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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的亲情
http://www.100md.com 2012年4月1日 《保健与生活》 2012年第4期
     父亲去世后,照顾继母的责任落在了我和哥哥身上。当年在母亲去世两年后,原本是父亲下属的她嫁了过来,不过因为担心我和哥哥受委屈,她一直没有要孩子。

    办完父亲的后事,继母主动提出每年跟我和哥哥各住半年。我们也觉得这是最佳方式。

    我喜欢和她一起住。有她在,原本杂乱的家一切都会井井有条。我下了班不会去和同事应酬,回家就能吃上继母做的晚餐;早晨起床时,她已经把屋子里每个角落都擦拭了一遍。当我和哥哥“平分”后,这种依赖感越来越重,每次继母离开时我都会不舍,强烈要求她再住一阵子,可她从来一天也不耽误,赶场似的早早做好准备,等哥哥来接她,或者我送她去。

    继母的全部行李,只有一只手提皮箱,有些老旧,却被她保养得很好。家里给她准备了衣柜,可她总是把整个手提箱塞进去,除了怕弄皱的衣服会和我们的衣服挂在一起,她连常穿的衣物也不拿出来,好像随时拿起手提箱就可以出发。要走时,她也不会在家里遗留任何一样东西,包括洗漱用具。继母离开后,她睡过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就像从来没住过人一样。

    我隐约觉得她的态度极似住旅馆——我们去旅游时就是带这样一个箱子。难道她准备随时离开?抑或,她从来没把我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有时我也想劝她,把衣服全拿出来放在柜子里,摊得平平整整的,那样我才会觉得她是安安心心、长长久久地想住上一阵子。可我又怕我是多心了,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应当尊重。

    继母在我和哥哥家轮番住了15年,在去年冬天去世了。办丧事是在哥哥家,我住在她原先睡过的房间。屋里干干净净的,我甚至找不出一丝她住过的痕迹,只有她留下的一个软软的小枕头和温暖的被褥。我嗅了嗅,有一股洗衣粉的清香。她的遗物也少得可怜。当初的房子在父亲去世后她就卖了,钱分给了我和哥哥,于是这十几年里,她拥有的就是几身洗得发白的衣服、洗漱用具、常年带在身边的枕头,以及一个布包包着的文件夹。其中有一张是1970年的结婚证,照片里她还很年轻,头微歪,想靠到父亲肩上去,却又有些羞赧。

    那个手提皮箱的内层破了一个洞,被她细心地补好了,洞的上方有一行小字:给凤之。那是父亲的字,有一种年深日久的模糊。

    我一边收拾继母的东西,一边对哥哥说,继母也许从来没把咱们的家当成自己的家,她无论住多久,都像在住旅馆。

    可反过来想,我们又有把继母当成一家人吗?我们永远对她客客气气的,即使感觉她做得不对也从不嗔怪。我们对她永远只是感激和感恩,而这种感恩拉远了我们的距离。多年来她早已待我们如己出,可是因为没那层血缘关系,她无可依仗,所以小心翼翼,生怕给我们带来点滴的麻烦。

    对她而言,只有爸爸是她的亲人,那个手提箱不仅仅是爸爸给她的礼物,也是她小小的家,她随时可以带着这个“家”去找爸爸。

    我给继母穿上一身她的旧衣服,哥哥把单薄的她轻轻抱起,我低低地说,妈,咱们回家。, 百拇医药(清香木)