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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安南系上红丝带
http://www.100md.com 2004年11月25日 《健康时报》 2004.11.25
     夏淑清,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无数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的一员。不久前的一天,记者在和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秘书长许华教授通电话时,许教授说,她即将来北京做一档电视节目。很快,在亚洲电视中心嘈杂的录制大厅,记者见到了她。她一头短发,身着一件鲜红的毛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纱巾,微笑着与记者握手寒喧。“报道中可以出现您的姓名和照片吗?”记者小心翼翼地问。“没问题!”她回答时的爽快让记者有点吃惊。接着,她对记者讲诉了她的故事。

    真实故事

    从寻死到走上国际讲坛

    夏淑清是吉林省某县的农民,家里有丈夫、女儿,还有婆婆,一家四口常年种植着水稻、玉米,养着鸡鸭猪牛。她被感染上艾滋病病毒大约是在1990年左右卖血的时候,1992年6月省卫生防疫站(2002年改名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对献血人群进行检测时才被查出。而且,她的丈夫也被检测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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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她41岁,女儿只有15岁。

    虽说曾从广播中听说过这种病,可朴实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艾滋病有一天竟然会落到自己头上,和自己的生活联系在一起。她和丈夫被感染的事很快传出去了。由于在学校遭受歧视,上初中的女儿也被迫辍学。

    她绝望了,感到生活没了出路。自己从来没有不三不四的行为,却感染上这种病!她感到耻辱。与其遭受歧视,还不如死了算了!但是,想到丈夫、女儿和婆婆,尤其是一想到女儿托付给谁她都放心不下时,她对死有了很大的顾虑。

    是吉林省、吉林市卫生部门的帮助和关爱,使她重新扬起了生活的风帆。“确认被感染后没隔多久,省、市防疫站的工作人员就到家里看望我们,了解我们的生活状况,告诉我们这个病的传播途径、预防的知识以及生活中的注意事项等等,鼓励我们勇敢面对现实,重新树立生活的勇气。后来国家制定了免费治疗的政策后,卫生部门的工作人员又定期给我们送药。”她对记者说,正是卫生部门的关心和照顾,她才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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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让她最难忘的,还是2004年的元旦。

    在当地有杀年猪的习俗,即杀猪过年之意。元旦前夕,吉林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性病艾滋病科的刘宝贵科长去他们村看望感染者时顺口问她:“何时杀猪啊?”“元旦”她也顺口就说。

    没想到,临近元旦的一天,刘科长又打来电话问她猪肉好了吗,她说好了。刘科长说还有省里许多人也要来她家吃饭。

    “从前一直认为宣传只是用嘴去说的,哪能真来和你吃饭?可是,作为一个感染者,家又在农村,他们竟真的到我家来过节吃饭!当时,我心里特别高兴,感到特别温暖。”她回忆当时的情景:那天,省里、市里共来了10多个人,吃饭的时候,他们也不分被感染者的杯子还是工作人员的杯子,拿来就用,彼此一点区别也没有,就像平常人家来了亲戚朋友。

    “他们没有歧视我们。”她说,那天特别热闹,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左邻右舍的村民纷纷过来,烧火、做饭、倒茶……也许是看到卫生部门的工作人员都毫无顾忌,村民开始对他们产生的戒备也渐渐消除了。“这是对我触动最深的一次。那天我很开心,心情马上也跟着好了一半,而村民也受到了感动。”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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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多医务人员的照顾、帮助,心里亮多了,也不再总是想艾滋病怎样怎样了。”她说,看到工作人员经常东奔西走实在太忙了,于是,在自己家里成立了一个感染者的俱乐部,取名为“强健俱乐部”。从此,俱乐部成了同村感染者的家园、艾滋病防治知识教育的基地,对鼓励患者勇敢面对生活、开展生产自救、走自强自立的道路起着重要的作用。

    那时,她还常常参加省里、市里搞的一些宣传活动,献身说法,积极宣传艾滋病防治的知识。

    今年7月,在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的推荐下,她走出国门,参加了在泰国举行的第十五届国际艾滋病大会,并在会上发言,从而成为第一个走上国际讲坛的中国农村女性感染者。“作为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能到国外参加国际会议,我感到很高兴、很骄傲。虽然开会的时候,我听不懂英语,不知道别人说什么,但大致的意思我明白:世界都在关心艾滋病,所有的感染者都不应受到歧视。”她对记者说。

    今年10月在北京见到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夫妇的情景,更是让她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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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10月初,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夫妇来华访问,正赶上联合国规划署驻华机构成立25周年庆典活动。在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的安排下,夏淑清来到了北京。“我是10月11日来北京开会的,还让我在会上发言。上台的时候我很紧张,没想到会见到安南先生。安南先生坐在主席台上的一张椅子上。发言结束后,我亲自为他佩戴了红丝带。戴完后,他与我握握手,很亲切。后来,在台下的安南夫人也让我为她佩戴了一条红丝带,还询问了我的身体、生活以及服药的情况。”虽然夏淑清在北京只呆了短短的一天,但对记者提起当时的情景,她还是那么激动,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这次陪同她来京做节目的吉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邱医生告诉记者,“强健俱乐部”现已陆陆续续得到国际友人和疾病控制机构的一些捐款和资助,办公用品慢慢多起来,不仅有了电视、书柜,还有了电脑和打印机。如今,夏淑清所在村子的村民已经可以完全用平常的心态对待感染者了,彼此和从前一样融洽相处。

    特别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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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村不歧视这个病”

    以下是记者和夏淑清的对话:记者:如今,您觉得生活和刚被查出感染时相比,有了哪些变化?

