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中医药成功发展的启示——兼谈我国中医药发展的两个问题
在短短的三十余年时间里，日本中医药的发展十分迅速，已占领国际90%左右的中成药市场。日本中医药成功发展的道路是什么，对于我国中医药发展有何意义，是笔者2003年前住日本进行半年研究考察的主要目的。
日本中医药的现状
1976年之前，日本中成药(日本称之为汉方药剂，以下文中仍用中成药)的年产值不到100亿日元，至1986年，竟增加到1000多亿日元，猛增了十倍!现在已超过2000亿日元，并占领了世界中成药市场的90%左右。
值得我国深思的是，相比之下，从法律角度而言，目前日本的法律仍远不及我国法律对中医药发展有利。其一，日本于1868年规定取得行医执照的法律至今未变，即日本的医师，今天仍然只能是学习西医学并通过国家西医学考试的西医师。现代的日本，既没有中医药学校，也没有国家中医师(除针灸师)考试和执业，而仅仅是1868年法律所规定：凡取得(西)医师执照者，可以自由使用中医药。然而，当代日本医师虽然全是西医师，学习和使用中医药也完全是医师的个人自主行为，但临床竟有高达80%的医师在不同程度应用中医药!同时，据个人不完全统计，日本的汉方医、药学期刊杂志，竟达近50种，仅个人在日本所见由当代日本人著的汉方医药学书籍，达到500余种。此外，日本每年都召开众多地方性、全国性以及国际性的汉方医药学学术会议等，其地方会议一般也会超过百人，而全国性以及国际性会议则多在七、八百人甚至千人以上。我国虽有队伍庞大的法定中医执业医师以及中西医结合医师，有国家中医药学专业高等教育，有国家认可的众多中医医院，以及国家允许各级各类医院医师均可应用中医药等，但日本中医药的社会应用程度，并不亚于甚至超过我国。其二，日本于1976年以来，仅规定210个中医药处方为法定中成药生产处方，加上近年新产品开发及其他等，日本法定应用的中成药仅500个左右，若生产其他中成药则为非法，而我国目前法定中成药达5000个左右，中医药的生产与社会应用条件远比日本宽松，然而，中成药的年产值，日本现约为2300亿日元(约合160多亿人民币)，而我国于1990年还仅约为38亿元人民币。2003年，我国中药材和中成药的出口总额为7.12亿美元，而日本仅一个小柴胡汤的年产值即达约7亿美元。因此，我国中医药的发展不足，并非是我国的有关法律不足所致，其症结另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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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成功发展中医药的道路
近三十年来，日本中医药的发展切实有效，取得了巨大成就，获得了重大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而日本中医药能取得迅速发展，其虽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严格保障中药药品质量。中药材和中成药的有效成分、制剂工艺和质量控制，是日本中药研究中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内容。日本从单味中药的成分分析、含量测定、产地与质量比较等做起，直到中成药的成分分析、生产工艺、质量控制等方面，无不进行了极为大量深入的研究，而在此基础上，最终达到严格控制和保障中成药高质量的目的。极为注重中药制剂的质量，这也是日本中成药能走向世界并极大占领国际市场的根本原因。
第二，注重临床研究中医药的治疗作用。如何研究认识中医药的治疗作用，日本认识的出发点和研究方法，几乎与我国走的完全不是同一条道路。日本认为，在临床上，中医药对什么病，以及对疾病究竟有什么样的医疗作用，尤其是与西医学比较，中医药对什么疾病以及在疾病的那些方面具有较好治疗作用等，绝不是当代实验室研究所能回答的，而必须是在临床实际运用中才能得以充分认识，才能更好推广扩大并指导中医药的临床运用。因此，日本虽然具有国际一流的先进仪器设备，资金充足，并在中药质量方面倾尽全力进行高科技研究，但其对中医药治疗作用的研究，则基本是不进行或极少进行现代科技的实验研究，即使进行，也多只是一般药效学实验而已(数十年来，我国以现代科技手段对中医与中药研究的侧重，则似乎正好是与之相反)。日本主要通过对中医药治疗作用的大量临床观察，不断加以比较、归纳、总结并推广发挥中医药的临床作用，其结果是，不仅有力推动了中医药的临床应用和学术发展，促进了临床(西)医师越来越多地应用中医药，带动了中成药生产的迅速发展，也促进了社会的广泛应用，并构成了在严格保障中药质量的前提下，中医药临床研究——不断发掘丰富中医药临床作用——扩大中医药临床应用的良性循环，从而推动了日本中医药学的迅速发展。
