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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魔的阴影
http://www.100md.com 2006年8月10日 《当代健康报》 2006.08.10
     (山东)瑛 子

    事情已过去很久了,生病女人那惊惧无助的模样仍常常会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下午,我在一间住着六个病人的大病房里陪护女儿,她的腹痛已基本痊愈,最后一次输液完成就能出院了,我俩的心情都很放松。注意到对面病床开刀不久的中年女人双手抱着头,在床沿伏下起来,嘴里不停地说“头痛煞了!头痛煞了!”见一直陪护她的姐姐上班去了,无人照料,我就走过去轻轻地帮她做头部按摩。

    她的头发很黑很干净,理得短短的,眉头紧锁,满头满脸都是汗。医生来了,量体温,测血压,做心电图,认为是感冒引起的,没有大碍,嘱咐服用两粒止痛片。病友们也都纷纷劝慰,要她安静地睡一会儿。她仍然满面通红地呻吟着,焦躁着,抱着头躺下几秒钟,坐起来,坐起来几秒钟,又挪到床边的椅子上,再躺下,再起来。

    正在输液的女儿说:“妈妈你再去管管她吧。”我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我坐到她的床边,一边说“放松点”一边按捏她头部颈部的几个穴位。她伏在我的膝上,一只手攥着我的衣角。我觉得她松弛一些了,便让她躺下,盖好毛巾被。我刚想走开,她抬起头说“大姐,你不要走。”我答应着重又坐下,要她好好入睡。她侧身躺着,抓住我的右手贴在脸下。只安静了一会儿,她掀开毛巾被,又坐起来,我有些烦了,抽回手要走。她着急地说“我怕,大姐再陪陪我吧。”先抓住我的手指,又握住我的手臂,最后整个身体都伏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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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手软软的,虽抓着我不肯放,动作却是柔和的。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毫不设防地信任着,依赖着,我要更耐心一些才是。我扶她在椅子上坐好,握着她的手慢慢聊天。

    原来她这已是第三次手术了。前两次手术后的大剂量化疗弄得她死去活来,以后只要遇到输液,不论是不是化疗都紧张得全身发抖,家人向她保证今后即使癌症复发也不再做化疗。这两天她感冒发烧,医生让她输液退烧,她认定是做化疗,惊惧不安。旁人怎样解释,她都解不开心结,神思恍惚,以致无法自控。她清清楚楚地说完这些,又连声说“大姐,我怕”,站起来要趴在我的身上。她说生病以前力气很大,在火车站行李房干得好好的,“现在”,她神情黯淡,“成了个废人,拖累屋里厢人。”她说读初三的女儿各门功课都好,心气也高,要考重点高中。我看见她眼睛亮亮的,便说“快点养好病,回去陪女儿。”“病”字刚出口,那神采消失了,她又抓紧了我的手,又是一迭声的“我怕,怕呀。”

    后来,女人的丈夫、姐姐陆续赶来照料她。整整一夜的反复劝慰,女人安静了下来。第二天上午,我陪女儿出院时,她已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了,目光冷漠。我想遗忘也是肌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吧。我希望她从此摆脱那噩梦般的恐惧。

    这件事之前我没有认真想过疾病对人的心智的折磨有时甚至大过对肌体的摧残。病魔常常在人毫无防备时举起它沉重的铁锤。在它的击打下有很多人早早地离去了,还有很多人虽然病情缓解,肌体功能得到恢复,病魔的阴影却总在心头。这让人怜惜,也让人无奈,更易导致病情的反复。

    因此,我由衷地钦佩那些拥有和疾病抗争到底的勇气与毅力的人。他们品尝着生活的苦酒,同时,他们乐观地许给自己一轮明日灿烂的朝阳。,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