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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红兵我不是“美男” 也无意“作家”
http://www.100md.com 2004年1月2日 中华读书网
     临近年尾,2004年文学界的新一轮“选秀”拉开帷幕。长江文艺出版社将以5万册起印,力推葛红兵的新作《沙床》,葛红兵也将是他们打造的全国首位“美男作家”。消息传出,出版界、学界一片哗然。在“美女作家”炒作风头落没之时,“美男作家”却欲惹人眼球,不免招致一片骂声。

    作为上海最年轻的文科教授之一,中国当代新生代学者中的代表人物葛红兵,1996年至今已出版学术专著7本,随笔集3本,在国内也渐渐地为一般公众所熟悉,具有一定公共知名度。对于将其定位“美男作家”的出版方的宣传方式,葛红兵态度如何?本版编辑特约葛红兵现身说法,一掀《沙床》帷幔。

    出国前,我把《沙床》惟一的一个全本书稿交给长江文艺出版社。编辑姚梅看后,在电话里问我,“你觉得这是一个什么小说?”我愣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沙床》是什么?真没有想过。不过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说:“这是我的‘青春悼词’。”当时姚梅没有说什么,但是,显然她没有同意我的意见,她对这个小说有自己的看法。这恐怕是后来关于这个小说的所有争议的最重要原因吧。她是有见地的人,她有自己对这个小说的理解,我不能反对她对这个小说的看法,就像我不能反对我的邻居对我的意见一样。但是,我也可以表达我自己的意见。写这个小说的时候,我一直和德国物普塔大学的杨起、韩国光州大学的赵恒瑾、英国剑桥大学的苏珊联系着,写了就给他们看,他们看完一章,就会给我回信,那个时候我大致知道我想写什么,现在呢?我但愿能在这个短文里把我当时的想法回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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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人

    一个朋友问我:世界上什么最好玩?我说:人。是啊,有什么比人更好玩呢?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和遇上一个妙人,和他(她)相处一段时间更让人感觉幸运了。她又问我:那么,什么最不好玩呢?我说:人。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事情比遇上一个乏味的人,你却必须一直和他(她)呆在一起更让人痛苦。

    幸运的是,在我青春的时候,我遇上了很多美妙而有趣的人,她们是温蔼的、带着体香的。她们像涓涓的溪水,从我身边流过了,但是那留下来的水底的“沙床”,却是永恒的。我看着沙床,知道那永恒之物如何存在,又如何支撑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一生,知道神如何在万物之上照亮我们幽冥的路途。

    我是不相信爱的,和超越者的爱相比,人的爱是多么有限啊!人如何能超越他有限的身体去爱另一个人?离开了身体人怎么又能仅仅用精神相处?但是,我相信手指、嘴唇、肌肤。颤抖的手指需要另一个指尖的吮吸,空虚的肌肤需要另一个嘴唇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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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这一切都在万有之上。当然,也在所谓的精神之上。

    “五四”以来中国人一直在追求“立人”,但是,一百年过去了,我们成功了吗?鲁迅一辈子都在“立人”,但是,他失败了?他完全错了,中国不是“立人”不够的问题,而是把人看得太大、太高的问题,文革就是一个极端,可惜,文革后,我们还没有醒悟,新时期中国知识分子追求“大写的人”,所谓“确立主体性”,路子还是一个。

    现在我要追求的是“放逐”,放逐那个“人”,我要的是“放逐了人的写作”。人的卑微、人的罪孽、人的渺小,人在毁灭之路上无望的挣扎,才是我要写的。

    有个编辑对我说:她看一遍这个小说就要哭一遍,她说,我把爱情写得太感人了。可是,她的理解却是不对的,在我的小说里,没有故乡、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我”没有故乡,“我”的故乡在旷野,在遥远的虚无之上;“我”没有亲人和爱人,“我”的亲人和爱人在彼岸。“我”也没有神,“我”只是倾听和承受。否则“我”如何会在“人”的世界里哀伤致“死”,要知道“我”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死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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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性

    当初写《我的N种生活》的时候,我说我是在炼狱里,因为我心里充满了愤恨;现在到了《沙床》,我说我还在炼狱里,恨没有了,但是,爱也还是没有,所以,我觉得这个小说不是写爱情的,爱情只是命运的一个部分(尽管是非常重要的部分),但是命运所要面对的却远比爱情严酷得多。

