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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上海菜?
http://www.100md.com 2006年5月1日 《食品与生活》 2006年第5期
     什么是上海菜?那是题中应有之义,难道还有什么争议吗?

    窃以为,一定要名正言顺的话,好像可以这样说:上海菜,是上海地区的地方风味特色菜肴。自这块冲积平原形成后,几千年中,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两餐所食之物,可以说是第一层意义的上海菜。而从元世祖至元二十九年(公元1292年)上海设县,即有县城起,上海建城至今714年的地方菜肴,可以算是第二层意义的上海菜。而自清宣宗道光二十三年(公元1843年)即上海开埠至今的地方特色风味菜肴,多是第三层意义的上海菜。

    但有不少人对“上海菜”的概念搞不清楚。有人说,本帮菜就是上海菜。有人说,海派菜是上海菜。还有人说,凡是上海地界上所有的菜肴都是上海菜。概念这么模糊,难怪“拳头”捏不紧,打出去没有劲。红烧肉、白斩鸡,哪怕虾子大乌参、八宝鸭,被人视作档次低,不好吃的“垃圾菜”,怎能同雍容华贵的北京菜、先富起来的广东菜、麻辣鲜香的四川菜相匹敌?

    本帮菜当然是上海菜,但两者不完全相等。海派菜是在上海形成的,但却正是同本帮相对的,是所有“客帮菜”的总和。客帮菜(京、广、川、扬……)乃至外国菜进上海,都被有“海纳百川”胸怀的上海人所接受,却都要改造为被上海人认可的海派菜。所以,可以有海派扬菜、海派川菜、海派京菜、海派粤菜,却不可能有“海派本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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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菜的昨天到底是怎么样的?承蒙各位怀旧志士的回顾、挖掘、搜罗,涌现出了一大堆外婆红烧肉、苏北走地鸡、豆腐干塞肉、熏鱼、焖蹄之类的怀旧菜,在各自的石库门打扮、花园洋房包装、会所烘托、阁楼脱颖而出的炒作中问世,大家品尝着,点着头,咽着馋唾水,以为这就是正宗上海菜。然“老广”走来,挟一筷看看,闻闻,又丢下:“浓油赤酱,怎比我鲜活清淡?”川客一尝:“啥子红烧肉,哪有老子的回锅肉入味?啥子白斩鸡,哪有四川的口水鸡好吃?”八旗子弟提着鸟笼过来,撇撇嘴:“这算什么玩意?几个破小菜,能和烤鸭、爆肚、炒肝相提并论?更不要说满汉全席,千叟宴!”

    前几天在虹桥路、虹井路口(上海动物园斜对过)的阿山饭店吃饭,阿山(薛胜年)说,如今那么多打着上海菜旗号的餐馆,所卖的,实际上是上海的家常菜。上海的宴席菜非常高级。从静安寺旁边的庙弄村算起,到虹桥的程家桥为止,是上海菜最好的地方。这一带住着许多殷实人家,有钱有闲,研究、推敲,上海菜烧得很好,到江苏路的曹家堰,还有汪家弄、东法华、西法华,现今东华大学的牛家角、定西路的徐家宅,以及许家宅、吴家阁,乡、村里的厨子,常出去承包婚丧喜事的宴席。阿山自己七八岁时,人还没有灶台高,就在阿奶指导下烧菜。几十年来(阿山今年虚岁60)从未停止“锅碗瓢勺大合唱”。那时婚宴,厨子在前一天就要到位,晚上给工作人员做饭,第二天,女方正餐是中午,便餐是晚上。男方则是中午便餐,晚上(新娘子进门,拜堂后)是正餐。宴席一般是八冷(或四双拼)、八炒(其中有一道以水果为主料的甜炒)、四大菜(或六大菜)、两点心。后来又有全鸡、全鸭、全鱼、全蹄的“四全”。那时,乡下的宴席也不是川菜、粤菜,包括京菜所能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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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振兴上海菜,不要妄自菲薄,先把上海菜贬个够;也不要舍本求末,老是在家常菜这“业余水平”上盘桓;更不要从众媚俗,在上海菜中,胡乱加上川菜、粤菜、湘菜,将这混帮菜叫做“另类海派菜”,真是活见鬼,谢谢一家门了。

    不知是精明的上海人,造就了精彩的上海菜,还是精致的上海菜,养育了开拓的上海人。昨天的上海菜,河鱼要比海鱼贵。一条青鱼,可以做九种上海菜:烧葡萄鱼(以鱼脸、鱼眼为主料,红烧)、下巴划水(青鱼头、尾为主料)、红烧肚档、川糟(汆了之后,加糟卤或黄酒)、糟川(糟青鱼汆汤,再要加一点糟卤)、腌川(“暴腌”的青鱼块汆汤)、汤卷(头尾加鱼肠,烧汤)、秃肺(以鱼肝为主料),还有熏鱼。

    上海菜讲究时令,也正合了孔子“不时不食”之意。冬日里,塘里养的青鱼、鲢鱼肥了,车干水捉起鱼来,可以做青鱼菜,以及鱼头汤。春天塘鳢鱼最好吃,可以做春笋塘鳢鱼,也可剜下“胡桃肉”炒一盘(不过得几十条鱼呵)。春天还有将枸杞头炒竹笋丝的,十分清口。我以为,这才是上海菜的正宗!, http://www.100md.com(江礼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