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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留在陕北高原的青春记忆
http://www.100md.com 2004年3月1日 《中老年保健》 2004年第3期
     离开陕北已是多年,忘不了那里的山山水水,忘不了那里的淳朴乡亲,更难以忘怀自己留在那里的青春记忆,忘不了兵那挥之不去的身影。

    1968年的秋天,随着轰轰烈烈上山下乡的洪流,我和一帮同学,豪情满怀地告别了家乡,踏上了去陕北插队的征程。初离家乡的我们一路兴奋,大半的旅程是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当我们到达西安,看着一批同学被分散开来,同行的队伍越来越缩小时,心情渐渐地灰暗了下来。当载着我们的汽车驶过金锁关,望着远处古长城的断垣,以及渐渐稀薄的绿色,大家的心情降到了最低点,终于有女生忍不住啜泣起来,伴着渐渐升起的暮色,我的眼泪也不自主地流了下来。

    夜色已黑,我们才到了延安城,在汽车里颠簸了一天,我们已无心欣赏心仪已久的圣地的风貌,草草洗漱就休息了。

    在延安,我们又被分散开来,我去了延河上游的一个小县,距离延安城50公里,据说条件还算是好的。到了县城,又经历了一次分离。最后,我到了距离张思德烧炭的地方只有几公里的一个小山村,和同来的三男两女,我们六个知青在那个小山村安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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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陕北人很热情,晚上,听说来了外地学生,大家都来串门。老人后生,婆姨女子,还有小娃娃们挤了一窑洞,我们也就算正式加入了这个村子。

    说实话,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除了连绵不断的黄土,还是连绵不断的黄土,绿色植物稀少,种庄稼完全是靠天吃饭,因为雨水少,庄稼不好生长,当地主要种植一些易成活的谷子、荞麦之类的杂粮。

    单调的日子日复一日。种庄稼是很辛苦的活计,初到时的新鲜感过去后,我们大家的情绪很是低落。幸好,我还有同来的表姐做伴,日子稍微好过一些。

    不觉之间,69年的春节到了,县上要举行文艺会演,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自然而然成了主力。我的声音明亮甜美,就承担了诗朗诵的任务,朗诵的诗歌是以歌颂广大知青在广阔天地里战天斗地为主题的,诗写得饱满而富有激情,默读了几遍后,我就喜欢上了这首诗。听说,这诗是当地一个小伙子的作品。

    我们白天上山劳动,晚上点灯排练,会演的日子到了,我用自己全部的热情朗诵了这首诗,全场轰动,为我们公社争到了一等奖。掌声簇拥着我,谢幕后,在别人的指点下,我才看到了那个诗作者,一个朴实的陕北小伙子。在闹哄哄的会场,我们没有机会交谈,彼此默默地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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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县上成立了广播站,我被调去当了播音员。在那个时候,能够离开重体力的劳动实在是一种幸福。我高高兴兴地到了广播站上班。因为有每日新闻要播,我就和兵,那个写诗的小伙子熟悉了起来。他常来送稿子,有好人好事的新闻稿,也有抒情写意的散文和诗歌。慢慢地,我们无话不谈了,我知道了他家在乡下,兄弟四人,父母亲努力供他们读书到高中毕业,这在当地已算是小知识分子了。我们在一起唱俄罗斯民歌,一起朗读普希金的诗,他的博学让我惊讶,而往往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他那平淡的面容散发出的一种奇异的光彩,十分诱人。许多时候,不仅仅是我和他在聊,我表姐以及县上一批同年龄的年轻人,大家常常聚在一起。渐渐地,我发觉自己喜欢上了他,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出身书香之家,父母亲都是大学的教授,而他仅仅是个农家子弟,更重要的是,我还有梦想,我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山沟里。当然,这些想法都是藏在心里,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的。而从他看我的眼神中,我也能感觉到,他也喜欢我,但他不敢说。

    尽管,陕北的物质生活很贫乏,但我们一大帮年轻人就这么快乐地相处着,除去偶尔思念家乡的伤感,我们的精神是充实的、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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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周末,表姐来了,晚上,我们挤在一张床上聊天,扭捏半天,表姐忽然说出她喜欢兵,她想跟他好。听到这些,我心里一惊,轻声问到,兵是什么态度?表姐说,她还没来得及和兵捅破,想来平日相处得很好,兵对自己应该也是有好感的......表姐沉沉地睡去了,那一夜,我却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脑海里总是晃动着兵的身影,不知他将会怎样对待此事?

    没多久,表姐喜滋滋地告诉我,她和兵好了。我的心淡了,兵也不过如此,他不值得我惦记。

    不久,另一座城市的一家兵工厂招工,我报了名,并被选中,忙忙乎乎地收拾着行李,我想赶紧离开这儿,那个城市离家更近了一步。临行的前夜,多日不见的兵来广播站看我,见到他,我的态度冷冷的,他也是呆坐着,只是叹气,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临行的日子到了,几位知青拿着行李把我送上汽车,忽然,当地的一位青年,也是兵的朋友气喘吁吁地提着个大包跑了过来,他说是兵送我的棉被。一时找不到新棉花,兵就回了老家,央求着母亲把为他娶亲准备的新棉花缝了这床被子,北地寒冷,他要我带上。听到这些,我心有所动,但想到表姐,我拒绝了他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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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到工厂已是两年。这期间,我遇到了现在的丈夫,结婚了。而表姐与兵,也在我离开不久,组成了一个家,后来,还有了一个女儿。兵曾经利用去省城开会的机会,绕道来看过我,大家闲话些家常罢了。

    在工厂呆了十年,我和丈夫终于有机会调回了老家。我到了一家文化单位做自己喜欢的文字工作,家也安顿下来,日子过得安宁平静。

    一直和表姐和兵,少有联系,因为表姐后来知道了兵对我的情感,心有嫌隙,大家少有往来,只是彼此的朋友还是那一帮人,时不时带来他们的消息。兵很勤奋,诗写得很好,已在全国得了几次奖,只是他的家庭生活似乎不很如意,听说他瘦得厉害,抽烟很凶,大部分时间,都是写呀写的。

    忽一日,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是想请我帮忙,买一本张洁的名为《只有爱,是不能忘记的》的书,那时候,张洁的书刚出,许多人都在找着看,只是他此处朋友很多,不一定非要找我不可。想来,总觉得他是在对我说一些什么,矛盾再三,我拖下了此事,他也没有再来找我。

    再后来,就是听到他获大奖的消息,只是家庭生活仍不如意。再后来,就听到了他病倒的消息,两年后,终于不治。

    兵走了,那个我一直不敢面对的,有着善良眼眸,待人真诚的兵走了。那些日子里,我常常是彻夜难眠,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情景,有如昨天,只可惜,我们已是天人永隔,不复有再度的相见。我曾经告诫自己的那些理由,不堪一击地一碎到底,曾以为,时光不能倒流,我们错过了一时,就必将错过一世,其实未必,未必的。兵听不见了,兵走了,我说给自己听。, http://www.100md.com(蓝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