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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流脑疫情:信息公开与放大恐慌悖论
http://www.100md.com 2005年2月4日
     今年1月30日至2月3日,中国几乎所有的报纸、电视、广播、新闻网站,都在最显著的位置“记述”着流脑疫情的进展情况,这种记述,包括了最新情况播报,专家解析,以及卫生疾控部门、交通部门的最新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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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行性脑膜炎,这是一种在国内被发现110年的传染性病毒。在此次疫情的最早发生地,安徽省感染病与寄生虫病学会副主任、解放军105医院传染科主任陈从新态度平静。“过去我们对传染病的消息比较封闭,流脑的发生其实很正常。”陈从新说,“今年春天我们就预料到安徽今冬还要有一次小流行。”

    相关的一组数据来自中国法定传染病报告系统流脑疫情资料:2001-2004年,全国流脑报告发病人数分别为2250例、2551例、2535例及2698例。

    根据全国传染病监测信息,自2004年11月至2005年1月30日,全国传染病疫情报告流脑发病为546例。2005年以来,全国除福建省、海南省和西藏自治区外,其余各省区市均有病例报告。

    截至目前,全国1月份累计报告流脑病例258例,死亡16例,发病人数较2004年12月增加43例,较去年同期增加94例。

    “每年都有流脑发生,今年安徽为什么会引起这么高的关注度,我们也说不清。”2月1日,安徽省卫生厅新闻办一位负责人这样回应境内外媒体的采访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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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的死亡病例

    2004年12月,安徽出现了最早一例流脑死亡者,解放军105医院感染科主任陈从新证实了这一点。发病的19岁女孩马琼琼是肥西县人,去年12月到合肥市潜山路一个亲戚家出现了头痛、发烧症状,到合肥市第三医院看了一天后就回去了,第二天12月24日又出现了同样症状,再到第三医院时已经被临床诊断为流脑典型症状,医院建议转院到105医院。

    陈从新称,在前往105医院的路上,马琼琼就已经脑死亡,在105医院救治了一个星期后,马在新年前一天死亡。

    12月27日,芜湖市南陵县职业中学也有一名17岁女生死于流脑,今年1月16日,该学校另一名16岁的男生死于流脑。此后一段时间,安徽省内媒体开始出现流脑防治知识,但没有提及有流脑病例。

    1月27日,新华社的一条消息播发了安徽发生流脑疫情,报道说在“马鞍山市周边地区近日发现流脑疫情。据马鞍山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介绍,目前已发现一个病例,正在医院治疗,马鞍山市已采取积极措施来预防流脑疫情的扩散。”

    1月28日,《安徽日报》刊载了从省卫生厅了解到的消息,安徽省已经实行疫情日报制度。次日,与安徽临近的江苏《南京晨报》对安徽的疫情加以报道,并报道了死亡的个例。1月29日,安徽卫生厅向社会通报了今年发生的疫情,至此安徽省的流脑风波开始为全国所关注。一些地方开始做接种疫苗预防工作,并告诉市民这种流行病的发病特征,同时通告当地的病例发生情况。

    疫情报告:全国1月份累计报告流脑病例258例 死16例

    高关注度和疫苗紧缺

    更普遍的观点认为,在过去两年先后经历非典、禽流感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考验之后,国内公众和政府部门对流行病疫情有了足够的关注度和警惕性。

    1月31日,卫生部公告全国1月份累计报告流脑病例258例,死亡16例,其中发病前五位的省份分别为:安徽、河南、河北、江苏、四川。

    通知同时要求,各级卫生行政部门加强流脑监测与疫情报告工作。要加强对传染病监测报告的管理,各级各类医疗机构要及时、准确报告疫情。疾病预防控制机构要深入医疗机构主动开展疫情搜索,及时掌握疫情情况,指导医疗机构提高疫情报告质量。随后,铁道部、交通部、民航总局相继发出通知要求采取措施防治流脑传染。在这种态势下,疫苗的紧缺成为一个现实的问题。

    处于疫情旋涡中的安徽省,将疫苗接种工作作为一项重点工作来抓,有三名病例死亡的南陵县在全县给将近8万多人注射了疫苗,范围覆盖了青少年和成年人,该县的卫生局长也进行了接种。

    一时间,疫苗成了急需物资,特别是有疫情发生的地方。马鞍山进行疫苗接种时急缺1万支,安徽省卫生厅为此向临近的江苏省卫生厅紧急求援1万支。

    有11万人口的石台县,目前只有5000儿童接受了接种,而县城目前的缺口可能就在1万支左右。而石台县疾控中心外面还有很多家长带着儿童在等着,据县病控中心办公室一位负责人介绍,确实每天只能给200名左右的儿童接种。

