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邃密商量蔚深沉——河间与易水之争使祖国医学丰采而别致
http://www.100md.com 2006年8月24日 《中国中医药报》 第2592期
     河间与易水的学术争鸣是金元医学史上的一桩盛闻,始于河间学人对宋代朱肱《南阳活人书》的驳诘,后因李东垣著《伤寒会要》和《伤寒治法举要》,支持、发展了朱肱的有关见解,遂使争论转为河间与易水之争。

    明代王节斋在《明医杂著》中说“外感法仲景,内伤法东垣”,虽然听者多认为东垣不能与仲景并列,但也不否认东垣对内伤论治方面的成就。从《伤寒会要序》和东垣学术传人王好古《此事难知》书中保存的一些治伤寒内容,得知东垣伤寒之学,启自仲景,师于元素,向学于朱肱,伤寒是其专长,有独到见解,还创制12首治伤寒的方剂,“发仲景所未发”,以其“论证设方,其应如响”,人称“神医”。对《此事难知》保存东垣伤寒的功绩,《四库全书简明目录》说道:“皆阐明李杲之绪论,于伤寒证治尤详,杲《伤寒会要》久已散佚,惟赖此尚存其梗概。”元好问在《伤寒会要序》中说东垣的学术强项是“伤寒、痈疽、眼病”,治伤寒“指掌在仓猝之际”。清代汪琥在《伤寒论辨证广注》中,归纳了东垣在《伤寒治法举要》的32条要点,并概括其治疗套路是:“治外感羌活冲和汤,挟内伤补中益气汤,如外感风寒,内伤元气,是内外两感之证,宜用混淆补中汤,即补中益气汤加藁本、羌活、防风、苍术也。又一法,先以冲和汤发散,后以参芪甘草三味补中汤济之。”这些是东垣伤寒之学的概况,是东垣治伤寒突破“三禁”的例证,有助于进一步了解河间与易水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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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好问在《伤寒会要序》中,叙述东垣赞同朱肱,以东垣治例说虚人和夏月以前使用“群阴之剂”的不当,并没言及河间其人其论。但文中透露了两种不同的治疗观念。元好问的医学著作《集验方》,都是经他亲验有效之后才写进书中。在《伤寒会要序》中,他对东垣的论治理路概括得当,但从所举病例中可知东垣赞同朱肱。朱肱以经络解释伤寒六经,用传经理论治疗伤寒两感,又将温病和痘疹等纳入伤寒的范畴以论治,治方除仲景传下的112方之外,又吸收《千金》、《外台》、《圣惠》等方书中的126方补仲景之未备。河间学派肇创人刘完素,对朱肱非常敬佩,他在《素问玄机原病式序》中说:“惟近世朱奉议,多得其意,遂以本仲景之论,而兼诸书之说,编集作《活人书》二十卷。其门多,其方众,其言直,其类辨,使后学者易为寻检施行,故今之用者多矣。”但同时也指其不足,说:“然而其间亦有未合圣人之意者,往往但相肖而已。”说有不足之处,并没具体指驳,也没有立为争论的对象。首开论战的是刘完素的亲炙弟子马宗素,他在所著《伤寒医鉴》中,“皆采刘完素之说,以驳朱肱《南阳活人书》,故每条之论,皆先朱后刘。大旨皆以热病为伤寒,喜寒凉忌温热,然《活人书》往往用麻桂于夏月发泻之时,所以贻祸。”(《四库全书总目》卷105存目)其后又有刘完素私淑弟子葛雍等人在《伤寒直格》一书中,批评朱肱六经“传足不传手”之论,斥之为“不经之论”,陈述河间主火用攻下主要是针对当时热病为多,不能说用下法即是伤阳。马宗素等人,在刘完素故去数年后,又借《伤寒直格》重刊之时,在序跋中重申此义。河间一派批驳朱肱,除夏月伤寒不当用温药之外,还有三方面的争论:一是说朱著分证不清,混淆经界,将三阴经的热证当作阴寒证;二是传至阴经的热证不该用温法;三是不该“将阴阳字释作寒热”。总括来看,争论的关键是伤寒该用辛温还是用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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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东垣三十万言的《伤寒会要》是他的第一部著作,元好问序于1238年,刊行以后,河间学派与朱肱的争论,转为河间与易水之争。元好问在《序》中,对东垣能突破伤寒“三禁”给予肯定,三禁指的是经禁、时禁、病禁,东垣以“见证得药,见药识施,以类相从”为标格,回应马宗素的“分证不清,混淆经界”的批评,支持朱肱在《证类活人书》所说的“病人有虚有实,邪气传受迟速不等,岂可拘以日数”之论。东垣易水一派,与刘完素河间一派,在治疗思想上有所不同。明代以后,医学界把刘完素的“专主火,遵之经,断自我”和张子和主攻下的一派,称为“霸道医”;称东垣一派和朱丹溪等人为“王道医”。又经历一段时间以后,“王道”之说已成为赞语,“霸道”之说不再提起。因两派主旨是治疗观点的不同,又都具实践性,后人又将两派视为两种风格。

    河间易水之争使祖国医学丰采而别致。两家是出于同一历史时期的两个不同学派,学说不同,但在立论上却有相同的渊源:两家都援用《易经》之理,又都引发于五运六气。中国古代的医学家多是把《易经》之理论作为医理的根据,刘完素尊离卦之火,李东垣重坤卦之土。河间一派在《伤寒直格》中引《说卦》的“乾为寒为冰”,作为用寒凉立论的依据,创天水散。东垣也引用《说卦》,以“坤为地”而重脾胃,讲气化以泰卦论升降,有交泰丸。刘完素从病机十九条火热条居多而主火,又从“君火以明,相火以位”而创相火之说。他指认病气与岁时节气之相关是病机的关键所在。他在《素问玄机原病式·六气为病》中说:“一身之气,皆随四时五运六气兴衰,而无相反矣。”李东垣《脾胃论》中的升降学说,系发挥五运六气的“气随时变”,他说:“经言岁半已前天气主之,在乎升浮也;岁半已后,地气主之,在乎沉降也。升已而降,降已而升,如环无端,运化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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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鸣的两派对宋代医学各有所承。例如宋代医家治疗痘疹,有庞安时的可下派与朱肱的不可下派,刘完素承继庞安时,李东垣循依朱肱。两派初始都为反对宋代滥用药的不良风气而张本。刘完素针对《局方》以后,用辛温香燥之风盛行,反对滥用辛温,也包括反对朱肱以三阴经为阴证用温热之品。李东垣“撰《内伤外感辨惑论》一篇,以正世人用药之误”,也包括河间之学春服宣泻之类,说惯用泻下“损其元气,暗里折人寿数”。在论证中,河间一派以宋人为靶点,东垣一派以河间为靶点,之后河间与易水互为靶点,各是其是,各非其非。最后,坚持伤寒是热病用攻下的河间之学成为温病学说的先源;坚持护持脾胃者,立论愈加精研辟为温补学派。两派之争,无判胜负,可谓双赢。两派之争,究其实质,是在辨证论治时,恪守自家理论的问题,故《青岩丛录》评论说:“刘(完素)李(东垣)之法,虽攻补不同,会而通之,随证而用之,不存乎其人乎!”道出了转相启发、互补为用的至理。D4, http://www.100md.com(孟庆云 中国中医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