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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如何控制自己的
http://www.100md.com 2004年11月4日 《当代健康报》 2004.11.04
     1929年,一位22岁的农家子弟开始思考——人是如何控制自己的。他用了70多年的时间来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最终他被国外的同行们誉为2000多年来,对神经生理科学发展最有贡献的人物之一。他就是今年已经97岁高龄的神经生理学家张香桐。

    作为一名神经生理学家,张香桐的身上笼罩着很多光环。他被誉为神经生理学界的领袖人物之一,最好的大脑皮层生理学家之一,是神经元树突生理功能研究的先驱者,为我国神经生理学做出了重大的贡献。而对很多经历过“文革”的中国人来说,张香桐的名字是与一项叫做针刺麻醉的医疗技术联系在一起的,由于他在针刺麻醉阵痛机理方面取得的开创性的研究成果,1980年他获得了茨列休尔德奖,1992年又获得国际神经网络学会颁发的终身成就奖。而这一引起西方世界极大关注的研究工作始于1965年,那一年张香桐已年近花甲……

    在上海市肺科医院,记者第一次见到了运用针刺麻醉和药物麻醉相结合给病人做手术的场景。而在1960年,这所医院就已经能够在针刺作用下不使用任何麻醉药物给病人做肺切除手术了。这种神奇的麻醉新方法,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可谓红极一时。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为了恢复冻结了22年的中美关系,首度访华,开始了他为期七天的破冰之旅,就是在这短短的七天中,他提出的惟一一项与医学有关的参观项目,就是要看一看针刺麻醉手术。在很多西方人眼中,针刺麻醉更像是一种东方巫术。因为还没有一位科学家在当时可以说清楚,针刺为什么可以镇痛。而张香桐的工作就是就这一问题给世人一个科学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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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国已经累计进行了几十万例针刺麻醉手术,但是针刺麻醉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许多研究人员却很难概括出来,因为他们没有切身的感受。而张香桐为了取得第一手材料,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张香桐:你不能盲目地说,你这个是对的,你没有亲身体会,你怎么能说呢?说出来到时候人家问你,你怎么知道,你也没有被扎过,也没有给人家扎过,你没有基础啊。那么扎着了,你给我扎多少针,我有亲身的感觉,那我有体会,我说出话来有理。

    记者:所以您就想去证明到底什么是对的。

    张香桐:那他总有一番道理,总要有一些原因。比如说针刺镇痛,是不是针刺可以镇痛啊?假如可以镇痛,为什么?

    1965年,58岁的张香桐向有关部门提出,要在自己身上进行一次在针刺作用下进行胸外科手术的模拟实验。除了不真正切开皮肤做手术外,一切都要和做一个真正的手术完全一样。在1979年拍摄的一部纪录片中,再现了张香桐当年试针的情景。现在再看这部影片,图像已经陈旧,有些发黄。但是对当年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人来说,时光的流逝,却让记忆历久弥新。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教授曹小定当年就参与了实验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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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教授曹小定:我们看张先生真了不起,扎针要一个小时。当时的60分钟是很有研究的,第一遍20分钟,每个穴位都走过,是用很轻的手法;第二遍用中的手法,第三遍就提、插、捻、转,很重的手法。那么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就要划一刀,那你想想看,他要忍受一个小时。

    记者:当时您记得在您身上扎针的这个过程吗?

    张香桐:那当然。看你有地方能扎,有地方不能扎。有的地方这个人体它总要痛,也许就是扎了以后让你痛,它才产生治病的结果。假如给你扎一个,跟木头一样没有感觉,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效果,把病可以治好了。

    记者:当时给您扎的时候痛不痛?

    张香桐:一开始就是痛,神经扎进去当然痛了。假如不痛不痒的,和没有一样就不起作用了,那扎针干什么?

    曹小定:他说这个痛啊,因为他是正常人他难受。如果你是一个疼痛的病人,比如坐骨神经痛什么的,他倒会觉得我痛减轻了很多。因为你这个针刺的感觉,就把那个痛的感觉压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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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您自己亲身体验之后的结论是什么呢?

