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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赌博
http://www.100md.com 2009年1月1日 百科知识2009年第1期
     除了孔老夫子的“食色”之外,赌博可以说是人类社会中历史最久、参与程度最多,而且不分民族文化都广泛存在的社会现象。在埃及的大金字塔中的文字中已有赌博的记载,而骰子更是多处出现。新中国成立以来,赌博已明令禁止,可是时至今日,无论是灾区,还是萧条的集市上,方城之战也屡见不鲜。我记得,在物质生活及精神生活都高度紧张的文革前的四清时期,四清工作中也明确提到要禁止聚赌、抽头等。这么看,赌博似乎与人的天性有关。

    既然进入到学术研究的范围,我们免不了要限定我们所讨论的对象——“赌”的范围。为了清晰起见,我们应该把赌与打赌、博弈、竞赛、游戏等区别开来。赌博的要件有二:一是有输赢,通常是与所下赌注有关;二是输赢主要靠机遇,当然决定输赢还有许多其他因素,技巧、信息、判断、常识以及许许多多的欺骗手段。

    赌博的社会学

    说起赌博的社会学,美国伟大的经济学家与社会学家维布仑在他的《有闲阶级论》中早已指出社会对赌博的负面影响。他说:赌博鼓励人们愈来愈相信运气,而不相信通过理性设计与筹划的事业,赌博使赌徒更加深信不劳而获,更加甘冒风险妄想大赚一笔,尤其是鼓励投机心理,而非正常消费及投资。这本19世纪末的名著,说的不就是现今社会的心态吗?这种心态不正是产生金融危机及股市泡沫的心态吗?无怪乎21世纪初有著名的经济学家说,中国股市是个大赌场了。

    无疑,赌博对于个人,对于社会都有很大的负面影响,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全世界的禁赌呢?除了极个别的地方之外,全世界无处不禁毒,但除了少数国家及地区之外,大多数国家及地区并不禁赌,更没有国际组织禁赌。更有甚者,中国的澳门和美国的拉斯韦加斯成为世界著名的赌城。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历史上多次制定反赌博法,但是,执行起来总留下无数失败的纪录。例如,警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的解决办法是让政府经营以及通过法律严格控制,一方面杜绝使赌博成为大规模犯罪组织的收入来源,另一方面让其成为政府的收税机器。只要有健全的法律监管,赌博涉及的二次犯罪,如勒索、高利贷、贪污受贿等活动就会相对减少,而赌博行为的收益可以通过税收成为政府收入来源。只要法制健全,这样既可以满足许多人碰碰运气的心态,又能产生高收入,何乐而不为?这种赌博形式也不限于开赌场,更有六合彩等彩票,运动彩票,赛马,赛狗等,看各国自己安排。以美国而论,赌马的收入居然有时超过橄榄球和棒球赛收入总和。香港回归后“马照跑”,而中国大陆则只开放彩票。

    三朵奇葩

    尽管大多数人参与过这样或那样的赌博,但这也不能赋予赌博以神圣的光环,恰恰相反,赌博,甚至对它的研究,往往给人带来低俗的感觉,特别是由此引发的作弊、犯罪、黑社会更是让人恶心。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赌博世界里诞生出3个十分重要的学科领域:文学、哲学和数学。它们都是不朽的文化珍宝,注定要长期地延续下去。

    在文学作品中,由于人与社会的高度复杂性,许多题材是经常见到的,爱情很多,革命也不少,赌博恐怕极为少见,尽管有些作品也顺带提起,如《红楼梦》、《水浒传》,不过是民俗的白描而已。然而,的确有几位作家的作品是以赌博为题材,并且延伸到人生哲学层次。我这里只举两例。一是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他曾受到马克思、恩格斯的高度称赞。其大部分作品均已译成中文,为大部分读者所熟悉。而其中《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邦斯舅舅》、《贝姨》等因其人物及故事更为人津津乐道。而我这里所说的《驴皮记》则是收入“哲理研究”的故事,不过只是在前面几页谈到赌博。他并没有全面叙述赌博的各种动机,只是引申卢梭一种痛苦的思想:“是的,一个人可以去赌博,但我想那是要在他只剩下最后一个银币,除了碰一下运气便别无生路之时。”这位赌输的年轻人正在活还是不活的思想斗争中走入一家古董店,百岁的古董商给他一块驴皮,由此演绎出颇为类似《浮士德》的故事。

