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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

    关注

    空间

    过去

    身份

    一切在于你

    真相

    伴侣

    感激

    耐心

    智慧

    游戏

    纯真

    意志

    爱

    致谢

    译后记 作为“教师”和“镜子”的孩子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引言

    我趴在地上，四处寻找着一个小塑料轮子。它是从我5岁的儿子埃米利奥的玩具

    车上掉下来的。他很不高兴，我呢又累又气。为了这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我已

    经找遍了家里的所有地方，现在又得从头再来一遍。埃米利奥真的很想要它。矮沙

    发后面、家具下面、扶手椅的折叠处和垫子中间，我统统都翻过了。就像一个不情

    愿的奴隶，我费劲地在这些布满灰尘的陌生地方挪来挪去。

    埃米利奥焦急地跟在我后面，不停地给我出着主意。我一边找着，脑子里思绪

    万千。我这是在干嘛？在找这个愚蠢的玩具轮子吗？我怎么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为什么我要迎合埃米利奥每一次心血来潮的念头？我还想到，自从我的第一个孩子

    出生后，我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的时间又有多少耗费在这样平庸无聊的事

    上。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某个专制暴君的俘虏。英国哪个精神病医生曾说过“家

    庭就是疯狂的冶炼炉”？我绞尽脑汁去回想他的名字，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然后我的心情忽然改变了。通过某个奇怪的悖论，处理这些琐碎小事让我觉得

    自己伟大起来。当我弯下腰，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变得高尚了。仅仅是通过帮助一个

    孩子，我敞开了自己。无论如何，偶尔离开那些高高在上、每件事都有明确目的的

    地方，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无趣和被遗忘的碎片世界里，对我有一定的好处。当我不

    再把自己太当回事，心情也就好了很多。

    我甚至终于设法找到了那个小轮子：它就藏在地板的夹缝里。多么了不起的成

    就!玩具车又完整了，世界恢复了正常运转，埃米利奥笑了。

    这些天里，我最好的直觉都发生在这样的时刻。并不是什么特别光彩夺目的思

    想，但是当我把它们汇聚起来，我就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收藏。毋庸置疑，在成为

    父亲之前，我曾有过大把大把的时间。我可以阅读、写作和思考，可以不被打扰地

    听音乐和沉思，并在狭小的私人空间之外任由自己的思想自由驰骋。日常事务对我

    来说，即使不是麻烦，也是让人分心的事。

    现在，我却在四处寻找一个玩具小轮子。一天下来，我精疲力竭。不过对我来

    说，这样的日子似乎比以前更为深刻和丰富了。我终于认识到，为人父母，每时每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刻不管多么烦人或琐碎，其中都包含着潜在的惊喜和改变的契机，有时还会有智慧

    的灵光乍现。

    这就是本书的主题：和孩子们一起生活充实了我们，改变了我们。就像去深入

    学习一门研究课程，它让我们去经历所有重要的人生体验，赋予我们更深的理解力

    和更敏锐的注意力：美、爱、纯真、游戏、痛苦以及死亡，一切都呈现为全新的景

    象。

    那是暮春一个美好的黄昏，空气清新，我抱着我的小儿子乔纳森走在城市的街

    道上。他才几个月大，我感到他紧紧地贴着我，在看了会儿穿梭而过的人群和车流

    后，快要睡着的他咿呀自语，声音异常甜美，就像奇特的圣歌。

    我感到自己的胸前抱着一块稀世珍宝，他被冥冥之手托付给了我和我的妻子薇

    薇安。他的生命是一个奇迹，而我们每天都有特权去见证他的成长。此时此刻，他

    的声音让我浑身充溢着奇妙的感觉：这个声音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它还不会说话，但是却说出了一切，因为你可以从中听到一个宝宝的愉悦和宁静。他如此安宁，很

    快就要沉入梦乡。

    我用一只手托住他的头，感觉到乔纳森咯咯笑起来时的震动。这些细微的震动

    有种神奇的力量，它们进入了我的身体并在其中蔓延。以异常直接的方式，它们把

    孩子的纯真传达给了我。我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泛起一股巨大的感激之情。

    这只是诸多时刻中的一个。当我和孩子们在一起时，我总能变得更为充实。这

    些时刻充满了欢乐和柔情。在此之后，我已不再是原来的自己：我的焦虑和冥思苦

    想消失了，我和生活的联系更加密切，我感到自己更真实了。

    与孩子们一起生活使我们成长，我相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如此。和孩子们在一

    起，我们有机会去培养耐心和幽默感，增强内心的智慧，并学着发现日常生活中潜

    藏的财富和意想不到的幸福。

    然而，这种转变总是与痛苦紧密相连。伴随着欢乐时刻，常常会有富于挑战性

    的考验，其中我们的弱点、谎言、伪善，我们的疑虑、矛盾、缺点，统统会被置于

    最无情的审视之下。但是，这正是改变发生的方式。

    埃米利奥盯上了我的一支新笔，他问我：“爸爸，这个给我行吗？”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是的，你可以……”

    “谢谢你，爸爸。”

    “……如果你好好表现，不调皮捣蛋的话。”

    “噢，好吧，那不必了。”埃米利奥回答，怏怏地离开了，不再对那支笔感兴

    趣了。

    我的真面目就这样暴露无遗。正是埃米利奥让我的家长式作风显现出来，就像

    被镜子无情地照出来一样。如果有人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条件是“做个好孩子”，我会怎么想呢？多么讨厌的赠予方式!可是刚才我正是这个样子。埃米利奥的回答

    将我不喜欢的一部分自我展现了出来，他的回答可能让我不舒服，但是它改变了

    我。

    在有孩子前，我经常带着一种优越感和沾沾自喜去观察周围的父母。在我看

    来，大多数父母笨拙又可怜。我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学家，满肚子的心理学知识，很

    容易就能注意到他们的错误。我背地里批评他们，轻松地甩出一大堆建议，并相信

    自己能做得更好。

    但是，当我有了两个孩子后，我谦卑多了。我所有的理论就像一座空中楼阁，坍塌了。多次挫败之后，我丧失了自己原来的确信。

    但是不要紧。为了深入地理解一些事情并继续前进，我们首先不得不清空自己

    的确信和自满。这是第一步。

    像每个父母一样，我也曾经历过刺痛、挤压、受伤、重整思路和彻底自省，却

    从未真正摆脱困境。我的孩子们总能以一种恶魔般的直觉，频繁地直击我精心掩饰

    的弱点!而正是这些经历彻底改变了我，使我不同于从前的自己，尽管是以一种强

    硬和痛苦的方式。没有什么心理疗程、精神静修或聆听东方宗教导师的教诲，可以

    达到像这样醍醐灌顶的效果。

    与孩子们一起生活是一座充满了发现的矿藏，有令人惊喜的发现，也有令人不

    愉快的发现。当然，它也是一件苦差事。试试把孩子们长大离家前你为他们准备的

    饭菜排列起来吧，它们会一直排到外太空去!我们就是纯粹的奴隶!更不用说还有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数不清的摩擦、失望、争吵、疾病，以及一长串待付的账单了。

    哪位父母起初曾料到这一切？我想象着如果没有孩子，我可以完成的所有事

    项，我怀念那些旧时光——薇薇安和我能够不被打扰地闲谈上5分钟。

    孩子使我们性格中的黑暗面暴露出来。如果我们倾向于扮演受害者，如果我们

    嫉妒，或者如果我们喜欢控制别人，我们真的会不遗余力地如此对待我们的孩子。

    如果我们爱担忧，我们会变得更加焦虑，孩子将成为我们恐怖幻想的最佳主角。我

    们原有的神经官能症不仅不会消失，还会被无限放大。

    在为人父母的生涯中，我们可能被罚为奴隶，被迫得上神经官能症；但另一方

    面，我们也可以开始一段充满发现和欢乐的旅程。

    那么，我们如何才能选择那条更好的路呢？有两个因素。

    首先是愿意学习。我们已经习惯于按照“我们能教给孩子们什么”来思考，其

    实也许我们更需要扪心自问：我们可以从孩子们那儿学到什么。别忘了，他们是新

    来者，他们带着我们久已失去的新鲜感和独创性来到我们身边，那么应该去学习的

    人，难道不是我们自己吗？

    第二个因素是要意识到，做父母这项任务尽管看上去平凡，却有着巨大的意

    义。看看其他的行业吧：工程师和钢筋水泥打交道；医生与细胞、器官为伍；艺术

    家面对线条和色彩、声音和图像；厨师处理的是食物。然而父母们，却创造生命，或者至少是合作创造了生命。他们的基本材料是人，他们生育、滋养、供养孩子

    们，帮助孩子们去实现他们的潜能，这难道不是所有艺术中最为神圣的吗？

    这本书便是我学习的产物，我自己的经验成了我研究的领域。作为一个常常与

    内在体验打交道的心理学家，我很容易注意到当我作为父亲时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变

    化。

    尽管我谈论的只是我自己，但我相信我所说的也适用于其他父母，以及适用于

    关系到孩子的所有人。每一种独一无二的个体经验，都包含着属于所有人的元素。

    让我们来看一个简单的片段。埃米利奥一边默默地吃着麦片，一边出神地盯着

    远处：显然他正在思考。我不愿去打扰他的思绪，于是保持着沉默。突然，他放下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勺子，转过身问我：“爸爸，如果我们所有的生活只是一个梦，那会怎样呢？”我

    知道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作哲学思考，但我还是被他的问题打动了。“嗯，是

    啊，”我回答道，“有一天当你醒来，发现你的父母、朋友、玩具和房子都消失

    了，你躺在床上，然后意识到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对呀，”埃米利奥回答，接着吃他的饼干，“也许连床也是个梦呢。”

    关于床的这个细节最让我忍俊不禁。因为这意味着一切全都是梦，所有的存在

    都变得虚无缥缈和不真实，它也向我展示了埃米利奥哲学思考的连贯性。这让我对

    孩子的思想充满了敬畏——他们以纯真同时又智慧的眼睛打量着世界。

    生活是一个梦。这个观念我曾在不同的哲学思想和艺术隐喻中见过，可一旦从

    我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生动。那一刻，我领会了他的观点：一个孩子在

    观察着世界，并好奇这个世界是否全是他自己的大脑创造出来的。我的注意力常常

    被日常的一些琐事占据，此刻出人意外地豁然开朗。我重新发现了思考的乐趣。

    我与埃米利奥的这个生活片段是独特的，也是普遍的：许多父母都常常被他们

    孩子的智慧惊得目瞪口呆。所有父母的经验都不可重复，不过其中可能包含了一些

    反复出现的主题。比如：每个父母都对自己的孩子怀有希望；每个父母都有怀疑和

    惊奇，有厌烦的时候也有快乐的时候。我就要来谈谈这些主题。

    这本书有点像一本旅行指南——如果你到某某地方去，最好记得去看看公园、塑像或景观，因为所有的麻烦都是值得的。做父母的旅程可比旅行观光要丰富得

    多，它可以是一段心路历程，也可以是揭示生活深刻含义的一系列经验。

    心灵之旅把我们带向远方，不过目标却可能近在眼前，即我们自己是什么，何

    谓我们的真正本质。走得越远，我们就能越是意识到，我们已经拥有了自己所需要

    的一切。当意识到这一点，顷刻之间，我们所有的不满、遗憾或欲望都会烟消云

    散。在生活的喧嚣中，我们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完美世界：我们知道在这个我们所栖

    身的浩瀚宇宙中，我们也占有一席之地，那便是我们此刻的所在。日复一日，尽管

    我们怀疑、疲劳、痛苦，但孩子牵着我们的手，带领我们一步步走向那个地方。

    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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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注把生活中多余的部分消除，让生活变得更简单。

    它直达事物的核心。

    3岁的埃米利奥已经进行过许多次的跳跃。实际上，他肯定做过上百次了。

    “爸爸，爸爸，看!你喜不喜欢我这次跳的？看!”他每次都这样说。

    “这次是新的!”他对自己的跳跃非常自豪。

    前三四次我还兴致勃勃，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就厌烦了。我站在游乐场的中

    间，心思跑到了别的地方。我开始心不在焉。

    不要误会，我很爱我的孩子。甚至在他出生前，我就下定决心要花很多时间陪

    他。我不想当一个心不在焉的父亲。但是，尽管我们的关系不错，但是在一连陪他

    几个小时后，我常常发现自己在看手表，想知道是否该轮到我妻子来照看他了。正

    如我们开玩笑说的，那是我“打卡下班”的时间，“下班”后我就自由了。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埃米利奥拽拽我的袖子，说：“看，你喜欢我这次跳的吗？看我!”他的声音

    带着一点生气，近乎威胁。“一次新的跳跃!”我又在看表。还得多久？再过两个

    小时。然后，我就能享受一些安宁了。

    有埃米利奥在身旁，我甚至连读报都不可能。他把这看成是对他的漠视。最多

    我能设法读上半栏，然后便听到他喊：“爸——爸!看我新跳的!”现在他的声音

    已经气得发抖，就像老师抓住了一个不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我看着他，终于明白了：这确实是一次新的跳跃。第一百次跳跃和第一次跳跃

    同样重要，应该得到相同的关注。埃米利奥竭尽全力去完成这次新的跳跃，他在这

    次跳跃后面加上了一个转身，像一种芭蕾舞动作。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

    创造，相当于他刚刚画出了《最后的晚餐》，发现了新大陆，构思出了相对论!我

    怎么能有一丝的心不在焉呢？这是不可饶恕的疏忽!

    看着他的第一百次跳跃，我再一次明白了关注的重要性。我常常在与别人谈到

    某个发自内心的话题时，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对方的心不在焉。他也许在思考某些

    对他更为重要的事，正如我和别的父母在游乐场上所做的那样。你甚至差不多可以

    猜出这些念头，就像漫画中的对话框一样一个接一个地从脑子里冒出来：钱的问

    题、运动效果、周末计划，诸如此类。

    这种心不在焉常常让我感到崩溃。因为当我失去别人的关注时，我就是在对着

    虚空说话。我的话语不过是些干枯的叶子，随风四处飘散，最后剩下的是悲伤沉闷

    的冬天。

    当然，我也经历过那种令人振奋的感觉，就是当我被别人全神贯注、不带评判

    和预期地关注的时候。这种感觉给我温暖，告诉我我的重要性，也让我感到自己是

    完整的。在我的生活中我曾多次发现这一点，但还是很容易被忘掉。

    我的孩子把我拉回了当下。他是一位严格的老师，指出我所有的弱点，告诉我

    活在此时此地的艺术——所有艺术中最为重要的艺术。没有活在当下，也就没有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了现实。

    思考过去和未来，当然要比活在当下更为容易。从当下之中逃离，我们发现了

    一切——幻想、担忧和记忆，这些都比观看一个孩子跳跃要迷人得多。以这种方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式，我像其他人一样沉浸在另一时空，靠自动行驶仪运转。我说话，开车、工作、走路、吃饭，只有怕惹上麻烦时才集中注意力——甚至有时对这类事也难以集中注

    意力。只有当痛苦、快乐或惊奇等那些特别强有力的感受将我拉回时，我才能回归

    到当下。

    如果我能够真正觉悟并活在当下，那么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在真实的现在，我

    所想象的那些问题都还未发生；或者即使发生了，对我来说意义也与设想的不同。

    我在想象中瞥见的那些模糊、险恶的情形，如果放在透明的当下去考察，便会失去

    使我恐慌的魔力。“现在”不再躲着我了。

    “现在”就是当下。我认识到，其实我并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过去和将来只存

    在于我的脑海中。此刻的我，置身于“现在”之中，这正是我一直都在的地方，即

    使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突然，我周围的现实成形了。声音和色彩鲜活起来，轮廓更为清晰，我的感觉

    也更加真实。他人不再只是幻影，而是实在的个体。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存在，而

    不是仅仅属于某个类别。当我觉察到这一点，世界立刻展现出它的丰富多彩和趣意

    盎然。人不能根据模式来划分，每种情境都是一个不可重复的事件，每一次跳跃都

    是一次新的跳跃。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我的孩子把我拉回了当下。他是一位严格的老师，指出我所有的弱点，告

    诉我活在此时此地的艺术——所有艺术中最为重要的艺术。

    当我学会更加清醒地面对生活，我注意到自己发生了三个根本性变化。

    首先我发现，我身边的现实比我内心的现实，比我所以为的要丰富得多。我越

    是昏昏沉沉，所有的一切越是无聊透顶。人、环境、物体、观念，等等，都只是影

    影绰绰的轮廓。但是当我真的去留意它们，它们便呈现出自己的实质与生命。比如

    说，我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我的顾客，属于这个或那个类别，他还是一个鲜活的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生命。我注意到：他的声音因为怯弱和希望而微微发颤；他的眼神是伤感的，他的

    领带与夹克不太搭配，他的头发梳成了和上周不同的发型；他在右腕上戴了一块奇

    怪的手表，因此他肯定是个左撇子；他的鼻尖上能看见一些细小的毛细血管……我可

    以不停地继续观察下去。这个人改变了我的感知模式，他从一个抽象概念变成了一

    个有待发现的新实体，一个需要去了解的新的人。我不再盼望着这次心理治疗快点

    结束了。

    其次，无论我身在何处，都意味着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因为我就身在此处。

    过去，如果我生活在影影绰绰的世界中，我会试着尽快离开它。这样做是因为我总

    想要一个目的，并且要急切地达成这个目的。如果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我不是去

    单纯享受他在我身边的时光，而是试图给我们的会面设定一个方向：我们把该做的

    都做完了吗？但是，事实却是，如果我真的见到了朋友，注意到他正在陪伴我，我

    就已经获益良多。有一种懒惰是好的，这是我和孩子们在一起时学到的：慢下来，不紧张，活在当下，享受自己。你有权利不带目的地生活。

    最后，我更多地把自己给予别人。注意到这一点，是有一天我在与薇薇安交谈

    时，同时还在电脑前工作，我意识到我的内心还有一个世界。我通过幻想、思考和

    演练在内心愉悦自己，退避在自己的世界中。这种方式原本无可非议。不过，在这

    个例子中，电脑被纳入了我的内心世界，薇薇安却没有，她只是一个外在的声音。

    这就有点不对劲了。我90%的身心都在电脑和我的思考上，只有10%在我妻子那里，这让我们谈话的质量很差。对薇薇安，我太吝惜自己了。于是我决定全身心地陪

    她，正如我对孩子们所做的那样。这看上去就像一个人从梦中惊醒。更多地付出身

    心会令人愉悦，虽然首先它会要求我付出努力，但这正是我想做的。

    当我努力活在当下，有时我也会感到不情愿。活在完全的当下常常让人厌烦。

    首先，它的平淡带有迷惑性，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或者，确实发生了一些

    事，却并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生活中有不断的刺激和乐趣。

    然而，厌烦却是我走上正确轨道、活在当下的首要标志。它意味着我正在突破

    一层防护屏障，而不是封闭在虚幻的世界里。我的抗拒变化的那部分自我，会尽力

    劝我不要活在当下。在精神或智力的探险中，我迟早会遇到这道屏障，它会向我提

    出一个选择题：要么回到我的虚幻世界，要么继续穿过这样的厌烦——看孩子跳跃

    上百次——然后我或许会接触到全新的生活。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关注的技艺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进行练习。它不需要指导、技术或装

