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天价
编者按
“550万天价医疗”，堪称岁末年初最吸引眼球的社会热点。本报曾在2005年12月30日的医院周刊中推出了“三问天价”特别策划，随后，本报特派记者进一步深入调查，试图再解“天价”。
当本报记者联系哈尔滨医科大学宣传科科长李华虹女士的时候，她告诉记者：“其实相关的事实还要等联合调查组的调查结果公布以后才能有一个明确的说法，现在医院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在调查组结论公布之前不便说明什么。”
据记者了解，2005年12月5日到达的卫生部联合调查组开始调查“天价事件”之后不久，国务院纠风办和中纪委监察室组成的调查组也前往哈尔滨，敦促和协助调查。
“550万天价”是一种误读？
2005年11月21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以“天价住院费”为题最早披露这一事件，全社会都为之惊叹：“住院67天左右，耗资550万元，绝对创造了中国之最”，“550万元天价住院费”的提法于是乎被所有报道过这个消息的媒体广为引用。翁文辉事件也因为这令人震惊的“天价”，被公众作为医院过度医疗及乱收费的典型案例给予了高度关注。
, 百拇医药
随后，各方调查基本上弄清楚了“550万”这个数据的可能组成。事实上，这笔费用清晰地分为两个不同部分：一部分是发生在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以下简称哈医大二院)的诊疗费用，目前查明的约为130多万元；另一部分来自患者家属披露的自购药物，号称价值400多万元。所以，实际上并不存在“550万天价住院费”。有关人士就指出：“比较确切的提法应该是——医院所收医药费用与患者巨额自购药品加在一起，才制造出了550万这一惊人的数字。”
由于各方包括患者家属都没有通过媒体公布有关药品的全部单据，患者家属自购的“400余万元”药品是如何计算出来的，外界就无从得知了。
然而，记者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医院目前已查实使用的患者家属自购药物有27种，金额约22万元。那么，剩下的巨额缺口该如何解释呢？是包括了外地专家的会诊费用？还是这个550万有水分？这些巨额的费用到底流向了哪里？由于没有详尽的交接记录，以致最后有些药对不上账。在没有给出药物流向和使用情况的具体说法时，人们只能对该院的科室管理提出了更多的质疑。
, 百拇医药
不过，从记者调查情况来看，“550万天价住院费”是一种误读，对社会各界而言，也正是这样一个天文数字才引起了人们的巨大震惊，但同时，这个被误读的数字对医院无疑也是一种伤害，处在舆论漩涡中的医院必然为此承担太多的谴责，以致于在事件发生后，医院只能从进行一些无力的辩驳到最后保持缄默。
131万住院费用怎么花？
质疑很多，哈医大二院沉默地等待着相关调查结果的发布，现在解读这笔巨额医药费对记者来说也着实不易。不过，追求事实真相的决心超越了对现实困难的担心，我们想了解的就是，患者翁文辉在哈医大二院住院时，医院主导下的医疗费用究竟是多少呢？
在有关部门的协助下，记者初步了解到：翁文辉住院时间为82天，其中在干部病房住了15天，花费了7万余元，在心外科ICU病房住了67天，花费131万余元。患者在医院的住院费用目前查明的总计达1，388，392.44元。
, 百拇医药
2005年6月1日，患者翁文辉被送进哈医大二院心外科ICU，到8月6日抢救无效病逝，总共花去了131万元，平均费用约为每天2万元，这笔钱是怎么花的？
在记者设法拿到的一份医院内部调查报告中，这笔费用大致如此分布：患者住院期间，综合类费用(包括住院费、物理诊断费在内)为15.4万元，约占11.7%；处置费用19万元左右，约占14.64%；药品费用55.6万元，约占42.57%；检验费用16.3万元，约占12.44%；血费24.4万元左右，约占18.68%。
