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威模式能走多远？
宣威，滇东高原山区的一个县级市,这个有着130多万人口的贫困地区近来受到全国舆论的广泛关注，这缘于该市探索的以政府为主导的“药品竞价采购，统一供货配送”新模式使当地药价显著下降，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宣威模式”。
■起因：药价高使农民弃“公”奔“私”
宣威是云南省娜丝诘谝淮笙丶妒校?003年下半年开始，被确定为云南省首批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试点县市之一。作为试点市，国家财政给了相当的补助，农民在定点医疗机构看病后可以有一定比例的报销。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有的参保农民依然不愿到定点医疗机构就医，反而热衷于前往一些私人小诊所。
新上任的市卫生局局长石有昌就此展开调查。调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虽然定点医疗机构是市人民医院、市中医院以及各乡镇卫生院等公立优质医疗资源，但这里的药品价格远远高于私人诊所。在定点医疗机构就医，即使给农民一定比例的报销，花费也远高于私人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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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使石有昌得以探知了形成药品价格虚高的一般“机理”：在药品流通中，药品选择、用量多少都是由医院甚至是由医生决定的，药品供应商为了推销药品，用高回扣等手段腐蚀医院的药品采购人员和医生，导致医院热衷于采购高价药品，医生热衷于开“大处方”。进药无需“回扣”的私人诊所便因此显出了竞争力。
“必须切断药品供应商与医院之间的回扣环节，这不仅是推广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需要，也是降低药价、铲除医疗腐败的根本措施。”石有昌向市领导汇报时说，他的意见得到市领导支持。从2004年下半年开始，市卫生系统开始探索“竞价采购，统一配送”的药品流通模式。
■模式：招标不是全部内容
在今年3月份举行的宣威市卫生局组织的2006年度药品招标大会上出现了这样一幕：“我们要求退出!”刚刚中选首轮招标竞价“状元”的云南泰康医药公司代表张坤伦当众大声喊道，这令在场的所有人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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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所进行的药品招标，每一个程序都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
9家医药商业公司的负责人全部聚齐。与堑摹胺秸蟆毕喽远氖?人评审组和18人打分业务组“方阵”，这些业务人员都由相关政府部门、医院、卫生院等抽调而来，他们谙熟药品的价格和使用情况。坐在另一侧“方阵”的则是30多名农民、市民、公证处、党政机关人员的代表，他们作为听证人全程列席招标大会。2006年宣威药品招标采购会就在这样的“阵势”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们原来以为只是竞价招标而已，就把价格压得很低，所以我们得分最高。但了解到将来要求我们必须把货送达宣威山区30多个乡镇卫生机构，我们权衡后认为配送成本超出我们的底线，本来利润就低，这样搞就不划算了。”退出招标的张坤伦解释说。
“今年我们把各级医疗机构申报的1361个药品全部捆绑招标。我们是提前一周发出招标通知的。”石有昌透露，“之所以提前一周，不给各公司太多的准备时间，目的是防止一些公司搞串联，操纵招标价格。现在共来了9家医药商业公司竞标，我们将采取三轮竞价、一轮议价的程序，最后确定出两家，由他们负责全年度宣威市直属医院和30多家乡镇卫生院的药品供货和上门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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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激烈角逐的三轮竞价后，云南药业中的“老大”——云南省医药公司得到了将近800个品种，而第二年中标的云南科汇医药发展公司(以下简称科汇医药)得到了500多个品种。这两家最终成为2006年度宣威的药品供货商和配送商。
