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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一一我的针灸路
http://www.100md.com 2006年8月1日 《上海中医药报》
     四、新乡学艺

    1976年深秋的一个下午,新针疗法室来了个得怪病的患者。他是炮连的一个排长,一直身强力壮,突然左眼睛像罩了块巨大的黑纱巾,眼前的景物一片混沌,即使勉强看到的东西也缩小变形。但从外表检查,两只眼睛都清澈明亮,一点区別也没有。徐排长递给我一张兵团医学院附属医院的诊断书,上面写:左眼中心性浆液性视网膜脉络膜病变。这么长一串医学术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不解地问徐排长,为什么找到我的门上来了。徐排长掏出一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皱巴巴的<人民日报》,他小心地打开来,上面有一则题为“盲人喜见红太阳”的报道,介绍解放军军医李聘卿用针灸治愈一千多例眼底病病人,说的正是这种怪病。徐排长说;“你也是针灸大夫,人家能治,你就不能给我试试?”

    我记起来了,在我订阅的<新医药学杂志》(《中医杂志》在文革中更的名)中似乎有李医生的一篇论文。我赶紧一翻,果然不错,里面不仅提到用针刺治疗这种病的痊愈率在90%以上,而且还毫无保留地介绍了他新发现的两个穴位:新明1和新明2,包括取穴的位置和具体操作手法、针感要求等。我觉得这没有什么难,因为我的针灸技术本来就是从书本中学来的,当即就一口答应徐排长的要求,而且说干就干,照着杂志上所刊登的方法给他治疗了一次。然而,之后接连治了几次,徐排长的眼病不仅没一点起色,相反眼前的黑影越来越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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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在一个月之后,徐排长又走进新医疗法室,他一脸喜气,大声地说:“好了!我的眼睛全好了,百分之百的1.5。”他告诉我,原来他专程上了次河南,找到这位李医生,是他亲自给治的,针第1次,视力就往上猛窜0.2,后来是治一次,视力就提高一次,不到l0次。我惊愕不已,问道,“他针的什么穴会这么神?”

    徐排长说:“针的穴位跟你一个样,就是针进去的感觉不一样,他那针就像带着股热气直冲眼底,针后眼睛就亮堂。”他顿了一下,又说:“张医生,我看你是个肯下功夫的人,不过光靠看书不行,你要是能上李医生那儿,让他手把手的教一教就好了。”

    他的话是对的。针灸学是一门技术含量很高的学科,有相当一部分知识是难以用文字表达的。可是从新疆到河南有几千里路,来回时间不算,得化多少钱呵!再说人家会不会教我这个既没学历又只是刚刚升为医助的人。我忐忑不安地找到夏院长,没有想到夏院长很爽快,他拍拍我的肩说:“去吧,好好学点东西回来。”当天晚上我给李医生写了封信,请求他能接纳我。第三天傍晚,我就在乌鲁木齐乘上丁东行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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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到达李医生所在的解放军371医院驻地豫北的新乡市正好也是傍晚。那时,刚好是唐山大地震过后不久,站台上来来往往的有很多唐山来的伤病员。因天色已晚,我只好先找一家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医院,一位年轻的军人接待了我,他看了看我的介绍信,摇摇头说;“我们已经回信让你不要来了,因为医院接待唐山伤病员的任务很重。你怎么说来就来了呢?”我一下愣住了,好不容易跑几千里路来了,不能就这样打发走。我说了一大堆理由,死磨硬缠就是不走。年轻军人没有办法,说:“你去找找李大夫,只要他同意就行。”

    李聘卿医生约四十岁左右,中等个子,身材略胖,一脸敦厚,他看了我一会,用浓重的河南口音说:“医务科跟我说了。你也不容易,行,就学上一个月吧。”他写了张纸条把我安排在医院的招待所。下午我就正式上班了。从护士中了解到,新明穴是李医生发现的。几年前,在眼科推广针灸疗法时,他发现用传统的眼区穴位针刺虽有效,容易出血引起眼周血肿发紫,也就是一般所说的熊猫眼,虽说不会造成后遗症,总是给病人带来痛苦。于是反复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头上试扎,扎得满脸是针眼,有时还鲜血直淌,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穴位。不仅如此,他还总结出了一套独特的手法。通过数以千计的多种眼底病治疗,确有独到的效果,尤其是中心性视网膜炎,不论是急性还是陈旧性的疗效都特佳。为此,解放军总后勤部为他记了一等功。我不由产生了深深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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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着李医生查房。眼科共有72张病床,住得满满的,除了少数军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病人。不苟言笑的李医生,走进病房像换了个人,满面春风地挨个询问病情,病人见到他也喜形于色,话特別多。他的查房除了极少数吩咐加用药物外,一律针刺,而且都由他亲自出马。我自然要抓住机会,于是全神贯注他的每一个动作。只见他先用右手执一枚1.5寸长闪亮的毫针,左手轻轻拉开左侧耳垂,对准新明穴,快速刺入,缓缓提插后,用拇指飞快转动运针1分钟,立即出针;又用左手在病人的右耳后照法炮制。前后不到3分钟就完成了整个治疗过程。这种左右开弓能用左右手同时以极快速度进针运针,使我大开眼界。更令我吃惊的是,几乎绝大多数病人都会有一股热胀针感从耳后直射向眼区或太阳穴部位。每次针后,病人往往觉得眼前一亮。我当时已经搞了六七年针灸,知道激发传导针感之难。等查完房,我已为李医生的神奇手法所倾倒。

    回到办公室,李医生特地抽了点时间给我讲解新明穴的解剖位置和他创造的提插加小捻转手法。他语重心长地说:“我能说的也就这些,可要靠你下死劲练。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从这天开始,整整一个月,除了上街买了几本书,我几乎没有离开过371医院。每天,刚蒙蒙亮,我就跟眼科医务人员一起练手法,这一手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几天下来拇指肚子就脱了一层皮,一碰针柄就钻心痛。练着练着也就慢慢开始得心应手了。李医生不管多忙,只要他在医院里,总要来问间我的学习情况。在我即将结束进修的前几天,他还专门安排由我为主查了两次房。记得第一次我查完房出来,他拍拍我的肩,微笑着说:“中,入门了。”

    我离开新乡这一天是个阴天,天士飘落着小片雪花。李医生上郑州开会去了,是冯军医送我上的火车。他给了我一个信封,说:“这是你的进修证明,李主任专门写了你的学习情况,他以前可没有给人写过,你要放好。”看着渐渐远去的城市,看着雪雾茫茫的豫北大地,我的眼眶湿润了。, 百拇医药(张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