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的活命机会

    我立即打电话到手术室询问下一间可供使用的房间。不消几分钟，麻醉科医生已来到荷璞的病榻进行术前访视，看看以她的情况是否可经受得住气体麻醉和药物作用。他以潦草的字迹总结我们每一个人都可感受到的绝望：“病危，第5级。急救中，已给予胰岛素、输液及氧气。准备立即执行气管插管。病人预后甚差。必要时需采取断然的救命措施。”

    麻醉小组效率十足，不一会儿就让荷璞沉沉睡去。我在外科住院医生和实习医生的协助下，在荷璞那肿胀不堪的腹部中线从上到下笔直切开长长的一道。我打开最内一层，也就是腹膜时，可见胀满气体的肠子浮在有着恶臭气味的黄色液体之上，这些液体立刻溢出到手术铺单，我们用了好几支大的抽吸瓶才把这些液体吸除。护士说，足足有2800毫升——这就是叩诊时有鼓声的原因。

    我们先检查小肠。虽然大部分完好，但从十二指肠进人空肠那点算起40厘米左右之处有一段几近坏死，已呈现蓝黑色，且在刺激之下全然没有反应。我在腹腔的每一寸探索，想把造成这种急性肠坏疽的罪魁祸首揪出来，然而，经过了一番努力，仍没有更进一步的发现。令人大惑不解的是，在此看来年轻、健康的腹腔中为何会突然出现一段坏死的肠道。消化道的血液循环系统尚属正常，腹腔中亦无沾粘或类似的纤维组织将血管束紧导致坏死。光看那段黑黑的肠壁，也看不出致病原，但坏死却是千真万确。于是，我在手术记录单上总结说：“实在难以了解这种肠壁缺血、坏死的成因。手术小组成员从未有人见过此种情况。”

    病人那敞开的腹腔，好像在拜托我们赶快采取行动。于是，我在坏死的肠道上下边缘以外各2厘米之处套上手术夹钉切割器，将连接到这一段坏死肠道的血管分开、结扎，然后剪断。接着把这段标本取出，交给守候在一旁的病理科住院医生。他在标本上切了几刀，看了又看，最后说道，他实在跟我们一样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

    接下来，我们要重新接好荷璞的肠道。这回一样使用夹钉切割器，将两端肠子接起来，整个过程不到15分钟。十几年前，尚无此种先进的夹钉切割器可以利用时，外科医生都是用手一针一线地缝补，花的时间差不多是目前的3倍以上。我很怀念老式的切割、缝补法，因为在新颖的器械发明之前，我已经做了20年的针线细活了——我喜欢精细的持针器、肠钳、组织剪在手指间的感觉，实在舍不得放弃这种精细艺术。然而，新式的夹钉切割器快捷便利，而且能达到同样的目的。荷璞的情况危急，速度和精准一样重要。艺术有时也得屈居第二，让速度占上风。

    肠子接好，血流的供应也没有问题后，我在病人的腹腔上倒了约1万毫升的微温、含有抗生素的生理食盐水，企图把里面的细菌和组织碎片冲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