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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保定点”与“多元化经营”——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
http://www.100md.com 2006年2月27日 《中国医药报》 2006.02.27
     就在一些药品零售企业希图通过经营非医药类商品招徕顾客,从而带动销售额增长时,政府部门的一纸禁令,使得他们不得不面临“鱼和熊掌”的抉择。谁都明白,这一切均缘于“医保卡”变成了“购物卡”——

    住在河北省石家庄市火车站附近的张大爷患有糖尿病,每个月他都会到附近的药店购买降糖药,顺便买些无糖食品。但最近,当他再次来到药店时发现,货架上的无糖食品不见了踪影。经过询问才得知,春节前这家药店接到市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门的通知,从1月16日起,医保定点药店不得经营日用品、食品以及百货类商品。

    无独有偶,新年伊始,河北、山东、四川等省份不断传出消息,当地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门要求辖区内的医保定点药店只能从事医药类商品经营,如果违规,将取消其医保定点资格。

    1 “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

    众所周知,近几年药品零售市场战火纷飞。当惨烈的价格血拼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甜头时,不少业界同仁对药品零售市场份额的极度刚性有了深刻的认识,于是从其他非医药类商品中寻求“亮点”的多元化经营成为不约而同的选择。从2003年下半年开始,“一站式购齐健康”的大卖场式的超市在全国不少地区亮相,而食用油、洗衣粉,甚至鸡蛋等商品也“登堂入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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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一些医保定点药店受利益驱动,诱导顾客使用医保卡消费卫生巾、食品、洗发水之类商品的事件也屡屡被新闻媒体曝光。尽管一些地区的劳动和社保部门采取措施遏制事态的发展,但收效甚微。个别城市甚至出现参保人在医保定点药店刷卡购物,再将商品以低价反销给药店以获得现金的现象。

    “医保卡不是购物卡。”谈及一些药店的“损公肥私”行为,中国社会保险学会医疗保险分会会长韩凤情绪颇为激动,“医保资金是老百姓的救命钱。虽然医保账户内的资金属于个人所有,但是其中有30%是参保人单位支付的。在我国医保资金紧张的情况下,这笔钱坚决不能挪作他用。”

    据青岛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医疗保险处处长刘波介绍,根据青岛市医疗保险管理的有关规定搅票O崭鋈苏嘶В蠢投蜕缁岜U峡ǎ┲械淖式鸲ㄏ蛴糜?br>个人医疗消费。现在青岛市区有158万参保人,“如果1个人每月消费非医药类商品1元钱,就是158万元,而其中50余万元实际是由单位埋单的,这显然与我们当初为方便参保人员个人医药消费而设立医保定点药店的初衷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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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了解,为了严格控制个人医保账户资金挪作他用,各地劳动和社保部门绞尽了脑汁,聘请监督员明察暗访、设立举报电话、罚款……然而“利”字当头,在消费者和药店形成某种“默契”的背景下,那些隐秘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河北一家医保定点药店店长透露,挪用医保账户资金大多通过药店收银员来完成。具体做法是:收银员在刷卡时将顾客所要购买的非医保类商品替换成医保范围内的药品,“这个替换程序相当‘专业’,不仅价钱与顾客要买的药品总计金额完全一样,而且还符合医保中心的一些规定,比如同类药品不能同时划两种,一种药只能划一盒,一天只能划一次卡,只能开半个月药量等。刷完卡后,收银员会给顾客打出一个一式两联的单据,但是在单据上并不显示购买的商品是否是医保药品”。

    刘波坦言,以目前的管理手段,很难对违反规定的医保定点药店进行监管,“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们只得出台此举,明令医保定点药店不得经营非医药类商品。”

    据了解,目前,我国医疗保险资金分为统筹基金和个人账户两部分(即“统账结合”),前者主要用于参保人住院费用的支付,后者主要用于门诊医疗药品消费,其中个人账户可以累积、“继承”。据了解,青岛市2004年医保资金中统筹部分亏损2000多万元,之前也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从全国来看,统筹部分的亏损近两年来才有好转。有业内人士认为,鋈苏嘶ё式稹俺恋怼薄⑼吵镎嘶ё式?br>吃紧也是许多省份严控个人账户资金流向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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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该不该设立个人账户尚存争议”

    那么被韩凤视为“救命钱”的医保资金,老百姓为啥并不珍惜,而千方百计用来购买其他商品呢?