    备，同时也是免费和通用的。不过，特定的情境会促进它。禅师有时候会在冥思的

    学生中走来走去，凭他敏锐的直觉，察觉谁昏昏欲睡谁思想不集中，并在他的肩上

    敲一下作为警示。孩子们尽管不知道这点，做法却是相同的。他们的哭闹，他们的

    问题和需求，都是在不断地将父母召回此时此地，回到一切更为真实的地方——也

    正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幼儿们总是活在当下。因为他们带着惊奇，所以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这一点。5个

    月大的埃米利奥看着风中摇曳的树枝，眼睛随着它们的摆动在微微地转动。他看得

    入了迷。对他来说，那一刻树枝就是一切。两岁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的影子。多

    么神秘啊!影子到处跟着他，并且会在一个更大的影子里消失。他还注意到自己在

    水坑中的倒影。它是真的吗？还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户？这就是活在当下。对我

    来说，这是一种有力的感染：我也想像那样生活。

    乔纳森两岁的时候非常留意不同的声音，包括最微弱的声音。他会突然停下来

    聆听——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声、邻居关窗的声音、过路人的咳嗽声、吸尘器的呼呼

    声。然后，他举起一根细小的手指，看着我说：“那个响声？”起初我不明白什么

    意思，后来我努力想象那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的宇宙中充满了新鲜的、无法解

    释的声响。

    我还记得，婴儿时期的他躺在床上，安静又专注。他的注意力不带评判或期

    待，也就是说他并不特别专注于某物。他只是专注而已。一种纯粹的意识状态。我

    从未见过有谁像他那样专注——如此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对我来说，光是记住这些

    时刻就能让我感觉好起来。

    当我们能像孩子们那样活在当下，我们和他们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好——的确，和其他任何人的关系也是如此。实际上，这也是唯一可能的关系，否则就只是一些

    幻影的聚会而已。

    活在当下意味着有准备和随时敞开怀抱。“我在这儿等着你呢。”我的思想不

    会逃到更有意思的将来，也不会被过去的回声所纠缠，它不去选择幻想的世界。我

    将倾注我全部的身心，等着你的到来。

    我听到一个大声的抗议：“你这样会宠坏孩子!在现实中，谁也无法付出那样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的关注，孩子会习惯以自我为中心!”

    让我先来澄清一下吧。我所说的不是与某些感情联系在一起的那种关注，比如

    说让孩子感到窒息压抑而不必要的亲吻和拥抱；它也不是那种焦虑式的关注，总是

    充满警惕，唯恐可怜无助的孩子去冒险：“小心，你会伤着自己的!”它也不是那

    种野心勃勃的关注，既不评判也不竭力找理由去纠正或批评孩子。

    它是纯粹的关注，不去侵犯或指导，仅仅只是置身其中。这便是它的全部。这

    样一种态度从来不会去伤害谁。相反，它是我们可以给予孩子的最好礼物。孩子们

    已经习惯了生活在如此众多的心不在焉的大人中，这些大人偶尔屈尊将点滴的自己

    给予孩子们。我确信，当我们设身处地站在孩子的角度，注意他们告诉了我们什么

    ——关注他们，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那就是害怕去密切关注别人。乔纳森在医院刚刚出生

    时，我把他抱在怀里，那真是一个美妙的时刻。他的出生是自然分娩，一切都很顺

    利，但是护士要给他按摩，必须把他从我们身边带走一会儿。此时的薇薇安已精疲

    力竭，正在接受助产士的帮助。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该怎么做呢？我竟然平静地

    去了洗手间，心不在焉，好像处于时间和整个场景之外。对于我所爱的人来说，这

    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而我却置身事外。

    很快，我意识到自己分心了。我赶快跑回到我们的宝贝跟前，看着他。片刻

    前，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他看上去很好，但也在踢腾和抗议。我和护士一起抚摸

    他，对他说话，安慰着他。我感到心里涌起一股爱的暖流。我看向近旁的薇薇安，我们的眼神相遇了，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对妻子的感激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后来才意识到。在婴儿出生的过程中，我内心升腾起一些

    强烈的情感，但有时候某些情感过于强烈，反而会吓坏我们。在我分心的那几分钟

    里，我抗拒着这些强烈的情感。看到薇薇安精疲力竭，或者看到我的宝贝费劲呼

    吸，让我有点吃不消，所以我才走开去洗手。然后，一旦我意识到自己是在逃避，我就能够让自己去面对那种我试图逃避的强大的痛苦和爱了。

    关注是我所能做的最实际的事。我明白了什么事情，因而也就拥有了关于这些

    事情的更多知识。我不会感到吃惊，也不会为假想的问题去寻求令人困惑的解决方

    法。一个孩子情绪不好，也许只是因为他冷了渴了，或是他的袜子溜到鞋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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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米利奥抗拒洗头发。“如果你让我们洗头发，我们给你一个好吃的。”埃米

    利奥把零食吃了，但还是拒绝洗头发。“看，妈妈、爸爸、奶奶都来了，我们一起

    去浴室。”不行。“奶奶、妈妈、爸爸陪着你，再加上一个好吃的，你还可以拿一

    件喜欢的玩具，你一边玩我们一边给你洗。”还是不行。我们倒不如忘掉洗头发这

    件事。

    我们每个人都是去劝说、吼叫、解释、威胁、预言：“如果你不洗头，头发脏

    了会长满小虫子!”或是讲故事：“你知道吗？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想洗

    头……”或是博同情：“我知道你不想洗头……”或是说教：“生活中总有一些事情

    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即使我们不喜欢做。”但什么都不起作用。

    然后，我们开始关注他，试着清醒一点。为什么埃米利奥不愿让我们帮他洗

    头？因为他害怕水会弄进他的眼睛里。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如此简单。“埃米利

    奥，我们会非常小心，不会把水弄到你的眼睛里。”埃米利奥让我们给他洗头了。

    清醒意味着按照现实本身的样子去看待它。它意味着去除所有的威逼手段，直达事

    实的核心。

    是的，孩子们就是有这种非凡的力量，能把我拉回当下。有时候，他们看上去

    好像是故意的。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关于收税问题的，快把我逼疯了。我必

    须要找到一张收据，但我担心自己可能把它给弄丢了，那样的话我就得交罚款。我

    对自己怒不可遏，因为我的东西放得一团糟。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收税人的迫害，好

    像我要忙的事还不够多一样。我永远也找不到那张单子了。我在心里暗自嘟囔，心

    情像一团乌云在迅速聚拢。

    乔纳森看着我，笑了。我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看着他，因为我还陷在自己思绪

    的乱麻中。我知道他在那儿，但我自己的忧虑更强烈。为什么我必须在这些无用的

    任务上浪费时间？它们会拖垮我，毁掉我的。乔纳森坚持不懈，他看着我，又笑

    了。我的忧虑开始消散。为什么我要在这些胡思乱想里糟蹋我的生活？我叹了口

    气。乔纳森又看着我，他在等待。他的凝视像一个我可以进入的宇宙，对我发出了

    公开的邀请。他再一次笑了。现在，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了。顷刻间，乌云消散。欢

    迎回到当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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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ce

    “没有但是的爱”

    在我们家成了一句格言。

    在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期间，薇薇安和我参观了两个天才——莫扎特和达·芬奇

    出生时的房子。

    在莫扎特位于萨尔斯堡的故居里，你可以看到他的乐器、手稿和肖像。尽管游

    客来来往往，我们总是设法去想象和感受他的存在。在芬奇镇，一家博物馆展示了

    达·芬奇发明的富于独创性的机器和机械装置，它们都是忠实地按照他的画作重造

    的：自行车、直升机、飞机以及其他一些东西。你还可以参观他的故居，想象达·芬

    奇小时候在那里玩耍、成长，开始沉思和创造。这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

    这些游览充实了我们，让薇薇安的孕期变得更为特别。不过对我来说，它们也

    是象征性的。我希望在芬奇镇和萨尔斯堡接触到天才的奇迹。如果它们是传染性的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会怎么样呢？我承认，内心深处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成为另一个达·芬奇或另一

    个莫扎特。

    不，我不是在自欺欺人。天才十亿人中才能出一个，但至少我的孩子是可能有

    天赋的，能够为艺术或科学做出独创性的贡献。我一直认为，人的大脑是一座富含

    奇妙潜能的矿藏，养育一个孩子就意味着去见证这种奇迹的实现。

    用此种方式思考并无害处。实际上，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承认自己身上有非凡之

    处，那么世界只会变得更好。但是，在我对待我未出生的孩子的态度中，有一种几

    乎是强迫性的野心，其中也包含着一种恐惧。如果我有一个平庸的孩子怎么办？多

    么可怕!不，我的孩子必须得特别，我要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他达到这一点!我了解

    过关于如何激发孩子天赋的科学研究，并且等不及想要看到我的孩子实现自己的天

    赋。

    可是，仅仅过了一段时间，我就意识到这些期望是如何让我变得迂腐并不堪重

    负的了。我看到埃米利奥的真实发展与我的幻想毫无关系。他有他自己的步伐、他

    自己的独立动力、他自己的命运。

    埃米利奥几个月大时，我就获得了这个教训。我读过许多关于如何将孩子培养

    成天才的书籍，于是开始让他做新生儿体操。这种训练能刺激脑细胞之间的连接，书上是这样向我保证的。但是，尽管它许诺这会给孩子带来快乐的反应，可当我试

    着去训练埃米利奥时，我注意到他常常别过头去——这是宝贝表示厌恶的标志动

    作。他没有哭，因为我摆弄他时很轻柔，但是他也不热情。

    我几乎没费劲就搞明白了：埃米利奥不愿意做这些练习。它们是一种侵犯，而

    他却没有办法自卫。我向后退了退，只是看着他，欣赏他那美妙的自发动作。像所

    有宝宝一样，他清楚地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去做体操，并且比我教给他的体操要完整

    和自然得多。我看到埃米利奥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状态良好，无须任何纠正，他

    的动作构成了自然的艺术表演，像海豚的舞蹈或猎豹的冲刺。

    起初，觉察到这一点令人痛苦。毕竟，埃米利奥无法成为天才了。或者，至少

    我不能让他异常聪慧了。这个梦想无情地破灭了。但是随后，我感到了解脱。我从

    内心深处允许他成为他原本的自己，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意识到，我无法

    控制他成长的过程。我也降低了自己的愿望，不再去做一个皮格马利翁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Pygmalion)。我成了一个纯粹的助手。这之后，我以他原本的样子去看待他

    ——完全不加干涉。这就是优雅的状态，而不是焦虑和强制的状态。我享受生命这

    种简单的快乐。

    我意识到，望子成龙是我的家族传统。我的母亲希望我成为一个超级成功者，从一开始，她就以不同的方式努力激发我的智能。我还记得她是多么自豪地给我

    讲“火车的故事”。当时我才两岁，坐火车时大声地朗读坐在我前面的人手里的报

    纸，车厢里的乘客们被惊呆了。

    我母亲所有的期望对我来说都是重压，不管她多么爱我。即使现在，这么多年

    过去了，我有时候仍会有这样的感觉：我在过一种不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我的生

    命过程由别人决定了。比如说，如果我有一个抱负，那么我不太确定它真的是我自

    己的。也许我是在努力满足我母亲的心愿，或者是某个人的需要，他(她)不再在

    我身边了，但是他(她)的期望却还活在我身上。我对埃米利奥正在冒险做着同样

    的事。

    然而，理解这个教训离消化它还差得很远。在生活这所学校里，我是一个迟钝

    的学生，不得不多次学习同样的功课。4个月后，乔纳森9个月大了，开始学习吃东

    西，根据生长曲线表，他有点儿体重不足，而从直观的迹象来看，他健康状况极好

    ——快乐而又充满生命力。但是作为一个焦虑的父亲，与我自己的眼睛相比，我更

    相信生长曲线表。当乔纳森吃饭时，我主要想的就是他吃了多少，吃得够吗？他吸

    收了多少蛋白质？这种食物会帮助他生长吗？

    幸运的是，乔纳森处于另一片天地中。对他来说，吃饭是一场晚会。他不愿被

    塞进婴儿餐椅里——谁又愿意呢？他喜欢站起来，摇摆着；他吐出树莓，看他哥哥

    玩，和来访的小朋友嬉笑；拿食物给我，乱扔梅子干或蔬菜汤；讲故事，拳头里攥

    着一块香蕉，挤压，把它扔到我的头上；笑着，大喊着要水喝，用勺子表演平衡。

    当他真的把食物放进嘴里，味觉如此强烈，以致他的整个身体跳舞般摇晃起来，差

    点让他从餐椅中掉出来。

    不过，我坐在他的前面，没有参与到他的晚会中。我在担忧：他到底吃了还是

    没吃？我只希望他能赶上生长曲线表。

    然后有一天，我有了一个洞察。在某个片刻，当我没有特别期望什么的时候，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一道缝隙打开了：我明白了这种表现。我明白了乔纳森并不把世界分门别类，对他

    而言，没有单纯地吃饭这类事情。吃饭也是跳舞、和人相处、享受、说话、学习万

    有引力定律、探索他的所有感觉和玩耍的时间，总之，也是同时做一切事情的时

    间。他的世界没有分类，浑然一体。我开始享受他吃饭的时光了，并期望着看到他

    下次的表演。

    我学到了什么？只要我期望我的孩子有某种表现，我就紧张和焦虑，不能以他

    们原本的样子去看待他们，和他们在一起时也不能获得任何快乐。我变成了一个警

    察。但是当我放下自己的期望，我便与我的孩子接触得更深，我们都更开心了。

    我也注意到我对别人施加给我的期望变得更敏感了。有些人希望我该如何表

    现，或者因为我没有如此表现而批评我，有些人则让我做我自己——这种关系一定

    是更好的。和那些并不把我放进紧身衣里的人在一起，是多么心旷神怡啊!而我也

    想这样做。我意识到，我可以有两种方式与人相处，期望或者是支持和欣赏。两者

    存在本质的不同，我慢慢地善于在两者之间做选择了。

    我也意识到，当我对他人和自己有很高的期望时，我变得紧张而严厉，其中还

    夹杂着少许的恐惧——害怕自己会失望。当我只有较少的期望或者没有期望时，我

    就放松多了。因为我意识到我们都会犯错，每个人都非常不完美，并且很少有人恰

    好按照计划实现了目标。这便是谦逊的美德。批评和期望是冷酷严肃的，谦逊则温

    暖有趣，因为它让我们明白我们都是多么有限，让我们接受并微笑着面对这一点。

    生活中随时随地都会有麻烦发生：店员找错了钱还让我白等半天，我训练中心的同

    事出了差错，或者我的车钥匙又找不到了……批评武装就绪，准备立刻开火，但是我

    把它们乖乖地送回了营房。多数时候，笨拙点无伤大雅，生为凡人不必苛求。

    我确信，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曾感受过别人的期望所带来的负担。“我希望你

    能像这样”，或多或少地被表达出来，渗透在人们的关系中。有时候，在一段友谊

    或爱情的开端，它是缺席的。在这段神奇的时光里，两个人仅仅是在享受快乐和互

    相了解。后来，义务、规则、需求、期望和负罪感，偷偷地渗透进来，“人生初

    见”的新鲜感消失了。

    对任何人来说，背负着期望的重担而生活都令人疲惫不堪，尤其是对孩子而

    言。他们的性格处在形成期，比成人更易受到影响。但是，没有哪个孩子能免于这

    种负担。我总是看到这种情形在反复上演。快到埃米利奥的第一个生日时，我们参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加了一次产前结成的小团体的重聚。所有的孩子都跟他同岁，但除了一个孩子外，他们都会走路了。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的父亲很生气。“醒醒!”他对那个可怜

    的男孩说，拉着他的手要把他拖起来，试图让他走路。那个孩子坐着，环顾四周，连一丁点儿走路的愿望也没有。但是他的父亲迫切地希望他能赶上别的孩子。

    期望无处不在。“当个真正的男子汉!”男孩配上枪和摩托车，变成了小男子

    汉。“做个真正的女孩!”女孩涂上指甲油，变成了小妖精。因此，孩子们变成了

    漂亮的小摆设、有超级天赋的怪物、运动冠军，或者仅仅是听话的小木偶，从不惹

    麻烦，因为他们已经半死不活了。

    期望就像古代中国女人不得不穿的小鞋子，她们因此必须把脚裹小，以摇摆的

    步态去取悦男人。她们成功地博得了男人的认可，但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呢？同

    样，期望会阻止孩子按照自己内在的规律发展，因为它是从外部施加一个武断的标

    准。这就好像我潜入了我的孩子们的内心，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司令部，我通过他们

    去过我自己的生活，剥夺了他们所有的能量。想想看，有一支军队占领你的生命，你会有何感觉？一个孩子处于过度的或不恰当的要求的重压下，必然会拒绝或掩盖

    他自己的冲动和兴趣、价值观念和思想。他觉得它们都不够好。他想要讨人喜欢，并努力满足那些要求。他不信任自己的判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当我激励我的孩子向我希望的方向发展时，实际上是在阻止他们成为自己。同