    夏:变化大啦!最起码是精神上没有压力了,我对生活有了信心。

    记者:现在收入和过去比多了还是少了?

    夏:当然是多了。今年的收入还不知道,因为粮食还没有卖,但估计会比去年多两千元左右。

    记者:您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夏:以后就想加强学习,加深对疾病的认识,更好地做宣传工作,不让无辜者陷入艾滋病的困境,让所有的感染者都能勇敢地面对现实。

    记者:那么,您的工作会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比如没有更多的时间陪家里人、务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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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不会。干农活用不了多长时间。再说即使耽误了,家里还有我爱人。

    记者:爱人怎么没和您一起出来呢?

    夏:家里总得有人,离不开。

    记者:爱人目前的心态也和您一样吗?

    夏:一样。

    记者:爱人对您的工作支持吗?

    夏:支持。

    记者:他有没有觉得您参加了那么重要的国际会议,羡慕您?下次您会将这样的机会让给他吗?

    夏:(腼腆地笑)我想是吧。如果以后有机会,他也可以去。

    记者:以后有无打算夫妻一起出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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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也想过,主要是一起出来学习。

    记者:您女儿目前的情况怎么样?她会受影响吗?比如以后恋爱、结婚?

    夏:她现在在家务农,挺好的。以后如果她在本村恋爱、结婚,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记者:这就是说,如今在你们村里,人们已经认为艾滋病并不是什么特别可怕、丢人的病了?

    夏:是。我们村不歧视这个病。但别的地方还不行。

    专家评说

    她的勇气来自一颗平常心

    和记者提起夏淑清参加在泰国举行的那次会议,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秘书长许华教授介绍,最初还是由于吉林市、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工作做得好,他们才得以及时发现了这个典型。之后,基金会一直和夏淑清保持着联系,并为她免费提供由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会长曾毅院士研制的中药。这样,夏淑清接受着中西药结合治疗,病情很快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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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也有许多感染者出来从事宣传工作,但多用化名,夏淑清不仅使用自己真实的姓名,上电视、拍照片也都大大方方。她能如此坦然,除去勇气外,主要是她自己对感染有了一种平常心态,觉得得了艾滋病就像肝脏病、肾脏病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当地政府和卫生部门大量的工作,加上她的榜样作用,吉林省现在已经有更多的感染者愿意站出来。有些地方还不明白给艾滋病感染者创造良好的环境其实并不会影响地方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这样做其实可以创造更好的防病环境,从而创造更好的经济环境。”许华教授说。

    今年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的主题是“关注妇女,抗击艾滋病”。许教授介绍,作为一名坚强的妇女感染者的代表,推荐夏淑清去参加泰国的国际会议,其意义正是要鼓励作为弱势群体的女性感染者能勇敢地面对疾病。

    院士观点

    南非艾滋病为什么大爆发?

    “夏淑清的故事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例子。”中科院院士、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会长曾毅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除去病情对身体造成伤害外,感染者刚被查出时的恐惧、绝望,加上周围人由于害怕疾病而对感染者产生的歧视,感染者受到的打击可谓内外夹攻。这时,政府、社会团体等方方面面的关怀,直接影响着感染者能否真正从艾滋病的阴影中解脱出来,重新树立起生活的勇气。政府、社会越能采取积极的措施,病人才能越受益,才能越有利于控制病情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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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政府的这一作用,曾毅院士举了南非和泰国对比鲜明的例证:

    20世纪90年代初,南非的艾滋病病毒感染率仅为0.7%,其周边一些邻国则高达10%以上。但由于人口流动,经济开发,来自邻国的劳工来到矿区,吸毒、卖淫嫖娼和性乱,加速了该国艾滋病的流行。由于该国政府忽视预防与对高危人群的干预,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感染人数达到500余万,占成年人口的20%以上,占整个非洲大陆新感染者的1/6,成为全球感染人数最多的国家。

    泰国于1988年报告约有10万人感染了艾滋病毒,到上世纪90年代初已增加到近100万。后来,泰国政府总理协调各部门,全民参与宣传教育,采取各种干预措施,每天在电视中播放艾滋病预防控制知识,在娱乐场所推广安全套使用措施等。目前,泰国成人感染率则由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2.4%下降到目前的1.7%,感染人数也降为50多万。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认为,泰国政府的一系列措施至少避免了600万人感染艾滋病毒。令人深思的是,泰国的经济远没有南非发达。

    图片:

    夏淑清为联合国秘书长安南佩戴红丝带。(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供图), 百拇医药(本报记者 杨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