, 百拇医药
第三，制剂便于社会服用。中医药发展，最终是体现在社会应用程度的高低上，在高度发达的日本现代社会中，便于社会服用中医药，也是日本高度重视的研究方面之一。中医药传统汤剂以及服用量较多的片剂、胶囊等现代剂型，都是方便社会应用的重大障碍。在此方面，日本的210处方等中成药，现在基本均是颗粒剂剂型，每次服用量仅2-3克左右，一小杯水就可轻易冲服，十分简捷方便，乐于为社会接受。
日本中医药能取得成功发展，虽然还有别的影响因素，但最主要似乎应是以上严格保障药品质量、注重临床丰富与应用、制剂便于社会服用三大要素的有机结合，并形成中医药医疗、社会应用和中药药剂生产的互为促进的合理整体结构，从而才得以促使日本中医药十分成功而迅速地发展起来。
我国中医药发展的两个问题
问题一：在以现代科技手段进行中医中药研究中，重医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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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来，我国利用现代科技手段，进行了大量中医学与中药学的研究，然而，众所周知，在对这二者的现代科技研究中，我国一方面是中医学实验研究异常兴盛，一方面则是中药研究严重不足，中药质量一直十分低下。这一长期重医轻药的研究现象，直到近年，在我国开始高度重视中药现代科技研究与投入之后才有了较大转变。
相对而言，中药的质量研究与发展提高，是极为需要现代高科技研究，并与科技水平成正比，其体现在无论是从药材的品种选择与培育、种植、加工到质量的分析检测与控制，还是到中药复方制剂的生产工艺、剂型研究、成分分析与质量控制等，各个环节都无不高度依赖于现代科学技术。但是，长期以来，我国中药药品的生产与研究，基本以传统种植、加工或简单制剂生产为主，普遍技术水平低下，仪器设备简陋，研究人员少，现代科技投入严重不足，药材质量得不到保障，企业生产的中成药，同一厂家生产的不同批号的同一药品，前后的主要有效成分有时相差甚至达数倍，中药成药质量不高。因此，我国虽为历史悠久的中医药大国，但数十年来，我国能走向国际市场的高质量中药制剂产品，竟几乎是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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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二：在中医学的临床与实验研究中，重实验轻临床。
中医学是一门在临床实践中形成的学科，中医学的生命力在于其对于疾病具有相当的治疗作用，其中也必然具有内在的科学内涵。千百年来通过实践形成的中医药治疗作用，并不依赖当代对其是否进行实验而存在，也不依赖现对其是否已经揭示而存在。现在的中医学实验研究，均仅仅只能是站在西医学角度，将已知中医学作为某种实验研究对象，以西医学对中医学进行的验证性研究而已，是不断用西医学指标，对已知中医某理论或某方药作用进行的验证与说明。因此，当前的中医学实验，虽有从现代科技上取得一定认识的积极意义，但是，既不能创新发展西医学，也不能创新发展中医学，无论对中、西医学均无实质性重大影响，这大概就是数十年来尽管中医学实验研究课题与成果无数，而几乎未有重大实际意义的结症所在。同时，当代中医学实验研究，由于只能以西医学为指导，并随着西医学水平的提高而发展，以及实验条件能力水平等，都只能远远在国际、国内西医学后面亦步亦趋，低水平重复照搬，从而中医学实验还具有相当大的相对滞后性。可见，当前的中医学实验室科研，根本成为不了发展中医学的重要途径，更不是惟一途径!此项工作，应仅是中医学研究发展中的辅助性工作，只是少数中医研究机构和人员的工作，而不能本末倒置地成为中医学研究发展的主体工作。
至少在当代甚至以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中医学的丰富和发展，更需要走临床而不是走实验室，更需要在临床治疗疾病中，不断与西医学治疗进行比较、归纳和总结，并不断发掘、创新和提高，才能真正不断丰富和发展中医学，才能更好发挥中医学的临床作用和社会服务职能。而丧失临床作用和意义的中医学，则无论为其堆砌多少实验金果，都将衰退甚至消亡!, 百拇医药(瞿延晖)
日本中医药的现状