    时我也阻止了我自己成为自己，因为我不再活在自己之中，而是活在我的孩子之

    中，从而失去了我的自我。期望他按照某个方向发展是一件费劲的事。把我自己安

    插在他的身体里，以指导他的生活，这导致我离开了自己。当我脱离了自己的生

    活，我也容易受到伤害。因为我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超出我控制的事情上，这是

    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游戏。

    一天，我带埃米利奥去公园，期望他能到处跑跑，探索一下那些运动器材，锻

    炼锻炼肌肉，并和其他的孩子交交朋友。但是，他脑子里装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

    站在一个角落里，假装自己是一列火车。做这个游戏时，他把一只手搭在一根双杠

    上顺着双杠奔跑。他假装自己的手是火车，每到一站就停下来。当我把两根手指放

    在他的手上，就代表我上了火车。我是唯一可以上下车的“乘客”，而且这个游戏

    还不能在别的地方玩。

    其他小朋友在玩秋千和滑梯，扔球，爬梯子，坐旋转木马，快乐地到处跑来跑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去，但是埃米利奥没有。他就是一列火车，一个小时里前前后后，从一个想象的车

    站驶向下一个想象的车站，而我必须把两根手指放在他手上跟着他，如果稍微一分

    神就要灾难临头。

    时不时有小朋友和他们的父母看向我们这边，好像在说，他俩究竟在干吗？我

    只能报以尴尬的微笑，意思是：哦，他只是个孩子。我想着，这应该是个雨天在家

    里玩的游戏，因为埃米利奥失去了一个锻炼身体和去社交的好机会。我很想说，你

    为什么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去玩？为什么你不像他们？

    但我克制住了自己。我认识到，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是在阻止他按照自己的方

    式去玩，阻止他成为自己。我们去科学博物馆，他只是在那里乘着电梯上上下下。

    埃米利奥拒绝做我认为他应该做的、每个人都在做的事，起初，这使我很不安。但

    是，创造性本来就包括遵从一个人最初的冲动。为什么有创造性的人总是看起来举

    止怪异甚至可笑，原因就在此。孩子们完全有能力表达他们的创造性，只要我们不

    强迫他们按照大人的方式去思考——这种约束是大人欣然接受的，并称之为“成

    熟”。

    我跟埃米利奥玩起了火车。谁在乎别人是否觉得我们奇怪呢？现在我已经习惯

    了。我完全按他的方式来玩，毫无保留。我信任他，因为我感觉到他的身心发展是

    由他自己的智力所掌控的，最好听任其发展，我或别人都不要去干扰。我不再试图

    操控他怎么玩了，并且明白了他为什么想要这样玩，而不是以任何其他方式玩。我

    重新发现了游戏的乐趣。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在生活这所学校里，我是一个迟钝的学生，不得不多次学习同样的功课。

    如果我只是试图把自己的期望强加给孩子，我最终会把快乐转变为强迫。有的

    父母就对此乐此不疲。我遇到过一些孩子，对他们来说，拉小提琴是一种折磨，踢

    足球是一个噩梦，跳舞是强迫性劳动。朋友、音乐、书籍、运动、艺术、剧院，所

    有这些都可能变成可怕的魔鬼。我们以最好的意愿让孩子去学习，却教会了他们在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未来的生命中痛恨这些东西。

    当我们搬到乡下居住时，在这些千篇一律的教育方式外，我有了一个重大发

    现。搬到乡下住是我们生活方式的一次巨变。我决定远离城市里的汽车尾气，让孩

    子们在大自然、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中长大。我们找到了合适的房子，现在要去实现

    我们热爱大自然的理想了。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我们很快便发现埃米利奥对新鲜空气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不喜欢外面”。在我们看来，这个孩子脸色苍白，他需要一天至少两小时的

    户外活动，在阳光下奔跑和跳跃。因此，我们尝试了一些小把戏，诱惑他到户外

    去。但是埃米利奥好像有神奇的本领，总能识破我们隐秘的意图，从不落入圈套。

    接近大自然和新鲜空气变成了一种强迫。

    幸运的是，薇薇安和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立刻停止了这种做法。现在

    埃米利奥收集树叶和浆果，在户外奔跑、跳跃，观察果实的成熟过程，与动物交朋

    友，留意月亮的周期和气候的变化。但是所有这些，都只限于他自己想这样做，出

    于他自己的兴趣和爱好，而不是我们的意愿。

    为什么我对孩子会有这样强制性的欲望，想要他实现我的期待呢？后来我明白

    了，我是在试图通过他们实现自己所有未曾实现的梦想。

    在我的生命旅程中，尽管我对许多领域感兴趣，但我专攻的只有哲学和心理

    学。到目前为止，虽然我度过了充实有趣的时光，但我却并不满足于此。有时候，心灵世界看上去模糊不清，我的工作似乎太过主观，我会去想，钻研科学该多有趣

    啊——比如说生物学或者天文学，它们如此精确，如此清晰可靠。有时候我又想，探索艺术世界该是多么奇妙。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很不完整。

    我知道，这种不完整感说到底是生命的一部分，永远也无法克服，除非在某些

    罕见的时刻可能逾越。但是这样的想法并未让我感到安慰，我的不满足感依然存

    在。而最自然的排解渠道，是将我的孩子引导到这些兴趣上去。因为我知道它们是

    美妙的、值得去做的。

    那么，这就意味着我试图通过自己的孩子去实现自我。这听上去似乎可怕，不

    过事实的确如此：我利用我的孩子去满足自己的愿望。只要稍加思考，你就会同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意：这项任务既不公平，也不可能。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寄生状态，会伤害到所有牵

    涉其中的人。如此一想，我万分惊恐。我的孩子必须去过他们自己的生活，而不是

    我的生活。当然，我会让我的孩子接触艺术和科学，但是，是自由地去接触，是作

    为一种可能性而不是一定要按部就班的固定轨道。当然，更不是为了消除我的挫

    折、错误和不满足感。

    我返回自身，独自面对自己的不完整。正是对待孩子们的方式，让我看到了自

    己的困境。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局限、错误和不安全感。或许，我甚至认为自己很失

    败，荒废了我的生命。

    但是我又意识到，正是错误和不满帮助我去学习，去反复尝试和提高。在某个

    快乐的时刻，我瞥见了接受本来的自己的可能性——不完整的、对自己的错误负有

    责任的、有时平庸乏味的自己。这些似乎都被编织进了一幅巨大的挂毯中，我在其

    中开始能够感知到一些东西了。一种极大的宁静弥漫在我的生命中，我的焦虑消失

    了。

    我开始用一种不同的方式去看待我的孩子，感到自己能够从他们的立场来重新

    衡量生命。乔纳森为一块鹅卵石着迷，把它拿在手上转了好几圈；埃米利奥平生第

    一次观看室内交响乐团的演出，陷入了无言的惊奇。我快乐、温柔地看着他们，不

    期望他们任何东西；既不批评他们，也不将他们和别的孩子比较。按照他们本来的

    样子接受他们，我感觉到了自由。

    我也一点点地发现了爱的新方式。毕竟，如果我同时希望我的孩子与众不同，怎么能说我是真正爱他们呢？埃米利奥纠缠他的弟弟，他捏弟弟的脸颊，推他，戳

    他。乔纳森通常从容地接受这一切，甚至有时还笑起来。不过，有时候他也会哭

    喊。这种情况处理起来相当需要技巧。我不想让埃米利奥感到丢脸，他妒忌他新生

    的小弟弟——几个月前才来到世上。我对他说：“亲爱的埃米利奥，我很爱你，但

    是你一定不能再作弄乔纳森了。”埃米利奥看着我，笑了，说道：“我知道你要

    说‘但是’。”

    多么有益的教训!我爱他，但是……于是，我设身处地地从埃米利奥的角度思

    考。对他来说，适应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弟弟该有多艰难啊。不再是关注的焦点该是

    多艰难啊。规则是重要的，但是可以等等再说。我把它延后了。我发现了不带附加

    条件地说“我爱你”意味着什么。多么大的解脱啊!我过去的爱的方式现在看来不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过是乏味的讨价还价：我给你A，以换取B。我爱你，如果你做到B的话。相反地，现

    在我爱你，我的身体里没有一个细胞在说“不”“如果”“但是”。我感觉到了完

    整。我对埃米利奥说：“亲爱的埃米利奥，从现在起我会爱你，不再说‘但

    是’。”“没有但是的爱”在我们家成了一句格言。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允许埃米利

    奥去为难乔纳森，但奇怪的是，自从我开始不带“但是”地去爱他，他就不再去招

    惹弟弟了。

    如果用一个词去总结所有这些发现的话，我会说“空间”。我们时常侵占别人

    的空间，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为他们制定计划，谈条件，批评并勒索他们。可

    是，多给别人尤其是孩子空间，是多么仁慈啊——让他呼吸，只给他真正需要的支

    持。当我们给别人自由时，我们也能感到更加自由；如果我们给予别人空间，我们

    也会感到自己的空间更广阔。

    过去

    The past

    在此时此地，过去扮演着大盗的角色， 以精神和情感习惯的方式重复着自

    身， 剥夺了当下的独特性和新鲜感。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我们在海滩上，一个3岁的女孩想和埃米利奥交朋友。埃米利奥有点局促不安，但又有点喜欢这个主意。埃米利奥对该做什么有些不知所措，他坐下来，用拳头击

    打着沙子。那个小女孩对他报以微笑，立刻照着埃米利奥那样做了。接着，埃米利

    奥感觉自在一些了，他站起身来，再次把拳头打在沙子上。女孩也再次照做了，好

    像在说：看，我多么像你，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直到这时，埃米利奥终于放松地笑

    了。他们继续着，女孩打了一拳，埃米利奥也打了一拳，他们完全同步。然而，就

    在他们的友情仪式正在进行的时候，那个小女孩的母亲走了过来，说道：“来吧，我们得走了。”于是，那个小女孩不得不跟着妈妈离开了，最后向埃米利奥投过来

    悲伤的一瞥。

    是什么让那个女人打断了如此美好的友情仪式？半小时后，我看到她和她女儿

    还待在海滩上：她并不是真的要走。或许她不喜欢她的女儿以如此原始的方式交朋

    友，或许是她觉得好女孩不该与陌生人交谈，或许她对埃米利奥赤身裸体感到不舒

    服(她的女儿穿着一件漂亮的蕾丝边泳衣)；不管怎样，她都把她那冷淡的态度传

    递给了她的女儿，小女孩在自己将来的生活中可能也会把这种态度保持下去。多么

    令人遗憾!

    然而，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实际上，它是我们和孩子一起生活的基本构成。

    有一则著名的巧克力酱电视广告：在安静温馨的氛围中，一位妈妈对她的女儿

    说，“我小的时候，我妈妈就用这种巧克力酱为我涂面包，就像我现在为你做的一

    样。”同样的事也发生在神经官能症上。我们成人会把我们的神经官能症、态度、习惯、偏见、言谈举止和情结传递到孩子的日常生活中。因此，我们的孩子成了我

    们自己的一种再生品，正如我们是父母的再生品一样。我们的父母亲到底有多少东

    西存活在我们身上？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尽管我们可能觉得自己是多么叛逆或

    富有创造性。从这个角度来看，家庭是一门生意，其首要目标是通过代际相传来保

    存自身。

    让我们从最基本的层面开始吧。我曾经有个非常有趣的叔叔，很受孩子们的欢

    迎。他喜欢变魔术，开一些小玩笑，比如给人塑料蛋糕，或者是手里藏着一个小玩

    意，当你和他握手时会受到微小的电击。不过，他也有个烦人的习惯，他会把手指

    冲着我们呈螺旋式前进，最后用力戳在我们的腹部上，同时嘴里发出响亮的嘶嘶

    声，听上去就像是我们的肚子漏气了一样。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这个举动让我非常恼怒。我讨厌那种手指戳在我腹部的方式，这是一种对我的

    身体空间的入侵。但是我什么也不会说，因为害怕冒犯了我的叔叔。有些小的调笑

    手段，像挠痒痒或戏弄，所有的孩子都遭受过；但如果这些同样的举动用在成人身

    上，就会被看成是极端无礼的行为。令我吃惊的是，我很快就发现自己也在对埃米

    利奥开着相同的玩笑。我戳他，他往后退去，羞怯地笑着。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

    么时，问他是否喜欢这样，他回答说不喜欢。尽管如此，仿佛被一个自动马达驱动

    一样，我又重复过几次那样的玩笑，然后才最终停下来。

    因此，即使是最轻微的举动，经过多年之后其影响也会浮出水面。我们处理的

    不仅是言谈举止或愚蠢的恶作剧，还有精神习惯和态度，甚至是整个生活方式。我

    在检阅自己的笔记时，发现了一个“超市”的例子。埃米利奥觉得他已经跟在我和

    购物车旁边够久了，决定顺着通道跑开。他边跑边笑，这个“躲猫猫”的游戏很有

    趣。“所有的好事都有结束的时候”，玩了一会儿这个游戏，我对埃米利奥说。就

    像海滩上的那位妈妈一样，我告诉他该走了。但是对一个孩子来说，所有的好事都

    应该继续再继续。他脸上带着顽皮的笑容向我挑战：“爸爸，让我们来玩失踪

    吧!”

    “万一我们真的找不到对方了怎么办？”

    “不要紧。”他回答道，跑开了。

    我附和着，但过去的焦虑一个接一个冲进我的脑海：超市里的人会心烦的；这

    地方太大了，真的会走丢的；大家都在注意我们，为什么我不能让埃米利奥服从我

    一次？我过去所有的条件反射都强烈地想要表现出来。但是我没有向这些过去的声

    音屈服，而是继续和埃米利奥玩游戏。我没有把埃米利奥带进我的世界，而是让他

    把我带进他的世界。我赢了。实际上，尽管有顾客投来一两眼厌恶的目光，但我依

    然感到了快乐和自由，因为我摆脱了过去的牵制。在内心深处我依然是个孩子，被

    告知要做个好孩子，不能在超市里乱跑；当然，遵守规则值得赞美，但是或许我太

    拘谨了。在这个例子中，一个自由的孩子——埃米利奥，解放了一个被拘禁的大人

    ——我。

    再举一个例子。我和埃米利奥一起在攀爬岩石，当我在岩石间小心谨慎地跋涉

    时，他跳跃着，脚步灵活而轻盈。我已经可以想象出他跌倒、被划伤和弄出淤青的

    场面了，但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不能忍受别的父母的那些做法，不断地提醒他们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的孩子：“当心!”“别碰那个!”“回来!”那种方式确定无疑地会培养出胆小

    拘谨的孩子。担心孩子受伤的痛苦喊叫声一代代地回响着。

    尽管这种担心很难放下，我还是设法控制了自己一会儿。但是当埃米利奥抵达

    最危险的那块岩石时，我累积起来的所有焦虑爆发为一声大喊——“停!当

    心!”至今我依然能够看到当时那个情景在我眼前以慢镜头回放着。埃米利奥的身

    体，直到那时为止都运转良好，突然有了一下短路：他紧张起来，失去了平衡，跌

    倒了。他哭起来——我认为，不仅是因为他弄伤了自己，还因为我把自己的恐惧传

    递给了他。

    显然，如果埃米利奥是真的在冒险，我应该提醒他。但是并非如此。我仍然是

    焦虑的，和我小时候身边的那些成人们一样。我处于焦虑的牢笼中，这一次我把它

    延当我们和孩子们一起生活时，我们重新体验了自己的童年。伸到了埃米利奥那

    里。

    我们在所有的层面上把整个感情和行为传递给我们的孩子：害怕蜘蛛，性方面

    的羞耻感，对待食物、财产和金钱的态度，对死亡的恐惧，等等。这种传递不用解

    释就发生了，其中并没有明确的内容，毋宁说是一种渗透。一种性格品质或一种习

    惯并不是打成包送给我们的，而是通过感染传递给我们。

    我们的个性有多少实际上存留下来了？毕竟，我们的个人成长就是我们不同于

    别人的所有方面的表现——我们与众不同的风格和独特的贡献，我们的个性。但是

    我们常常未能成长，个性便潜隐在一种并非我们自己的人格之下。因此，我们从一

    代到下一代重复传递着习惯。

    在此时此地，过去扮演着大盗的角色，以精神和情感习惯的方式重复着自身，剥夺了当下的独特性和新鲜感。在一个每时每刻都是崭新的宇宙里，我们最终仅仅

    是制造了模仿，因为重复比创造更容易。这让我们感到更安全，更易为别人所接

    受。

    养育一个孩子，使我们对上面的事实留下了最为强烈的印象。我们及时地学会

    了与自己大大小小的神经官能症共处。它们终生陪伴着我们，以致我们认为它们理

    所当然，甚至忘记了它们的存在。虽然我们自己看不到，别的人却能一目了然。但

    是当我们把它们传递给另一个无辜的、易受影响的人时，它们对于我们就也变得显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而易见了。它们常常以精确到令人尴尬的方式展现在我们面前。

    例如，一天，我和埃米利奥在一个游乐场里，当其他孩子带着轻微的敌意来到

    我们近旁时，我感到了一种奇怪的不安。我意识到它是过去恐慌的回声，并突然回

    想起童年时代一段被遗忘的往事：一桶沙子倒在我头上，被侵犯的感觉，孩子们之

    间那个争强斗狠、粗鲁原始的世界。这就是我的过去。虽然我没有说一个字，却以

    某种方式把它传递给了埃米利奥。也许它是通过一个察觉不到的手势完成的，也许

    是我们共同的无意识中某个细微的具有移情作用的共鸣起了作用。埃米利奥对此显

    然无能为力，但是我却不一样。我的过去回到了我这里，我既可以让那种恐惧复

    活，也可以克服和弥补它，并因此改变我自己。我不再干扰埃米利奥的反应，而是

    选择了退避。埃米利奥可以对付这些孩子，也许他们说到底并非怀有敌意。事实

    上，结果真是如此。

    这是父母们共同的经验：当我们和孩子一起生活时，我们重新体验了自己的童

    年。这通常是有益的。乔纳森在吃蔬菜汤时，我回想起小时候在家里厨房的灰色大

    理石桌子上吃过这种同样的绿色蔬菜。它全部回到了我的记忆中：汤的味道，加在

    上面的一匙金黄色的橄榄油，当时那温暖的热气。当埃米利奥在设计一个火箭时，我回想起我和朋友们曾经设计过的火箭，回忆起当时的兴奋、冒险和快乐。我认为

    这是养育孩子所具有的重要启迪之一。随着孩子的成长，我们重温了自己的过去，再次踏上了我们曾经走过的路，因此我们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根，理解了我们是如