首轮就被淘汰出局的云南惟康医药公司的一位经理认为，这个结果，他们很服气，“比起某些城市的做法，宣威的招标很透明，当天开标就能拿结果，我们心服口服。”而科汇医药董事长田善栋更感兴趣的是，“无需对医院公关”。他举例说，2克的头孢他啶粉针水，他曾在其他的地方卖到102元，但实际上其中的80%部分要用于“打点”医院领导、临床科室主任和医生，自己的毛利也就10多元。在宣威的中标价只有13元，虽然利润少了点，但是不用再做“打点”医院的烦心事。
宣威市副市长徐天荣介绍新模式有几个成功的“关节点”：“捆绑”采购形成了采购优势，提升了降低价格的话语权；招标方即采购方，招标不流于形式；明确招标价即采购价，无需经销商在中标后再行“公关”，使招标采购成为真实的市场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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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点：背后凸显政府之手
“宣威的做法是用政府机关的行政命令来保证各级医疗机构必须使用中标药品，这种执行力是最强的。”田善栋正忙着与30多家市直属医院和乡村卫生院的院长签订2006年度的供货配送合同。
田善栋所签的这份合同规定，2006年宣威的医疗机构必须100%使用中标药品。医院所用药品通过卫生局的配送中心通知两家中标公司，一周之内，中标公司必须上门配送。医疗机构则须按时结算药品货款。作为合同三方中的一方，宣威市卫生局则负责监督医院与公司各自的责权落实。
“我们随时监测各医疗单位的进货申请，并设专人巡察，一旦发现违规单位，就立即通报批评。”石有昌说，“下面的用药情况，我们相当清楚。同时，我们的农村合作医疗管理办公室对农村住院病人的报销有严格审查，招标目录以外的药不经严格审批根本不可能使用。”
“在宣威，政府强力促使医院必须100%使用中标药，这就保证了药品价格真正能降下来。”田善栋说，“以往其他地方招标，一个品种会有好多家商业公司中标，招标结束后，政府就不管了，医院用谁的药，还是医院说了算。我们不得不二次‘做医院工作’。有些医院就愿选价格贵的，那样利润大呀，但招标降价的效刺逑植怀隼础M?00个中标品种能被圈中30个就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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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善栋介绍，去年试点时，宣威卫生部门要求各医疗单位使用中标药比例不低于70%，允许自主进药比例不得高于30%。今年正式推行招标后，要求医疗机构100%使用中标药品，医院不具有自己进药的权力，这就斩断了各厂家、公司对医院公关的念头，他也不用像前几年那样一家一家“做工作”了，“我只要集中精力组织好货源、搞好配送就行了。我踏踏实实地挣薄利多销的钱。去年，我们公司负责600多种药的供货配送，在宣威的总销售额是3000多万元，纯利润大约170万元。”
据了解，今年宣威招标的1361种药全部是各级医院根据自己的临床需要汇总报给卫生局的，“应该说能完全满足各医院的临床需要了。但我们还有一个自购药品备案机制，当医院在这一年中又发现某个不可替代的特殊药品在招标目录中没有，但又确实需要，就可以向卫生局申请，我们严格审查后会把这个品种和调研后的采购价格备案，然后特批他们自购。但这类药品数量极少，我们也将严密监控，防止出现招标药品被弃置不用，改用高价药的现象。”石有昌介绍。
, http://www.100md.com “今年我们选择两家公司供货配送是为了让他们之间产生竞争，防止一家垄断，使服务水平下降。”石有昌坦言。
■结果：统一配送引发药价“雪崩”
宣威市采取的“竞价采购，统一配送”做法引发了当地药品价格的“雪崩”：药品供货平均单价骤降35%，有的单个药品降幅高达90%。据介绍，上海产林可霉素针剂的国家发改委最高零售(定)价是16元，宣威调整后的零售价是1元；云南产卡那霉素针剂的国家发改委最高零售(定)价是6.10元，宣威调整后的零售价是0.50元……最高差价16倍之多!
