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洗不干净的手（2）
“黑色，死寂的黑色，就像是一团死亡之谷的黑暗。”她幽幽地说。
我请她闭上眼睛，看笼罩着自己的那团黑暗，看那里面有没有东西。她摇摇头，用微弱的声音回答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是，这种空反倒让她平静了下来。她觉得，那黑暗反倒像一个怀抱，她很想就在那黑暗里休息，永远地休息。
“如果有一个黑暗的怀抱让你休息，那像是什么人的怀抱？”我继续问。她沉默半晌，说，他像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拖地的黑袍子，头上还有一个斗篷。
“你知道他是谁吗？”我问。“死神，”她轻轻地说，“我们已经是老熟人了。”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呢？”我问。她说：“我们做了一笔交易——他把宁静给我，我把生命给他。”
我小心翼翼地唤醒她，把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我的掌心，问：“黄莺，你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他，可是他真的把宁静给你了吗？”她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泪如雨下。
, 百拇医药
“你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真正的宁静，对吗，黄莺？”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真正的宁静呢？为什么呢？”她哭出声来。
“因为你的心里还跳动着一些东西，一些你放不下的东西——那些东西，他是无能为力的，他帮不了你。”
“那你告诉我，谁能帮得了我呢？谁呢？是你吗？”她的手一下挣脱出来，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我的手。
“那个人是你自己，我也愿意陪伴着你，支持着你。”
“那我又该怎么救自己呢？”她急切地问道。我请她闭上眼睛去看自己的心，看那里到底有什么——根本没有心脏，她只看到了一棵桃树，已经被雷劈过了，仔细看，发现只剩下了一点点根还在土壤里。看到这个情景，她非常痛心。
“你不想为它做点什么吗？”我启发道。她点点头。在意象中，她流下的眼泪变成了清水，滴在树根上，从枯萎的树干切面上生长出了一枝小嫩芽。这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条河，她从河里汲水继续浇树，小嫩芽慢慢生长，最后成了一株小树苗。仔细看，她发现小树苗已经不是原来的桃树了，而是变成了一棵新的榕树。小树苗在她的精心呵护下继续生长，随后从它依旧有些细弱的树干上垂下来一些须根，那些须根慢慢地扎进土里。此时再看心脏，是一颗粉红色的跳动着的心脏，虽然有点虚弱，但它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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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实中，她告诉我说自己感觉有了一些力量，那种力量很真实，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那种感觉了。“你摸我的手，都暖过来了。”她用清澈的眸子望着我说，刹那间，我的心里也涌过一股暖流。
“你累吗？”我关切地问。“不累，我感到很有力量。”她说。于是，我建议我们再看一看她梦境中的场面。她很合作地闭上了眼睛。
在意象中，她再次看到了沾满精虫的手，在我的鼓励下，她勇敢地面对了它。她看到，那是那个强暴者的精液，她用手源源不断地从自己的下体擦拭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完，擦不干净。
“你敢不敢试着看看他？”我小心地问。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当他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在意象中，18岁的黄莺扑上去猛抽他的耳光：“都是你害了我!都是你害了我!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尖叫着，两只手在空中使劲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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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打蒙了，无法招架，倒在地上。18岁的黄莺一顿乱踢乱踩，最后他浑身是血的死去了。看着他的尸体，小黄莺还不解恨，她用菜刀把他碎尸万段，最后扔到了粪坑里。
望着她发疯般的样子，我没有阻止她。最后，她终于自己安静了下来。
“现在你在看着什么？”我问。她说，她在看着自己的手——刚才碎尸以后，她把沾满血迹的手在水龙头下面清洗了，现在，她的手已经干净了。只是她仍然不相信，仍然在等着看——是否过一阵子，那些肮脏的精虫还会像以前那样重新从手上冒出来。“那你就再看一会儿吧。”我回答道。过了好几分钟，她肯定地说：“我的手这次真的洗干净了，希望这些恶心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请她在意象中把自己干净的手转化成一幅清晰的图片，并像存图片文件那样进行存盘。她给这个新文件取了个名字，叫《血洗》。听到这个仍旧沾着血腥味道的文件名，我感到一丝不舒服，但我也明白，对黄莺来说，能够开始面对这个巨大的创伤并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惊心动魄的第六次咨询就这样结束了——事实上，我们已经超时了将近一刻钟。走出咨询室的时候，黄莺真诚地望着我的眼睛，泪眼模糊地说：“谢谢你，曹老师。”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谢谢”，也是她第一次称呼我“老师”。那一刻，我也突然有点热泪盈眶。, 百拇医药