    “石台并没有发现流脑患者,但是老百姓对注射疫苗的积极性很高。”这位负责人介绍,前一段时间只是让2-6岁的儿童前去注射,现在扩大到15周岁的青少年,疫苗就更紧缺。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北京,按北京市卫生局发布的信息,由于C群流脑在北京长期未流行,北京人群对C群流脑处于无免疫状态,将首批调运10万支可以免疫C群流脑的A+C群流脑疫苗提供易感人群接种。

    “无免疫”这个字眼,显然对经历过非典的北京人触动不小。

    2月2日中午12时,北京市疾控中心副主任贺雄走出单位大门,第一眼就看到接种大厅关闭的两扇玻璃门外,20多位市民在寒风中排起一条队伍。玻璃门里面,公示牌上面写着,A+C群流脑疫苗接种时间,下午13:00~17:00.一个小时后,贺雄站在接种大厅里布置最后的接种准备工作。两边的玻璃门先后被完全推开了,成百上千的市民小跑着涌进大厅。

    作为北京市疾控中心的新闻发言人,贺雄自己也很快被媒体包围了。面对媒体对疫苗供求的反复追问,贺雄在反复回答“原则上可以满足需求”后,避开镜头转过身说,现在大家担心的不应是疫苗,而是市民不必要的恐慌和群众过于高涨的接种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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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就有一次疫情”

    “其实,流脑并不可怕,这是一种常见的流行病,流行病总有他的发生规律。”解放军105医院传染科主任陈从新说,我们只要正确认识流脑,并及时治疗,这种流行病就是可防可治的。“早在去年春天,我们就预料今年可能还有一次流行。”陈从新对记者分析了流脑发病的一些规律。

    流脑全年都可发生,但有明显季节性,多发生在11月到次年5月,3到4月为高峰期。

    人感染后可产生特异性免疫,但随着人群免疫力下降及新易感者逐渐增加,使本病呈周期性流行,一般三到五年小流行,7到10年大流行。按陈从新的说法,2003年冬到2004年春天,安徽已出现一次疫情,当时患流脑的人数甚至超过这次。

    “我印象中那次全省有200多人患病,死亡11人。”陈从新说,“当时我们就预测安徽省今年可能还有一次小流行,现在这个预测应验了。”

    安徽省疾控中心拒绝证实陈从新所说的数字。但记者了解到,2004年春季安徽确实有医院收治了病人,解放军105医院收治了20多例,安徽省立医院也收治了6例,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也有收治病例。

    陈从新介绍,从全国范围内的流脑发病规律也能看出它的流行周期。我国1896年发现流脑病毒后,曾经历过三次大暴发,分别是上世纪50年代、1967年和1976年,之后由于流脑疫苗的广泛接种,再没有过大流行。

    安徽省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中期相对比较频繁。1982年,陈从新大学毕业后就到解放军105医院感染科上班,那几年每年春季都会有大量的病人,但到90年代前后,就几乎没有什么病例了,每年只有一些零星的患者。

    接下来一次相对规模较大的流行就是2004年春天的那次局部流行。而时间长了不见流行,乍一出现,不少人刚对流脑的恐惧缘于对流脑的认识不清,从而耽误了治疗,造成了部分感染者的死亡。

    “为什么今年流脑被如此关注?”与流脑防治打了四十年交道的北京地坛医院感染科主任医师丁静秋对此也表示不解。

    1月31日,丁静秋说,流脑发病的主要传染源是病人和无症状带菌者。该病隐性感染率高,成人60~70%为无症状带菌并对流脑已具有免疫力,发病多为儿童。由于病原体对外界环境抵抗力差,只有与传染源密切接触时,才可能感染流脑。因此,北京市疾控中心建议,不去疫区的成年北京市民无需接种A+C群流脑疫苗。

    丁静秋说,按她的统计,每年冬春季医院都要接治流脑病例,仅2004年春天,医院先后接治了50位流脑病人,“他们绝大多数是从外地来北京的打工者。”

    此时,丁静秋负责的感染科病房里还有两位流脑患者在接受治疗,这也是北京市目前所有的在治流脑病例。2月1日,北京市卫生局公布的流脑监测数据说,2005年以来,北京市共接到流脑病例报告6例。公开消息显示,除地坛医院的两例在治病人外,其余4名病人已经出院。