┘劢档偷淖畲笫芤嬲呤腔颊摺K游崤┟裾派芟樵?003年9月因消化道出血住院，几天就花了1.3万余元的医药费，今年1月他再次住进同一家医院，差不多同样的住院时间，花费仅3000多元。
69岁的陈学昌，是一位来自虎头村的农民。他因严重的肺心病和风湿性关节炎住院19天了，他所住的"医院"是来宾镇卫生院，该院距宣威市区有16公里的车程。陈已经丧失劳动能力了，生活开支完全靠儿女们接济，过去由于看病太贵，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到"医院"来看病。“现在知道有农村合作医疗报销，药价又大幅降低”，所以他这次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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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价低”还吸引邻近省份贵州的许多农民前来买药、看病。日前，威宁县龙场镇元平村的农民苏小芝因患“肺心病”住进了宣威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内一科。儿子陈云说，带母亲到宣威看病，“最主要的原因是药价低”。
宣威市昔日冷清的定点医疗机构开始繁忙起来。市人民医院副院长李祥友介绍，与2004年相比，该院2005年的门诊人次增加25.62%。
宣威市人民医院的院长赵文俊在谈及药品新采购模式实行对他们的影响时笑称：“我在采购药品的价格上没有发言权，虽然现在仍有人来找我推销药品，但我一句话就可以打发他们：我没有进药的权力。”
他说，在新的运行模式下，他的最主要精力可以也只能用在提高医院的治疗水平上。虽然2005年该医院药品收入仅1800万元左右，比2003年下降了700多万元，但全院接待门诊病人增加了2万多，住院病人增加了1000多，总体医疗收入没有下降，“这正是医院应该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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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有昌认为，除了直接降低药价外，药品采购新模式给当地医疗机构带来的一个更大效应是医院“回归本位”。医院院长腐败的几率小了，医务人员的巴?br>门邪道”少了，促进了医德医风好转，患者也满意了。
■忧患：“孤岛”模式能走多远？
面对药价虚高的顽症，宣威市尝试在医院和药品供应商之间建立“隔离墙”的做法引起了业内外的关注，但石有昌却出言谨慎：压力很大，能走多远很难说。
石有昌坦承，实行这一模式是向不合理的“潜规则”宣战，当然会有各种力量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地反对或不支持、不配合。
经历了一年多的风雨，石有昌承认，医疗系统不少人认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而这些人能耐很大，有从各种渠道“鼓捣”的本事。因此推进新模式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幸好有市党政主要领导的支持，幸好配送中心的操作是公开、透明并接受医院监督的，药价大幅降低也是铁的事实，不然这个模式早就运行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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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威竞标取得配送业务资格的科汇公司受到的压力则更具体和复杂。一方面，科汇以超低价格竞标受到了一些供药企业的抵制，一些供药企业干脆明确不再供应科汇，给科汇的配送业务增加了难度；另一方面，本来合同上要求宣威市医疗机构在用药后及时回款，以保证公司业务正常运行，但一些医疗机构暗里采取不合作态度。
更严重的是，作为一种运行机制的调整，宣威的做法还凸现了“孤岛”的窘境。根据卫生部现行的《关于进一步规范医疗机构药品集中招标采购的若干规定》：县(市)或单一医疗机构不得单独组织招标采购活动。作为县级市的宣威是没有资格独立招标，只能照搬执行省级、市级招标的药品价格。“严格来说，宣威招标是违规的。”一位宣威卫生局的工作人员私下说，“我们招标大会的名称都不敢用‘集中招标采购’字样，而是‘药品竞价采购会议’，不得不采用迂回的提法，避开钟兄妗!?br> 而真正让石有昌担心的是，从去年开始，越来越多的舆论要求医院取消药品价格加成。这种做法如果真的实施起来，对农村基层医疗机构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分布在山区农村的卫生院、卫生所是不可能靠做手术之类的医疗服务挣钱的，他们和大城市的医院没法比。我们现在的零售药价已经降到很低了，再取消或限制医院价格加成会使药价平进平出，如果这个利润没有了，山区的医院、卫生院靠什么吃饭？财政投入毕竟有限!”石有昌忧心忡忡。