我请她闭上眼睛，看笼罩着自己的那团黑暗，看那里面有没有东西。她摇摇头，用微弱的声音回答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是，这种空反倒让她平静了下来。她觉得，那黑暗反倒像一个怀抱，她很想就在那黑暗里休息，永远地休息。
“如果有一个黑暗的怀抱让你休息，那像是什么人的怀抱？”我继续问。她沉默半晌，说，他像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拖地的黑袍子，头上还有一个斗篷。
“你知道他是谁吗？”我问。“死神，”她轻轻地说，“我们已经是老熟人了。”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呢？”我问。她说：“我们做了一笔交易——他把宁静给我，我把生命给他。”
我小心翼翼地唤醒她，把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我的掌心，问：“黄莺，你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他，可是他真的把宁静给你了吗？”她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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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真正的宁静，对吗，黄莺？”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真正的宁静呢？为什么呢？”她哭出声来。
“因为你的心里还跳动着一些东西，一些你放不下的东西——那些东西，他是无能为力的，他帮不了你。”
“那你告诉我，谁能帮得了我呢？谁呢？是你吗？”她的手一下挣脱出来，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我的手。
“那个人是你自己，我也愿意陪伴着你，支持着你。”
“那我又该怎么救自己呢？”她急切地问道。我请她闭上眼睛去看自己的心，看那里到底有什么——根本没有心脏，她只看到了一棵桃树，已经被雷劈过了，仔细看，发现只剩下了一点点根还在土壤里。看到这个情景，她非常痛心。
“你不想为它做点什么吗？”我启发道。她点点头。在意象中，她流下的眼泪变成了清水，滴在树根上，从枯萎的树干切面上生长出了一枝小嫩芽。这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条河，她从河里汲水继续浇树，小嫩芽慢慢生长，最后成了一株小树苗。仔细看，她发现小树苗已经不是原来的桃树了，而是变成了一棵新的榕树。小树苗在她的精心呵护下继续生长，随后从它依旧有些细弱的树干上垂下来一些须根，那些须根慢慢地扎进土里。此时再看心脏，是一颗粉红色的跳动着的心脏，虽然有点虚弱，但它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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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实中，她告诉我说自己感觉有了一些力量，那种力量很真实，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那种感觉了。“你摸我的手，都暖过来了。”她用清澈的眸子望着我说，刹那间，我的心里也涌过一股暖流。
“你累吗？”我关切地问。“不累，我感到很有力量。”她说。于是，我建议我们再看一看她梦境中的场面。她很合作地闭上了眼睛。
在意象中，她再次看到了沾满精虫的手，在我的鼓励下，她勇敢地面对了它。她看到，那是那个强暴者的精液，她用手源源不断地从自己的下体擦拭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完，擦不干净。
“你敢不敢试着看看他？”我小心地问。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当他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在意象中，18岁的黄莺扑上去猛抽他的耳光：“都是你害了我!都是你害了我!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尖叫着，两只手在空中使劲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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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打蒙了，无法招架，倒在地上。18岁的黄莺一顿乱踢乱踩，最后他浑身是血的死去了。看着他的尸体，小黄莺还不解恨，她用菜刀把他碎尸万段，最后扔到了粪坑里。
望着她发疯般的样子，我没有阻止她。最后，她终于自己安静了下来。
“现在你在看着什么？”我问。她说，她在看着自己的手——刚才碎尸以后，她把沾满血迹的手在水龙头下面清洗了，现在，她的手已经干净了。只是她仍然不相信，仍然在等着看——是否过一阵子，那些肮脏的精虫还会像以前那样重新从手上冒出来。“那你就再看一会儿吧。”我回答道。过了好几分钟，她肯定地说：“我的手这次真的洗干净了，希望这些恶心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请她在意象中把自己干净的手转化成一幅清晰的图片，并像存图片文件那样进行存盘。她给这个新文件取了个名字，叫《血洗》。听到这个仍旧沾着血腥味道的文件名，我感到一丝不舒服，但我也明白，对黄莺来说，能够开始面对这个巨大的创伤并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惊心动魄的第六次咨询就这样结束了——事实上，我们已经超时了将近一刻钟。走出咨询室的时候，黄莺真诚地望着我的眼睛，泪眼模糊地说：“谢谢你，曹老师。”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谢谢”，也是她第一次称呼我“老师”。那一刻，我也突然有点热泪盈眶。, 百拇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