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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自行车里的父爱
http://www.100md.com 2016年2月15日 《老同志之友》2016年第4期
     每次经过楼下的自行车专卖店,总会想起父亲,特别是父亲那辆载满我儿时回忆的黑色凤凰牌自行车。

    我自幼生长在农村,家境自是不宽裕。那时候,身上的衣裳大部分都是亲戚家和邻居家的,逢年过节才能企盼有件像样的新衣裳。每月吃上一顿梦里垂涎欲滴的红烧肉,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

    虽然生活拮据,但父亲对我从不吝啬。曲于上学路途遥远,父亲不顾母亲的再三反对,把家中唯一一头犁田的牛卖掉,买了一辆黑色凤凰牌自行车,并负责每日接送我上学放学。从此那辆自行车便成为我和父亲通往学校的快捷工具。那时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便是我一天当中最惬意的事。

    通往学校要经过一段崎岖不平的幽静山路。每次经过此地,我都会害怕地抱紧父亲,每当此时,父亲便会对我说:“儿,别怕,爸爸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我低声嗯了句。“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可能是父亲高亢的歌声打破了这阴森可怕的气氛,我不再那么地恐惧,随即也跟着父亲一起哼唱,还把原唱歌词改了:“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爱爸爸,爱妈妈,长大要对爸爸妈妈好。”父亲听完直夸我好孩子、我们在嘻嘻哈哈声中驶过了这幽深的路段。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不仅有趣,而且细心体贴。每次快到颠簸处,父亲总会提前减慢车速,小心翼翼地寻找较平坦一点的路面,生怕后座的我被震疼了屁股。到了上坡路,为了使上力,父亲上半身拼命地往前倾,和双腿拉成了近似90度的直角,屁股几乎是脱离了座位,整个身体的重心都转移到了双腿。随着父亲双脚一前一后用力地踩踏,自行车从减速变成了加速。父亲因用力过猛,脸上暴满了青筋,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掉。由于没纸巾,我从包里拿出作业本,撕下一页,边帮父亲擦汗边说:“爸爸,等我长到你这么高了,就让我载你,你就不会这么累了。”父亲转过头高兴地摸了摸我的头。此时,父亲在我眼里,像大山一样巍峨,像冬阳一样温暖。

    后来,我上大学了。每次离家,父亲依然像从前那样让我坐在自行车后座,把我送到公交站台,临走时总会交代几句类似“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的话语。父亲不如以前话多了,坐在后座,我久久地凝视着父亲。如今父亲的背部瘦削了不少,微微地佝偻着。头发与以前比,也略显稀疏。透过发隙,我清楚地看到数十根突兀的白发零星地散落着。父亲那沟壑纵横的脸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唯有被时光打磨的印记。即使在平坦的水泥路上,父亲的每一次踩踏,都显得那么吃力。看着此情此景,我的眼睛涩涩地发酸。因了解父亲的心思,这一次,我没要求下来,只是静静地享受这一路上父亲带给我的温馨。

    如今,我已成家立业。生活宽裕了,出门都有私家车。电话里,父亲说元旦想到城里来看看,我满心欢喜,便忙着张罗父亲来时的吃穿住行。在父亲来城里的这些日子,我应了父亲的要求,骑自行车带他到附近的公园、湖堤散步,呼吸呼吸外面的清新空气,欣赏欣赏周边的花红柳绿,品味品味这里的人生百态,让儿时的回忆有个落脚的去处。

    转头的瞬间,我看见父亲脸上溢满了喜悦之情。我深深地知道,虽已时过境迁,但父亲对我的爱却依然深深地藏在那辆凤凰牌的黑色自行车里。 (曾方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