    C型流脑能否确认

    目前按照细菌表面特异多糖抗原之不同,流脑可分为13个群,此外还有一些尚未肯定的新群。其中以A、B、C三个群最为常见,C群致病力最强。

    C群是近年新发现的群,目前公开的报道认为,此次安徽发现的61例流脑病例属于C群,C群脑膜炎双球菌是祸首,由此带来了社会对C群的广泛关注。

    安徽省自2003年9月在青阳县发现C群流脑以来,省疾控中心就已经着手研究这一种群在13到18岁年龄段之外的人群中发病特征,结果目前还没有出来。对C群流脑的消息,陈从新有不同的看法:“从医治病人的角度来说,区分C型不C型不是很重要,不是说A型的疫苗就只是对A型有效,对C型就没有效。”

    “况且,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些人都是C型。”在合肥市的解放军105医院、安徽省立医院、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记者都得到了这样的说法,这几家医院的感染科在合肥市民心目中的地位是排在前几位的。

    安徽省立医院医务处长、感染病科主任鲁朝晖2月2日表示,该院收治的4名被感染者的病源学分型都没有出来,也就是说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C型。

    陈从新介绍,本次流脑事件中,解放军105医院共收治了3例被感染者,但到目前为止,他并未接到疾控部门对被感染者进行取样分析的工作,也就是说是不是C型也没有明确。

    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这次收治了两名流脑患者,该院感染科住院总值班(医院里几个医生轮流的工作,在一段时期内负责某一科室的全部住院日常事务,全天候值班)郜玉峰的记忆是“我每天都在,但我印象中他们没有来取样,具体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记者就上述三家医院的说法求证时,安徽省、合肥市两级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及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均未给予回应。“我真的不能保证61例当中有几例做了采样分析,不能就这样对外宣布了都是C型的消息。”陈从新说。

    如何看待疫情信息?

    截至目前,已有更多专家发出声音,认为此次流脑疫情属于常态,而信息传播有放大恐慌的嫌疑。

    在安徽省内,有关部门对疫情信息发布的态度也有一些变化。该省卫生厅新闻办一负责人介绍,起初省内对疫情也抱着不对社会公布的态度。随后,省卫生厅新闻办出于对公众知情的考虑,于1月29日约见省内各媒体通报了疫情,1月30日疫情情况被各媒体刊载。但1月31日下午,安徽省一位分管领导对这种做法提出批评,当晚,安徽省内各媒体就接到不准再报道的通知。

    2月2日,安徽各市县卫生防疫部门又接到了省卫生厅的紧急通知,被要求除按传染病防治法规定的不准越权对外公布疫情,甚至连防疫、防治工作的所有也不得公布。

    从非典后开始的疫情信息公开方式似乎受到了质疑。但问题的另一面是,对流脑这种流行病,社会公众的了解程度并不高。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栏目对5986人的调查显示,63%的人对流脑一点也不了解。

    而在105医院传染科主任陈从新看来,由于流脑疫情长期以来只是零星散发,一些年轻的医生对这种病也感到陌生,一开始把流脑当成了其他病来治,从而导致了延误治疗的问题。

    在解放军105医院收治的流脑感染者中,19岁的女孩马琼琼最终没有抢救过来,而她在开始时是被当成感冒医治的。

    安徽省立医院接治的11岁女孩小寒,同样曾被延误治疗,她比马琼琼要幸运,与死神擦肩而过,但这个重度流脑的女孩现在忍受皮肤坏死之痛。

    小寒是1月31日凌晨出现症状的。父亲韩成东当时还以为孩子是患上了感冒,但到夜里3点左右,小寒的症状开始变得严重起来,高烧不退,两腿抽筋,父母这时候还是以为只是一般的感冒发热,给孩子吃了退烧药,但无济于事,到了4点半,韩成东发现女儿快要不行了,这才紧张起来,将孩子送到肥东医院。

    其时小寒的身上已经出现淤斑,肥东医院感染科诊断是流脑,又建议孩子转到条件好的安徽省立医院进行救治。在省立医院抢救2个小时后,小姑娘恢复了神志。人是抢救过来了,但身体的躯干部却留下了淤斑,省立医院感染科主任章秋霞说,这样的淤斑是由于皮肤坏死。

    至2月3日,全国范围的流脑预防工作仍在继续,重庆媒体报道该市卫生局制订了四项防治措施。而成都的700多家医院对流脑也处于全天监控状态。

    在北京,公众对疫情的关注也趋向平静,一位市民说,“流脑”用四天时间走完了去年“禽流感”造成的半月恐慌。,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