尽管面临种种难题，但为了宣威的百姓能看得起病，石有昌不得不力推“宣威模式”，“我们就继续走下去吧，不断完善，不断改革，一定要从机制上拧干药价虚高的水分。”
文/李自良 浦琼尤 孙晨, 百拇医药(李自良；浦琼尤；孙晨)
■起因：药价高使农民弃“公”奔“私”
宣威是云南省娜丝诘谝淮笙丶妒校?003年下半年开始，被确定为云南省首批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试点县市之一。作为试点市，国家财政给了相当的补助，农民在定点医疗机构看病后可以有一定比例的报销。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有的参保农民依然不愿到定点医疗机构就医，反而热衷于前往一些私人小诊所。
新上任的市卫生局局长石有昌就此展开调查。调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虽然定点医疗机构是市人民医院、市中医院以及各乡镇卫生院等公立优质医疗资源，但这里的药品价格远远高于私人诊所。在定点医疗机构就医，即使给农民一定比例的报销，花费也远高于私人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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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使石有昌得以探知了形成药品价格虚高的一般“机理”：在药品流通中，药品选择、用量多少都是由医院甚至是由医生决定的，药品供应商为了推销药品，用高回扣等手段腐蚀医院的药品采购人员和医生，导致医院热衷于采购高价药品，医生热衷于开“大处方”。进药无需“回扣”的私人诊所便因此显出了竞争力。
“必须切断药品供应商与医院之间的回扣环节，这不仅是推广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的需要，也是降低药价、铲除医疗腐败的根本措施。”石有昌向市领导汇报时说，他的意见得到市领导支持。从2004年下半年开始，市卫生系统开始探索“竞价采购，统一配送”的药品流通模式。
■模式：招标不是全部内容
在今年3月份举行的宣威市卫生局组织的2006年度药品招标大会上出现了这样一幕：“我们要求退出!”刚刚中选首轮招标竞价“状元”的云南泰康医药公司代表张坤伦当众大声喊道，这令在场的所有人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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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所进行的药品招标，每一个程序都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
9家医药商业公司的负责人全部聚齐。与堑摹胺秸蟆毕喽远氖?人评审组和18人打分业务组“方阵”，这些业务人员都由相关政府部门、医院、卫生院等抽调而来，他们谙熟药品的价格和使用情况。坐在另一侧“方阵”的则是30多名农民、市民、公证处、党政机关人员的代表，他们作为听证人全程列席招标大会。2006年宣威药品招标采购会就在这样的“阵势”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们原来以为只是竞价招标而已，就把价格压得很低，所以我们得分最高。但了解到将来要求我们必须把货送达宣威山区30多个乡镇卫生机构，我们权衡后认为配送成本超出我们的底线，本来利润就低，这样搞就不划算了。”退出招标的张坤伦解释说。
“今年我们把各级医疗机构申报的1361个药品全部捆绑招标。我们是提前一周发出招标通知的。”石有昌透露，“之所以提前一周，不给各公司太多的准备时间，目的是防止一些公司搞串联，操纵招标价格。现在共来了9家医药商业公司竞标，我们将采取三轮竞价、一轮议价的程序，最后确定出两家，由他们负责全年度宣威市直属医院和30多家乡镇卫生院的药品供货和上门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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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激烈角逐的三轮竞价后，云南药业中的“老大”——云南省医药公司得到了将近800个品种，而第二年中标的云南科汇医药发展公司(以下简称科汇医药)得到了500多个品种。这两家最终成为2006年度宣威的药品供货商和配送商。
