许多情况下，巧妙地借助安慰剂，可使1/3～1/2的患者自我感觉效果明显，故素有"信者神"之说。就在西方医学依然漠视人的精神心理巨大"功效"之同时，形形色色的"神医"却懂得充分利用心-身作用机制，借机大肆吹嘘各种可以祛疾于翻掌之间的"疗法"之神奇。相对落后地区的巫婆神汉之所以总有那么一些客户，吃了她(他)的一把“香灰”或其他“圣药”后，之所以有些患者的疾病会有所缓解，其实，最重要的是心理暗示在起作用。我们曾在癌症患者中作过对照观察，即使是此类沉疴顽疾，正性的心理疗法也有强大的促康复作用。明白人心里清楚，这是一类精神疗法[或患者本身之病属于"鬼疰"(心疾)之类]，但不明就里者则信之如神明，奉其为“神医”。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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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文化人类学者马林诺夫斯基曾分析指出：“每一个大巫术师都有一套动人听闻的故事，说他怎样会治病，怎样能杀人，怎样捕鱼丰盛，怎样调情成功。……因为巫术奇迹乃流传极有势力，没有责难疑惑的余地。”(《巫术·科学·宗教与神话》)现时代的"神医"辈对此要旨深有体认。在胡万林之辈身上，无不被罩上了一圈无所不能的神奇光环。要让这种光环大放异彩，“神医”们常施展着浑身解数。究其大类，约有四五种：(1)假借名人、甚或政界要人的提携，或多少沾点余光，胡万林即是被柯云路捧携而出；(2)给自己戴上自制的各种“高帽”、“大帽”，什么“国际抗癌协会主席”、“世界医学中心特别顾问”之类，或搞几个国际大奖类的招贴；(3)让身世充满着曲折离奇的迷露；有的身陷囹圄；有的病入膏肓，已死过几回；有的遁入深山钻究，数年不出……；(4)更重要的是媒体的“炒作”，有名有姓，神奇万分的事例，一经媒体报道，便不迳而走，遍布天下；这一手段是左慈、桑团巫等先辈巫师不敢奢望的；(5)还需使用一些创造"神奇"的工具，例如，胡万林用攻下作用甚是峻猛的“芒硝”，笔者所遇之神医，用的是顷刻即感麻木的低压电流，有些神医用的是谁都不知底细的“药粉”，这些工具使得罩在“神医”头上的光环越显离谱，而在民俗学看来，越是离谱的听闻，越具有煽情性、诱惑性；某些层面的民众越容易奉似神明，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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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隆重包装推出的现代"神医"主要集中在现代医学视作沉疴顽疾的病症领域，如癌症、慢性肾功能衰竭、慢性乙肝、类风关、红斑狼疮等。这印验了马林诺夫斯基的又一句名言，“人们只有在知识不能完全控制的处境及机会的时候，才会有巫术。”(《文化论》)这大约有3层因素：(1)只有在这一时候或这一处境时，人们(哪怕他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才会暂时撇开理智和科学，屈身下跪于超自然神偶脚下；(2)只有此时此境，离奇的神医功效才能被饥不择食、病重不择医的人们所胡乱接受，那套玄秘的解释才更具有煽动性和诱惑力；(3)这一领域利润丰厚，病重不择医时，人们(或者家属)倾囊最速、最不犹豫；前面提到的那位搞农艺栽培的，给癌症患者开的药(当然是自制的)1月需1.2万～2万元；而实际成本不过数百元。一年下来，竟也有8千万元之巨。还有一个附带因素值得一提，此时此境，用了我"神医"之药，死了无数(因为这是沉疴)，活多几天，便是我的神效，根本不用担忧事后有法律纠缠。
五
, 百拇医药
当今的“神医”，比起东汉的左慈之流，要“神”得多了，毕竟社会现代化了，传媒既多又便捷。近些年，笔者注意到不少媒体有关于“神医”内容，涉及几乎所有的顽症痼疾，且疗效均是这般的神奇，不仅毒刹中国的名医，而且皆超过了世界顶级水平，完全可以问鼎诺贝尔奖!?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神医大多自学苦读成才，不少是从穷乡僻壤中突地崛起。可以说，没有媒体的炒作，就没有胡万林之类的“神医”。神医现象的蔓延，新闻出版及广告界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实，新闻报道也好，传记文学也好，多少都具有广告性质，背后都有金钱在起作用。操笔的这样做，多半是为了几个钱，但为虎作伥，亦是罪人。