    俄罗斯的伟大作家陀斯妥耶夫斯基写了以《赌徒》为名的小说。他本人嗜赌,因此,他的著作更为复杂和深刻。当然《赌徒》不能同他的其他大巨著,如《卡尔马佐夫兄弟们》等相提并论,然而《赌徒》是通过德国赌城罗莱顿堡(直译即轮盘赌城)为背景来透视形形色色赌徒的微妙关系,深刻揭示各色人等(其中包括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当然还有俄国人)的个性及共性。陀氏是伟大的思想家,又是说故事的能手,赌博的隐喻深刻揭示人性的阴暗面,而没有其他名著中的天使般的人物,毕竟赌城不是天使愿意呆的地方。

    以赌博为题的文学作品还有一些,例如美国作家爱伦-坡的《威廉:威尔逊》。文学中的赌博是以通过揭示社会的复杂性,人性的复杂性而臻于不朽的。

    如果我们从简单性这端来看赌博,我们就收藏更伟大的思想——哲学和数学。它们的共同创始人是法国大思想家也是大数学家帕斯卡。帕斯卡是笛卡尔的同时代人,他们同处于科学革命的世纪,而科学则是18世纪启蒙运动和社会运动的催生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科学家是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相结合的产物,他们也构成近代哲学的主流。科学给我们带来确定性、决定性、规律性、必然性、可知性的世界观,自然科学由此成为研究一切事物,包括人和社会的楷模。正因为如此,从黑格尔的《哲学史演讲录》到当今许多哲学史,都没有谈到帕斯卡,因而也就忽视了帕斯卡哲学所代表的支流与异端,其中的主题词包括:机会(运气)、偶然性、不确定性、不可预知性乃至现在十分时尚的随机性、复杂性,风险特别是人的自主性与可能性的世界。这些在20世纪下半叶一下子冒了出来。如果说,现代关于人的哲学从存在主义开始,许多人追溯到尼采及基尔凯戈尔,而日席的《实存主义辞典》还涉及到另外两位先知,他们就是帕斯卡和陀斯妥耶夫斯基。

    350年前,帕斯卡在解决赌徒提出的问题时,创立了机遇的数学——概率论,概率论(以及相关的统计)是如此重要,正在成为中学数学内容的一部分,概率论的前沿成为2 0世纪末金融数学的基础。一般的经济学家或经济分析师学到微积分和微分方程也许就到顶了,而金融数学则在它们前面加上“随机”二字变为随机微积分。随机微分方程可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了,即使是随机复量早已不是复量,而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函数了。靠这套极端复杂的东西,金融工程师设计出一些金融产品就在市场上买卖了,这就是这次金融海啸的数学根源。可是你怪不得“数学”,概率论或随机数学永远是不断发展的人类天才的瑰宝,它是研究不确定性的确定的科学,它有许许多多理论上和实际上的应用。它正如其他数学领域一样,把复杂的事物抽象化、简单化,从而其结论就是完全正确的。然而,如果违背了这些假设,所有数学的推论都不适用。其中一条常用的假设就是等可能性原理,例如一颗骰子十分均匀,假如不均匀,数学结果也就谈不上了。数学可以说是理想世界的科学,至于你在股市被套牢,你买的证券变为一堆废纸,金融危机不期而至,那都是赌徒的天性和不公平赌博的结果。这些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但是伴随着赌博所产生的积极而正面的好东西仍将永世常存!

    责任编辑 蒲 晖 (胡作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