    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然而，我们的过去并不是只有美好记忆，它还充满了大大小小的创伤、挫折、意外和幻灭。这些事件并不像电脑文件一样被存储着，相反，它们继续存活着，并

    为我们当下的生活注入更丰富的色彩。在游乐场上，我重新体验了过去的一个事

    件。当时我面临着两个选择：以胆怯的、拘谨的态度任过去重复自身，并冒险将恐

    惧传递给我的儿子；或者，活在当下。我选择了活在此时此地。孩子们通过让我们

    暴露多大程度上还活在过去的方式，将我们带回到当下的生活中。如果说过去是我

    们的枷锁，孩子们是帮助我们打破那个枷锁的最佳人选。

    在这些场合中所展现出来的性格，并不总是由父母传递给我们，也可能是我们

    自己的幼稚性格，我们从未正视过它们，也并未完全意识到它们，但它们却控制着

    我们的生活。现在我们的孩子将它们展现出来，于是我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它们了。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我和埃米利奥在一家食品杂货店，杂货店的店主正在全神贯注地切着火腿片，埃米利奥被我抱在怀里，他指着店主问我：“他叫什么名字？”我回答说：“你自

    己问吧。”埃米利奥问了，但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我的羞怯，他的声音很微弱。店

    主继续干着手里的活，看上去好像更严肃了。你不该去问某个正在工作的人一些私

    人的、不相干的问题。我一定不要去打扰他。然后我意识到了：此刻，我是一个胆

    小的孩子，置身于危险冷漠的成人世界。我作为一个孩子所感受到的那种羞怯变成

    了一个恒久的伙伴，我已经认为它是理所当然的了。但突然间它不再是这样了，成

    了我必须要妥协的一个非常坚固的、明显的障碍。然而对埃米利奥来说却不同，他

    正面对这个世界学习如何与人建立关系。我应该怎么办？如果我说我们千万别打扰

    那个男人，我就肯定了我的羞怯，并把它传递给了埃米利奥。于是，经过一番努

    力，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问那个男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他看着我

    们，有点困惑不解，然后笑了，不仅告诉了我们他的名字，还顺便开了几句玩笑。

    整个情形变了，我向儿子证明了别人并不是怪物。我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我自己

    以前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这件事改变了我。这当然不是说我敢去商店里到处问别人的名字了，而是当我

    和别人在一起时，我感到更自在了。我能够从一个新的角度去看待我和他们之间的

    互动了。随着我自己的放松，我也能更加理解社会中传统的意义，那就是以它们原

    本的样子去看待它们：我们如同孩子一样获得有用的习惯——而非令人恐惧的义

    务。

    乔纳森让我更进一步。像许多婴儿一样，他拥有一种与他人建立联系的非凡能

    力。这是一种天赋，作为成人我们常常部分地丢掉了它。我已经遗忘了这种能力，在我与别人的联系中通常带有功利的成分：我们聚到一起是为了能做点什么。设立

    一些预先定好的目标，是对他人的有力防御。我几乎忘记了一种关系本身可以是多

    么有益和令人愉快了。

    而乔纳森才18个月大，对此还一无所知。他在公共场所——公共汽车、电梯、火车站、邮局——等候的队列中走来走去，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人们，以热烈的目光

    注视他们，以致他们简直不能忽视他。有的人变得喜悦，你可以看出他们感到荣

    幸；有些人则很窘迫，甚至是害怕。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他长时间地盯着他们，对

    他们微笑，挥手，跟他们玩“躲猫猫”。最后，即使是最拘谨的人也被他征服，放

    松了下来。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在这个游戏中，绝对没有什么功利的东西。他似乎在说“我们在这里”“多好

    啊!”我可以看出他享受着此刻与别人建立联系、与我在一起的单纯关系。他在研

    究我，仿佛在问“这是什么？”我告诉他“这是爸爸”，他笑了。能够挥别我所有

    的忧虑，仅仅是和乔纳森在一起，是多么美妙啊!

    我们在火车上，乔纳森走来走去探索着。最后，他盯上了一个半睡半醒的男

    人。乔纳森站在他前面，看着他，并用手指指着他。那个可怜的男人有点儿不自

    在，我则陷入了惊慌。乔纳森违反了我心里最古老的社会禁律，我甚至不知道这些

    禁律从哪里来，但它们却存在着：你不能去侵犯别人的空间，不能前进到那一步，最好在我们所有人之间保留一层面纱；它使我们的感情变得迟钝，但也隐藏和保护

    我们。然而事实并非总是如此。经过片刻的紧张后，那个男人放松地笑了。突然，我想起了我一直都知道的道理：与人相处是一种快乐，我们可以互相享受这种快

    乐。

    是的，孩子的世界太急迫了，容不下我那些虚假或过时的东西。我不是说我已

    经把自己所有不必要的童年时期的观念都清除了，而是，是我的孩子让我看到了它

    们全部的荒谬和源起。从前，过去留存在我身上，像一只无声无息的寄生虫，我并

    不知晓；现在，它看上去似乎已经无用，干枯了。它是一块化石，应该像其他化石

    一样，最好被放到博物馆里。

    身份

    Identity

    如果我们想要成长， 就必须放弃角色的可靠保护， 外壳必须裂开。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每天上班前，我都会和埃米利奥玩一会儿。有一次，他在我额头上贴了一张图

    片，图案是一个小丑在吹喇叭。他被逗乐了，我们也都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我说

    了声“再见”便去上班了，那个额头上的贴片被忘在了九霄云外。

    那天来找我做心理治疗的顾客们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他们的表现都很有

    趣，所有人都是如此。由于一些神秘的原因，我所做的治疗比往常要好：他们很快

    乐，无拘无束。傍晚我开车回家的路上，才意识到那个贴片还贴在我的脑门上。我

    想应该以这种方式来描述它：埃米利奥撤除了我的职业角色。

    我是谁？我是一个心理学家，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这是我惯常的身份，我也

    是这样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这是一种速写，像我们所有人一样，我在日常生活中也

    经常这样使用它，以避免混乱。角色是实用的：我不需要坐下来，在每个场合讲述

    我的人生故事。角色使事情简化：比如我去看医生，我知道她的举止不会像一个推

    销员。角色也使人安心：如果我有一个角色，我就是某个人。这使日常生活得以正

    常运行。

    不过，也有一个问题，我们依附着自己的角色成长，最终会误把它们当成我们

    真正的身份。这个虚假的不完全的自我掌管了一切，我们则变成了外壳，神秘的、创造性的灵魂丧失了。

    角色是可预期的，类型化的，它们不是我们本来的样子。我们比我们的角色更

    富有原创性，也更丰富有趣。如果我们想要成长，就必须放弃角色的可靠保护，外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壳必须裂开。透过那个缝隙，我们将会瞥见一个更加丰富而有活力的世界。

    这也是我们的孩子进入的地方。为什么？因为他们有一种非凡的才能，能击破

    我们的角色。看到自己的角色破碎是一种深刻的体验——有时觉得痛苦，有时觉得

    好笑。比如，有一段时期，每当我接电话埃米利奥就会很愤怒。我能理解他的挫折

    感：我每天傍晚才回家，一整天没有见到我，他希望我陪着他而不受任何干扰。我

    正在给他读一个故事，电话响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这对埃米利奥来说是

    不公平的，但是我必须去接，因为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因此他开始报复，尖叫起

    来，或者摁电话上的按键，使得任何对话都显得荒谬或不可能进行下去。

    电话线的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是我的顾客，或者更糟，是我的潜在客

    户，带着未知和忧虑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当他们听到话筒这边一片混乱时——埃米

    利奥试图按下按钮时我与他的混战、他愤怒的尖叫、电话摔到地上——他们会做何

    感想？有一次，我试图阻止他靠近电话，他故意使坏地大叫了好几遍：“你弄疼我

    了，你弄疼我了!”于是正在与我通话的潜在客户匆匆道了别，再也没有打过来。

    每当他这样做时，我整个的职业身份便陷入了危机。这种时候，我感觉自己被

    剥光了。我作为能干的心理治疗师的角色，以及安定、和谐的生活开始乱套；就像

    我正工作时突然发现衣服上有我儿子的口水印一样，我立刻变得更有人情味、更脆

    弱了。我意识到，我的客户对我的感觉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对我所从事的工作来说，我的自我暴露也许是有益的。然而这里的关键却是，我的职业面具破碎了，它提供给我的安全感也消失了。现在，我的防护更少了，这

    迫使我开始以不同的方式来看待自己。

    我的另一个角色，也是我特别依恋的角色——作家，受到了同样的冲击。当我

    还是个单身汉时，很多年中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写书——虽然只写了几本，但都是

    我关心也做过研究的领域。我时常会留出一整天的空闲时间来写作。作为一种惯

    例，我只使用白纸、削得很好的铅笔和电脑，靠近窗户的玻璃桌上必须空空荡荡一

    尘不染，映照着窗外的天空。

    然后，我向缪斯女神敞开欢迎的大门。我写作，并且觉得它很重要。我感到有

    一些话要对世界说。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现在的情形却是如此不同。玩具上的零件、饼干渣、埃米利奥的绘画、保姆的

    发夹、上周没有读过的报纸、乔纳森的小摆设、我无暇回复的信件、购物单、鹅卵

    石、浆果、吸管、奇脏无比的电脑屏幕……这便是我桌上的风景。忘掉天空吧。

    这样的日子里，留给我写作而不被打扰的唯一时间是清晨。我就指望这段时间

    了，直到一声专横的哭声从卧室传进我的耳朵。一天开始了。父亲登场。伟大的作

    家消失了。

    那么性别角色怎么样呢？一些研究成果指出，做父母会强化一个人的性别身

    份：男人会变得更男人，女人会变得更女人。但对我来说却非如此。我变得更有女

    人味了。实际上，我意识到，除了几项生理功能外，比如生孩子和喂奶，我与薇薇

    安基本相同。只要我们愿意，父亲和母亲同样都能爱孩子，能保护、养育、激励、引导他们，能和他们一起玩布娃娃或玩具火车。成为父母让我克服了两性间人为的

    界限。它让我接触到一些传统上分配给女人的行为和情感——养育、柔情、呵护。

    在我们的社会里，男人通常与此无缘。

    我注意到这个变化是某天在游乐场上，当时我和几个妈妈在谈论最好的纸尿裤

    品牌，突然一股焦虑涌上心头，我感到了一种强制性的欲望：我想要跑开，跑去做

    那些专属于男人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事情。

    但是我等了等。焦虑是我职业的主要对象，我需要直接面对它，观察它，因为

    我知道它可能隐藏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症结。确实，我揭开了内心那个我并不知晓的

    隐秘世界：这部分的我能够在日常琐事上关心别人，能够放缓脚步，能够看着一棵

    小树一天天地长大；通常接触的是生活中不太显著但深刻的方面，有着不带隐秘目

    的的热情、关心和温柔。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它称为女性的一面，但我宁愿不

    去命名它，而是仅仅把它看成是我的另一部分自我。

    我的发现非常丰富。一天，我得了肾结石，这是一段短暂却痛苦的折磨。我的

    情况是，它的结果并没有我感觉的那么严重。救护车把我送到了急救室，虽然身体

    还在疼痛，但我已经感到不耐烦了，等不及想要出去。很大程度上，我把肾结石看

    成是普通感冒，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摆脱它，当天傍晚就能回家。但10年前却并非

    如此。当时也是同样的情形，但我吓坏了，把所有的活动暂停了两个星期，亲友接

    二连三地来劝我放心，并告诉我我不会死。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现在我根本没有时间担心自己了。我身处前线，需要照顾别人，根本病不起。

    我不再会被一些小不幸击垮，并且感到自己的恢复能力更强了。这是我的另一面自

    我，我与之失去联系太长时间了，现在很高兴又与它重逢了。

    所有的发现都是有用的，尽管它们可能并不总是令人鼓舞。例如某一天，我发

    现自己并不像我曾经认为的那样是个自由主义者。我一直相信，我在养育孩子方面

    是民主的。许多人批评我太纵容孩子，每个人都不厌其烦地对我说教，说要对孩子

    加以限制，但这些观念却一直让我不舒服，它们听上去不过是令人难以接受的陈词

    滥调，而我喜欢我的孩子无法无天任性而为。如果他们能自由地表达他们的想法，我会为此感到高兴。在我看来，循规蹈矩是人类犯下的诸多恶劣罪行的基础。

    我们依附着自己的角色成长，最终会误把它们当成我们真正的身份。

    但一个令人惊讶的发现在等着我。原来，我认为自己怎么样和我真的怎么样根

    本就是两码事。有一阵子，我和埃米利奥之间冲突不断，他从不按我说的去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做。“洗洗耳朵!”“不!”“该穿衣服了。”“没门!”“走吧，我们要迟到

    了。”“你走吧!”“来吃晚饭。”“我不!”我的民主、宽宏大量的性格开始动

    摇，怒气顶了上来了。在许多类似的情形中，我发现自己会说“你必须按照我说的

    去做，就是这样”，如果埃米利奥不立即服从，我就会感到被冒犯了。对于这种令

    人吃惊的无礼行为，我的心头涌出了惊讶：他怎么胆敢这样？!

    当一切都运行良好，我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和一个自由主义者，但是当事情失

    去控制，我便选择阻力最小的路线：专制。对于埃米利奥，我通常是随和的；但当

    我匆忙、疲倦或恼怒的时候，我就突然转向更为旧式也更为根深蒂固的做父母的方

    式：做一个权威者，决定一切而从不解释，肯定自身而不允许妥协。总之，一切必

    须照着我说的去做。

    是的，我们都会设法看到自己的优点，但它们只能构成我们是谁这一现实的一

    小部分。月亮可见的亮着的一边平静地发着光，但是别忘了那黑暗的部分。我们得

    知道两边才算全面。

    就拿生气来说吧。我曾对埃米利奥感到过愤怒，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强烈的愤

    怒，它的强度让我吃惊。我通常认为自己是个相当理智的人，但是对埃米利奥——

    我如此深爱着的儿子，我有时感到一股火山爆发般的怒火从身体里喷涌而出。乔纳

    森太小了，还不至于激怒我，但是却完全能让我发疯。比如他每隔20分钟就醒来一

    次，从一个安静的小宝宝变成一个令人不解的谜。

    其他的情感也是如此，比如沮丧和绝望。有时我感到自己的自由被剥夺和侵犯

    了，我被困在一种不属于我的生活里。我感到自己丧失了自我，是这种我自己帮着

    创造出来的生活的俘虏，是无止境的、吃力不讨好的、无意义的劳动的奴隶。我相

    信自己在养育孩子方面失败了。就像一场噩梦，我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我的儿子们

    变成了罪犯，或者在我年老时他们遗弃了我。我甚至想象了自己死亡或无影无踪消

    失的情景。这些都是情感的深渊。

    幸运的是，我没有把怒火表现出来，我也不是真的绝望。不过这些情感是存在

    的——崭新、强烈，有时甚至令人恐惧。我的孩子们使我接触到了我从来不知道的

    那部分自我。我知道我必须了解自己这些可怕和暴力的一面，这才能更接近完整。

    尽管我有时生气或不高兴到了极点，但是和孩子们在一起，我也获得了极大的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爱与欢乐。它们棒极了，即使只有片刻也抵得上若干年的怀疑和失望。这也是实

    情。我安顿乔纳森去睡觉，像我们经常做的那样，我们会听莫扎特的一曲柔板。我

    紧紧地抱着他，轻轻摇着他，他完全顺服了。这是生活所给予的特别馈赠之一，我

    的内心充满了感激。或者，看看埃米利奥吧，他金色的卷发，他顽皮的笑容，他精

    致的五官，我被他的美打动了。有时候，只需要埃米利奥或乔纳森的一声笑、一个

    词、一个手势，他们熟睡时的景象，或者和他们一起玩上半小时，我都感自己达到

    了如此完满的幸福状态，甚至死而无憾。

    我感觉自己在另一个维度上展开了：不仅在灵魂的深度和高度上，而且也在时

    间上。在有孩子前，我感到自己像一个与历史分离的实体。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是世代更替中的一环，在人类的大家庭中，这个更替已经持续了成千上万年：我

    们出生、我们成长、我们生殖、我们变老、我们死去，然后我们的孩子重新开始这

    个循环。一个永不停歇的轮回。

    有一天我吃惊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天，埃米利奥生气了，因为我不让他用我

    的照相机，他便说我死了他就会占有我所有的一切。当我还没有结婚和没有孩子

    时，我只是一个大孩子，没有人会阻挡我的路、扬言要接管我的东西、接替我在社

    会上的位置——去玩乐、创造、享受生活，而我则化为尘埃。而这一刻，我突然意

    识到自己面对着勇敢的新一代。我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但是很快，我平静下来：我看清了自己在比我大得多的存在链条中的位置。我

    感到自己与那些先我而来者联系在了一起：父母的一代是我清楚了解的，祖父母的

    一代则只是一些模糊的记忆，曾祖父母的一代有时父母亲曾谈论过，还有那存在于

    遥远过去的祖先们。我想，也许我也要成为一个祖父，并想象我可能与我的孙辈们

    的关系。我想知道他们所生活的那个不同的世界，也许被生态灾难破坏了，也许更

    开放和谐。反过来，我也思考世界对于他们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对他们的孩

    子而言，我将只不过是一个遥远的存在。

    我自己的某些方面——某种思考方式、某种品质或某种习惯——将会在我的后

    代身上存留下来，尽管他们并不清楚这一点，正如我也不知不觉体现了我的祖先们

    的某些方面一样。我想象那遥远世代的人们，过去的和将来的，我与他们共享着某

    些品质。我开始以更超然的目光看待我们人类的存在，将我们的生命看成不过是一

    段极长的时间跨度中的一个片刻，一段重塑了价值诉求的时光。而我，不再是生活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在虚假现在的一个孤立个体；毋宁说，我是一项持续了许多世纪的宏伟事业的一部