六
“神医”胡万林，是柯云路一手炒热的。印象中柯是写小说的，需有编故事、渲染情节的天赋。然而，小说属文学艺术之列，缺少夸张渲染，便难成其大势；医学是门科学，是类技术，重在求真求实，容不得虚假夸张，否则便成"伪科学"。笔者对柯君写的"气功"系列著作，已不敢恭维!粗粗翻阅，感慨良多!深感科学与艺术毕竟不是一回事。科学家只尊重客观事实，可以重复经验的事实，而多半不轻信自己的感觉，因为感觉很多情况下可能只是种幻觉，会欺骗人。文化人类学家的研究表明：只有心智未开的原始人才相信梦中的、幻想的或感到的就是真实的，所感受到的一切就是现实中存在的。故远古时代，世界笼罩在"万物有灵"阴影中，处于巫术时代。而人类成熟的一大标志，就是能够做出这种区分。相对而言，文学艺术家常原始思维占主导，他们大多推崇跟着感觉走，能捕获那些稍纵即逝的幻觉，并用夸张手法将其渲染一番，始可成为"大家"。因此，笔者尽管主张文理相通，应发展医学文化学之类，但还是认为文学与科学不应混同，并想规劝小说家、文学家，最好别轻易介入实证科学领域，否则容易"走火入魔"。看柯君有关气功著作时，常冒出一个念头，似乎一位新的唐吉诃德正在向科学的大风车挑战，这位唐吉诃德是那么的傲慢，不仅是个科学盲，骨子里还充满着对常规科学知识的蔑视。著名文人的名声，再加上他们的文采，在炒作包装“神医”时，常会取得巨大的成功，但其负面效应也就更大。因此，操笔的名人应切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要草率进入你所不熟悉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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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现象背后还有很多因素值得一提，如社会本身存在着三教九流：越是粗俗不堪，越会乔装打扮；经济这一无形巨手，既驱策着神医们窜上跳下，也是启动媒体的润滑剂；转型期的社会，管理制度不严等。这些因素大家都很熟悉，不作赘述。
七
对于“神医”泛滥，人们并非无所可为，科学和真理一直是在排斥巫术及谬误中得以发展的。我们至少可以在以下几方面作出积极的应对：(1)加强科普宣传与教育，特别是加强科学哲学和科学方法论方面的扫盲工作，以增强人们对巫术和伪科学的免疫力。(2)普及医学常识，特别是常见疾病的防治知识，帮助人们逐步学会以科学、客观、合理的态度来应对疾病麻烦。(3)加强心身关系及精神心理作用机理的研究，既要以此为利器，剖析“神医”，还其真面目，还应积极鼓励医务人员在医疗实践中同样充分利用精神心理的正性效应。(4)加强医政、药政管理，从严为宜，因为在任何现代化国家，关于性命大事的医药管理都是十分严肃之事。我国的不少地方却流于形式，谁都可以以祖传名义，行医甚或行骗。对确为违规行骗者，应立即取缔，绳之以法。(5)加强中医基础研究，加强正确的中医宣传。中医学不是大杂烩，什锦拼盘，污泥浊水贴上中医招牌后就变成了琼浆或珠宝。中医学自有其内在的严谨性和逻辑性，中医界人士更有道义上的责任，揭露形形色色的“冒牌货”，抵制种种称不上医生的“神医”，捍卫中医学自身的科学性。(6)严肃媒体宣传和书刊出版管理。如今社会，有关健康和医疗的宣传，实在离谱，为此，应严加把关，特别对那些以报告文学方式面世的广告，更应从严。因为中国百姓还是比较相信报纸说的。似还可加上一条，一旦误导，广告商或刊行(发行)者应承担连带责任。(7)文人、名流及政要应自重，也许心甘情愿为伪科学贴金者是少数，但许多名人稀里糊涂地成了"神医"们的吹鼓手、保护神，名人自己尚蒙在鼓中的情况并不罕见。须知，这一领域，名人效应的蛊惑力也许最为强烈。(医学与哲学，1999年第9期。上海中医药大学
何裕民),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