    张香桐:那我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没有十全十美的,还有一定道理的。要不然针灸不会在中国历史上延续这么多年。难道我们祖先都是傻子,都不懂这个道理?

    这次亲身试针所获得的极为珍贵的第一手经验和资料,为日后张香桐得出,针刺镇痛是两种不同感觉传入,在中枢神经系统内相互作用的结果的结论,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1979年6月1日,我国召开了针灸针麻学术讨论会,有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50多名专家参加了这次会议,张香桐在针麻机理方面的研究成果,再一次为世界所瞩目。

    人是怎样控制自己的,这个问题到现在仍有无数个疑团等待人们去破解。张香桐用自己一生的努力,为人类解开了其中的几个谜团。是他首次提出树突电位,他发现神经细胞的突起能指挥人体的意识,当人体的体温降到22℃~28℃时,突起就失去了指挥作用。他还首先提出了大脑皮层运动区是代表肌肉的论点;而他根据视觉皮层诱发电位的分析提出视觉通路中三色传导学说,发现“光强化”现象,被世界生理学界命名为“张氏效应”;而这几项成果大都是张香桐在美国留学时获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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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香桐:我回国以后我总希望,自己发挥点什么作用。我不是讲自己怎么好了,但是过去在美国多年,一直也这样想,外国不管什么的,终归不是自己的国家。中国人在中国这么多年,活到你大学毕业,活到你懂得一些什么事情,都是中国人把你养这么大的。你有机会到美国去学习,你总要为国家做点什么事情。

    1956年,张香桐回国了,这一年他已经49岁了。尽管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龄,但他却像年轻人一样兴奋地投入到新的工作岗位中。在他的同事眼中,张香桐似乎要和时间赛跑,他的脑子里时刻都在想着他的研究课题。

    张香桐的学生何淑舫:这个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说无论在什么时候、任何场合,他有什么条件就做什么事。像在“文革”那种情况下,经常是开会。有一次开会的时候,他坐在下面。因为是好多人,不是他一个人,在他前面有我们一个同事。当时夏天嘛天比较热,穿的一个就是汗衫,那种针织的汗衫,后面有一个小洞。那么张老师就看见他大概身上有点儿痒了,就在小洞这儿抓痒了。因为老师是研究生理的,他又研究痛觉,他就知道痛、痒这些感觉,也都是生理研究的范畴。所以这个时候有这个机会,他特别注意观察,仔细观察这个同志的手在抓痒的时候,他是怎么个抓法,怎么个规律。比如说他从痒的这点,抓到周围的什么地方,再到什么地方。他说他仔细看了,整个抓的范围,抓的规律。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怎么弄的,所以他好像很有想法,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我当时听了以后觉得很感动。就是在这一点点时间里,他抓住这么一个小的问题,都要进行思考进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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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我看到您的故事的时候,我就想起来您的传记里头有您说过的一句话。您说人,尤其是学人,一般像乌贼那样,不论走到哪里都要留下一丝墨迹。好像您不论在生活当中,哪一个比较艰苦的,在别人看来什么事,也干不了的时候,您总能干成一点事。这本书,《癫痫答问》您记得吧?

    张香桐:这是我们在上海有一段时间,关牛棚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那个时候写的。

    张香桐的学生何淑舫:主要是因为他是从国外回来的,认为他在国外条件那么好,无论是生活条件,还是工作条件,你为什么回来?总会觉得是不是特务啊,回来有什么目的啊,还有这样的提法。所以当时就给隔离关了牛棚让他写检查。

    张香桐:总要找点事做啊,乱糟糟的那时候,我都经过了。那时候有纸有笔,我不管什么地方都好,我利用这个时间,我没有浪费过时间。那个时候写检查把它写出来,把它整理整理,那时候再补充多少,就形成了书的形式都是这样。又不是说旁人要你写的,好多都是这样的。,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