    分。我感到自己是人类家庭中的一员。

    现在看来，我的身份扩展了，呈现出了崭新的形式。它更丰富，也更多样化

    了。随着我的意识的发展，我获得了一个关于我的自我的更为广阔的视野。我改变

    了。

    一切在于你

    You are that

    孩子能够清晰直接地感受到我们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情绪，并能比我们更

    深、更敏感地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因为他们没有防护机制。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我又累又气。我们不该带孩子来镇上。薇薇安的状态和我一样，对这次出行追

    悔莫及。整个事情乱糟糟的，让人萎靡不振。孩子们饿了，我们决定在一家为游客

    开放的自助餐厅里吃点小吃——这种地方是我一直设法回避的。孩子能够感受到我

    们的情绪变化。我正给乔纳森从一杯巨大的水果沙拉里挑一些吃的出来，埃米利奥

    犯起了淘气，从桌子下面踢着乔纳森。乔纳森生气了，弄翻了水果沙拉。我惊恐地

    看着水果块掉到了我的裤子上，果汁洒得满桌都是，也泼到了孩子们身上和地板

    上，汇成一道五彩的洪流。薇薇安沮丧地喘着气。我很生埃米利奥的气，他是这场

    灾难的肇事者，我抓住了他的胳膊，但他尖叫起来，报复地咬了我一口。自助餐厅

    里的所有目光刹那间转向了我们。真是一场噩梦。

    稍后，在所有的慌乱结束后，我回想了一下，明白了过来。埃米利奥和乔纳森

    所表现出来的，正是薇薇安和我的情绪。我们的感觉和欲望并不是孤立地存在的，无论我们是否喜欢，它们都以各种方式传播并抵达我们身边的人身上，有时是明显

    的，但多数时候微妙而神秘。我们传达自己的所感所想，不仅通过我们的一言一

    行，也通过我们的姿态、语调以及我们所散发出来的情绪。通过这些方式，我们影

    响了那些与我们最亲近的人，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能够清晰直接地感受到我们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情绪，并能比我们更深、更

    敏感地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因为他们没有防护机制。也就是说，他们比我们更易

    感染我们的情绪。这是一个矛盾的现象。这种敏感常常会扰乱他们，因为他们无法

    依靠那些成人已经发展出来的过滤和防御机制。

    一天，埃米利奥向我口述了一个词汇单，上面的词都是他在场的时候我不能说

    出来的，许多词表达的是负面情绪，比如“难过”“我很抱歉”“真遗憾”“我想

    让你一直都高兴”。他说道。当然，埃米利奥得学会处理负面情绪，但是眼下我必

    须留心自己的内心状态可能会波及他和乔纳森。

    孩子们不但比我们更强烈地感受着我们的情绪，而且会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

    如果孩子们感到狂怒，他们会咬人或把一个盘子猛摔到地上；如果他们感到了空气

    中的沮丧气息，他们会不吃饭或尿床。他们以他们全部的自我去体验我们的情绪，又常常强有力地立刻表达出来。而我们成人则已经习得了自我保护、内爆、合理

    化、调节和节制的艺术。

    孩子们是直率的。正如在《皇帝的新装》那个故事中一样，他们会相当直白地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说出我们成人害怕表达的内容。埃米利奥一次曾对流连于我家中的客人们说：“你

    们为什么不回家？”另一次，当一个男人在一家商店里点烟时，埃米利奥大喊

    道：“你这个讨厌的男人，香烟是坏东西!”当一个毛发较重的女人登上我们乘坐

    的汽车时，他惊呼道：“看，爸爸，长胡子的女士!”

    这无疑是令人尴尬的。我们所有人都常常会在我们的内在感觉和我们想要别人

    如何看待我们之间存在反差。成人设法隐藏和控制自己大部分的感受，但是一个孩

    子会替我们将这些感受展现出来。为什么当孩子在公共场合发脾气时，每个父母亲

    都感到尴尬？不仅仅是因为在那一刻他们成了被关注的焦点，他们担心打扰别人或

    被人批评，同时也是因为他们感到自己被暴露了，他们害怕自己最隐私的生活公之

    于众。

    我们的孩子能够感觉到我们没有表达出来的情绪，而且大多数时候不会加以抑

    制。他们将我们生活最私密的方面展现在生活的剧院里，把我们所有的内在状态在

    舞台上表演出来。他们的戏剧精确而无情地阐释了我们隐秘的精神生活。

    让我们来谈谈家丑外扬吧。这里说的是暴露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感受——在任何

    地方都适用：在家里或在超市里，在朋友家或在高速路上，在教堂或在餐馆，我们

    被公之于众。我们的孩子，我们生物学上的一块构造，已经在呈现他们自己的生

    活。他们活着并讲述着我们特有的存在，向每个人展现我们真正的样子，并且是不

    加抑制地以一种非凡的天赋去展现。

    诚然，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情感和内心世界，自己独特的个性。不过，在早年

    孩子与我们是一种共生关系，他们的无意识和我们是一体的。

    这是以一种禅宗的方式去具体地呈现另一个人的存在方式，否则这种存在方式

    依然得不到呈现。在一则著名的公案里，一位禅宗大师邀请一位弟子喝茶，他把茶

    倒进一个已经满了的杯子，茶水溢出来流了一桌。“正如这个茶杯不能再盛更多的

    茶因为它已经满了一样，只要你脑子里填满了自己的观念，你就不能接受我的教

    义。”大师说道。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我们不用对别人的行为承担责任，但是我们对我们如何感受和看待他们却

    负有责任。

    我们的孩子无意间做了与这位大师相同的事。他们不断向我们展现我们是如何

    思考和如何感受的，他们喊叫、发脾气、欢呼雀跃、笑、熟睡、做噩梦，所有这些

    都是我们的写照。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有一段时间，埃米利奥非常爱生气，最轻微的反对都会让他大发雷霆，然而他

    又确实拥有他所想要的一切。每天，薇薇安和我会花大量时间陪他，与他高兴和平

    静时一样，我们以完全相同的方式表达我们对他的爱。这是怎么回事？当然，所有

    的孩子都会有这样的困难时期，这是他们成长过程中的危急时刻，不过这次却有所

    不同，我认识到埃米利奥的易怒源自于我。那段时间我起得非常早，每天睡眠不足5

    小时，我很易发怒，虽然我设法将怒火隐藏起来，但是它依然处于我整个精神状态

    的表面之下。为了给自己的兴趣爱好争取更多时间，我减少了睡眠时间。后果在埃

    米利奥身上显现出来了，他感觉到了我的易怒，并在我面前将它清晰地展现出来：

    这就是你的样子。当我开始睡得多了一些，就不再易怒了。我休息得更好了，埃米

    利奥也就更加平静了。道理相当简单：与一个紧张的有机体共生会让你紧张。

    有时候事情是急剧发生的。当薇薇安怀着乔纳森时，我们都很担心。胎儿可能

    没有发育到正常水平——或者没有达到我们听说过的水平。一天早上，薇薇安从产

    科医生那里回来，她心烦意乱，我也是如此。虽然后来我发现一切都好，但是那一

    刻，焦虑笼罩着我们周围的空气。不一会儿，埃米利奥沿着人行道奔跑时绊了一

    跤，头撞在一扇铁门上。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医生给他包扎了伤口。直到现在，埃

    米利奥前额上的一个小伤疤还让我们想起当时我们共同的担忧。

    幸运的是，情感共鸣也以积极的方式出现。有些日子里，当我感觉良好并与每

    个人都和谐相处时，当一切看起来都格外安宁时，孩子们也反射了我的平静。在这

    样一个高兴、和谐、流畅、没有紧张感的日子里，埃米利奥睡觉前会对我说：“今

    天你得了满分。”

    我们的价值观也会戏剧性地再现于我们的面前。我不满于我们的消费社会——

    除非当我参与其中的时候。一天傍晚，我给埃米利奥带了一份礼物回家。他曾经请

    求我给他带一张彩纸，用来做他的拼贴画，我唯恐没有选对他想要的彩纸，于是带

    回去了7张。我的疑虑被证实了：7张中一张也没有他想要的。

    埃米利奥因此很不满意，失望变成了不满，不满又转化成了暴怒：“我要更多

    的礼物!给我买更多的礼物!”他的声音如希腊悲剧一般不可阻挡地逐渐增强，场

    面发展成大发脾气，伴随着踢腿、尖叫、猛摔东西。我已经给了他许多礼物，但他

    仍然强烈要求更多的礼物，仿佛这是他的权利一样。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哲理所

    发生的效果——尽管它未经人们承认但却是真实的，它以一种具体的形式展现在我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面前：物质财富能给我们快乐，帮我们解决问题，让我们摆脱沮丧。这是我一直反

    对的观点，但它却以这样一种方式被证实了。这个哲理的效果现在就展现在我面

    前，其形式是一个孩子愤怒地渴求着新的东西。

    当埃米利奥的小弟弟出生时，我认为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忌妒新来者是正常的

    ——我身边的每个人也一直这样告诉我。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忌妒，很快它就会出现

    了：危险的小恶作剧，比如把橡皮泥放到婴儿嘴里；身体上的小毛病；各种各样的

    退步现象。

    但是一定会如此吗？通常的期望、看法和焦虑让我日益怀疑，这些问题的产

    生，我们成人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它们真的不可避免吗？

    我确信，我们不知不觉地传播了我们关于爱的思想观念。我们把爱看成好像是

    一块蛋糕：你不能拥有整个蛋糕，必须切分它，而且它的供应是不足的，为了获得

    你想要的那部分，你必须得去争取，于是竞争和冲突就产生了。当我们还在摇篮中

    时，这样的观念就灌输给了我们，我们又把它们传递给了我们的孩子。爱总是混合

    着对于失去爱的恐惧，或者从来没有得到完整的爱的恐惧。

    在乔纳森出生后的几个晚上，我意识到了这种状况。埃米利奥得了重感冒，由

    于呼吸不畅，他每隔15分钟就醒来一次。我未能成功地说服他接受滴鼻液，以便解

    决他的烦恼，所以每隔15分钟我就得跑过去安慰他，每次都希望是最后一次了，他

    能让我们好好睡觉。

    最后我改变了策略。我抱着他，开始摇晃这个4岁的孩子，好像他还是个婴儿。

    然后我把他放下，看着他，我感到了我对他的深深的爱，对他因为小弟弟的出生而

    遇到的困难感到同情。我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试图传达我对他温暖而又充沛

    的爱。我身体中的某些东西正在发生着变化，那就是我能够以一种新的方式爱这个

    孩子，平静地、不带矛盾心情地去爱。尽管我不得不在两个孩子身上分配我的时

    间，但是我不会分割我的爱，爱远非可以被分割开来的数学运算。几分钟之后，埃

    米利奥完全睡熟了，早晨醒来恢复了生气勃勃和快乐。所以，问题或许不在于他的

    鼻塞，而在我对于错综复杂的爱的内心挣扎。

    别人符合我们的期望这件事，既微妙有趣，也有些令人担忧。人们真的会变成

    我们想要的样子吗？他们是怎么看我们的？这些都是适合扪心自问的最佳问题。例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如，我发现我认为妻子是个爱拖延的人，每次我们一起去某个地方，总是我在等

    她。而在等候时，我开始变得急躁，这更强化了我认为她总爱拖延这一看法。她拖

    延，我生气，这是一个已经确立下来的家庭惯例。因此下一次我决定把薇薇安看成

    是一个可能拖延也可能不拖延的人。我们来看看会发生什么吧。我把这个想法完全

    保留在自己心里，仿佛变魔法似的，她变得守时了。我们的思想交流是以微妙的方

    式进行的吗，比如通过我们的面部表情和姿态？或者是心灵感应？我不知道，但是

    我一再地看到心灵感应的发生。(幸亏)并不总是如此，因为别人也有他们自己的

    生活和意志。那次以后，薇薇安又拖延了，我们回到了过去的惯例之中，不过另一

    次她又守时了。我发现，当我放弃对她的成见时，即使她拖延了，我也感觉并不糟

    糕。因为如果我认为某人总是让我等待而且在我的余生会一直如此，比起我给她留

    下改变的空间来，我感觉更加糟糕。

    我有一个同事，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时他热情而友好，但是如果我们一起开

    会，他就开始作消极评论或者改变话题。每个人都知道他会这么做，而且他每次都

    是这么做的。我们预期他会那样，他的行为果然不出所料。因此我决定对他采取不

    同的看法：下一次会议中他或许搞破坏或许不搞。不幸的是，这一次没有奏效，因

    为他是根据手稿发言的。然而，我注意到至少我对他的感觉不同了。他并不是表现

    为一幅二维的漫画，而是像一个三维的、复杂的、活生生的人了。我知道他并不仅

    仅像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这给了我帮助——尽管那次会议中他的表现还是不

    好。我们不用对别人的行为承担责任，但是我们对我们如何感受和看待他们却负有

    责任。

    这是我作为一个治疗师的工作性质所在：当我进行治疗谈话时，我会注意到我

    的内心世界是如何影响别人的。如果我觉得无聊、心烦意乱、愤怒，我的客户将会

    回归到他们平常的烦恼中；如果我以他们看待自己的方式看待他们，我们就不会获

    得任何进步——我们被关在了同一个监狱中；但是，如果我将他们看成是他们可能

    会成为的样子，如果我对他们的看法保持开放，改变就有可能发生。

    我看到外部发生的事(至少部分地)是我内在精神的结果。每天在我身边的这

    个喧嚣的、具体的世界里所发生着的事件，是我无声的、稍纵即逝的主观世界的一

    个凝缩。它们是同一种物质的不同形式，正如一朵云中的水蒸气和狂暴的激流都同

    样是水的形式一样。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认识到这一点产生了重要的结果，它赋予了我额外的理由去珍视我的感受。我

    平静吗？我付出的是不是最好的自己？我快乐吗？在所有这些思考里，最后一个是

    最自私的，但也是最利他的，因为我的幸福、我的自由、我的精神成长都会不可避

    免地、准确地在我自己的孩子身上表达出来。

    这也是一种解脱。我无须再担忧我所做的是自私的还是利他的，可以说两者皆

    有。取而代之的问题是，我追问哪些精神状态、哪些行为在为所有人创造快乐和自

    由的过程中是最有效的。然后，我朝着它们努力。

    真相

    Truth

    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我接触到的是爱、纯真和美这些品质。而如果没有

    一个坚固的底线，这些相遇一个也不会具有价值。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烤饼看上去很好吃，刚刚从烤箱里拿出来，香味吊足了我的胃口。这是一块黑

    莓馅饼，然而，它满是糖、脂肪和白面粉，而且我与埃米利奥在一起，我不应该树

    立一个坏榜样。薇薇安和我想要他保护牙齿，让他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

    但那块馅饼太诱人了，我无法抵抗自己的欲望。哎呀，我为什么要放弃这样的

    快乐？或许我可以偷偷买下这块馅饼，另外给埃米利奥买一个全麦面包卷分散他的

    注意力。于是我付了钱，拿着这块馅饼背对着埃米利奥开始狼吞虎咽，试图不让他

    看见。埃米利奥立即注意到了，一个劲儿地嚷着要吃。“嗨!面包卷很好吃，不是

    吗？”我口是心非地说，同时尽可能快地咽下那块馅饼。埃米利奥对面包卷毫无兴

    趣，愤愤地把它扔在了地上。

    我被抓了个现行!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会悠闲地品尝这块馅饼的滋味。可是

    埃米利奥在场，我别无选择，只能看着自己出洋相。就是这样，每天和我的孩子们

    在一起时，我不能假装，不能撒谎，不能置之不理。有他们在身边，我不可能生活

    在幻想中——我必须时刻面对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真相。

    乔纳森在购物袋里发现了一个菠萝，差不多有他那么大，他费劲地把它拖过

    来，放到我面前，看着我说：“呃。”可是我累了，不想切菠萝给他吃。他已经吃

    开了，我说：“那吃吃看吧。”乔纳森生气地把菠萝推给我，说道：“刀刀(刀

    子)。”我的欺骗再次被抓住了。我的孩子们向我展现了我所有的小谎言和矛盾不

    一之处，从前我一直试图通过它们在日常生活的累累礁石中航行。

    有时真相会在某个戏剧性的时刻现出真身。我们一家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埃米

    利奥乱发脾气，我过去斥责他，薇薇安也和我一样。埃米利奥更生气了，把火全撒

    在一把椅子上。我们都情绪激动。然后，我们听到了一个微小的声音——“哎

    呀!”是乔纳森，他坐在婴儿高脚椅里，双手托腮，看着我们。他被吓坏了。刚才

    进行到哪里了？我们三个人都大感意外，像雕塑一样站住了。我们互相看着对方，有点尴尬，然后开始笑起来。这是一个十足的启示，我们通过一个婴儿的眼睛看到

    了自己。

    有时候在我看来，我是在照镜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的孩子们在模仿我。

    我知道孩子是通过模仿学习的，他们模仿我们的姿态、行为、声音，尽管他们是原

    创的、独特的，但有时他们就像是我们缩小的复制品一样走来走去。在他们身上我

    们可以看到自己：我们思考问题时挠头的样子，我们发誓的样子，我们拿电话的样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子，我们吃饭的样子。

    我们看到过孩子是如何把我们最深的感情和幻想表现出来的。而在一个较为浅

    显的层面上，他们直接映照出我们。镜子是中性的、直接的、揭示性的，也是令人

    畏惧的，它向我们展示本相，不作任何评论和解释。通过这种方式，镜子告诉我们

    关于我们自身的一些事情，对此我们并不知晓，或者是也许知道但宁愿不知道。这

    是一种奇怪而又令人不安的机能：镜子似乎有其自身的生命，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孩子这里：他们可以成为我们的镜子，向我们展现我们的样

    子。我们以前或许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真的足够我们大吃一惊，或者我们一直知

    道，却不愿意承认。

    真相会让人不舒服。我想起诗人但丁在他的《神曲》中为了到达天堂不得不在

    炼狱里攀爬的情景。但是为了进入炼狱，他又得攀爬通往大门的三级台阶。第一级

    台阶是白色的——你按照事物本来的样子去看待它们，不带任何滤镜；第二级是破

    损的灰色，代表源于绝对真诚的震惊和不安；如果我们能够克服这第二步的不舒

    服，就能到达第三级台阶，它是红色的，代表能量的释放和生命力。尽管我无法一

    路攀爬到天堂，但我认识到了但丁隐喻的中肯之处。

    真相——看清自己是什么，而不是我想要成为什么——让我觉得不安。但它也

    再次帮我发现了谦卑这一可贵的美德。我不仅不能去做所有我想做的事情，而且我

    也不是我自认为的那个样子。谦卑中含有一种朴素的完美。我不可能达到我想要达

    到的高度，但我的基础是坚固的。现在我知道自己立足于何处了。

    当孩子们模仿成人时，他们是好笑的，但是当我们进一步观察便会发现，他们

    并非那么好笑。我们会意识到我们正在看着自己。

    一天，我不小心掉了一张纸。埃米利奥立即责备地指着我，面红耳赤，气愤地

    大喊：“你不能那样做!马上捡起来!”这是一个相当好笑的场景，这个孩子像个

    小牧师似的全身热血沸腾。然后我意识到，那正是我对他说话的方式。当他把东西

    扔到地板上时，我便用手指着他训诫。我才是牧师!

