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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万里扬帆海上舟(2)
http://www.100md.com 2019年1月15日 《百科知识》2019年第2期
    

    潮州成为瓷都绝非偶然。首先,潮州烧制青白瓷的陶土资源非常丰富,在市区的笔架山、湘桥和枫溪地区都有广泛分布。其次,潮州陶瓷烧制的历史悠久,唐代时就已经形成了北郊上埔、南郊洪厝埔和西郊风扇三处大型瓷场。此外,潮州地理位置优越,达江通海,又是古代中国南北航线的中段港,这为陶瓷的出口打下良好基础。《潮州府志》说:“县境滨海,潮汐入港,支析成川。招收山临河,渡长数十里,南为钱澳、为广澳,北为马耳、为磊口,皆通海。磊口,海洋之门也。其外为牛田洋,澄、揭之水皆汇于此,有海门所,为扼要处。”那时候的韩江及其支流上一定也是“陶舍重重倚岸开,帆影日日蔽江来”。

    20世纪中期,泰国出土了属于唐代潮州窑产的“青釉碗”。与此同时,在潮州笔架山窑的考古发掘中,人们发现了一些深目高鼻的洋人造像瓷和短腿垂耳的哈巴狗瓷像,这些瓷器以白瓷为主,属于北宋时期。唐宋之际,正是海上丝路勃兴之时,笔架山窑的文物无疑属于海外订货。到了明代,临近汕头港的枫溪镇瓷业迅猛发展,成为当时各州府县镇官方用瓷的重要来源。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的《西厢陶工碑》记载说:“西厢下社民以造陶营生,凡上司府县各衙家伙并春秋二祭军务考校等项瓷器一概答应。”

    梨园公所

    与国内其他瓷都在近代极速衰落不同,潮州陶瓷业逆势上扬,成为近代中国陶瓷业发展中的奇葩。清代中后期,尤其是1860年《天津条约》签订后,汕头成为通商口岸,为潮州打开一扇对外的大窗户,一时间水陆运输极为便利的枫溪镇一跃成为潮州大宗瓷器的产地。文献记载说:“该区人民业此者,约占十之七八,全潮人民,日常用具之瓷器,多采办该厂出品,其余大部分倾销南洋。”到了民国时期,潮州陶瓷业继续发展,所产瓷器“除销行当地外,运销出口尤多,计之广东南路一带,闽、浙、京、沪各地,又至香港、暹罗、安南、南洋群岛等处”。

    尽管时代变迁,瓷器也从“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世界瓷器产地和市场也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潮州的陶瓷产业却在坚守与创新中屹立不倒。除了日用陶瓷、艺术陶瓷、卫浴陶瓷年产销量分别占全国的25%、25%和40%,出口量分别占全国的30%、40%和55%,均居全国首位之外;潮州新兴的电子陶瓷基片、光通信用陶瓷等的年产销量与出口量分别占全球份额的30%和35%,稳居世界第一位。

    潮州商:万里扬帆海上舟

    从颐陶轩潮州窑博物馆出来,沿北太平路向北走三五分钟就是东西走向的上水门街。这一路房屋错落有致,高楼大厦为数不多。上水门街五号有一座叫“梨园公所”的古色古香宅院,公所坐北朝南,面阔三间,为斗拱抬梁式木结构建筑。室内青石雕梁,原木为柱为栏为门为窗,天井、中庭、后包等自然分布于纵深三进院落之中,显得疏朗有致,古韵盎然。这里原是潮州著名的戏院,是潮汕地区各种戏班和潮音艺人集会之所,现在辟为茶社,专营正宗的岭南名茶凤凰单丛。无论是鸟鸣风清的清晨,还是华灯初上的傍晚,前来饮茶的人都络绎不绝。三五好友,斗室品茶,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正是潮州人尤其是很多潮商的重要生活方式。

    提起潮商,可谓无人不知。在今天的东南亚经济版图中,这个华人群体的实力不可小觑。以长江实业李嘉诚、正大实业谢国民、盘古银行陈有汉为代表的当代潮商总财富估值高达800多亿美元。无论是泰国、马来西亚还是印度尼西亚、柬埔寨,潮商都牢牢掌握着所在国的经济与金融命脉,成为影响上述国家发展和进步的重要力量。美国知名传记作家斯特林·西格雷夫在其《龙行天下》一书中评价潮商说:“潮州人在文化上十分独特。他们操纵着地球上最有钱、最强大的地下网络,是世界上最早的跨国公司之一,组织严密且向心力强。”

    追溯潮商的历史,我们就不得不再次提及潮州的区位优势。清代学者蓝鼎元在其《潮州海防图说》说:“潮州东南都是海,东接福建漳州,西连惠州广州。春夏之交,南风盛发,潮商扬帆北上可以到宁波上海乃至天津北京。秋冬以后,北风劲烈,顺流南下,则能到海南三亚、越南河內以及泰国、菲律宾、日本等地。”可惜明清两朝实行“海禁”,潮州优势长期无法发挥。

    至清乾隆年间,朝廷网开一面,准许商民前往暹罗(泰国)采购大米。得天时地利的潮州人迅速发展出一支远洋船队。船队以“翘首高弦,备大桅樯三具”的红漆大帆船为主,往往结队而行,浩浩荡荡行驶在南洋之上。除了采购大米,也兼购南洋的象牙、珠宝、犀牛角、肉桂、胡椒、暹绸等物产;输出南洋的当然包括潮州的陶瓷、刺绣、雕刻、菜籽等,还有从北方转运而来的人参、鹿茸、丝绸、茶叶等。宋元之后沉寂了三四百年的海上丝路,在潮商的努力下终于又繁荣了起来。

    除了饮茶,潮州地区还有登高和放风筝的习俗。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潮州人登笔架山远眺抒怀,于平旷之处放飞“风禽”。与其他省区一样,潮州也有着漫长的农业历史;但潮州人在登高与风筝放飞中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摸索到了借风而飞的技巧,进而勇敢地跨洋而出,挣脱了土地贫瘠有限的羁绊,在辽阔的海洋上寻找出新的生存空间。对奋勇前行的潮商,还是明代潮州诗人林春彦总结得好:“万里扬帆海上舟,伴云沃日信安流。雁声不过沧溟去,知道南天最尽头。” (刘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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