1976年之前，日本中成药(日本称之为汉方药剂，以下文中仍用中成药)的年产值不到100亿日元，至1986年，竟增加到1000多亿日元，猛增了十倍!现在已超过2000亿日元，并占领了世界中成药市场的90%左右。
值得我国深思的是，相比之下，从法律角度而言，目前日本的法律仍远不及我国法律对中医药发展有利。其一，日本于1868年规定取得行医执照的法律至今未变，即日本的医师，今天仍然只能是学习西医学并通过国家西医学考试的西医师。现代的日本，既没有中医药学校，也没有国家中医师(除针灸师)考试和执业，而仅仅是1868年法律所规定：凡取得(西)医师执照者，可以自由使用中医药。然而，当代日本医师虽然全是西医师，学习和使用中医药也完全是医师的个人自主行为，但临床竟有高达80%的医师在不同程度应用中医药!同时，据个人不完全统计，日本的汉方医、药学期刊杂志，竟达近50种，仅个人在日本所见由当代日本人著的汉方医药学书籍，达到500余种。此外，日本每年都召开众多地方性、全国性以及国际性的汉方医药学学术会议等，其地方会议一般也会超过百人，而全国性以及国际性会议则多在七、八百人甚至千人以上。我国虽有队伍庞大的法定中医执业医师以及中西医结合医师，有国家中医药学专业高等教育，有国家认可的众多中医医院，以及国家允许各级各类医院医师均可应用中医药等，但日本中医药的社会应用程度，并不亚于甚至超过我国。其二，日本于1976年以来，仅规定210个中医药处方为法定中成药生产处方，加上近年新产品开发及其他等，日本法定应用的中成药仅500个左右，若生产其他中成药则为非法，而我国目前法定中成药达5000个左右，中医药的生产与社会应用条件远比日本宽松，然而，中成药的年产值，日本现约为2300亿日元(约合160多亿人民币)，而我国于1990年还仅约为38亿元人民币。2003年，我国中药材和中成药的出口总额为7.12亿美元，而日本仅一个小柴胡汤的年产值即达约7亿美元。因此，我国中医药的发展不足，并非是我国的有关法律不足所致，其症结另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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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成功发展中医药的道路
近三十年来，日本中医药的发展切实有效，取得了巨大成就，获得了重大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而日本中医药能取得迅速发展，其虽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严格保障中药药品质量。中药材和中成药的有效成分、制剂工艺和质量控制，是日本中药研究中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内容。日本从单味中药的成分分析、含量测定、产地与质量比较等做起，直到中成药的成分分析、生产工艺、质量控制等方面，无不进行了极为大量深入的研究，而在此基础上，最终达到严格控制和保障中成药高质量的目的。极为注重中药制剂的质量，这也是日本中成药能走向世界并极大占领国际市场的根本原因。
第二，注重临床研究中医药的治疗作用。如何研究认识中医药的治疗作用，日本认识的出发点和研究方法，几乎与我国走的完全不是同一条道路。日本认为，在临床上，中医药对什么病，以及对疾病究竟有什么样的医疗作用，尤其是与西医学比较，中医药对什么疾病以及在疾病的那些方面具有较好治疗作用等，绝不是当代实验室研究所能回答的，而必须是在临床实际运用中才能得以充分认识，才能更好推广扩大并指导中医药的临床运用。因此，日本虽然具有国际一流的先进仪器设备，资金充足，并在中药质量方面倾尽全力进行高科技研究，但其对中医药治疗作用的研究，则基本是不进行或极少进行现代科技的实验研究，即使进行，也多只是一般药效学实验而已(数十年来，我国以现代科技手段对中医与中药研究的侧重，则似乎正好是与之相反)。日本主要通过对中医药治疗作用的大量临床观察，不断加以比较、归纳、总结并推广发挥中医药的临床作用，其结果是，不仅有力推动了中医药的临床应用和学术发展，促进了临床(西)医师越来越多地应用中医药，带动了中成药生产的迅速发展，也促进了社会的广泛应用，并构成了在严格保障中药质量的前提下，中医药临床研究——不断发掘丰富中医药临床作用——扩大中医药临床应用的良性循环，从而推动了日本中医药学的迅速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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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制剂便于社会服用。中医药发展，最终是体现在社会应用程度的高低上，在高度发达的日本现代社会中，便于社会服用中医药，也是日本高度重视的研究方面之一。中医药传统汤剂以及服用量较多的片剂、胶囊等现代剂型，都是方便社会应用的重大障碍。在此方面，日本的210处方等中成药，现在基本均是颗粒剂剂型，每次服用量仅2-3克左右，一小杯水就可轻易冲服，十分简捷方便，乐于为社会接受。