    尽管令人尴尬，但类似的真相大白从来不是什么耻辱。我从未觉得自己被贬低

    了，而仅仅是需要重新评价自己而已。其中包含着一种天然的幽默，帮我更准确地

    看清自己的样子。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我安顿埃米利奥去睡觉，灯关了，时间很晚了，真的是该睡觉的时候了。我给

    他讲了一个故事，一开始就说好只讲一个。讲完后，他提要求了：“再给我讲一个

    故事。”

    “埃米利奥，我们说过就讲一个，睡觉吧。”

    埃米利奥的反应令我惊讶，他的声音穿透了黑暗：“再给我讲一个故事，不然

    我会给你一个口头警告。”

    这个勒索还不错嘛。这个孩子(一直被待以尊重和爱，从未被打过或恐吓过)

    是从哪里学会威胁的？当然是从我这里。片刻前难道我没有说过“如果你不立即上

    床睡觉，你就没有故事听了”这样的话吗？是的，我发现威胁是我与孩子们互动的

    一部分，威胁也内在于我们很多的社会关系之中，尽管它们很大程度上是被美化

    了。如果你不交电费，就不给你供电；不要超过30英里每小时，否则你会被罚款；

    行为要得当，不然你就会有麻烦。

    埃米利奥又在晃他的座椅，椅子只有后两条腿着地。我告诉他不要这样做，但

    他继续做着，终于跌倒在地，受了些轻微的伤。“你活该。”我说。几天后，我匆

    忙钻进车里时磕着了我的腿。当我正疼得跳来跳去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从车里传

    来：“你活该。”我在腿疼之外又增加了惊讶。这正是我的样子啊。好吧，那么我

    一定是虐待狂了，在别人痛苦的时候，我欢呼并证明我是正确的。我的孩子将我忠

    实地映照了出来。

    真相解放了我们。我们通常拥有的是自己扭曲的形象，这一点上，心理学家们

    意见一致。外部世界像一个专制政体，其中宣传代替了真相。我们按照我们想要被

    看成的样子来表现自己，并抑制我们所不喜欢的方面。正因为如此，看我们自己的

    照片或听我们自己的录音，常常会令我们大吃一惊，也许还会激怒或者困扰我们。

    我们真的太偏爱幻象了。这正是我与孩子们一起生活时我身上发生的情形。

    和幼儿在一起，由于他们幼稚而单纯，对他们撒谎会让生活变得简单一些。一

    个母亲带她的孩子在公园里玩，母亲想回家，孩子却想留下来并坚持自己的意见。

    母亲告诉她：“大灰狼来了，要吃掉所有的孩子。”那个孩子立即默默地回家了。

    通过欺骗来获得顺从，这样做对吗？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当我被牵扯到谎言中时，我会感到不舒服，我对此深有体味。埃米利奥两岁时

    想吃炸鱼排，冰箱里虽然还有，但我不想让他吃，因为他已经吃过很多了。但他记

    得还有，坚持要吃。我给他拿了别的食物，却没能让他忘掉炸鱼排，于是告诉

    他：“没有了，你把它们全吃完了。”埃米利奥指着冰箱，说：“看看是不是没剩

    下。”

    他想要去证实一下，我又使了几个逃避的策略，最后被迫打开了冰箱。它们在

    那里，那些炸鱼排，闪耀着荣光，厨房里的圣杯(Holy Grail)，从骗子——被征

    服的爸爸的手中夺回来了。爸爸如何为自己辩解呢？他假装以悲哀的语调说

    道：“天哪，我多健忘啊!我以为它们完了，但是还剩了一些。”

    我不知道埃米利奥是怎么想的，他似乎只对炸鱼排感兴趣，并不像我们成人那

    样喜欢指责或欢呼胜利，但我仍然感到我暴露在自己的谎言之下。即使我撒谎侥幸

    成功，我也不会感觉更好一点。长时期地对你的孩子说谎，会建起一堵墙，最终会

    阻碍所有的交流。我看到，欺骗可以成为阻力最小的路径，不仅对鱼排来说如此，对生活或我们自己的任何方面来说都是如此。但正如我把禁止孩子吃的食物藏在冰

    箱里一样，到头来我其实是隐藏了自己。

    对成人来说，撒谎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对孩子来说，却是一桩丑事。我记得我

    小的时候第一次去看牙医，我是多么迷恋牙医的工具呀：牙钻、灯、按钮、喷水器

    以及其他仪器。那个牙医带着某种职业自豪对我说：“我敢打赌，你长大了会成为

    一个像我一样的牙医。”我的母亲站在一边插话道：“想想看，这些可爱的小玩意

    儿，你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我非常喜欢那个想法，一出门我就告诉母亲：“是

    的，我长大了，要当一个牙医。”我的母亲出人意料地回答：“噢，不!想想看那

    是多么令人恶心的工作，整天在人们嘴里鼓捣来鼓捣去!”

    生活中将会充满流着口水的嘴巴——这个形象足以让我改变主意了。但是，让

    我困惑的是母亲意想不到的态度转变。我的母亲是个崇尚讲真话的人，10分钟前她

    刚刚说过当牙医是很好的职业，现在她又说出完全相反的话。那么，成人的世界一

    定是制造谎言的工厂了!

    我们所言与所行之间的矛盾，在孩子的眼中是最明显不过的。我对乔纳森解释

    说，当我们看见交通信号灯里的小绿人(而不是小红人)时，我们才可以过马路，乔纳森很开心，每次过马路他便开始欢快地叫喊：“小红人!小绿人!”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我接触到的是爱、纯真和美这些品质。

    但有一天我很匆忙，红灯时就横穿了马路，乔纳森很生气和困惑，我也很难向

    他解释自己的前后不一。又有一次，我告诉埃米利奥一定别直接对着瓶子喝水，不

    久他就抓住了我正在那样做。我感到十分惊讶，咕哝了一些托词，随后我们都爆出

    了笑声。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当我们言行不一时，就像一台机器的螺丝松动了一样，迟早会发生故障。我们

    需要不时地去自省。迄今为止，我的孩子们注意到的我的言行不一状况并不严重，但在未来的时间里，他们将会看到更深刻、更含有哲理意味的言行不一。我能感觉

    到，到时候我将无处可逃，再也无法隐藏自己。

    让我们回到当下吧。我知道我的声音听不出来真假，尽管我不是很确定，埃米

    利奥却能感觉出来。有一天我告诉他：“你就是那个真正让我感觉到什么是爱的

    人。”当我开始说这句话时，我是相信的，但是说完后我意识到自己并不那么确信

    ——我之前就学会去爱了。埃米利奥怀疑地看着我，然后说：“是不是所有的爸爸

    都这样说？”

    另一次，在一个拥挤的地方，有那么几秒钟我们走散了，我发现埃米利奥在惊

    慌地尖叫。后来当我们谈起这件事时，埃米利奥承认他害怕被抛弃，我劝慰他

    说：“别担心，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说这句话时我是真诚的，但即便如此我也

    想到有一天我会离开他——当我死的时候。埃米利奥根本没有得到安慰，他回答

    说：“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相信，孩子们有种可以分辨我们是否真诚的直觉。因此，他们教我们像他们

    那样坦率而又真实。百分之百地真诚，感觉是多么好啊!

    当我们是真实的，我们也是自然的：我不必不止一次地说某些事情；我们立即

    能互相理解对方；不必要去解释很多；我们的话总是一语中的。

    让我们以一种基本的交流方式做例子。两个人都说他们爱着对方。当孩子让我

    们知道他们以自己的方式爱着我们时，这是一个如水晶般透明的信息，没有多余的

    话和姿势，也没有多愁善感，而我们成人却倾向于详尽地说给对方听。所以，如果

    我们像这样与孩子交流，常常会不自觉地侵犯他们。尽管孩子非常需要身体接触

    (他们唤起了我们极大的爱，我们想要亲吻和拥抱他们也是自然的)，然而，他们

    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我注意到许多孩子当他们的父母试图拥抱他们时，他们奋

    力挣脱后跑开了。

    在有孩子前，我有很多时间去幻想。以某种未曾明言的方式，我觉得自己是特

    别的：有一天我会做出重要的成就，赢得大家的钦佩。这与其说是一个明确的幻

    想，毋宁说是一种精神状态。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而自从有了孩子后，我没有时间再做这种虚构。我不再感觉自己很特别。像所

    有其他父母一样，我只是一个父亲。我惊异地发现了自己的平庸，认识到自己不过

    是众人中的一员。我没有时间去做所有我想做的事，而死亡却一天天更近了。或许

    我终究不会被载入史册。

    这些想法让我沮丧。然而，随后我意识到生活本身正是如此，而之前它完全是

    我的幻想。我再次感到自己变真实了：我的轮廓更清晰了，外部世界更清晰了，我

    需要做的工作也逐渐清晰起来。

    也许我还感觉自己更脆弱了，但也更坚强了。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我接触到

    的是爱、纯真和美这些品质。而如果没有一个坚固的底线，这些相遇一个也不会具

    有价值。现在我知道生活的根基在什么地方了，我正学着诚实地面对自己。

    伴侣

    The couple

    无论是作为爱的和谐还是作为痛楚的伤口，这种关系留存于我们的内心。

    父母之间的关系塑造了我们的模样。

    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3岁的埃米利奥喊着：“爱!爱!”他试图让我们明白，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他想让我和薇薇安拥抱对方。尽管感到有些尴尬，我们还是顺从了他，在百无聊赖

    的旅客面前拥抱在一起。但是在埃米利奥看来我们表现得太拘谨。“更多的

    爱，”他说，“更多的爱!”我们有所保留地听从了他，但还是不够好。埃米利奥

    一直在坚持，最后他终于对我们的努力感到满意了，挤进我们中间做了一个“爱的

    三明治”。

    在别人面前需要压抑自己，这在他的小脑瓜看来是非常遥远的事。究竟为什么

    人们会对爱感到羞耻呢？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们——他的父母彼此相爱。像三明

    治的夹心般挤在我们中间，对这个孩子来说是一种什么感觉？我猜想他一定觉得非

    常安全。依偎在最爱他的两个人的温暖怀抱里，他知道，在我们之间，爱在充沛地

    流淌。他知道一切皆好。那一定是很棒的感觉。

    或许这种田园诗般的亲情场景要求太高了。在新的千禧年伊始，家庭这种模式

    发展得并不好。以前那种包括祖父母、叔叔婶婶、堂兄弟姐妹和朋友的大家族消失

    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小的核心家庭。婚姻制度变得日益不稳定，两性关系更加模

    糊，充满争议。宗教信仰正在衰退，家庭纽带也日益脆弱。

    我想到了另一个非常不同的片段。一天早晨，我们一家四口从乡下的家出发，去城里度过一天。去的时候我们充满新鲜感和希望，而当傍晚返回时，我们都筋疲

    力尽，怒气冲冲。乔纳森尖叫着，因为埃米利奥在捉弄他。我和薇薇安要么互相拌

    嘴，要么把气撒在埃米利奥身上。这是一场每个人对每个人的战争。车子变成了一

    个高压锅——这是当代家庭可怕困境的一个象征：人们被迫待在一起，无处可逃。

    我想在自己的体内找个角落，只要小小一个角落就行，在那儿我可以发现一点点爱

    的留存，但是我找不到。

    幸运的是，这只是个插曲。我和薇薇安通常都相处甚欢。但我知道我不能故步

    自封，我们的孩子既改善也恶化了我们夫妻俩的关系。说改善了，道理很明显，因

    为她将两个孩子带到世间，我对她充满了感激：这是我曾经收到的两个最漂亮的礼

    物。我只要想到两个孩子出生时，看到她的脸上精疲力竭却因为喜悦而容光焕发，就觉得感激不尽了。我感觉我们携手开始了一段光辉的探险，造福于两个孩子的成

    长，帮助他们长大成人。

    但是同时，我们的关系也在渐渐枯萎。我和薇薇安很少有时间过二人世界，我

    们之间谈话的智力水平也急转直下：“尿布漏了!”“快点，宝宝在哭呢，你最好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去照顾他一下。”“注意别让他把食物溅到新衣服上!”和孩子在一起的每一天都

    充满了平凡的悲剧和令人沮丧的琐碎，把任何两个人放在这种世界里，他们的关系

    和心智都会出现危机。

    让我们再回到火车站的那个片段。埃米利奥想看到和感觉到我们彼此相爱。为

    什么？答案很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本身创造了另一个人。我们都是父母双方关

    系的结晶，无论是作为爱的和谐还是作为痛楚的伤口，这种关系留存于我们的内

    心。父母之间的关系塑造了我们的模样。在所有的情况下，这都是正确的——即使

    是在单亲父母、人工授精、基因操作、代孕、精子库等情况下，也是如此。即使当

    一位伴侣缺席时，他或她仍然对限定这种关系发生作用。这就如同我们是从两人的

    关系中出生的一样简单。

    我们可以将这种关系比作一个菜园。如果土壤肥沃，耕作精细，蔬菜就会长得

    茁壮，但是如果菜园里满是毒药呢？孩子全身心地感受着父母的关系，如果这种关

    系被污染了，毒药就会在他体内循环。如果家庭气氛一团糟，孩子会在不和谐的氛

    围中成长；如果环境里充满了不安全因素，他会生活在焦虑之中。

    虽然费了些时间，但我终于认识到我和孩子的关系中贯穿着我和妻子的关系。

    如果我跟妻子的关系不亲密和谐，我跟孩子的关系也不会亲密融洽。当然，作为夫

    妻，我们的关系在即便没有孩子的情况下，也具有独立的价值，这一点同样重要。

    但是孩子的出现使每个问题更具体、更明显，也更紧迫。有时我会忘了这一点。我

    变得太自信了，我完全相信我们在一起时很好，听任我们的关系自然发展，任由菜

    园子自生自灭。我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孩子身上，渐渐地成了薇薇安眼中的幽灵，而

    她也成了我眼中的幽灵。

    最最重要的是，埃米利奥也想有他的发言权，他想要薇薇安和我相亲相爱。但

    在他的小脑袋中，我们关系的中心是他那最显著、尊贵的自我。一天，我跟他说起

    他妈妈和我，告诉他在他出生以前我们的生活是多么不同，即使在那时，我们也深

    爱着对方，并且有更多时间在一起。然后我补充说，不久后的一个晚上，我和薇薇

    安要一起出门，不带他和乔纳森——这绝对是个新情况，因为我们也喜欢像以前那

    样在一起。埃米利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之而来是对我们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的

    愤怒，他无法想象在我和薇薇安的幸福关系中居然不包括他。

    幸好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我醒悟了过来。它是这样发生的：孩子们占据了我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太多的自由时间，留给我读书、思考和写作的时间仅剩下清晨时分。我每天5点半起

    床，但孩子们也醒得越来越早。他们就像一支军队，一点点地侵入敌人的领地，要

    求着新的空间。于是我起床的时间变成了5点、4点半、4点。这意味着到了晚上，我

    已经昏头昏脑，而晚上，只有当两个孩子都上床后，才是我和薇薇安能够独处的唯

    一时间。结果便是：薇薇安拥有的不是丈夫，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如果有人问我，我一定会说，对我而言，薇薇安比写作重要得多。但那是骗人

    的把戏：我把我一天里最好的时间用来写作，却将晚上仅剩的一点点时间留给了

    她。清晨是我的避风港，是我剩下的所有自由，我特别需要它。我告诉自己，如果

    他们把那点时间也夺走的话，我会疯掉的。

    然而，我很沮丧有些事情就是讲不通，我的写作卡壳儿了。最后我认识到了我

    本知道却不愿承认的事实：我安排的先后顺序是错误的。于是我选择了晚一点起

    床。带着一种恐慌的感觉，我决定放弃那段思考和写作的时间。选择放手，这是多

    么深刻的教训。我放开了甚至看起来至关重要的东西，重新以一个丈夫而非幽灵的

    面目回到了我妻子身边。

    我立即感觉好起来了。我重新发现了一个被遗忘的珍宝，明白了我们生命中的

    人比任何兴趣或活动都重要得多。我的写作又顺畅起来，而且我最终找到了写作的

    时间。一旦改变了头脑中的优先顺序，我甚至可以在早起的情况下，到了晚上也不

    会精疲力竭。

    另一个更微妙的变化也发生了，埃米利奥和薇薇安之间的关系突然改善了。他

    们的关系谈不上糟糕，但我不喜欢埃米利奥时常对薇薇安无礼，或者有时候跟我说

    话就好像薇薇安不存在一样。他会无视薇薇安，这是从某些冷酷无情的沙文主义者

    身上才能看到的。我很不喜欢他的这种方式，却不知道该怎样去改变它，除了说教

    以外。然后我认识到：埃米利奥不知不觉表露的正是我自己对薇薇安的态度，是我

    而不是他，视薇薇安为影子。幸运的是，我发现了这个问题。每次当我内心改变了

    对薇薇安的态度，埃米利奥对待她的外在方式也会随之改变。

    我们还应该学会放弃。在这样一个理直气壮地坚持自我和大声叫嚷着需求的时

    代，这是多么不合时宜的建议，但又是一门多么高尚的艺术。当我们拥有了一个家

    庭——这是我们必然的目的地，无论我们是否喜欢它，这是一个普遍真理——我们

    必须放弃时间、精力、计划、金钱，甚至于自己所珍视的看法，去为我们所创造的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这个家庭奉献更多的东西。当然，不是全部而是部分地放弃；不是在放弃与不放弃

    之间做选择，而是在欣然放弃或完全抗拒放弃之间做出选择。是的，为了我的妻子

    和孩子，我不得不放弃我之前的部分生活。如果我不情愿地放弃，我就会怨恨我的

    家人，把他们看作是我和自由之间的主要障碍。但是如果我心甘情愿地放弃，如果

    我不是紧抓不放而是轻松放手，我认识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们比我所放弃的东西更加

    重要——不管它是时间、精力、计划还是别的什么——这个认识让我感觉到他们和

    我更亲近。它帮助我明白，他们对我是绝对宝贵的存在。

    现在我看到了一幅更加清晰的画面。首先，我更加理解了置身于家庭当中是如

    何无情地将我所有的问题和局限暴露了出来，这些问题和局限矗立在我面前：以前

    它们是抽象模糊的，我可以假装它们不存在，现在我无法再欺骗自己了。我的难题

    过去是令人不快的幻影，现在变成了让人难堪的现实。

    如果我沮丧，我的沮丧就会为众人所见；如果我愤怒，我的愤怒就会成为餐桌

    上的不速之客；如果我困惑，我就会看到我的困惑出现在我所爱的人那里。在家庭

    里没有隐私，我的思想是公开的。每天我都看到我的思想展现在我面前，就像在舞

    台上一般。它们是动态的、有力的，改变着现实，渲染着气氛，体现在我的语言

    里，在我的行动中得到实现。

    我也明白我可以学着去接受。我早已发现，当我们只是去接受生活本身的模

    样，它会变得多么容易。想让世界恰好适合我们的喜好？这是多么吃力不讨好!希

    望人们会改变？多么浪费精力!试图让人们按我们的想法去做？绝对是自寻烦恼!

