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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初恋
http://www.100md.com 2005年2月1日 《中老年保健》 2005年第2期
难忘的初恋

     童年时代,我曾摸到一本叫《茵梦湖》的翻译小说,小说写的是一个老年人年轻时的恋爱故事。当时,我心中有点奇怪:人都老了,怎么还会这样清楚地记得年轻时的事情呢?

    我出生于1937年,如今也是快70岁的人了。现在,我越来越感到,为什么会有《茵梦湖》这样的描写,因为我也还常回忆起自己的初恋。

    当我已经有了爱我的妻子,有了幸福的家,但在我心灵深处,却依旧有着那个小姑娘顾圆丽,保留着我初恋时的记忆……

    在结婚之前,我动了一番脑筋:我那些记载恋情的日记,还有圆丽写给我的信,终于到了应该付之一炬的时候了。但我又怀疑这样做的必要性,因而我同妻子讲了我同圆丽的故事,我的日记,还有圆丽写给我的那些满是勉励话语的信件……没想到妻子竟回答我:“你真傻,这些东西对我们会有什么妨碍吗?”

    妻子甚至没有一点儿责备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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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正因为如此,我更爱妻子,尽管岁月的河流一点也没有冲淡我对圆丽的回忆。……那时我们还是上世纪50年代的初中学生,物质生活极度贫乏,但精神生活无比丰富。无论是我,还是圆丽,都对未来充满无限美好的幻想。她常常坐到我的课桌对面,跟我谈她对苏联文学作品的读后感,向我“请教”如何写好作文,以及这样、那样的“问题”。对我的双腿残疾(我两岁时患小儿麻痹症),她更是充满同情和关切。星期天,她常跑来我们男生宿舍,帮我洗床单,有时还帮我缝补被拐杖磨损的上衣。当时的女中学生,这样做,是要很大勇气的。

    读高中以后,她家搬到长春市,我依旧在吉林市。寒暑假,她总要到吉林市的姨母家住些日子,当然,也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见面后,她谈啊,笑啊,八个小时总是飞一样从我们身边溜过去了。我确信像圆丽这样聪明过人,学习成绩一向优异的女孩子,将来必定能成为一个科学家或是什么专家的。圆丽对我的前途也充满信心,她总是说:“等你出版了第一本书,一定得先寄给我!”

    一个树叶飘落的秋日,我给她写出了一封长长的信,吐露了我对她的深情和思恋,并要她“回答”(那时我19岁)。我至今记得,那封信明显超重了,非得贴上3枚8分的邮票才能寄出。她没有回信。她的 “回信”是行动。读过我的信,她立即乘火车从长春赶到吉林市。她待我从未有过的温柔与亲切,但想到我同她的差距如此之大,我心中又充满了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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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8年,她考入沈阳中国医科大学,而我则因身体条件被拒于大学门外,只好返回了故乡哈尔滨。我深知,我同圆丽的距离拉得更大了,但我们之间,一直在通信,依旧互相勉励。

    她读大学二年级时,突然建议我们中止书信往来。她显然意识到了,相互往来首先不利于我安心自学。我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她想再听听我的看法,但我没有回信。我以此作为对她的建议的响应。我知道,只要在她大学毕业前切断鱼雁传书之路,今后我再难以知道她的下落了。

    “文革”过后,我对她的命运越发牵挂。1980年深秋,我去沈阳参加创作交流活动,一下火车,我就赶到中国医科大学,打听圆丽的分配去向。那时,她已毕业十多年了。一份材料上有她的分配地点,但字迹潦草得无法辨认,只能看出“北京”两个字。

    我觉得我像在读一部长篇小说,小说的开头是:那个纯真美丽的少女,勤奋地学习,深信自己长大后会为人民建功立业……但接着,这个长篇的几十页,几百页,我无法读到了。于是,我力求读到它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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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多方打听,均无结果。直到1987年,我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遇到哈尔滨汽轮机厂职工医院的一位医师,她恰是圆丽大学时的校友,她为我还在记挂一个初中同学而感动。经过她的努力,终于为我打听到了圆丽的工作地址。我急忙给她写了一封信。一周后,我收到了圆丽的回信。她惊奇我会找到她,她为我们重建联系而喜悦、兴奋,以至于流泪了。

    她详细地讲了这20多年的遭遇。她在大学时是高才生,同年级毕业生只有两个被分配到北京。她到了中国科学院一个研究所的医院。但多年与丈夫两地生活,自己又患病,无法照料女儿,她终于提出离开北京,去山西一个偏僻的军工厂,与丈夫团聚了。1983年,丈夫调回石家庄,在一家军工厂任总工程师。由于多年来她在山区荒废了本行,石家庄的一些大医院拒收她。最后,用她的话说:“只能在丈夫所在的工厂当一个‘万金油’式的医生了。”

    对我的情况,她一无所知。到石家庄后,一次,她在同事家中,偶尔看到我写的儿童文学作品集《52个星期天》。她在信中告诉我,当时她把这本书贴在胸前,默念我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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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俩都为我们恢复了中断20多年的联系而无限欣慰。圆丽在信中诚挚地说:“我不能再失去你的友谊了。”(妻子也总是面带微笑,读着圆丽的来信。)

    我的自传体长篇小说《通向奇异世界的小路》,曾用很大篇幅写到我们在50年代那美好纯真的友情。我把这本书寄给了她,她读后激动不已。她说,她也看到了书中没有写出的东西。我知道,那是指我当年深藏在心中的对她的热爱。

    谁知,两三个月之后,她竟又写来了信,再一次建议我们停止书信往来。她的信上沾满了泪痕。她说,我们的书信往来,使她的丈夫极为不愉快,甚至大发脾气。

    我又一次欣然地接受了她的建议。不同的是,这次我给她回了信,我告诉她,我理解她的苦衷,我并且说明,停止通信,并不意味着我们友谊的中断。我会永远不忘过去的那一切。

    妻子对我说,她也想给“圆丽姐”写几句话,我同意了。妻子写道:“我同幼忱相识后,他就对我讲述了你们过去的友谊,我以为那是很美好的,那是两个孩子之间纯真的友情……”

    不管时光如何流逝,她永远存在于我的思念之中……, 百拇医药(孙幼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