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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眼镜
http://www.100md.com 2014年8月15日 老同志之友2014年第16期
     眼睛是人体的窗户、探照灯、显微镜。眼睛一旦失明,就看不到春花秋月。

    我的眼睛多次检查都是一类的视力。近年来不知怎么搞的,明明路灯是圆的而看上去却是长形的,圆的月亮外面多了一个圈,我怀疑眼睛视力出了问题,就去医院诊治,医生检查后说:“你的眼睛没问题。”

    我回答道:“我的视力出现种种假象,说明视力比以前差多了。”医生说:“这不是什么病,每个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眼睛也会老化散光,这是自然现象。”我回到家里困惑地想:这样下去不是要变成瞎子了吗!怎么办呢?

    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闲着无事,我就翻寻古书阅读,书橱里翻到了母亲戴的一副老花眼镜,因为当时家庭经济拮据,其中一只眼镜的腿没有了,母亲就用一根棉线扣住眼镜脚套上耳朵,我戴上一试,啊,眼前明亮得多,文字也觉得特别清晰,真是喜出望外。可是这副眼镜却使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在国家经济调整的年代,家庭经济也发生困难,那时连吃饭都紧绷绷的,要想买副眼镜,真是难上加难,母亲在这种情况下,就去帽子厂,将一种必须手工缝合的帽子部件拿回家加工,她戴上这副眼镜一针一线地在缝制着帽子部件。嘴上还唠叨着对我妹妹说:“一个女人要学会当家过日子,首先要会针头线脑。女人要自力更生,不能依赖别人。女人生活比男人艰难啊!”后来现实证明母亲的熏陶是正确的,妹妹在当家过日子中算得上出类拔萃。

    记得有一次妈妈的眼镜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当时这件事在我家可算是一件震撼性的事件,从不发脾气的母亲第一次动了肝火,她把全家人召集到一起发动一次“清乡”型的寻找眼镜行动。

    这是一次极为精细的寻找行动,妈妈的三寸金莲和全家人一道围绕着屋前屋后搜索了三个多小时,在一无收获中失望,最后还是妈妈在灶堂草堆中找到了它。

    母亲在缝合帽子部件过程中,需要用大拇指的指甲进行括平,年长日久,母亲大拇指的指甲像蝴蝶似的向上翻,再也不会向下生长了,是母亲依靠这副眼镜将她的劳动收入帮助家庭度过了难关。

    母亲的一生基本没有去过医院,而她却病了。医生告诉我,她血液长期流通不畅,末梢神经坏死,引发心脏供血滞凝,心脏衰竭。是啊,妈妈是长期戴着眼镜,坐着飞针走线所致,全家人得到这一消息都在沉默中垂首拭泪,心中充满着无限的疼痛。

    母亲去世多年,她是带着困惑、带着忧愁走的,这副眼镜就是见证。如今我把母亲的眼镜配上了一条腿,时时带在身上,每当使用时,就仿佛看到慈祥的母亲在灯下艰辛地为全家老小做鞋子、缝衣服。

    如今我也七十有三,母亲的这副眼镜我将一直带着它一路走下去,直到永远。 (赵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