日本中医药能取得成功发展，虽然还有别的影响因素，但最主要似乎应是以上严格保障药品质量、注重临床丰富与应用、制剂便于社会服用三大要素的有机结合，并形成中医药医疗、社会应用和中药药剂生产的互为促进的合理整体结构，从而才得以促使日本中医药十分成功而迅速地发展起来。
我国中医药发展的两个问题
问题一：在以现代科技手段进行中医中药研究中，重医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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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来，我国利用现代科技手段，进行了大量中医学与中药学的研究，然而，众所周知，在对这二者的现代科技研究中，我国一方面是中医学实验研究异常兴盛，一方面则是中药研究严重不足，中药质量一直十分低下。这一长期重医轻药的研究现象，直到近年，在我国开始高度重视中药现代科技研究与投入之后才有了较大转变。
相对而言，中药的质量研究与发展提高，是极为需要现代高科技研究，并与科技水平成正比，其体现在无论是从药材的品种选择与培育、种植、加工到质量的分析检测与控制，还是到中药复方制剂的生产工艺、剂型研究、成分分析与质量控制等，各个环节都无不高度依赖于现代科学技术。但是，长期以来，我国中药药品的生产与研究，基本以传统种植、加工或简单制剂生产为主，普遍技术水平低下，仪器设备简陋，研究人员少，现代科技投入严重不足，药材质量得不到保障，企业生产的中成药，同一厂家生产的不同批号的同一药品，前后的主要有效成分有时相差甚至达数倍，中药成药质量不高。因此，我国虽为历史悠久的中医药大国，但数十年来，我国能走向国际市场的高质量中药制剂产品，竟几乎是屈指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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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二：在中医学的临床与实验研究中，重实验轻临床。
中医学是一门在临床实践中形成的学科，中医学的生命力在于其对于疾病具有相当的治疗作用，其中也必然具有内在的科学内涵。千百年来通过实践形成的中医药治疗作用，并不依赖当代对其是否进行实验而存在，也不依赖现对其是否已经揭示而存在。现在的中医学实验研究，均仅仅只能是站在西医学角度，将已知中医学作为某种实验研究对象，以西医学对中医学进行的验证性研究而已，是不断用西医学指标，对已知中医某理论或某方药作用进行的验证与说明。因此，当前的中医学实验，虽有从现代科技上取得一定认识的积极意义，但是，既不能创新发展西医学，也不能创新发展中医学，无论对中、西医学均无实质性重大影响，这大概就是数十年来尽管中医学实验研究课题与成果无数，而几乎未有重大实际意义的结症所在。同时，当代中医学实验研究，由于只能以西医学为指导，并随着西医学水平的提高而发展，以及实验条件能力水平等，都只能远远在国际、国内西医学后面亦步亦趋，低水平重复照搬，从而中医学实验还具有相当大的相对滞后性。可见，当前的中医学实验室科研，根本成为不了发展中医学的重要途径，更不是惟一途径!此项工作，应仅是中医学研究发展中的辅助性工作，只是少数中医研究机构和人员的工作，而不能本末倒置地成为中医学研究发展的主体工作。
至少在当代甚至以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中医学的丰富和发展，更需要走临床而不是走实验室，更需要在临床治疗疾病中，不断与西医学治疗进行比较、归纳和总结，并不断发掘、创新和提高，才能真正不断丰富和发展中医学，才能更好发挥中医学的临床作用和社会服务职能。而丧失临床作用和意义的中医学，则无论为其堆砌多少实验金果，都将衰退甚至消亡!, 百拇医药(瞿延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