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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马三立大爱如山
http://www.100md.com 2014年11月1日 老同志之友2014年第21期
     今年是相声大师马三立诞辰一百周年。谈起父亲马三立的事儿,我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沉甸甸的父爱

    我是马三立的长子,人们俗称我“少马爷”。我有三个姐姐、两个弟弟,我是马家唯一继承父业的人。马三立既是我的父亲,又是我的恩师。1963年,我从戏曲学校毕业来到天津市曲艺团,就与父亲成为同事,我们父子儿乎终日为伴儿、终月为伴儿、终年为伴儿,一直到2003年,父亲马三立笑别观众、笑别人间……

    这种特殊的父子情,在中国曲艺界,堪称绝无仅有。

    我生在相声世家,小时候没有特别的优越感,就是觉得自个儿“辈儿大”。中国相声的鼻祖是朱少文,就他一个人开相声艺术的先河。他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爷爷马德禄的师父,一个是我爷爷的岳父。从第二代就跟马家牵上了。马成方的儿子马德禄,是“相声八德”之一。为什么马家辈大呢?就因为这个。生出个孩子来,在相声圈儿里,就比一般的中年人辈儿大。

    我小时候,家里来个老头儿,父亲让叫武大哥。我才七八岁呀,武魁海当年50多岁,我都张不开嘴。日久天长,就习惯了。

    我小时候最深刻的印象,一是家里人口多,最多时有16口人,父亲不仅供养着二婶(马三立二伯的遗孀),还收养了侄子马敬伯。二是父亲特别忙,演出特别多,常常是晚上我睡觉了,父亲还没回家。家务事,全靠母亲操持。

    父亲不让我说相声

    很多人都问过我,你学戏,怎么不学相声?其实是父亲不让学相声。

    谁都以为马志明学说相声,理所当然。我从小就听相声,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因为我听相声不花钱呀。哪个相声场子都能进去,不用跟着父亲,自己就去了。上小学,电台就播我的相声录音,《报菜名》《地理图》什么的。我想干这个,可是父亲不让。

    怎么学的戏呢?因为我也爱看戏,零钱,都买戏票了。小学毕业,就报天津戏曲学校了。我学戏,父亲不反对。那时候学戏,成天裹腿裹腰,多疼啊!父亲跟老师说:“别客气呀,甭觉着他是我儿子就怎么着,该打就打……”我一练功,师父就说:“你甭奓翅儿,我该揍你就揍你!”我的基本功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如今,我60多岁还能翻筋斗,观众惊讶。没嘛秘诀,就是底子打得好。

    当初,我不理解父亲为嘛不让我说相声。后来才感到,父亲是出于慈爱之心,他是疼自己的孩子。

    父爱有点儿“冷”

    以前,我总觉得父亲有点儿怪。对儿女,他不走这脑子。不像别人,给孩子琢磨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常人不能理解他,也做不到他那样。

    父亲有时显得有点儿“冷”,他驳你啊!有一回,央视文艺部的主任找我,说:“志明,我想了这么个点子,你们爷儿仨弄一个《酒令》,仨人呛火,说一月有嘛节、二月有嘛节,那个捧哏的,表面上跟腻缝的是一伙,其实是两人一块儿琢磨逗哏的,让他挨打。我是中间那个,表面上向着父亲,其实向着自己的儿子,它折射一种社会现象:一般人,不疼老的,疼孩子。表面上我得孝顺你,老人真有病,舍不得花钱;孩子有点儿小病,拼命花钱。这个活,绝对好,而且,你们爷仨儿演,肯定火!还能抬马六甲。”

    我一听,这好啊!但给我父亲打电话了。父亲说:“演不了。”

    我真不理解呀,这父亲多可“恨”。后来,他说理由了——这叫“揪龙尾巴”!

    我教儿子马六甲唱大鼓,他10岁拿了“全国业余曲艺邀请赛”一等奖。孙子拿了一等奖,父亲没有特别高兴。他说的观点,我开始不理解,后来才理解了。

    父亲的善,他的爱,不是儿呀、孙子呀,我疼你。他是做出事来,让儿孙看。

    那年,央视搞全国相声大赛,父亲当顾问。我去参赛,按说,还不得照顾我?

    我说《五味俱全》的段子,现在电台也播,央视“快乐驿站”还做成动漫版播。复赛以后,效果非常好。几个专家跟我说,志叫,这回拿了一等奖别骄傲。可是,决赛,我没得奖。

    对这个结果,父亲无动于衷。他把戒指摘下来,说:“这个给你吧!”那是父亲唯一的戒指,民国时期攒钱买的,不重,7克。上面刻着“马三立印”。我没得奖,却在父亲那儿得奖了。

    当时,我也挺感动,但没觉得这戒指有多大价值。后来,越来越感到,这个奖励太珍贵了!是父亲给我的最高奖赏。

    父爱如山是大爱

    父亲是大善大爱。父爱如山,让人敬仰。

    为什么?我没有因为父亲一走,我就完了。我们兄弟姐妹,包括孙子辈的六甲,都没这种担忧。父亲让你挺起个儿来,自强自立!他该给我的,都给我了。尤其是在艺术上、做人上,他全给我了。

    我进曲艺团,在单位里,父亲没有整时间给你讲相声。他去哪里演出,我得跟着。下午一趟,晚上一趟,提着个大包袱皮,上园子。听完了,我就问:“刚才这段,您这高一块,那低一块,为嘛?”他说:“这句低点儿,更生活化,那句不高,观众会不注意。待会儿我还说这个,你仔细听听。注意着点儿呀!”这种言传身教,是最灵验的。我再听,就感觉不一样了,就深多了。就知道包袱怎么个使法,才不薄,才厚实,才香脆。

    父亲有时候也爱得特别细致、特别暖和。1968年时,我们被送到杨村部队办“学习班”。部队的营房特别冷,当时,父亲的工资降到每月只给70元“生活费”,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带的铺盖少,冻得我一宿睡不好,直打哆嗦。爷俩儿在一个“学习班”,没住一块儿。那天,我回来一看,怎么床上多一个毯子?原来,是我父亲去小卖部,花了20多块钱,买r毯子给我盖。儿冷,爹也冷啊……我把毯子给他送回去,说:“您用吧。”到晚上,毯子还是盖在了我身上……到现在,我还留着这毯子。毯子都烂了……我跟六甲说:“父亲这毯子,往后传给你……”

    父亲给儿女留下的永远是一份沉甸甸的父爱,与别人不一样的父爱。 (马志明 肖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