    我重新发现了接受的艺术。薇薇安就是薇薇安，孩子就是孩子。就是这样。我不再

    希望他们以某种方式行事，或者在他们不按照我的意愿行事时大加指责。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依偎在最爱他的两个人的温暖怀抱里，他知道，在我们之间，爱在充沛地

    流淌。

    我放弃了所有他们应当如何的模式。为什么我要用我的模式去约束别人呢？然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而，这正是我们常常施加于人的，就好像他们跟我们签了行为模式的合同一样。但

    是，他们并没有责任去实现我们的规划，即我们希望他们成为什么，我们关于他们

    应该如何的模式不过是我们自己的创造，即使我们告诉了对方，但凭什么他们就要

    以某种方式被约束呢？如果他们不如此的话，为什么我们要把他们置于审判席上

    呢？

    一点一点地，我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了家人。我的重心在这里：和眼前的人——

    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在一起，而不是和遥远的希望在一起。这是我通过和孩子们在一

    起时学到的。但是我不应仅仅为他们持有这样的看法，这一技艺可以被运用到任何

    地方，它也是每一种关系的基础。

    我发现，如果我真正爱一个人的话，一定不能认为我们的关系理所当然。每一

    种关系，特别是我与妻子的关系，都需要时时更新。就如同菜园子，我得照看它，学会去关爱它。不幸的是，我却有一种表达批评、隐瞒欣赏的倾向。为什么？也许

    是因为，我希望用我的批评去纠正别人，而对于一切进展顺利大家又都清楚的情

    形，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大费口舌去表达自己的欣赏。如果我能特别记住这一点的

    话，是容易发现值得欣赏的品质的。我得培育这个菜园子。

    这里的大敌是懒惰。最轻松偷懒的方式，莫过屈从于思考、感觉和行为的习

    惯。一天，我和薇薇安谈话时，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告诉她，我认为孩子们即使在

    寒冷的天气里也应该穿短裤，就像我的小时候那样，因为这能使皮肤更多地暴露在

    阳光下，促进维生素D的吸收。“我知道，”她确定地回答道，“你已经告诉过我

    了。”事实上，我的确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过她了。这并不是中年失忆：我记得我告

    诉过她。我就是不想费力去找一些新的话题。也就是说，我意识到我正在以各种方

    式，将我的妻子变成一个仅仅是母亲的角色——至少在我看来如此：作一些可以预

    见的陈述，而不是去分享对我来说最为激动人心的事情，如发现、领悟、巧合等；

    例行公事，不断地重复同样的行为，把她视为理所当然，就好像对她要成为什么样

    的人和要做什么我都了如指掌。多么可怕啊!我决定每天都要在她身上发现一些令

    我不解的或神秘的东西，或者我要说一些我以前从未说过的话，和她分享一个对我

    真正重要的人生体验。

    当我和薇薇安的关系处于全新状态的时候，我喜欢回忆那些最为美妙的时刻。

    那些时刻所呈现的新鲜感，帮助我去发现发展我们关系的最初灵感。和许多人的看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法不同，我认为坠入爱河并非一种蠢事。相反，当两人看到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所

    有可能，当他们接触到了爱的本质和美妙，对他们来说，这便是最好的时刻。那一

    刻，一切风险黯然失色；那一刻，我们发现什么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那种认为生命中的困苦才是唯一的现实、相爱的新鲜感是种错觉的看法，在我

    看来是既说教又悲观。我可以用我的心感受到我和薇薇安在一起的最好时光：第一

    次散步、去斯波莱托(Spoleto)旅行、在9月的一个下午向她求婚、一个下雨天薇

    薇安待在机场、怀着埃米利奥时她去听过的一次音乐会、第一次给乔纳森哺乳。它

    们是起源，是源泉。在那里一切都好，没有沾染日常生活的偏执。能够时不时地回

    到源头汲取纯净的甘泉，是多么美妙的体验啊。

    通过这些方式——认识和控制自己的思想，抽时间和家人在一起，接受，欣

    赏，回到最初——我渐渐地改变了自己思想中的回旋。我感觉自己变得不同了，曾

    经蒙尘的镜子再次反射出光亮。

    感激

    Gratitude

    痛苦存在着。死亡存在着。

    但是谜一般的、多变的生命是不可阻挡的。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在超市收银台排队时，我和埃米利奥听到一个孩子在尖叫。孩子的哥哥姐姐也

    在那里，很快哥哥也开始哭叫，大不了多少的姐姐也仿效起来。他们的妈妈——一

    个强壮严厉的女人，看起来好像也要参与到战斗中似的，迅速拿出三块巧克力棒，分别塞进三张小嘴里，哭闹戛然而止。孩子们用力咀嚼着，安静了下来。

    埃米利奥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在我们家，除了个别情况，我们尽量不吃巧克力

    和其他甜食。肚子空空的埃米利奥变得忧郁起来。我们离开超市半个小时后，在回

    家的路上，一声痛苦的喊叫终于响了起来：“我也要吃巧克力棒!”

    巧克力棒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甜食，但足以渗透到孩子内心，如果得不到的话，会毁掉他的早上。我很沮丧，我想让我的孩子被这样一个世界环绕——美丽、令人

    兴奋、健全，并且完全安全。我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可能的奢望。孩子们沉浸其中的

    世界超出我们的控制。

    我知道长期吃巧克力的危害。但是跟其他潜在的危险比起来，这只是小事一

    桩。比如，尽管我对性问题持相当开明的态度，也愿意清除通向性自由道路上的许

    多障碍，但我仍然会对杂志上的色情图片感到不寒而栗——那些粗俗、下流的淫秽

    图片是所有人包括我的孩子们都可以看到的。这是一种可怕的性启蒙。

    我想让我的孩子们不被无数品味低下、充满暴力的图像迷醉，那是电视用来助

    长物质主义、呆头呆脑的思维方式的手段。如同外星人入侵我们的星球并混杂在人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类中，电视图像进入孩子们的大脑，融入他们的日常生活，导致他们将幻觉误认为

    是现实，整整一代人现在说起话来都好像电视上的名人。目前我们的儿子对电视还

    不感兴趣，因为我们很少看电视。然而，由于电视是我们每日浸淫其中的文化的一

    部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它会更强烈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那么环境污染怎么样呢？当我告诉乔纳森我们要去海边的沙滩玩时，他马上问

    我：“那里有没有沥青？”他还记得我们在一个海滩上度过的那个下午，那天我们

    不得不把他身上的黑东西清洗干净。还有嗓音污染：埃米利奥大概4岁时，曾经经历

    过一段时期，每当听到任何尖厉的声音就会突然哭起来。

    现在我认识到了：我把两个孩子带入了一个污染的、暴力的，有时甚至是恐怖

    的世界。我知道空中飘浮着无数病毒，它们留在公共汽车上，在咖啡馆和邮局也安

    了家：富有侵略性的病毒能够进入孩子们的身体，攻击他们的血液和神经系统。我

    知道孩子们呼吸的空气、饮用的水、吃的食物都充满了有毒有害的物质。我曾经读

    到过，甚至在受孕之前，就有超过一百种物质能够使孩子的基因构成发生突变，从

    而引起严重的身体和精神缺陷。所有这些都发生在一个被饥饿和战争所征服、充满

    了动乱和灾难的世界里。

    还有一些潜在的危险。世界上充满了善良、友好的人，为人父母已经帮我认识

    到了这一点，但是危险人物也无处不在。这些人可能是险恶的，会伤害到我的孩

    子，也可能他们本意并非如此。有一次我们去一个水果摊贩那里——这人早上热情

    快乐，晚上就酒气冲天萎靡不振。一天傍晚，当他接待我们时，他一再地停下来谈

    论一些可怕的事，后来他注意到了埃米利奥。“好可爱的孩子!来，吃个草莓。你

    喜欢草莓，对不对？来个杏，你喜欢杏吗？来个苹果!来个巧克力。”埃米利奥的

    双手被这些东西塞满了，他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得罪这个好人，但他变得有点攻击性了。他开始

    抚摸埃米利奥的脸颊。“好可爱的孩子啊!”他重复着，带着强调和少许的欢跃。

    我们向他道了谢，匆忙离开。开车回去的路上，我不得不向埃米利奥解释喝醉了是

    什么意思。

    幸运的是，水果摊贩并没有恶意，埃米利奥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到现在为

    止，除了以某种遥远的方式，这个世界的贪婪和罪恶还没有触及他或者乔纳森。直

    到现在，邪恶还只是一种可能而非现实。但这件事促使我去思考。看着水果摊贩粗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糙的大手抚摸着埃米利奥纯真的小脸，我想到不知会有多少手可能伤害到他。

    我的孩子们的确在很大程度上超出了我的影响范围。从受孕的那刻起，他们就

    进入了一场有着自身规则的游戏之中。这让我感到焦虑。我认识到生命是多么不完

    整、不公正和不确定。控制只是个幻象，我必须放下完美的理想，而仅限于我自己

    做到最好。这是一个更适度却更真实的目标。我感觉自己更谦卑了。

    谦卑会导向屈服。我的孩子们不属于我。起初这个想法让我害怕，但后来它唤

    起了我体内更大的信任力。我可以加强控制，在他们周围竖起保护的壁垒，但那只

    会使我的孩子脆弱和不成熟。我必须要改变自身的一些东西。我开始培养接受的观

    念。

    让我们接受罪恶是不可能的。所以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接受已经存在着罪恶

    的世界的问题。痛苦存在着。死亡存在着。保护我的孩子们是我的责任。但是谜一

    般的、多变的生命是不可阻挡的。埃米利奥和乔纳森是独立的生命，他们有着自己

    的资源和命运。

    接受意味着消除所有无用的劳心费神。我不能对每一件事负责，我不能把时间

    浪费在自责、担心最坏的情况和想象灾难发生上面。我要天天以我最好的状态去面

    对生活。当我不带幻想的过滤和多余的情感去看待现实时，现实更加清晰了。能够

    去接受，我感到自己更加自由了。

    我是一个进程中的一部分，这个进程比我本人大得多，而且它是自主地进行

    的。这就好像坐在一架波音747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飞行的人。我尽力去驾

    驶，当飞机不听指挥时，我会很生气。我仔细研究过飞行路线，一想到我没有遵循

    正确的航线，我就紧张。现在我认识到驾驶舱里还有别人。这是一个重大的解脱。

    当然，我不知道驾驶员是谁。在我最乐观的时刻，我觉得它是一个智力超常

    者，我想它应该是上帝。于是，当我认识到我不能完全掌控我的孩子时，我觉得我

    可以把他们托付给上帝。我还能希望更多的东西吗？他们被照顾得很好。

    但是，我的乐观和悲观是交替出现的。看着孩子们的眼睛，看着繁星满天，看

    着野花盛开的田野，我的信念会增长，闪闪发光；但是当我浏览报纸，看到生命呈

    现出令人费解的邪恶面目——怎么可能由一个智力超常者指引呢——我会去想这架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飞机或许是由一个疯子驾驶的。但即使是在这种时刻，我仍然设法保留信任。我回

    想起人类是远古时代生存竞争的结果，那时我们强大、灵巧，异常地足智多谋。现

    在我们装备精良，如果我们能够生存，那我的孩子们当然也可以。

    我所需要做的就是看着我的孩子们玩。他们充满了快乐和热情，跑啊，跳啊，似乎有用不完的能量。每天我都惊异于他们的智慧和创造力。像所有的孩子一样，他们充满好奇，兴趣极其广泛。甚至当他们大发脾气，在一些愚蠢的问题上也毫不

    让步，或者彼此打架的时候，他们也显示出他们准备好了将生命之战进行到底的勇

    气。而且他们最终也一定会获胜。

    看看埃米利奥如何应对邪恶和死亡是很有帮助的(对乔纳森来说还为时过

    早)。埃米利奥反对一切辱骂和暴力，不能忍受任何不公正。当猫和狐狸欺骗匹诺

    曹让他相信可以在树上种出金币时，埃米利奥愤怒了，他让我别读下去了。当听说

    有人放置了一个捕鼠夹时，他大为震惊。即使看到我打死了一只蚊子，他也会愤慨

    不已。他甚至拒绝吃肉，声称他不想吃任何动物的肉。

    5岁时，埃米利奥以建造他的心灵机器的方式来应对死亡问题，那是一种由彩

    纸、图案、箭头、带旋钮的屏幕所组成的复杂拼贴画。它可以让我们选择的任何一

    个人出现在屏幕上，不仅在那个人活着的时候，还可以是他死了之后，甚至包括他

    过去和未来的化身。埃米利奥用这种方式“收看”了他刚刚去世不久的奶奶，让她

    出现在屏幕上，和她说话。通过创造一种心灵的网络，埃米利奥战胜了他对死亡的

    焦虑。

    尽管埃米利奥的方法在成人看来是幼稚的，但是他强烈的正义感、他不愿伤害

    别人的愿望、他的智慧、他面对死亡的积极态度，都在鼓励着我，给我以力量。我

    也决定不吃肉了。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在某种程度上，正是我们生命中的痛苦凸显了它的壮丽之处。

    然后，乐观情绪又开始摇摆不定了。我看着乔纳森的小脸，他刚刚醒来，情绪

    不好，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几个小时前他笑得很美，整个世界对他来说是人间天

    堂，现在他的笑容消失了，我看到他眼睛里的惊恐和害怕。也许在那一刻他想到了

    他是孤独的，我知道这种痛苦可能会在我孩子生命中的任何时刻出现。

    像所有家长一样，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健康幸福。甚至一场感冒或头痛在我看来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都是不公平的：它们怎么敢折磨一个如此完美漂亮的孩子？但是无论我们怎样设法

    保护我们的孩子，他们仍然会受苦。他们会长大成人，会在他们的生命过程中不断

    地受苦，会遭受痛苦、衰老和死亡。

    事实上，死亡的威胁存在于生命的整个过程，而在孩子身上这种威胁变得更加

    清晰和强烈。每个父母在某个时候都会想到这种可能性。对我来说，这种想法是以

    焦虑的幻想的形式出现的。它是这样发生的：直到埃米利奥快5岁时，我们才让他单

    独和保姆出门。终于有一天，他和一位性格外向、自信的女孩出门了，他们去了海

    滩。起初我不以为意，但是一旦意识到我够不着埃米利奥了，我开始担忧。我多傻

    啊，竟把他托付给了一个我不了解的人!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的幻想很生动：他被一辆公交车撞了。我看到了这场车祸最可怕的细节——

    血和尸体。我甚至想象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定充满了孤独和被抛弃的感觉。我

    想象着我们只和乔纳森生活在一起。我想象着我们的痛苦，我们的空虚。

    当然，埃米利奥欢天喜地地从海滩回来了，玩得开心极了。但痛苦和不幸仍然

    作为极小的可能留了下来，让我理解了另一个基本原则：邪恶的存在以一种奇妙的

    悖论形式，使得一切更强烈和美丽。如果我看到海边的夕阳，我会赞叹它的美丽；

    但如果我看着它，知道自己第二天就要死去，它的美丽就会更加令人沉痛。一次奇

    迹般避免的事故、一次病愈康复、一次遇到并被克服的危险，都使我们能够以一种

    更真实、更深刻的角度去感知生命。

    看着孩子们的美丽和纯真，如此纯净又如此脆弱，知道它们不会持久，知道他

    们也会触及生命的丑陋，变老然后死去，这让我充满恐惧，同时也让我对快乐的时

    光有了更深的欣赏，因为它们是无价之宝。我感激生命。某种程度上，正是我们生

    命中的痛苦凸显了它的壮丽之处。在一个没有痛苦和死亡的世界里，美和爱将会是

    什么样的？很难想象，因为我们离这种状况是如此遥远。我觉得所有的美丽将会变

    得平庸，所有的爱将会流于单调。

    感激。迄今为止，这是对为人父母者最伟大的馈赠——感激被赋予照顾孩子的

    特权。感激能够享受孩提时代的新鲜与美丽。感激能够回顾那些已经被遗忘的惊

    奇。感激爱的祝福。自然，我并不是和孩子们在一起时一直都会觉得感激——远远

    不是这样。我也会感到担心、苦恼、愤怒。但当感激来临时，它具有深刻的治愈作

    用，它从根本上改变了我的品格和世界观。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如果我想到我爱的人会遭受不幸、病痛和死亡，我会爱他们更多。起初我的爱