首轮就被淘汰出局的云南惟康医药公司的一位经理认为，这个结果，他们很服气，“比起某些城市的做法，宣威的招标很透明，当天开标就能拿结果，我们心服口服。”而科汇医药董事长田善栋更感兴趣的是，“无需对医院公关”。他举例说，2克的头孢他啶粉针水，他曾在其他的地方卖到102元，但实际上其中的80%部分要用于“打点”医院领导、临床科室主任和医生，自己的毛利也就10多元。在宣威的中标价只有13元，虽然利润少了点，但是不用再做“打点”医院的烦心事。
宣威市副市长徐天荣介绍新模式有几个成功的“关节点”：“捆绑”采购形成了采购优势，提升了降低价格的话语权；招标方即采购方，招标不流于形式；明确招标价即采购价，无需经销商在中标后再行“公关”，使招标采购成为真实的市场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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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点：背后凸显政府之手
“宣威的做法是用政府机关的行政命令来保证各级医疗机构必须使用中标药品，这种执行力是最强的。”田善栋正忙着与30多家市直属医院和乡村卫生院的院长签订2006年度的供货配送合同。
田善栋所签的这份合同规定，2006年宣威的医疗机构必须100%使用中标药品。医院所用药品通过卫生局的配送中心通知两家中标公司，一周之内，中标公司必须上门配送。医疗机构则须按时结算药品货款。作为合同三方中的一方，宣威市卫生局则负责监督医院与公司各自的责权落实。
“我们随时监测各医疗单位的进货申请，并设专人巡察，一旦发现违规单位，就立即通报批评。”石有昌说，“下面的用药情况，我们相当清楚。同时，我们的农村合作医疗管理办公室对农村住院病人的报销有严格审查，招标目录以外的药不经严格审批根本不可能使用。”
“在宣威，政府强力促使医院必须100%使用中标药，这就保证了药品价格真正能降下来。”田善栋说，“以往其他地方招标，一个品种会有好多家商业公司中标，招标结束后，政府就不管了，医院用谁的药，还是医院说了算。我们不得不二次‘做医院工作’。有些医院就愿选价格贵的，那样利润大呀，但招标降价的效刺逑植怀隼础M?00个中标品种能被圈中30个就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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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善栋介绍，去年试点时，宣威卫生部门要求各医疗单位使用中标药比例不低于70%，允许自主进药比例不得高于30%。今年正式推行招标后，要求医疗机构100%使用中标药品，医院不具有自己进药的权力，这就斩断了各厂家、公司对医院公关的念头，他也不用像前几年那样一家一家“做工作”了，“我只要集中精力组织好货源、搞好配送就行了。我踏踏实实地挣薄利多销的钱。去年，我们公司负责600多种药的供货配送，在宣威的总销售额是3000多万元，纯利润大约170万元。”
据了解，今年宣威招标的1361种药全部是各级医院根据自己的临床需要汇总报给卫生局的，“应该说能完全满足各医院的临床需要了。但我们还有一个自购药品备案机制，当医院在这一年中又发现某个不可替代的特殊药品在招标目录中没有，但又确实需要，就可以向卫生局申请，我们严格审查后会把这个品种和调研后的采购价格备案，然后特批他们自购。但这类药品数量极少，我们也将严密监控，防止出现招标药品被弃置不用，改用高价药的现象。”石有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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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统一配送引发药价“雪崩”
宣威市采取的“竞价采购，统一配送”做法引发了当地药品价格的“雪崩”：药品供货平均单价骤降35%，有的单个药品降幅高达90%。据介绍，上海产林可霉素针剂的国家发改委最高零售(定)价是16元，宣威调整后的零售价是1元；云南产卡那霉素针剂的国家发改委最高零售(定)价是6.10元，宣威调整后的零售价是0.50元……最高差价16倍之多!