从这个分解的费用“明细单”中不难看出，患者住进ICU的这67天里，55万元的药品费用还是占了大头，此外，患者究竟做了哪些检验，花费要超过10多万元？又使用了哪些治疗药物，用了50多万元？需要输这么多血、花费20多万元吗？这些动辄就数以万计的费用是否真的合理呢？
几个医疗疑问怎么解释？
, http://www.100md.com
“天价医疗”的报道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对一些看来非常令人震惊的数字提出质疑，比如患者一天用了106瓶盐水、输血94袋，还有两张在患者去世后才冒出来的化验单。
作为一家在当地诊疗规模最大，而且依附哈尔滨医科大学这样一个教学和科研实力都很强的医院，内部管理难道会混乱到如此地步？作为专业媒体的记者，我们对此也心存疑问和不解。通过百般调查，记者还是从医院上报的一份内部材料中找到一些解释，并同时专门请教了几位ICU方面的专家。
“7月30日输血94次”
医院解释称，患者化疗后全血细胞较少，重症感染，胸腹水引流量逐渐增加，最大引流量达到7000mk/日，血浆及蛋白质持续减少，血容量严重不足，血压波动较大，为维持生命体征，给予持续大量补充血制品、白蛋白处置。
海口市人民医院急诊科副主任、ICU专家孟庆华主任医师在接受本报采访的时候就表示：“单从‘输血94次’这个数据来看，是以94次输血费体现的，输血费是按输血泵每输一次收取一次的处置费，是根据输血的流量计数的。换句话说，‘94次输血费’所表示的‘94次’并非是指一次性94次输血操作或者输了94袋血，不过，从ICU科室的情况来分析，一天输这么多血不大可能。”
, 百拇医药
后来记者了解到，患者家属在7月30日共计领取了血制品8400mk，当日输血制品6400mk，次日输入2000mk。但是，心外科1CU护士在录入流量时，错误地计为94次输血费，其中多算了10次，这10次流量计数并没有被执行；7月31日清晨3点钟，医生又临时医嘱取消了1000mk血浆，这一医嘱同样没有被护士录入，因此医院在这个环节中又多收了费用100元。
“7月30日用盐水106瓶”
记者从该院ICU一位知情人士处了解到，“由于患者是恶性肿瘤晚期，并已出现多脏器功能不全，需要进行长时间的血滤治疗，所以才出现一天使用106瓶盐水的情况。”
安徽省省立医院的一位肾内科专家告诉记者：“血滤是指连续性动静脉血液滤过，是通过置换液的一次性进出(一端流进，一端流出)，来清除血液中的有害物质，达到净化血液的目的。现在一般的血滤机每小时需要更换2000～3000mk(4～6瓶)置换液，而且视病情发展变化可连续应用数天，可全天24小时血滤。这样一来，置换液最高用量可达80～90L，折合约为160～180瓶左右。”
, 百拇医药
因此，这位肾内科的专家认为，从临床的实际经验来说，这么危重的患者在进行血滤治疗时，一天使用106瓶的盐水应该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并不像普通老百姓想象的一天挂上两瓶就已经不少了，这些显然是不懂医学专业知识的媒体和老百姓的误读。
“患者死亡后出现检验报告单”
在“天价医疗”事件中还有一件事情的爆出曾令大众震惊和愤怒，那就是在患者去世两天以后还出现了两张化验报告单。
患者8月6日死亡，而报告结果8月8日才发出。两张报告单的送检日期一栏打印为8月8日。这是该院ICU科的故意行为还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据记者了解，调查组第一阶段反馈的结果认为，这两份胸腹水检查单确实是患者翁文辉的，之所以出现日期差距，是因为患者在临死前出现大量胸腹水，医生在抽取之后送到检验室，做药物敏感实验，但送检医生没有在报告单上填上申请日期。按规定，如果填写漏项就属于不合格化验单，检验人员因此将漏填的送检日期默认为报告日期。另据了解，医院已查到原始申请单送检日期为空白。
“但是根据现在的检验实际情况来看，胸腹水、血液细菌培养和药物敏感实验结果所需时间，最短48小时，最长达144小时，也就是2～6天。患者8月6日去世，在他去世之前的送检化验，待结果出来时患者已经去世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还是符合诊疗常规的。”该院的一位医疗专家为此辩解说。