    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称,在医保体系中建立个人账户,主要出于两个目的:其一,明确个人在医疗保障中的责任,即个人要为自己的账户缴纳一部分费用;其二,通过明确个人账户属于个人所有,促使个人主动约束不合理的医疗消费。从功能上讲,支付现时医疗费用是个人账户的直接功能,约束医疗行为和积累医疗基金是间接功能。

    他说,“统账结合”制度实行以来,在保障参保人员的利益、控制医疗费用增长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也逐渐暴露出一些问题,特别是其约束和“累积”功能,并不如“设计”的那样理想。在约束作用方面,虽然个人账户属个人所有,但个人账户支付与个人直接“掏腰包”支付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个人账户资金有一部分是单位缴费,只能用作医疗消费,人们对账户资金的珍惜程度不如对自己手里的现金;在“累积”方面,由于对个人账户管理的工作量较大,参保人又希望使用个人账户方便快捷,相当一部分地区医保经办机构对个人账户的管理十分宽松,不仅没有相应的监督、审核机制,有的甚至完全放开不管,“只管建账、不问去向”。也正是基于此,目前对“医保个人账户”的设立存在较大争议,一方面是管理费用高,一方面是参保人员不愿受管,因此有人甚至建议干脆不设个人账户,将其改为发放现金,使其成为职工收入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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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这种思路目前在一些地区已经变成“现实”。在北京,医保个人账户且砸写嬲鄣男问匠鱿值模伪H硕宰式鹂梢匀我庵洌虼嗽谝奖6ǖ阋?br>店就不存在账户资金挪用的问题。而在其他一些省份,医保卡则是由医保经办机构下发的,个人账户资金只能用于在医保定点机构刷卡消费,不能支取。对于许多消费者,特别是很少得病的年轻消费者而言,如何把医保卡里的钱花出去,着实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另一方面,对于“饥不择食”的药店来说,这又是一个赢利的好机会,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对此,一位业内人士坦言,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一些药品零售企业没有自律意识,不能做到规范守法经营,自酿的苦果当然得自己吞。

    3 “法律法规有待完善”

    或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面对不得超范围经营的禁令,各地药品零售企业反应平静。作为湖南老百姓大药房河北总店的采购、运营部经理,何感目前正在为日用品、食品撤架后补充新货源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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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介绍,老百姓大药房在石家庄和保定的两家门店都是医保定点药店,本次按要求撤架的日化用品和食品共有七八百种,无糖食品、蜂蜜等商品撤架后,消费者不太理解,补充同类的保健品不太容易。“不过,毕竟医保目录药品对药店销售额贡献占大头,所以我们不会舍本逐末。”

    可执行归执行,记者采访中,不少业内人士还是认为,如果不能调和“医保定点”与“多元化经营”之间的矛盾,那么中国的药品零售业很可能因此放慢发展脚步。中国医药商业协会副会长朱长浩说,在世界一些发达国家,药店多数以多元化经营的形式存在,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较为成熟的模式,所以劳动和社保部门“一刀切”的做法值得商榷。

    北京金象大药房医药连锁有限公司董事长徐军认为,地方劳动和社保部门的这一做法实际鲜怯眯姓侄胃稍ひ┑昃砸┑甑姆⒄故遣焕摹R蛭?br>多元化经营的药店,只要工商部门核发的营业执照上经营范围一项涵盖日化用品、食品等,就不存在不合法的问题。换言之,药店经营什么商品,应该是工商部门分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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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定一家大型药店的经理则表示,医保定点药店的不规范经营行为在当地早有案例,但是事后都不了了之,并没有做“摘牌”处理,最后这些药店成为害群之马,“这对规范经营的药店是不公平的”。此外,他认为劳动和社保部门在审批医保定点药店时应该严格把关,从源头堵住漏洞。

    据了解,获得医保定点资格的药店,都会进入当地医保网络系统。这一系统实际上也是劳动和社保部门监控定点药店的重要工具,因此也有业内人士指出,劳动和社保部门如果从网络监控方面进一步挖掘潜力,从技术的层面杜绝不规范行为的发生,可能更“对路”。

    北京德威治大药房总经理张玉宽坦言,此举并非治本之策,即使劳动和社保部门强制要求日用品撤柜,药店还有其他空子可钻,“现在国家对骗保人员缺乏必要的惩治措施,仅从商家进行规范显然不能解决实质性问题。”

    中国律师委员会维权委员会委员、北京市华衡律师事务所副主任邓利强表示,目前我国医保体系中的法律法规并不完善,对于医保消费中的不规范行为没有惩罚的法律依据。如有医保定点药店越轨,劳动和社保部门唯一的行政手段就是摘牌处理,因而开展工作有一定难度。谈及个别省份出台的禁令,他表示,从国内医保现状来看,保证个人账户资金正确使用的方向是对的,至于是否对经营者造成了伤害,还要静观发展。

    文/本报记者 方剑春 卢锡焕, 百拇医药(方剑春;卢锡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