┘劢档偷淖畲笫芤嬲呤腔颊摺K游崤┟裾派芟樵?003年9月因消化道出血住院，几天就花了1.3万余元的医药费，今年1月他再次住进同一家医院，差不多同样的住院时间，花费仅3000多元。
69岁的陈学昌，是一位来自虎头村的农民。他因严重的肺心病和风湿性关节炎住院19天了，他所住的"医院"是来宾镇卫生院，该院距宣威市区有16公里的车程。陈已经丧失劳动能力了，生活开支完全靠儿女们接济，过去由于看病太贵，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到"医院"来看病。“现在知道有农村合作医疗报销，药价又大幅降低”，所以他这次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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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价低”还吸引邻近省份贵州的许多农民前来买药、看病。日前，威宁县龙场镇元平村的农民苏小芝因患“肺心病”住进了宣威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内一科。儿子陈云说，带母亲到宣威看病，“最主要的原因是药价低”。
宣威市昔日冷清的定点医疗机构开始繁忙起来。市人民医院副院长李祥友介绍，与2004年相比，该院2005年的门诊人次增加25.62%。
宣威市人民医院的院长赵文俊在谈及药品新采购模式实行对他们的影响时笑称：“我在采购药品的价格上没有发言权，虽然现在仍有人来找我推销药品，但我一句话就可以打发他们：我没有进药的权力。”
他说，在新的运行模式下，他的最主要精力可以也只能用在提高医院的治疗水平上。虽然2005年该医院药品收入仅1800万元左右，比2003年下降了700多万元，但全院接待门诊病人增加了2万多，住院病人增加了1000多，总体医疗收入没有下降，“这正是医院应该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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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有昌认为，除了直接降低药价外，药品采购新模式给当地医疗机构带来的一个更大效应是医院“回归本位”。医院院长腐败的几率小了，医务人员的巴?br>门邪道”少了，促进了医德医风好转，患者也满意了。
■忧患：“孤岛”模式能走多远？
面对药价虚高的顽症，宣威市尝试在医院和药品供应商之间建立“隔离墙”的做法引起了业内外的关注，但石有昌却出言谨慎：压力很大，能走多远很难说。
石有昌坦承，实行这一模式是向不合理的“潜规则”宣战，当然会有各种力量或明或暗、或大或小地反对或不支持、不配合。
经历了一年多的风雨，石有昌承认，医疗系统不少人认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害，而这些人能耐很大，有从各种渠道“鼓捣”的本事。因此推进新模式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幸好有市党政主要领导的支持，幸好配送中心的操作是公开、透明并接受医院监督的，药价大幅降低也是铁的事实，不然这个模式早就运行不下去了。
, 百拇医药
在宣威竞标取得配送业务资格的科汇公司受到的压力则更具体和复杂。一方面，科汇以超低价格竞标受到了一些供药企业的抵制，一些供药企业干脆明确不再供应科汇，给科汇的配送业务增加了难度；另一方面，本来合同上要求宣威市医疗机构在用药后及时回款，以保证公司业务正常运行，但一些医疗机构暗里采取不合作态度。
更严重的是，作为一种运行机制的调整，宣威的做法还凸现了“孤岛”的窘境。根据卫生部现行的《关于进一步规范医疗机构药品集中招标采购的若干规定》：县(市)或单一医疗机构不得单独组织招标采购活动。作为县级市的宣威是没有资格独立招标，只能照搬执行省级、市级招标的药品价格。“严格来说，宣威招标是违规的。”一位宣威卫生局的工作人员私下说，“我们招标大会的名称都不敢用‘集中招标采购’字样，而是‘药品竞价采购会议’，不得不采用迂回的提法，避开钟兄妗!?br> 而真正让石有昌担心的是，从去年开始，越来越多的舆论要求医院取消药品价格加成。这种做法如果真的实施起来，对农村基层医疗机构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分布在山区农村的卫生院、卫生所是不可能靠做手术之类的医疗服务挣钱的，他们和大城市的医院没法比。我们现在的零售药价已经降到很低了，再取消或限制医院价格加成会使药价平进平出，如果这个利润没有了，山区的医院、卫生院靠什么吃饭？财政投入毕竟有限!”石有昌忧心忡忡。
尽管面临种种难题，但为了宣威的百姓能看得起病，石有昌不得不力推“宣威模式”，“我们就继续走下去吧，不断完善，不断改革，一定要从机制上拧干药价虚高的水分。”
文/李自良 浦琼尤 孙晨, 百拇医药(李自良；浦琼尤；孙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