    当然,这个小说也的确写了师生恋,为什么我会写这种恋情?在东方世界里师生恋带有某种乱伦色彩,因为它这种恋情的形式可以使“自我”暴露得更多。

    那么欲望呢?北方一家报纸的编辑反复问我这个小说里为什么那么多“性”,连载的时候能不能删除?她认为这个小说是写欲望的。她不知道“性”有时候不是欲望的结果,而是没有欲望的结果,你紧紧地抓住“性”,因为你害怕孤独和死亡,你渴望深深地嵌入存在之中,和存在者发生关系,你渴望证明自己的存在,这个时候“性”是你惟一可以把持的游戏命运的武器,可惜的是这个武器尽管是惟一的,却是没有用处的。它只能使存在的荒野变得更加凄凉。它是麻药,它只能镇痛,并不能真正给你治疗,但是,你一旦用了它,就会依恋它,甚至把它当作命运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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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部小说具有情色色彩的说法完全是出于误解。这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大的误解.在我早先的小说《我的N种生活》中可能还有情色,但是,在《沙床》中,情色已经退却,我只有冷酷的激情。《沙床》中激情不再指向性,而是指向更为超越的命运——一个人应当如何承受命运?这是我在《沙床》中要问、要回答的问题。当然,《沙床》中有性,因为性是命运中最为重要的部分。为什么我说我只有冷酷的激情:因为《沙床》中,我是把性理解成命运,而且是必须承受的命运的。

    所以,我说这不是一个写“性”的小说,那么,它是一个什么小说呢?也许什么也不是,也就是说它是写虚无的。1979之后,中国已经经历了连续20余年的繁华盛世,但是,物质的繁华可能带来精神的飞跃,也可能带来精神的极度萎缩。抵抗的勇气、创造激情丧失,沉迷成了时尚,享受成了高标的理想。这在中国几乎已经成了历史怪圈——几千年中国历史就这样过来了。当我们生活于乱世的时候,我们被迫埋头于图存,忘记了更高远的追求,但是,生活于繁华盛世的我们也没有真正去追求更高的信仰——对自由人性的信仰,中国总是在繁华与衰落的怪圈中循环。繁华总是不能长久,衰退转瞬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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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盼望的是有一些人真正地看我的作品,他们真正地懂得了我的小说:它不是写爱情,更不是写情色,而是写虚无的。

    葛红兵批评葛红兵

    你是一个批评家同时也是一个作家?你真有能耐把这两种身份统一起来?你是不安于自己学者的身份和寂寞才去写小说的吧?你怎么这么狂妄,想和卢梭、萨特比?人家是天才。你看大多数人都安心做“学问”,你如果做了教授就安安心心做教授么?写点文章,评评职称,混混日子么?哪来那么多真理要你追寻,哪来那么多激情要去宣泄呢?你到底为了什么?这不是折腾么?

    对这样的问题我怎么回答呢?如果来自“敌人”,恐怕回答起来会很容易,但是,常常这样的问题是来自朋友和我自己。

    什么时候文字被分解成了理论和创作两个割裂的部分?用这样的标准,《庄子》是理论还是创作呢?卢梭是学者还是作家呢?钱锺书既写《管锥编》,又写《围城》,他算什么呢?他们都太不“专业”了。但是,如果他们都是不专业的人,我愿意自己也是不专业的,我知道那高高在上的真理、那伟大的在上者,在他的眼中“人”的“专业”是何其卑微啊。为了那伟大的在上者,我也不能做“专业”人士,如果一定要有专业的话,我要说,我是那在上者的“专业”奴仆。

    在这个此岸的世界中,除了“教师”这个职业之外,我愿意自己一无所有。就所谓的身份而言,我无意于“美男”,也无意于“作家”,我的身份在我出身的时候就已确定,除了“农民”,我此生不会再有其他身份,无论我在做什么,我都将是一个中国的“农民”,生活于中国的土地上,和大地、天空、雨水、谷物站在一处的农民,在我,“农民”是最光荣的称号,此生拥有这个称号已经足矣,我不再需要任何其他称号。,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