    是焦虑的，慢慢地它变得平静了。邪恶和死亡确定无疑的存在使我们更靠近彼此：

    知道一切都有终点，生命中的悲剧不可避免，这使得爱更有活力，感激也更加真

    实。

    我还记得乔纳森还没出生时的情景，他看上去生长得不够充分，一个孕期能引

    起各种各样痛苦的幻想，加上专家的意见，可能性就翻倍了。我们被告知胎儿发育

    迟缓。为什么？他是虚弱、体型太小、有残疾呢，还是先天缺陷会让他一出生就死

    掉呢？

    我们去做B超，医生详细地指出了未来的乔纳森所有的部位：这些是腿，这是脊

    柱、头颅，小心脏在跳动。屏幕上出现的幻景，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的风景。胎儿将

    在几个星期后出生，我们却在他体内旅行：多么奇妙的穿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仿佛是我们与他的会面。旅行结束，“一切正常”这句话让我们长吁了一口气。

    我在日落时分驱车下班，看到第一颗星星在空中出现，我倾听着收音机中传来

    的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突然间感受到了那个将要出生的生命的存在。我确信它不

    仅仅是一个概念，还是一个如同这辆车或这首曲子一般真实的生命。我不是千里

    眼，也不是通灵者，但是，正如它曾发生在埃米利奥身上一样，我感受到了我那未

    出生的孩子强大清晰的存在。我很少能够如此近地感受到一个生命。

    解释起来很简单。随着我更深地认识到我们环境的不安全和死亡的可能性，我

    的感情也被激发出来了。我的体内有一扇门打开了，通向一个广阔、神秘的世界

    ——通常这扇门是关闭着的。也许它在那儿是保护我，保护每一个人，使我们不用

    直面尚未准备好去面对的现实；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那扇门打开了。我走了进

    去，在那个瞬间，我感知到了那个无形的世界，并能够以从来没有过的明晰方式去

    爱它。

    耐心

    Patience

    我认识到耐心不仅仅是一种美德，而且是一种对时间的 完全不同的感知方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式。

    乔纳森有点怕滑滑梯。或许他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历，所以变得更加谨慎了。

    他采用了一种新方法来玩滑梯：他从底部开始向上爬几步，然后慢慢滑下来。这对

    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每次他都向上爬得高一点儿，向下滑得快一点儿。他时而看看

    我，对自己很满意的样子，靠着滑梯拍着小手，好像在说“我做到了”。我很为他

    感到高兴。

    但形势很快变得复杂起来，一些大得多的孩子也加入了其中。他们只想快速从

    滑梯上滑下来，甚至没有注意到乔纳森。乔纳森按自己的节奏爬上去，然后面对着

    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子，只好再退下来让他们先滑。滑梯偶尔也有空闲的一小会儿，让他能够再碰碰运气，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孩子们重新占领了滑梯。本来他离

    掌控滑梯只有咫尺之遥。我知道能够从滑梯上滑下来对他意义重大，通过放手去

    做，他一直在进步并获得了信心，但现在全完了。

    事情似乎还没有完。又有两个孩子开始在滑梯边吵起架来，乔纳森离得很近地

    看着他们，他的节奏完全被打断了。他看起来一片茫然。

    我觉得很窝火。不管何时乔纳森开始爬，他都得靠边站。我注意到自己生出了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一种混合着焦躁的不安感受。正当乔纳森要向成功迈出最后一步时，他被打断了。

    我想带他到另外一个滑梯那儿，让他平静地继续他那虽然慢却有条不紊的工

    作，接着我便意识到这是自欺欺人罢了。生活本身就是乱糟糟、闹哄哄的，有时还

    是毫无意义的，想要不受干扰地工作简直就是奢望，我们要学会应对混乱和不完

    整。不管是乔纳森还是我，都得学会耐心。

    有一天，我和埃米利奥一起玩，我们是这样玩的：他把一个靠垫放在地板上，然后躺在上面，我要装作路过，看到靠垫却没注意到埃米利奥，然后我要说“放个

    靠垫在这儿干嘛？”接着把靠垫连同40磅重的埃米利奥捡起来放回原处，并很吃惊

    地喊道：“但是这不是一个靠垫!这是我儿子!”不知为什么，埃米利奥非常喜欢

    这个游戏。刚开始时我也喜欢，我看着他躺下来，闭上眼睛，微笑地期待着那令人

    振奋的惊奇。“这个靠垫有声音，有胳膊和腿，看起来像埃米利奥……等一下，它就

    是埃米利奥!”开始时我们都玩得很开心。但他想要一遍一遍地反复玩这个游戏，而且每一次都乐此不疲。

    我知道重复对孩子来说很重要，那是孩子们对事物进行理解、感到放心和加以

    吸收的方式。每次游戏结束时，都伴随着埃米利奥热情高涨的“再来一次!”的欢

    呼声，于是我又再来一次。然而，过了一阵，我开始感到厌烦和疲倦。最后埃米利

    奥说：“够了。”我如释重负。或许我们可以玩一些更有趣的游戏，我让他选择，但令我大吃一惊的是：“让我们把家里的靠垫都拿出来，还玩那个游戏吧。”

    和埃米利奥、乔纳森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总是在不断地重复。比如，我抱着乔

    纳森在音乐声中走来走去，摇晃着哄他入睡。如果时间不长，这还是很可爱的，但

    有些晚上他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睡着，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架摇晃机器。从前是我选

    择伴奏音乐，现在是他选择让人无法忍受的儿歌，我们得反复地听上几百遍。终

    于，当我认为他睡着了，极其轻柔、缓慢地把他放到了床上以免吵醒他，心里期待

    着终于重获自由了，可是我刚把他放下，乔纳森就开始愤怒地哭叫，我们又得从头

    再来。

    我需要对这两个孩子有耐心，这一点我在拥有他们之前就知道了，但直到我全

    神贯注于父亲这个角色时，我才完全意识到它：我需要极大的耐心。

    我相信这是我们共同的命运。如果我们有了家庭，我们就不得不无数次地面对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一些典型的状况：翻来覆去地说同样的事情；不停地被打断；调整自己去适应孩子

    的节奏；接受无序和混乱；放弃我们自己的计划。

    这已经足以制造一个噩梦般的世界了——它与普通的世界类似并相互交叉，但

    是其中却有成千上万的机制要么使它慢下来，要么使它崩溃。即使是最恶毒的头

    脑，也构思不出这样一种让我们的神经精疲力竭的精妙方法。

    如果我们以过高的期望和强硬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我们会身处困境，因为

    它就是这样组织起来的，好像就是为了一点一点地瓦解我们生活的整体运行。幸好

    还有备选方案，也许还是唯一的方案——将困难看成一所学校，在其中我们将领会

    到耐心的必要价值。

    我这个人总是缺乏耐心，仅仅是排队或等电梯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等交通

    信号灯的时候，我经常觉得它一定是坏了，因为它变成绿色时从来不够快。如果有

    人没能立即领会我说的话，我很容易恼怒。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的内在节奏很快，所以觉得自己总是在等待。和孩子们在

    一起对我来说是个持续的挑战，因为我不得不学会慢下来，极其缓慢。从理论上来

    说，我认为我们要尊重他们的节奏。但在实践中，这太过分了。我变得不耐烦，催

    促着每个人，然后我意识到自己错了，干扰了一个精细的过程。没人喜欢被催促，我确信对孩子来说这是一个小小的侵犯。

    童年时期最常见的事故之一，是大人在匆忙中过于用力地拉拽孩子，导致孩子

    肩膀脱臼，这绝非巧合。这是一个象征，就好像我们强行要将孩子从他们的世界里

    拖开。而且一如既往地，我们对别人做的事也是我们对自己所做的：我们也将自己

    从生活中拉开，从与世界接触的机会中拉开。

    我们多么频繁地听到自己对孩子说，“快点，麻利点儿!还要让我等多

    久？”但是匆忙根本不属于孩子自身的成长方式。埃米利奥有一次问我，“什么时

    候时间会结束？”——也就是说，什么时候时间会停止？我想他的意思是，这场竞

    赛什么时候能结束？什么时候时间走到尽头，我们能够平静地生活？

    当然，孩子们必须学会在世界里生活，学会遵守他们的承诺，学会守时。但是

    我们在这里讨论的主题并不是孩子们需要去实践什么，而是父母能够学到什么。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像我这样喜欢闪电般速度的人，现在却要来赞颂一下缓慢。我不由自主地学会

    了去欣赏缓慢，它把时间稀释了，除了去做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没有什么目标值

    得追求，我也不必去和其他人竞争。匆忙常常是基于恐惧——怕不能及时完成，缓

    慢却不是这样，我可以尽情享受每一刻，并最终了解自己。

    有时候，当我放弃匆忙的直达目的的欲望时，我接受了乔纳森或埃米利奥的节

    奏。我意识到自己加入了耐心这所学校。

    这所学校的学业虽然很艰苦，却能让人获益良多。我认识到耐心不仅仅是一种

    美德，而且是一种对时间的完全不同的感知方式。这意味着时间并不是以线性方式

    让人备感压力地飞驰而过，然后便失效了，而是一种始终存在的时间，我在其中自

    由地徜徉。

    这在任何地方都很适用：大街上、游乐场、火车站。我不再一分为二，一部分

    和孩子们在一起，另一部分却想要奋力加速。现在我能够全身心地付出，耐心是一

    种更有效率的爱的方式。

    我第一次碰到耐心这个问题，是在埃米利奥出生的时候。他出生用了12个小

    时，对于头胎孩子来说是很正常的，但对我来说却绝非如此。那12个小时感觉就像

    12个千年。伴随着宫颈的逐步扩张，宝宝必须缓缓下降。他得通过一道将他与世界

    分隔开的走廊，这是一条仅仅只有几厘米长的隧道，却充满了无数的感觉和危险，也许还有疼痛。这是一次星际旅行。但是，埃米利奥的速度只有每小时几厘米，一

    切都进行得如此缓慢。对此我感到无比痛苦，就好像生活在一个慢动作的世界中。

    几年以后，我带乔纳森出去玩，他还不会走路，所以我抱着他。他东瞅瞅，西

    看看，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指着一棵树，我们走上前去，他摸摸树皮，对这种

    奇怪的皮肤着了迷。那种树皮又干又脆，很容易剥下来，我任由他去剥。他被吸引

    了，继续触摸着、拍打着，手里拿着一片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

    起初，我也分享着他的好奇。我想象着第一次看到树皮应该是什么样子。过了

    一会儿，我觉得他看得和摸得时间够长了，就准备离开。但是遭到了乔纳森的反

    对，他还想待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我又试着要走，但他仍然兴致不减。我决定还

    是不要打断他。我等着他，而他继续观察着。然后，他比画着想要我带他去附近的

    另一棵树那里，他开始查看它的树皮。我希望这次时间能短点儿，但是耗时更长。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这是一种不同的树皮，薄得多，也光滑得多，差不多像纸一样。树皮下的树干潮湿

    而柔软。我的胳膊累了，我想要回家。终于，乔纳森示意他查看完第二棵树了。

    好，那么我们走吧。噢，不行!他想要再回到第一棵树那里，或许是想做个比较，或者是想做进一步的研究。

    我突然意识到，我必须丢掉我所有的不耐烦。当乔纳森再次触摸和观察第一棵

    树的时候，我尝试着用他的方式去看待事物。这里我们有真正的理解和纯粹的兴

    趣。我开始理解思索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知道我必须学会尊重孩子的节奏。但是有一个问题，为了尊重他们的节奏，有时我就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节奏。我们每个人都有节奏，可能是混乱的，也可能是

    协调的，但都像指纹一样独特。当被迫放弃自己的节奏时，我们的反应都会带着怨

    气，这发生在我们与孩子的相处中，也发生在我们自己的成长中。我们需要认识

    到，世界上不仅仅有我们自己的节奏——我们欲望的节奏、冲动的节奏、计划的节

    奏，而且还有更广阔、更和谐的节奏，比如大自然的节奏、我们更深的生命的节

    奏。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我们的时间感才会扩展，并一点一点地消融。

    我看着只有几个月大的乔纳森，他正在吃奶，时间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他

    安静地吮吸着，享受着怀抱的温暖、皮肤的接触、妈妈的心跳以及乳汁香甜的味

    道。偶尔他会停下来看看四周，或者微笑着看着妈妈。这是多么完美的平静，没有

    之前，也没有以后。为什么要有呢？这让我想以一种远距离但非常近似的方式，加

    入到这种状态中去。当我看着他时我想：除了就这样以外，还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

    呢？

    但是，如果我们要外出，或者如果我们需要赶时间呢？我们正要出门时，乔纳

    森不干了，他想要吃奶。等等!对我们来说这是多么沮丧的事：我们要迟到了。埃

    米利奥情绪也不好，踢掉鞋袜，他饿了，要吃东西，并且把食物溅到了他的衬衫

    上。我们要给他换件衣服，他却自顾自玩开了，要打断他可没那么容易。

    与此同时，乔纳森在吃奶。慢慢地，我们感受到了他的平静。也许这就是我们

    应当拥有的生活吧。你需要有耐心——耐心是一种解脱。我身上一种根深蒂固、由

    来已久的紧张感松弛了下来，我可以更加自由地呼吸了。耐心就如同一扇诱人而半

    开的门，开向永恒的现在。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这些关于耐心的教益并不是特定的，它们很容易延伸到生活中的其他领域。等

    着埃米利奥系鞋带这件事，可以帮助我去等待一个办事员——在回答我的问题之

    前，他在慢慢地有条不紊地整理他的办公桌。让乔纳森按他自己的速度吃饭这件

    事，可以帮助我在商店里等待一位小老太太对柜台后的男人絮叨完她的故事。我不

    会用脚敲击地板，不会肌肉紧张，也不会暗地里责骂那个迫使我等待的人。我不再

    因为浪费时间而恐慌，而是深呼吸，让自己进入一种心平气和的状态。在这种状态

    里，我不会有什么损失。我重新发现了耐心是友善的一种形式，是对其他人节奏的

    接受。我觉悟到了体验时间的新方式。

    “耐心”源自拉丁文“patire”，意思是忍受。在为人父母的过程中，如同在

    所有最吸引人的冒险中一样，你有时候需要去忍受。每一项事业都要求一定程度的

    忍受，即使是那给予我们最大欢乐和热情的最美好的计划，早晚也会进入危机阶

    段。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耐心是一种更有效率的爱的方式。

    也许事物正是这样发展的。为了能真正欣赏我们眼前的东西，我们必须经受这

    样的考验。因为激情牵涉到我们整个身心，它不仅仅是一种短暂的愉悦，而是伴随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着所有的计划。不管是学习一门语言，开始一段旅程，学习演奏一种乐器，还是学

    习使用电脑，我们不可避免地都会到达某个临界点，开始对自己为什么要承担这项

    任务心生疑虑。

    我们觉得气馁，在那一刻，我们不光遇到了计划中最难的部分，还发现了自己

    脆弱的一面。我们遭遇了之前不为我们所知的那部分自己。我们必须征服它，而不

    是让它去支配我们。

    这正是我在为人父母的过程中学到的。几乎所有的父母都面临过怀疑、气馁、困惑的时刻。当然，这在我身上发生过很多次。

    举个例子吧。我、埃米利奥和乔纳森一起去公园。我们给乔纳森租了辆三轮脚

    踏车，给埃米利奥租了轮滑和头盔，但我们要走一段很长的路才能到达自行车道。

    乔纳森心情恶劣，一步也不情愿走。为了避免长时间的争论，我不得不抱着他。埃

    米利奥则精神恍惚，步伐缓慢，动不动就停下来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我都尽力给

    予回答，尽管乔纳森一个劲儿地打断我们的对话。去公园的路况复杂，路上的汽车

    开得很快，还得经过几个十字路口。我不但抱着乔纳森，还拿着他的三轮脚踏车，而埃米利奥则拖着装有轮滑鞋和护膝的塑料袋，一路抱怨它们太沉了。我们很着

    急，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得在一个小时内归还。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时，结果却发现

    三轮车对乔纳森来说太大了，轮滑对埃米利奥又太紧了。仿佛这还不够糟糕似的，天开始下起雨来。我们没得选择，只能返回商店。带着两个怏怏不乐的孩子，我又

    在雨中开始了另一段漫长的冒险。

    就在那时，我感到了一种混合着愤怒和怀疑的情绪：我怎么落到这样一种可笑

    的境地？对我来说，这不只是短暂的挫折感，而是一次真正的危机。这段经历，连

    同它那痛苦的荒唐，在我看来是我身为人父的生活的一个准确象征。

    这种处境没有任何令人欣慰之处。我陷入了沮丧。与其说是因为短暂的挫败，不如说是因为再次意识到生活是多么复杂和不完美，特别是对父母来说。

    沮丧还在增加。我没有生气，我明白生气是愚蠢的，但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自

    由落体运动，没有支持，没有希望。这是某个落入深渊的人的邪恶笑声吗？不是。

    这是一种精神状态，尽管表面上看似曾相识，实际上却恰好相反。我想起，有时候

    我在那些经验丰富的父母脸上所看到的古怪笑容。

    更多电子书请访问：爱分享 http:www.ishare1.cn 仅供学习和交流，请购买正版支持本书作者受苦是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我们可以没有它，那当然更好，但有时它是不可避

    免的。学会去面对苦难，会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也许还会发现我们身上所具有

    的新的能力，这在我看来是我们的基本任务之一。这也是耐心，以及生活的艺术。

    智慧

    Intelligence

    当我获得哪怕是最微小的成功，唤起了内心或调用了想象力时，我都会感

    到自己是完整的， 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埃米利奥拉在裤子上了。他在花园里，已经把裤子脱下来了，但还是搞得到处

    都是。这简直是场灾难，他的哭声传达出一种彻底的绝望。

    正在这时，太阳落山了，天边一片火红，散发出不可思议的霞光，映在我们的

    脸上和我们身边的所有东西上。这是一个特别的日落时分。当我走近埃米利奥时，他看着太阳突然说：“为什么太阳是红色的？”此时此刻，他的好奇心被点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