医药经济报2006年 医院周刊第1期, 百拇医药(汪言安 潘郁层)
“550万天价医疗”，堪称岁末年初最吸引眼球的社会热点。本报曾在2005年12月30日的医院周刊中推出了“三问天价”特别策划，随后，本报特派记者进一步深入调查，试图再解“天价”。
当本报记者联系哈尔滨医科大学宣传科科长李华虹女士的时候，她告诉记者：“其实相关的事实还要等联合调查组的调查结果公布以后才能有一个明确的说法，现在医院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在调查组结论公布之前不便说明什么。”
据记者了解，2005年12月5日到达的卫生部联合调查组开始调查“天价事件”之后不久，国务院纠风办和中纪委监察室组成的调查组也前往哈尔滨，敦促和协助调查。
“550万天价”是一种误读？
2005年11月21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以“天价住院费”为题最早披露这一事件，全社会都为之惊叹：“住院67天左右，耗资550万元，绝对创造了中国之最”，“550万元天价住院费”的提法于是乎被所有报道过这个消息的媒体广为引用。翁文辉事件也因为这令人震惊的“天价”，被公众作为医院过度医疗及乱收费的典型案例给予了高度关注。
, 百拇医药
随后，各方调查基本上弄清楚了“550万”这个数据的可能组成。事实上，这笔费用清晰地分为两个不同部分：一部分是发生在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以下简称哈医大二院)的诊疗费用，目前查明的约为130多万元；另一部分来自患者家属披露的自购药物，号称价值400多万元。所以，实际上并不存在“550万天价住院费”。有关人士就指出：“比较确切的提法应该是——医院所收医药费用与患者巨额自购药品加在一起，才制造出了550万这一惊人的数字。”
由于各方包括患者家属都没有通过媒体公布有关药品的全部单据，患者家属自购的“400余万元”药品是如何计算出来的，外界就无从得知了。
然而，记者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医院目前已查实使用的患者家属自购药物有27种，金额约22万元。那么，剩下的巨额缺口该如何解释呢？是包括了外地专家的会诊费用？还是这个550万有水分？这些巨额的费用到底流向了哪里？由于没有详尽的交接记录，以致最后有些药对不上账。在没有给出药物流向和使用情况的具体说法时，人们只能对该院的科室管理提出了更多的质疑。
, 百拇医药
不过，从记者调查情况来看，“550万天价住院费”是一种误读，对社会各界而言，也正是这样一个天文数字才引起了人们的巨大震惊，但同时，这个被误读的数字对医院无疑也是一种伤害，处在舆论漩涡中的医院必然为此承担太多的谴责，以致于在事件发生后，医院只能从进行一些无力的辩驳到最后保持缄默。
131万住院费用怎么花？
质疑很多，哈医大二院沉默地等待着相关调查结果的发布，现在解读这笔巨额医药费对记者来说也着实不易。不过，追求事实真相的决心超越了对现实困难的担心，我们想了解的就是，患者翁文辉在哈医大二院住院时，医院主导下的医疗费用究竟是多少呢？
在有关部门的协助下，记者初步了解到：翁文辉住院时间为82天，其中在干部病房住了15天，花费了7万余元，在心外科ICU病房住了67天，花费131万余元。患者在医院的住院费用目前查明的总计达1，388，392.44元。
, 百拇医药
2005年6月1日，患者翁文辉被送进哈医大二院心外科ICU，到8月6日抢救无效病逝，总共花去了131万元，平均费用约为每天2万元，这笔钱是怎么花的？
在记者设法拿到的一份医院内部调查报告中，这笔费用大致如此分布：患者住院期间，综合类费用(包括住院费、物理诊断费在内)为15.4万元，约占11.7%；处置费用19万元左右，约占14.64%；药品费用55.6万元，约占42.57%；检验费用16.3万元，约占12.44%；血费24.4万元左右，约占18.68%。
