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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的底色
http://www.100md.com 2006年8月31日 《健康时报》 2006.08.31
     故事是从朋友那儿听来的,其实也许算不上故事,只是朋友父母婚姻中的一朵小浪花。但就这朵小浪花,似清泉流淌入我心中,荡漾出一股清澈的感动。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寒冬腊月,刚刚做了奶奶的姑妈给我们家送来五枚煮熟的红壳鸡蛋。鸡蛋在当时的乡村是换取柴米油盐的“硬通货”,就这样用来煮着吃,是喜庆日子才有的奢侈。被鲜艳的颜料染成的蛋壳,在我们眼中红光闪耀、富丽堂皇。剥下壳一口咽下去,才发现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美味呢,可是已经没有了机会。母亲说,剩下的三个鸡蛋给你爸留着。

    父亲出门在外挣钱养家,本来说好这天下午回家的,可又托人带口信说归期延迟三天。当夜,母亲只好把三枚鸡蛋放到橱柜抽屉里珍藏起来。

    第二天,母亲打开抽屉,却发现鸡蛋少了一枚。关得严严实实的抽屉,鸡蛋怎么会不翼而飞呢?母亲断定是我和妹妹偷吃了,很生气,拿出一根很长的柴棍几欲要打我们,声音也气得颤抖,你爸身体不好,寒冬腊月还在外奔波,你们的心怎么就这么黑呢?我和妹妹却都坚持说自己没有偷吃,委屈得哭起来。后来,还是我发现这枚蛋卡在墙角的老鼠洞的洞口了,但已只剩下蛋壳。

    剩下的两枚鸡蛋,母亲不能等闲视之了。我、妹妹、老鼠都是鸡蛋最大的威胁者。两枚鸡蛋白天被她装在衣兜里,夜里睡觉放在枕边。可是半夜里,一枚鸡蛋滚落了下来,被我翻来覆去的背部压了个粉碎。母亲心疼得直咂嘴,把最后一枚仅存的鸡蛋攥在手里,下定决心,这枚鸡蛋无论如何也要交给父亲吃。

    第三天夜里,母亲动用了她全部的智慧,来为最后一枚鸡蛋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地。她来来回回地把它换了五六个地方,每一个地方放了不到几分钟,就觉得那地方仍然存在安全隐患。最后,母亲干脆把它放在了家中那口大锅的锅底,盖上锅盖,又装了一脸盆水压在锅盖上,这才放心地睡去。

    第四天的早晨晨曦微露,父亲便回来了。母亲迫不及待地打开锅盖,那枚鸡蛋果然在锅底很安详。母亲欣喜地把它捧着送给父亲,像提心吊胆的藏宝人终于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脱。父亲拿起鸡蛋在方桌上一磕,窜出的异味让全家人都惊呆了。蛋壳里的鸡蛋已变质发臭。母亲很愧疚,怔住了,自言自语,这么冷的天,鸡蛋怎么会……过了好一会,才想明白,灶堂里的柴灰,一夜都在散发余热,是高温使鸡蛋发生了质变。父亲手握这枚变质的鸡蛋不说话,好半天,才喊出我母亲的名字,对母亲说,就冲这三枚鸡蛋,我要记你一辈子。

    朋友最后说,其实她父母这辈子,在外人看来,并不是情深意笃的恩爱夫妻。生活艰难,卵翼雏子,有着数不清的矛盾。可是,就这样一对柴米油盐的世俗夫妻,却总会在生活的某个细节上,让情感呈现出五枚鸡蛋上的那种热烈、火红的底色。毫不经意,却彼此温暖。这,应该就是婚姻的底色吧。

    (月亮雨), http://www.100m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