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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是外婆捡来的
http://www.100md.com 2004年3月18日 《健康时报》 2004.03.18
     安徽芜湖市九华山路32号 朱翠萍

    不知什么原因,我生下来才半岁,就突然连续52天发高烧。父母抱着我在我们当地各家医院到处求医,结果被医生诊断:这小孩已看不好了。当时外婆刚做过子宫手术正巧来到我家,外婆对我父母说:我把她带到上海去试试看,治不好也不要怪我。于是外婆一个人冒着文革武斗零星的枪声,将我从外地抱到上海。外公一见面就责备外婆:你真糊涂!怎么把一个快死的小女孩带回家。直到今年春节我回上海,外婆的老邻居指着我笑道:你这条命真是你外婆捡来的。

    外婆不识字,但是她人很善良。平日里说话声音很小,总是操着一种上海话和苏北话混合的口音。外婆是第一个教我识钟的人。她知道我非常喜欢吃绞肉炖蛋,那怕在肉最难买的冬天,她都要三天两头起早排队去买绞肉。有一次为了买绞肉在结冰的路上滑倒,将小腿跌成骨折,打石膏又接错位,因此留下走路跛拐的终身微残。记得我五岁得了肾炎,在医院住院期间,中餐吃了病号餐里误发的一只咸鸭蛋,晚上额头开始有点浮肿起来。就为这个,平时很少发火的外婆跟护士大吵了一顿。然而那年夏天上海特别热,我吵着要喝冰水。外婆只好从厂里偷偷地带一瓶冰水回家。有一次却被专政大队的人发现,再说外婆解放前开过几家杂物店,本来身份就不好,结果大会小会上又写检查又遭挂牌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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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一生受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委屈。但她始终爱着我们,她把外孙、外孙女和孙子一样看待,从不允许我们喊她外婆,一律喊奶奶。同样我们一直也很爱她,我上班第一个月的23块钱学徒工资全部寄给了外婆。外婆收到钱后高兴极了,她戒了三年的香烟,那天晚上破例抽了两根。后来外婆对我说:这是你第一次凭力气挣的钱,将来希望你有出息再用脑子挣到钱。几年之后,当我发表了第一篇中篇小说,将所得370元稿费寄给她时,外婆虽然不识字,但她能凭着文学杂志里的插图准确地翻开我那篇小说给左右邻居看。

    外婆没有文化,但思想却不封建。她是苏北老家的村上唯一一位没缠脚的女人,后来就跟人跑到上海做生意,并且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她曾经对我说:我这一辈子就是没有太多的文化,否则我会到南洋去开大工厂。外婆用另一种母爱使我懂得许多做人的道理,就连她平常的言行都深深地感染了我。同是一样岁数的老人,外婆的想法却很实在。她曾经对我说:我死了不要把骨灰放在家里的床底下,这样会把小孩吓了。后来我们遵照她的心愿,把她和外公的骨灰埋在她苏北老家的两棵槐树下。在当时来说,这种做法是很新潮的。如今我每次回苏北老家抚摸着那颗槐树时,就像摸到了外婆亲切的脸。这些年来在外婆的带动下,整个村子里都以这种形式安葬家人,如今村后河边的墓地已变成了茂密的小树林。这样既美化了环境,又给后代留下具体的纪念。

    外婆临去世的那年冬天,也是我女儿出生后要过的第一个冬天,当时家里没有人会做婴儿的棉衣裤。80高龄的外婆那时并不知道自己得了肺癌,硬是强忍着病痛为刚出世的重孙女做了两套棉衣裤。如今每到冬天,我去裁缝店里为女儿做棉衣时,我都要不由地想起亲爱的外婆。在我祖辈四位老人中外婆是最后一个去世的。失去了外婆,标志着在这世上我上游的一段血脉彻底地断了。我已属于一个没有外婆的人了。, 百拇医药(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是怎么称呼外祖母的,但是我知道上海人叫外婆。说来也怪,我乡下的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