从这个分解的费用“明细单”中不难看出，患者住进ICU的这67天里，55万元的药品费用还是占了大头，此外，患者究竟做了哪些检验，花费要超过10多万元？又使用了哪些治疗药物，用了50多万元？需要输这么多血、花费20多万元吗？这些动辄就数以万计的费用是否真的合理呢？
几个医疗疑问怎么解释？
, http://www.100md.com
“天价医疗”的报道几乎无一例外地都对一些看来非常令人震惊的数字提出质疑，比如患者一天用了106瓶盐水、输血94袋，还有两张在患者去世后才冒出来的化验单。
作为一家在当地诊疗规模最大，而且依附哈尔滨医科大学这样一个教学和科研实力都很强的医院，内部管理难道会混乱到如此地步？作为专业媒体的记者，我们对此也心存疑问和不解。通过百般调查，记者还是从医院上报的一份内部材料中找到一些解释，并同时专门请教了几位ICU方面的专家。
“7月30日输血94次”
医院解释称，患者化疗后全血细胞较少，重症感染，胸腹水引流量逐渐增加，最大引流量达到7000mk/日，血浆及蛋白质持续减少，血容量严重不足，血压波动较大，为维持生命体征，给予持续大量补充血制品、白蛋白处置。
海口市人民医院急诊科副主任、ICU专家孟庆华主任医师在接受本报采访的时候就表示：“单从‘输血94次’这个数据来看，是以94次输血费体现的，输血费是按输血泵每输一次收取一次的处置费，是根据输血的流量计数的。换句话说，‘94次输血费’所表示的‘94次’并非是指一次性94次输血操作或者输了94袋血，不过，从ICU科室的情况来分析，一天输这么多血不大可能。”
, 百拇医药
后来记者了解到，患者家属在7月30日共计领取了血制品8400mk，当日输血制品6400mk，次日输入2000mk。但是，心外科1CU护士在录入流量时，错误地计为94次输血费，其中多算了10次，这10次流量计数并没有被执行；7月31日清晨3点钟，医生又临时医嘱取消了1000mk血浆，这一医嘱同样没有被护士录入，因此医院在这个环节中又多收了费用100元。
“7月30日用盐水106瓶”
记者从该院ICU一位知情人士处了解到，“由于患者是恶性肿瘤晚期，并已出现多脏器功能不全，需要进行长时间的血滤治疗，所以才出现一天使用106瓶盐水的情况。”
安徽省省立医院的一位肾内科专家告诉记者：“血滤是指连续性动静脉血液滤过，是通过置换液的一次性进出(一端流进，一端流出)，来清除血液中的有害物质，达到净化血液的目的。现在一般的血滤机每小时需要更换2000～3000mk(4～6瓶)置换液，而且视病情发展变化可连续应用数天，可全天24小时血滤。这样一来，置换液最高用量可达80～90L，折合约为160～180瓶左右。”
, 百拇医药
因此，这位肾内科的专家认为，从临床的实际经验来说，这么危重的患者在进行血滤治疗时，一天使用106瓶的盐水应该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并不像普通老百姓想象的一天挂上两瓶就已经不少了，这些显然是不懂医学专业知识的媒体和老百姓的误读。
“患者死亡后出现检验报告单”
在“天价医疗”事件中还有一件事情的爆出曾令大众震惊和愤怒，那就是在患者去世两天以后还出现了两张化验报告单。
患者8月6日死亡，而报告结果8月8日才发出。两张报告单的送检日期一栏打印为8月8日。这是该院ICU科的故意行为还是其他原因造成的？据记者了解，调查组第一阶段反馈的结果认为，这两份胸腹水检查单确实是患者翁文辉的，之所以出现日期差距，是因为患者在临死前出现大量胸腹水，医生在抽取之后送到检验室，做药物敏感实验，但送检医生没有在报告单上填上申请日期。按规定，如果填写漏项就属于不合格化验单，检验人员因此将漏填的送检日期默认为报告日期。另据了解，医院已查到原始申请单送检日期为空白。
“但是根据现在的检验实际情况来看，胸腹水、血液细菌培养和药物敏感实验结果所需时间，最短48小时，最长达144小时，也就是2～6天。患者8月6日去世，在他去世之前的送检化验，待结果出来时患者已经去世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还是符合诊疗常规的。”该院的一位医疗专家为此辩解说。
医药经济报2006年 医院周刊第1期, 百拇医药(汪言安 潘郁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