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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安岭灭火记
http://www.100md.com 2016年5月1日 《老同志之友》2016年第9期
     1967年深秋,在大兴安岭中部博林铁路线旁,发生了一场森林大火,大火烧了八天八夜才最终被扑灭。救火现场的日日夜夜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森林大火燃烧的第三天,已分出五个火头,向不同方向蔓延,火情十分危急!我接到部队命令带领全排火速赶往打火现场。我们每名战士只携带挎包、茶缸和两盒火柴,没有多余的生活用品。我们乘火车来到一个小站,灭火指挥部就设在小站旁的树林里。指挥部得知新的火情,于是,我立即带领全排奔赴火场,急匆匆地投入灭火战斗。

    过火后的山谷,一片昏天黑地。脚下的黑灰没过脚面,河沟里漆黑的水面上漂浮着草灰,没有烧尽的树木依然火舌缭绕,黑烟四起,惊慌失措的动物四处狂奔乱窜。在风向、地形、植被因素作用下,鬼使神差的大火在大山里游走,火头燃烧时噼里啪啦声,响彻山谷,火焰和浓烟冲向天空,树有多高火焰就有多高。夜里大树燃烧时,就像一个巨大的灯笼,一棵大树从燃起到熄灭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大火之中无所谓湿柴、干柴,瞬间就可以把大大小小的树枝烧成灰烬,火头所过之处,只留下没有燃尽的树干和满地黑灰。人们在它的面前显得那么茫然,只能昼夜跟随,等待有利时机再与火神一搏。

    就在我们进入火场的第一天,一个新发展起来的火头扑向了一座大山的阴坡。由于阴坡草木稀疏,火势有了收敛。这是灭火的极好时机,战士与民众立即投入灭火。当时,用不着谁去发号施令,我们的战士们冲在最前面,人们争相冲上去……火舌随着风在山坡上旋转,浓烟笼罩整个山坡,有些战士绕过燃烧的灌木丛,追打最前边的草地明火,所处的环境是前后左右都在燃烧的林火。新战士王文友缺乏对火势判断,陷入大火包围中,突围时又跑错方向,老战士窦学林冲上去,就在拽出战友的一瞬间,一团烈火便笼罩了那个区域。当时的人们都忘记时间,忘记疲劳、忘记生死。经过奋斗,大火终于被控制在山梁下。

    那时的扑火,没有任何工具,都是就地取材,折取一段树枝就是工具,用树枝不断地抽打明火非常有效,人们对森林灭火都称为“打火”。打火场里是百分之百的男人世界,在这里。人们顾不得洗脸、刷牙,满脸黑灰,嘴唇裂开口子,不管什么衣服都变成黑灰色,这是打火人的基本模样。打火人每天要跟着火情走很多路。为了保持体力和生存,还需必要的饮食和休息。

    吃的是空投下来的面包,还有一种叫作“布留克”的咸菜,这是人们的主副食,第一天你会感到面包很好吃,第二天还可以下咽,到了第三天吃面包实在是一种负担。在山里我曾吃到一顿最可口的饭,记得他是博克图的一位老者,他带了一个小水桶,在水沟里打来一桶黑灰水,又在水里放进一些小米,在篝火上烧出一桶小米粥,并且分给我一茶缸。这些年我也吃过一些大餐,但都记不起哪一餐吃了些什么,唯独那一荼缸小米粥让我终生难忘。

    灭火间隙的休息是把天当房、把地当床,晚上在过火的山谷里,燃起篝火度夜……

    失火后的第七天的下午,老天下了一场大雪,漆黑的火场在傍晚时分已是一片雪白,后半夜时,火场里各个单位都收到了撤离火场的命令,为了庆祝灭火的胜利,我们把用于引导空投的信号弹全部射向天空,一发发火红的信号弹划过夜空,把山谷照得通红,此刻,一种悲壮立刻涌上我的心头! (孔宪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